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面對面卻是近在咫尺的遠
顧霜正低頭撿起地上掉落的手紙，一個深灰色的雨傘映入眼簾，她擡起頭，看到了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周眸揮了揮手，顧霜才從愣神中回過神來，“好久不見”周眸先開口，“這些年過的好嘛？” “顧霜沒有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反問：“你就不擔心萬一我今天不會赴約嗎？” “周眸笑了笑，“你一定會來，因為你已經失約過一次了。” “對不起啊，當年…，” 顧霜輕輕的拉了拉她的衣角似乎有一絲緊張。
“顧霜，你不用給我解釋了，我相信你當年一定有你的原因。況且，以前的事情也不重要了不是嘛。”周眸攥緊了手，顧霜看不出他說這句話時眼下是憂傷還是決絕。
她看向他，他卻沒有擡頭與她對視。這一刻，顧霜突然覺得自己五年的執念真的只是一廂情願，她情願他這麽多年的不相見是因為埋怨和生氣。可到頭來，他一句話讓他們的過去只是輕描淡寫。顧霜最怕的是他放下了他們的過去，五年的期待換來的這次重逢，難道換來的是不再相見的再見。
“周眸，那你今天為什麽要赴約？” 一陣沉默，周眸擡起頭看了一眼眼眶泛紅的顧霜，分別五年了她還是像高中時候一樣，傷心難過從來不會掩飾。他頓了頓，“答應你的事情我一定會做到，這個約定是我答應你的最後一件事了，也是我唯一對你沒有實現的承諾，所以今天我來了，這是18歲的周眸和18歲的顧霜許下的約定。如果說18歲的周眸還有什麽遺憾的話，那就是從未和你好好告別。顧霜，謝謝你來了，這一次可以讓18歲的周眸完成他唯一的遺憾與你好好的告別。
顧霜此刻已經淚流滿面，她以為的重逢卻成為了離別的開始。周眸遞上了紙巾，“別哭了，我們…”這一次他終究沒有說出曾經那句話，五年前的高考前一天，他對同樣淚流滿面的顧霜說不要哭，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 “我們…還是朋友。”說完這句話，周眸也沉默了，這是兩個人之間的回憶他又怎麽會忘，只是今時不同往日，那句還會再見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我送你回去吧，不早了。” “下雪了，下雪了”門外一群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跑了過去。周眸正準備回身拿出包裏的傘，“周眸，外面雪不大的，不打傘了走吧。” “好”，“好像我來到天錦的第一場雪，你記得嗎？” “記得。”顧霜擡頭剛好看到一片雪花落在周眸的睫毛上，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那個雪夜，他伸手幫她拭下那片雪花，然後笑着對她說：“你笑起來真好看。”她伸出手輕輕的幫他拭下他睫毛前的那片雪花，然後朝他笑了笑：“好了，有片雪花落了。”
雪靜悄悄的下，誰也不願意打破他們之間的安靜，似乎一直往前走，就能走回曾經彼此陪伴彼此的時光，走回相遇的第一天，重新走過歲歲年年。
“周眸，你之後什麽打算？”終究還是不願讓他從此杳無音訊，“下個月我就要去新疆支教了。” “那今年不在這裏過年了，什麽時候回來啊？” “是的，來不及留着過年了，至少得兩年吧，也許還要更久。” “嗯，注意安全，照顧好自己。” “你呢，年後就回去工作了？” “對本來打算年前就回去，但是有些事情耽擱了，今年就留在這裏過年了。”
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他們之間的分叉路口，“這次，換我先送你回家吧，以前每一次都是我看着你的背影消失在路口，這一次換你。” ”到了，顧霜，你還有什麽話要對我說嗎？” “周眸，你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周眸笑了笑“現在沒有。” “顧霜，看到現在的你如此優秀我為你感到高興，這五年我們誰都沒有辜負我們的理想，都在為自己想要的生活努力。”
“那分開的這五年你還有什麽遺憾嗎？” “沒有了，今天見到你過得很好，我就沒什麽遺憾了。” “我們還會再見嗎？” “以後的事情就交給以後吧，顧霜，現在我們應該說再見了。”
顧霜眼角的淚水滑下，路燈下雪也越下越大，顧霜伸手緊緊的抱住周眸，周眸突然感覺到此刻那個他曾經青春裏那抹亮色，在跨越五年時間長廊再一次奔向他，那個他記憶裏永遠擁有最明媚月牙笑的女孩子，在分離後無數次在夢裏夢見的女孩子，終于出現在他的面前。
他将手輕輕的摸了摸她的頭，恰好飄落的一滴雪花接着他的一滴淚水慢慢的從他臉頰上掉落，然後融入腳下這片白皚皚之後不見，“顧霜，該走了，時間已經很晚了。” 顧霜擡起頭，嘴角擠出一個微笑，用力的揮了揮手，”再見，周眸，未來你要好好的。”話音剛落顧霜轉身走入身後皚皚的雪地，周眸剛想伸手拉住她，卻沒有拉住，只能站在原地默默的看着她的背影，她那句再見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卻又很真實。
這一次終于不是她目送他的背影一次次漸行漸遠了。但曾經他們每一次的告別，都是他目送她走，她以為是她看着他離去，可是在她轉過身進入的時刻，他總是回過頭站在原地看着她關上門，只是這一次馬路的另一頭再也不會有這個他挂念的身影，他知道她很快就會離開這個充滿回憶的地方，然後湧入人海成為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原來，真正的再見那麽痛。曾經在見不到她的歲月至少還能期待着最後一次見面，當這一切都結束時才發現他們之間的牽絆與情感僅需要一眼就會被拉入時間的漩渦之中，然後拉扯掙紮最後沉沒。
（三年後）
2020.12.27聖誕節
顧霜帶着傅雲深來看她生活了三年的城市，帶着他來吃她最愛的生煎包。顧霜獨自下樓點餐，往門外一看，看到了那個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店門口等人的周眸。雖然今天天氣預報會下雪，出門的時候還是多雲，突然天空就開始飄起了雪。“周眸”顧霜喊了他一聲，周眸轉過身朝着顧霜走了過來 “好久不見 今年怎麽突然回來了？”“有點想念這家生煎包了，騙你的啦，我帶我的未婚夫雲深回來看看，畢竟這是我擁有很多美好回憶的地方，我想把它分享給重要的人。”
“你怎麽在這裏？”“我在等我女朋友，她在這旁邊輔導機構做臨時家教，我等她結束一起出去吃飯。” “嗯”，“天錦還是這樣啊 突變的天氣讓人捉摸不透”顧霜皺了皺眉，自顧自的說了一句。“是又忘記帶傘了嗎？他也沒帶嗎？”顧霜搖了搖頭。周眸把手裏的傘放到了顧霜手裏“那你怎麽辦？”“我背包裏還有一把，一直裝着習慣了。”顧霜聽到這句話有些不知所措，周眸連忙接上了一句“她也老是忘記帶雨傘，所以她的傘總是在我的包裏，但是每次下雨她都想和我打一把傘，所以這把傘不常用，你拿走就行了。”
顧霜接過傘，剛想再問問周眸的近況，遠處一個身影快速的跑來，撲進了周眸的懷裏，一陣寒冷的風随着女孩的奔跑刮了過來。“原來你在這裏啊，差點沒找到你，以為你失約了呢”，女孩笑着對周眸說，“你慢點跑，小心別滑倒”周眸輕輕的拍了拍女孩頭發上的雪。
“來，給你介紹一下，我的朋友顧霜，她是我高中同桌”，“這位是我女朋友，遲夏”。“你好”顧霜伸出手，一雙冰涼的手回握了過來，寒冷沿着手傳到了身體各個部位。“你好”遲夏笑着說，“你們快去找地吃飯吧，外面這麽冷，一會雪要是下大了路就不好走了”。周眸點點頭，一只手牽起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向顧霜揮了揮道別，然後兩個人手牽手肩并肩的走入了雪中，直到消失在顧霜的視野。
突然，一雙溫熱的手握住顧霜，“你下來這麽久一直沒上來，我就下來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發生了什麽嘛，你的手怎麽這麽涼” 說着他往顧霜手裏塞了個小的暖手寶又反手把顧霜的手握了起來。“你一到冬天就容易手冰涼，還不知道好好保暖”。
顧霜擡頭看看他，明年他們就要結婚了，婚期定在了明年9.28他們第一次在英國見面的日子。“剛才遇見了一個朋友，因為許久沒見就聊了兩句”“天錦的朋友嘛那應該認識蠻久的吧明年我們結婚可以邀請他來參加。 ”“嗯，我會記得問問他有沒有時間”。
因為顧霜和傅雲深在英國相遇相知，結婚的地點便選在了布賴頓。因為英國老下雨，所以顧霜格外喜歡晴天，于是他們就把婚禮定在了英國所有海濱城市中“晴天最多”的城市。
周眸沒有到場，而是托了淼淼帶來了祝福。“最美的新娘，淼淼拿着周眸寄來的東西進了顧霜的化妝間”“周眸這家夥還真會卡時間，今天一大早剛收到的，你自己看吧”說完，淼淼轉身走了出去。
顧霜打開文件袋上面的落款娟秀的寫着周眸的名字，淡淡的。裏面是一個紅包，顧霜抽出紅包，袋子裏的幾封信也滑落了出來。顧霜打開最上面的一封，信裏并沒有落款，但是卻有一個日期2018.11.17，顧霜一看如果沒有錯的話，這應該是周眸在支教的那個冬天寫的：“新疆的冬天真的很冷，好不容易到了周末可以稍微休息。身邊有一個支教的同事特別有意思，他們夫婦分別在兩個地方支教，說是這段經歷送給他們各自28歲的禮物，我覺得很有意義。
人生每個階段變化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我們思考的時間不如去行動，因為只有做了，才不會有太多的遺憾。現在我寫這封信的時候，他正在不遠處給他的妻子打着電話，因為屋裏信號不好，所以他只能跑到外面，可是屋外雖然冰天雪地，他似乎也沒有很冷，反而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想是因為有牽挂的人的同時又被人牽挂着，這種從心底生出的溫暖，成為了彼此的力量，也讓愛跨越了空間和時間。”
第二封是在2019.2.4除夕
“新年快樂已經兩年不在天錦過年了今天同事問我有沒有給家人和朋友送去新年祝福，即使今年不能聚在一起祝福也是不能落下的，這代表着一種挂念。
上午就已經給父母和親戚拜年了，感覺父母年紀大了，以後還是要每年陪在他們身邊。親戚還是老樣子總喜歡問我什麽時候結婚，我想說我還沒有女朋友怎麽就奔結婚去了呢”。下午陸陸續續的收到了很多朋友的新年祝福，大多數都是群發，我也懶得回，只是挑了幾個關系更近的逐一聊了聊。突然發現那些曾經的高中同學也好，大學同學也罷，都已經在不同的人生路上各自披荊斬棘。
曾經一起打鬧，一起撸串，一起打球，一起通宵的那一幫子也慢慢成為了如今社會上的奮鬥者。對于現在的我們而言，春節的意義更像是為我們提供了一個短暫的栖息地，我們步履不停的走過自己選擇的路，盡管不知道未來等待我們的是什麽，但是為了“六便士，更是為了每個人內心深處的“月亮”便值得我們朝着對的方向義無反顧的走下去。
第三封信是一封有落款的寫于2021.8.28（那天是周眸收到顧霜婚禮請帖的日子）
顧霜，我們相識這十年，彼此見證着彼此的成長，初見你的時候覺得你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說不上哪裏特別，大抵是你的熱情和樂觀，與你相處的日子總是輕松，我也很珍惜與你在一起的每一天，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有一天我們會分開。後來，你不告而別去了英國，你曾經問我有沒有責怪過你，如果我說沒有是假的，但在心裏我也是相信你不會沒有理由的不告而別，所以我欣然接受了你的離開以及我們之間那些懵懂感情的結束。我想告訴你，我也曾經很喜歡過你，在我們互相陪伴的日子裏。
我很感激那段彼此陪伴的歲月，但我想你理解我們之間是不會有未來的，而我有些敏感和沉默，即使我們當下能夠走在一起，未來我們對于人生的規劃卻有着很大的分歧，然而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又該有多麽痛苦、多麽不舍。
昨天收到你要結婚的消息，突然又回憶起這十年，也慶幸我這麽一個糾結的人也曾堅定的做出一些我認為對的選擇，比起日後我們在為未來彼此妥協，我更希望與你并肩的是與你有着相同步調的人。
每一個人對愛的理解不同，可能在你心裏要事事有回音才是愛，可能永遠在一起才是對愛最好的注解。我不同，心甘情願的成全也是一種愛，成全給對方一個更加幸福的機會。
祝你幸福，那個我見過有着最好看月牙笑容的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部分已經結束了，從第一次更新到結束不知不覺一年多了，很慶幸我終于寫完了這個故事。希望每一個人都能不後悔的做出每一個關于愛的選擇。很多關于愛的再見與再也不見都是值得銘記的。有些感情只能用來在無數的歲月懷緬，希望每一次都能用盡全力去告別。最後，珍惜身邊默默的愛着你的人，願意與你共度漫長歲月的那個他（她）。
希望大家可以多給我評論，我也想看到你們對于這個故事的感受。
再次感謝讀過這篇文章的每一個你。最後一個番外也會馬上更完。
祝福大家永遠因為最好的愛熱淚盈眶，永遠快樂、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