第9章
老烏龜十分激動：“青鋒，你這是萬年老樹開花了！”
岑青鋒卻是依舊冷淡：“我是劍。你開花了，我都不會開花。”
老烏龜篤定道：“你發情了！只要是生靈就會有發情期，你渴望她，這是發情期的本能！”
岑青鋒微怔：“本能？”
他陷入了思索，老烏龜欣慰點頭。岑青鋒沉吟半響，颔首道：“原來如此。劍的本能，就是尋找契合的主人。如今看來，我是找到了。”
老烏龜：“？？”
老烏龜擡起前肢，指向祠堂：“那看看你曾經的主人，淩霄宗的開山祖師爺——你會無時無刻都想埋進他的身體嗎？”
岑青鋒眉頭擰了下：“那時我沒被魔氣入侵，想法自然是不同的。”他看向老烏龜，語帶嫌棄：“你這老龜整日聽些愛惡欲，腦子裏只剩情情愛愛，還懂什麽？”他坦坦蕩蕩道：“現下我便去找她，與她結契。”
眼看他身形化為光芒，老烏龜大叫：“且慢——!”
難為它喊出了平生最快速度，那抹光芒沒有飛走。老烏龜抹了把小腦袋上并不存在的汗：“你先別着急和她結契。”
岑青鋒的聲音自光芒中傳出，清清冷冷的：“為何？”
老烏龜絞盡腦汁：“你想啊，她都還沒築基，就得了你這實力遠超渡劫境的絕世神兵，往後還能耐心修煉？金丹境修士不過三百年壽元，元嬰境五百年，化神境一千年，渡劫境兩千年。她若是不好好修煉，止步于金丹，豈不是一眨眼功夫便死了？你便又得孤零零一劍，彷徨于天地間……”
光芒沉默，片刻後，岑青鋒重新現出身形：“我明白了。”
老烏龜見勸住了他，老懷甚慰：“啥時把你那小徒弟帶來給老夫看看。”
岑青鋒：“現下就可以給你看。”
他衣袖一揮，空中出現了水幕，裏面現出了十餘名弟子，正是天焰峰的情形。
Advertisement
秦弄影微笑，與江從音和尚萍韻互望。謀算被戳破，其餘女孩都低下了頭，可這兩人眼中卻不見絲毫尴尬。便是此時，門外傳來了一個聲音：“怎麽了？你們在幹嗎？”原來是蒼開宇到了。
尚萍韻忽然就變了臉，憤憤轉頭告狀：“師尊，秦弄影才剛來就取笑我和從音師妹！如此目無尊長，實在不能縱容！”
這黑鍋來得太突然，秦弄影都驚了！可更讓她震驚的還在後面。江從音站起身，紅着眼眶喚了句“蒼叔叔”，以超凡演技配合了這句“取笑”。
秦弄影：“……”
震驚歸震驚，秦弄影卻不能輸給她。她也紅了眼眶：“蒼叔叔，我沒有取笑兩位師姐。是兩位師姐看上了師尊送我的玉佩，想要強搶。求蒼叔叔為我做主！”
如此情境，蒼開宇竟然毫不頭疼。他先是訓斥尚萍韻：“你吵什麽？！弄影是仙尊的徒弟，那就和從音一樣，都能給我天材地寶。她和從音就是這裏的尊，她們倆個我誰都不會得罪，你只管給我好好伺候着。”
……如此毫不做作的勢利，也是讓秦弄影大開眼界！秦弄影總算知道，尚萍韻為何敢給她亂扣黑鍋了——大概江從音在蒼開宇這裏，從來都是無往不勝的。只是尚萍韻沒料到，她也是攜資進組的。
尚萍韻沒脾氣了，諾諾應是。蒼開宇又将江從音和秦弄影一左一右按回座位上：“我話放在這裏，我只負責教你們修習，其他什麽都不管。你們就算給我個面子，都安分點別鬧，要吵要争也別選在我這天焰峰，知道嗎？”
這可真是……一言難盡又簡單粗暴的處置。可江從音乖巧低了頭，秦弄影便也聳了聳肩，算是應了下來。
蒼開宇便揮手召出十六臺大鼎，置于其餘十六名弟子面前。衆人修習進度各不相同，多數只需要他在旁指點一二，蒼開宇将今日的時間主要留給了秦弄影。秦弄影以為自己資質這般差，修習之路會很艱辛，卻不料她學得很快，不僅十分順利引氣入體，還毫無阻礙完成了靈力一個周天的運行。
蒼開宇難以置信：“怎麽可能這麽順利？便是我當年，都花了月餘的時間才完成靈力周天運行。你這莫不是個絕世天才？”
秦弄影還當這是攜資進組的場面話，可舊獨其餘弟子聽言都停下手上的活，驚訝看向她。很顯然，蒼開宇沒有瞎說，她的進展之快令衆人都意外。秦弄影愣住，心中生出希冀。
同樣生出希冀的還有蒼開宇。他又召來一臺大鼎，置于秦弄影面前：“你且試試将靈力注入大鼎，看能不能引燃靈火。”
秦弄影搓了搓手，緊張吸氣。在十七雙眼睛注視下，她運轉體內靈力，指尖落在了大鼎底部。一縷靈氣順暢滑出，融入鼎內，一簇極小的火苗燃起。
這便是成功了，可蒼開宇愈發難以理解了：“怎會如此？不應該啊。”秦弄影修習第一天便引燃了靈火，這是難得的奇跡。但那火苗又着實太小了些。一簇如蠟燭的火焰在一人高的大鼎下竄動，場面看起來滑稽可笑。
秦弄影又試了幾次，依舊如此。蒼開宇終是惋惜嘆氣：“你根骨其實不差，對靈力的掌控也很強。但你的靈力實在太微末了，”他搖搖頭：“這在修行之道上是走不遠的。”
秦弄影才剛剛生出的那點希望便又化為了泡影。說不失望是假的，可秦弄影還是笑了笑：“無事，能走到哪裏，便走到哪裏。”
蒼開宇教了秦弄影一個時辰，這才去看其他人的情形。尚萍韻終于找到機會，坐到了江從音身旁。兩人開始小聲說話，可這小聲也足夠被秦弄影聽到。
尚萍韻率先拉開嘲諷：“差點以為我們當中要出個絕世天才，是我想多了。”
江從音善良回：“大師姐別這麽說，弄影她第一天修習就能引燃靈火，的确很不錯。”
尚萍韻：“拜托，這也算靈火？你便是七歲時初入門，引燃的火苗都比這大吧。”
江從音：“弄影又不似我們出身修真世家，她爹爹只是個凡人樵夫，她根骨不好也是正常。”
尚萍韻：“哈哈哈，也是。山雞果然是山雞，就算有幸攀上了枝頭，也變不成鳳凰。”
秦弄影沉心靜氣運轉靈力，希望大鼎中的小火苗可以大一些，加之又應承了蒼開宇安分點，因此一開始沒搭理她們。可那兩人一直在旁唱雙簧，火苗又怎麽也大不起來，秦弄影便覺煩人了。
她終于看向兩人，誠懇道：“你們說得對，鳳凰師姐。攀上了枝頭又有什麽用，不就是有了個送我法寶玉佩、掌管藏寶閣的修真界最強師尊嗎？我其實更想像你們一樣，靠自己成為淩霄宗的希望，修真界的光。”
江從音、尚萍韻：“？？”
秦弄影仰慕問：“不知鳳凰師姐是什麽境界？”
江從音、尚萍韻：“……”
秦弄影好奇臉：“渡劫境？化神境？還是元嬰境金丹境？總不能是築基吧。”
尚萍韻：“……築基也比你強！”
兩人忽然就無話可說，終于住了嘴，開始完成她們的功課。秦弄影卻不繼續了，見江從音取出材料，就在旁看着。江從音點火，秦弄影啪啪啪鼓掌；江從音加個材料，秦弄影驚嘆好棒！江從音的鑄造水平顯然很一般，又被秦弄影這般盯着，鑄造很快失敗了。
秦弄影天真又驚愕發問：“啊這？修真世家的鳳凰師姐，為什麽連個這麽簡單的鑲嵌術都不會？”
江從音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你……你為何一直看着我？”
秦弄影嘆了口氣：“江姐姐莫不是還想說，是我影響了你？”她老成道：“何必。老把自己當明珠，就時常有怕被埋沒的痛苦。還是認清自己是泥土吧，讓大家把你踩成一條路。”
江從音：“你！”
幾個山頭之外，祠堂旁，赤黑色的無刃劍出現在岑青鋒手中。老烏龜大驚：“青鋒你幹什麽？！”
岑青鋒語調如霜：“劈了天焰峰。”
老烏龜哭笑不得：“天焰峰招你惹你了？！”
岑青鋒：“蒼開宇身為師者，為何不管束弟子！”
老烏龜連連搖頭：“他都說了，江從音和秦弄影，他誰都不會得罪。只要是關乎這兩人的事，便是翻了天，他也不會管。”
岑青鋒冷聲道：“他既不管，那我便替他管。”
老烏龜哎哎阻止：“有你這麽當師尊的嗎！你事事都護着她，她還怎麽成長？”
岑青鋒沉着臉立在那，不答話了。老烏龜以為自己勸住了他，松一口氣，卻不料下一秒，男人身形消失，化作一道光芒沒入赤黑劍身，無刃劍直沖天際！
老烏龜瞪大了綠豆眼，伸長脖子扯着聲音喊：“嚴師出高徒啊——！青鋒你冷靜——！”
無刃劍卻已經沒影了。片刻，遠處傳來轟的一聲巨響！老烏龜頓了頓，默默将腦袋縮回了殼裏：“哎，算了算了，神兵要打架，我老龜也攔不住啊。”
卻說，秦弄影正把江從音氣得面色漲紅，突然“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洞府被震得砂石簌簌落下，蒼開宇臉色變了：“怎麽回事？”
他揮手召出一面水鏡，回放天焰峰方才的情形。秦弄影也好奇看去，便見水鏡中，一柄眼熟的赤黑色長劍自遠方飛來，重重撞上了山峰！
山腰立時出現了一個巨洞，而撞完山的長劍裹挾着劍風，消失于天際。
秦弄影：“？！”
是無刃劍！這破劍搞什麽？！
她有此疑問，其餘人亦然。有人小聲道：“這是仙尊的劍吧？它為何會來撞我們天焰峰？”
另一人也嘀咕回：“不清楚，大概是仙尊魔氣失控的後遺症吧。”
秦弄影一個激靈！等等，無刃劍幹的壞事，怎麽就怪到岑青鋒頭上了？！
秦弄影強行插入：“我師尊沒後遺症！我昨天一直和他呆在一起，他狀态很好。定是那無刃劍自己發瘋幹的。”
那兩人見到是她，連連道歉，只道自己是随口胡說，求她不要放在心上。秦弄影一肚子解釋被憋回了肚裏，也不好再糾纏。她只得轉而詢問：“那無刃劍之前也經常做壞事嗎？”
兩人拼命擺手否認：“沒有沒有！仙尊的劍，從來不做壞事！”
秦弄影：“……”
真不愧是蒼開宇的弟子，這天沒法聊了。可秦弄影又清楚知道這兩人根本不信她所言，心中憋悶：這無刃劍顯然也是個未完全成長的器靈，和小鉗崽一樣有自己的意識。但它不如小鉗崽乖巧，總是忤逆岑青鋒的命令做壞事。第一次見面它就想割她脖子，今日又發瘋撞山。這一樁樁的，倒是讓岑青鋒無辜背了鍋。
秦弄影開始懷疑，岑青鋒在書中落到萬人唾罵圍剿，會不會是這破劍在作祟。她越想越覺得有可能：要害岑青鋒遭萬人唾罵，那先得有害“萬人”的本事，無刃劍正巧有這個能力啊！不準就是無刃劍在外做了惡貫滿盈的壞事，旁人卻記在了岑青鋒頭上！
這事可得好好管管！蒼開宇忙着修補山峰，讓衆人各回各家。秦弄影便十分心機給自己打造了個灰頭土臉妝，這才趕回天啓峰，去找岑青鋒告狀。
岑青鋒正在廣場上，秦弄影見到他，演技全開：“師尊！”
她踉跄跳下胖仙鶴，差點摔倒在地，又險險撐着小鐵鉗穩住了：“那無刃劍……”她仿佛一個吊住最後一口氣回來報信的士兵，悲壯控訴：“它剛剛……偷襲了天焰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