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斷情絕愛紅塵客
來時雲塵想了很多, 滿腦子除了擔憂簡爾爾的安危，就是在想她會作何反應。
她可能會害怕，會驚恐, 又或是被欺騙後的厭惡怨憤。
不過沒關系，無論何種反應都好，他都會将她帶走，尋一個無人打擾的地方。他會将她鎖在身邊, 她只能看見他, 天長日久, 她總會忘記無妄洞，忘記江聲谷，眼裏只有他一個。
她或許會厭棄他的卑劣, 但她只能被拘在他方寸之間。
可當真見到了簡爾爾，她只用一句話, 就将他所有陰暗的念頭打散了。
滿地都是碎肢鮮血，簡爾爾腳一沾地鞋底裙擺就髒了, 看得雲塵瞳孔縮了縮。
他曾經想将這朵花拉到泥濘裏，可現在看到她踩到血污都覺得難以忍受。
他拉着簡爾爾的手不自覺加大力氣，簡爾爾低聲“嘶”了下他才趕忙松手。
“我們走吧。”簡爾爾聲音裏帶着誘哄，“我們再不回去, 師兄會擔心的。”
人才剛脫險, 她腦子裏就全都是江聲谷了。
那所謂的正道少俠有什麽用？她遇險時他還不是陪在其他女人身邊, 到現在都沒出現，怎麽就值得她心心念念如今？
怎麽就……處處都比他強？
“還有這裏……”簡爾爾擰着眉，“就跟師兄說, 是你叔父暗中安排了人護着你, 這才救了我。”
她話音落下, 雲塵沉默了片刻，他再張口，能清晰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你說什麽？”
“你會武功的事，你不是不想告知他人嗎？”簡爾爾似是不解，“還是你覺得這個由頭不好，需再尋他法？”
她要瞞騙江聲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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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
雲塵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沒出息了些，可又忍不住因為她的話而湧上雀躍。
沒有厭棄沒有恐懼，她如此自然地接受了他不堪入目的一面，并主動替他遮掩。
“你說了算。”雲塵忍不住用指腹在她手背上輕撫，又覺得這動作太過輕挑，好在簡爾爾并未察覺，只想快些離開。
江聲谷就像劇情裏一樣姍姍來遲，他鐵青着臉，握着劍的手都在發抖，直到簡爾爾完好無損站在他面前，他眼裏的慌才褪去，變成叫人喘不過氣的後怕。
他對這個師妹是真心關愛，簡爾爾瞧着他發白的臉色忍不住在心裏嘆氣。
這個氣運之子趕不上好時機都是慣例了，不然上一個世界線也不會崩壞。
她主動上前安撫江聲谷，表示雲塵來得及時，她一點事都沒有，師兄不必擔心，并順勢拿出之前想好的借口，解了江聲谷的疑心。放下心來後，江聲谷對着雲塵躬身道謝，一低頭看到了他們牽着的手。
一眼就讓江聲谷額角青筋突突直跳，但經此一事他對雲塵态度好了不少，只是不動聲色将簡爾爾拉到身邊。
掌心落空，雲塵眸光沉了下來，簡爾爾面對江聲谷的乖順态度更是讓他胸口郁結煩躁。
她會接受他血腥的一面，會幫他在人前掩飾，可她永遠将江聲谷排在他前頭。
444快被雲塵短時間內起伏的黑化數值搞蒙了。
雲塵進來那一刻，它真以為他要将簡爾爾一起弄死，随後它就發現自己實在多慮。
簡爾爾可以用一句話讓雲塵患得患失，又輕飄飄地讓他覺着，在她心裏他是與衆不同的。他的數值起起伏伏，可對簡爾爾的好感度沒降過分毫。
【這還是宿主沒認真攻略過呢。】444狗頭無語凝噎，【但凡認真點，怕是你要雲塵赴死，他也心甘情願。】
就像季夏一樣。
“我要他的命幹什麽？”簡爾爾略帶嫌棄，“季夏的命我也不需要。”
【哇！】444驚嘆，【你居然記得季夏，你不是只記得特征嗎？】
“大概因為他死的時候糊我一身血吧，還挺難忘的。”簡爾爾語氣輕飄飄，聽不出半點懷念感慨，硬是把444八卦的心都說涼了。
寧城的情節對華芷和江聲谷的成長有決定性作用，菜雞華芷因此決定好好練武，哪怕她天賦不佳，沒成想奇遇接連到來，硬是将她推到了一流高手的位置。
江聲谷也因今日的遭遇不再拘于一門一派，游離四方除惡扶弱。他本有報國志，但在見到了潰敗的軍紀腐敗的政府後，意識到戰争的殘酷只落到普通人身上，這樣的家國不值得他報效。
簡爾爾看完全部軌跡，還挺滿意。這個世界除了華芷十幾歲開始學武還能成武學大師，金手指過大了點外，其他都很好。動蕩的年代不是靠一人能改變的，但他們心中有大愛，“俠”之一字在他們的游歷間得以傳承。
【等到華芷武功大成，這個世界便步入正軌，宿主也就能脫離任務世界。】
“等她大成還要四年，我可沒時間耗這麽久。”簡爾爾将沾了血的帕子丢在臉盆中，“只要将可能影響她練武的障礙解決了，我照樣可以走。”
而兩個世界線裏，對氣運之女有威脅的，都是魔教教主。
曾經的糟老頭是觊觎美色還不把華芷當人看，最終将人逼死；現在的雲塵，則是對華芷單純看不順眼。今日被擄走的人若是華芷，他看都不會看一眼，保不齊還會拖延阻攔，希望華芷死在軍營裏。
“只要解決了他，我就能休息一段時間了。”簡爾爾說着嘆了口氣，“你說好好的，為什麽要礙我的事呢？”
從這天開始，444就在為雲塵倒計時，想看看他在簡爾爾手底下能活多久。
雲塵對自己的處境全然不知，那日過後，簡爾爾沒問過他一句，當日之事被他們默契的爛在肚子裏，他只當這是簡爾爾的善解人意。
第二日江聲谷就帶着他們啓程回無妄洞，寧城的事情不是幾個人就能解決的，他不可能讓小師妹繼續身處險境。
華芷從這天開始整日黏在簡爾爾身邊，她知道那些人是先看出了她的女兒身才盯上她們的，心裏愧疚不已。再加上要不是簡爾爾讓她出去買東西，當日肯定兩人都要被擄，簡爾爾已經幫了她無數次，這回還因她引上禍端，她內疚之下主動承擔了照看簡爾爾的任務。
把簡爾爾愁死了。
怎麽這兩個人感情線不動了？
也是，天天和她待在一起，氣運之主連獨處都少，怎麽能有進展？
眼看路途過半，一行人在路邊稍作休息，晚上再進城住店。簡爾爾坐在樹蔭下，揉着嗓子咳嗽了兩聲，撐着樹幹要站起來。
華芷趕緊摁住她，“你要什麽？我給你拿。”
“我看那邊那株草好像可以入藥，想摘來看看。”
這種粗活華芷怎麽能讓她幹呢？她拎着衣擺走到小河邊，正要彎腰摘草藥時，簡爾爾一張卡片觸發，她腳一滑摔進河中，只來得及驚呼一聲。
江聲谷想都沒想就跳下去救人，好在河水不深，他扶着華芷，幾乎是将人抱在懷裏，男女大防早就忘了個幹淨。
親昵的肢體接觸效果明顯，簡爾爾看着華芷飛升的心動數值暗自點頭。
“是這個嗎？”
骨節修長的手伸來，翠綠的草藥上還沾着水珠，根部也保存的很完整，一看便知挖的時候小心翼翼。
“多謝。”簡爾爾接過來拿帕子包住。
她什麽都沒說，但雲塵就是覺得她一個低頭都是委屈。
他嫉恨簡爾爾對江聲谷的喜歡，但見了她的落寞又莫名不平。
華芷那種一驚一乍的女人有什麽好？他江聲谷憑什麽不喜歡簡爾爾？
雲塵一撩衣袍，坐在了簡爾爾身側，“昨日那些弟子起哄，叫華姑娘師嫂，江少俠很是生氣，叫他們莫要拿姑娘家清譽開玩笑，還和帶頭起哄的過招練手，把人打翻在地三次。”
“也不知江少俠是為人正派，還是特意為了華姑娘出氣。”
“二者都有。”簡爾爾細細将手帕褶皺抹平，喃喃着，“二者都有。”
雲塵的茶藝忽然發揮不出來了。
因為簡爾爾在難過。
她的難過也是淡淡的，垂着頭，将萬般情緒都藏在心底。
雲塵忽然想起他救下簡爾爾時，她用來給他擦拭血跡的手帕。那張帕子沾染了她身上的藥香，本是很輕淺的味道，拂到面上卻蓋過了滿屋子的血腥氣。
他揣着将簡爾爾鎖在身邊的念頭去，卻被對方用一張帕子綁住了。
因為華芷衣服濕了，下午他們加快腳程，天色還沒暗就進了城。簡爾爾似是身子不适，早早回房睡下。
華芷身為女兒家到底敏感些，察覺到她的不适和自己有關，端着點心去找她，還沒走上樓，就被冷着臉的雲塵攔下了。
“華姑娘聰慧至極，可有些事只能看穿，不可說破。”他從她手上接過點心來，“我先替周姑娘謝過。”
華芷被他說的心虛又尴尬，點心還沒了，悶着委屈了會兒去練功了。
雲塵端着點心借花獻佛，整理了下衣領袖子，擡手敲響了房門。
“誰？”簡爾爾的聲音懶洋洋，帶着鼻音，比平日多了慵懶。
“是我，你晚飯吃的太少，我給你送些點心。”
簡爾爾“唔”了一聲，緊接着房門被打開，一陣酒氣襲來。雲塵臉色變了，“你喝酒了？”
“沒有哦。”簡爾爾臉頰紅紅，搖了搖頭，“我就聞了聞，結果聞醉了。”
她說話時皺着眉，瞧着不解又委屈，可憐兮兮的。
雲塵從她泛着水汽的眼看到臉頰，最後視線定格在她紅潤的嘴唇上。
他忽然覺得渴極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