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1)
第三十二章 (1)
這幾天, 沈雨新來鬧過幾次。
或許是真的覺得她在于蓓蘭這個案子上能有什麽說服力,堅持不懈的來了三四天,最後傅竟棠報了警, 沈雨新這才被帶走沒有在來騷擾自己, 但是于蓓蘭的一家人都是個賴皮貨色。
許浩東覺得傅竟棠做事太絕了。
就算是沈雨新多次過來騷擾,她也不應該真的報警把沈雨新拘留。
對于舅舅的這個想法, 傅竟棠也表示無語 , 不過她早就習慣了。
她原本在這裏開這家花店,就是喜歡寧靜的生活。
但是傅竟棠明白, 即使自己搬了其他的地方,只要是還在海城, 就肯定還會遇見于蓓蘭一家,這個是躲避不了的, 所以當她有短暫的想要換一家店鋪的想法的時候, 也很快就想開了。
江鈴現在也慢慢的學會了很多,一些高級的花草養護也都會。
上午的時候, 店裏不忙, 剛好空運了一批新西蘭的玫瑰, 是傅竟棠接了一個婚禮的單子, 這周就需要布置好,兩個一起在倉庫處理花材,傅竟棠随口問了一句。
“方易怎麽樣了。”
“出院了,石膏還沒拆,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去拆石膏了。醫生說還算可以, 本來想多住兩天的, 但是方易覺得醫藥費太貴了, 醫院裏的床比外面大酒店的都貴。”
“你們現在住在哪裏?”
“我啊之前是住在福利院...”江鈴似乎是有點臉紅了, “但是方易的腿傷着了,也出院了,我就搬到了他家裏照顧他。”
“什麽時候結婚。”
“啊...我...誰說我要跟他結婚了,他就是把我當成了妹妹....”江鈴有些郁悶,“這個事情還遠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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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竟棠微微笑了一下,“以前小的時候,你就很喜歡跟方易在一起玩。有好吃的糖,還要問問他吃嗎?”
江鈴低着頭,修剪着花刺,“他也會給我,也給你,不過你不要,也不跟我們一起玩。其實你被傅家帶走的時候,我跟方易都很羨慕你,因為這樣,就可以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了。當時院長說,他們是專門來找你的。”
并不是收養。
那個時候江鈴還小。
她無意間聽見院長說過幾句。
傅家的人帶走了傅竟棠,但是卻不是收養,而是讓傅竟棠暫時住在傅家,負責傅竟棠的生活所需跟上學的費用。
當時江鈴還小,并不明白這其中的區別。
現在似乎有點明白了。
當時傅家夫人帶走了傅竟棠,似乎是又想帶走,又...有些其他的想法。
傅竟棠微微垂眸,她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江鈴有些尴尬,知道自己不應該多問,但是人心總會有好奇,她悄悄的看了一眼傅竟棠,發現傅竟棠似乎将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裏的玫瑰花上,她的睫毛很長,皮膚要比尋常人都要白,紮了一個丸子頭,脖頸也很修長。其實江鈴小時候很想跟傅竟棠玩,畢竟當時在福利院裏面,年齡相仿的孩子并不多。
傅竟棠就算是一個跟自己差不多大的。
但是傅竟棠自小就孤僻,喜歡獨處。
江鈴就仿佛熱臉貼一個冷屁股。
而且,傅竟棠從小就很漂亮,跟一個洋娃娃一樣。方易有幾次主動去找傅竟棠送糖,傅竟棠不吃也不要,江鈴覺得傅竟棠太傲氣了,小時候是這樣,長大了還是如此。
“竟棠,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江鈴還是選擇打破倉庫空氣裏的沉默,雖然她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嗯。”
“我能不能提前預支....一個月的工資。”江鈴臉紅了,她覺得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胸口都憋悶,那種窘迫跟無奈。
她其實花錢不多,但是奈何并沒有一個好工作。
平日裏面花銷很少,攢下了一點錢,有一部分補貼了福利院。更多的是給方易支付了醫藥費,方易沒有多少錢,他的錢之前都投資失敗了,雖然找了一份工作,但是還在試用期,這一次腿部骨折住院,還是江鈴出的錢。
而且工作也沒有了。
傅竟棠将手中處理好的玫瑰花插在一邊的水桶內,“轉賬還是現金。”
“啊..”江鈴沒有想到傅竟棠這麽利落,問都不問自己。
“都可以。”
過了十幾秒。
江鈴聽到了自己的支付寶提示轉賬記錄。
她說了一聲“謝謝。”
“方易現在住在哪裏?”
晚上的時候,傅竟棠跟江鈴一起去看了方易。
方易住在一個很破舊的出租屋。
只有一間卧室。
客廳跟廚房是連着的,有一股泡面的味道,應該是方易剛剛吃完飯,江鈴的手裏拎着一籠小籠包,“我給你帶了飯了,還給你發消息了你就不知道看一眼嗎?”
沙發上放着一條粉色的毛毯,應該是江鈴住在這裏。
卧室裏面的方向傳來聲音,江鈴讓傅竟棠稍等一下,然後立刻去了卧室。江鈴發現,方易竟然不在卧室裏面,她頓時有些急了。
江鈴立刻拿起來外套走出去,“你現在這裏坐一會兒,我出去找找。”
傅竟棠也跟着一起出去找人,不過她對這個小區不熟悉,走了一圈,并沒有看到方易的身影,想要回去的時候發現,她是跟着江鈴來的,現在已經忘記方易的家在哪裏了。
如果江鈴找到了方易回到家,應該就發現自己不在,也會主動打電話聯系自己的。到現在江鈴還沒有聯系自己,應該是,方易還沒有找到。
傅竟棠繞着小區走了一圈,忽然,她在一邊的休息椅上看着一個人。
男人的左腿上打着石膏板,一邊立有一個拐杖。
她走過去。
方易以為是江鈴找來了,拿着一邊的拐杖站起身,剛剛看過來,就發現是傅竟棠站在自己身邊。
方易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你怎麽在這裏。”
傅竟棠拿出手機來,給江鈴打了一個電話。
“你過來一趟吧,方易在這裏,大約在8號樓這裏。”
江鈴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傅竟棠,然後扶住了方易,“你怎麽出來了,想要散步可以等我回來。你一個人,多不方便。”
方易的家裏很簡單,家具就只有幾件必需品。沙發準确來說不是沙發,而是一個木制的長椅子。
廚房裏面并沒有竈臺,只有一個電磁爐。
江鈴倒了一杯熱水遞給了傅竟棠,“先喝點水吧,我出去買點水果給你們吃。”
“不用了,我待一會兒就走。”
江鈴看了一眼方易,“我先走了,你不是有話跟竟棠姐說嗎?”
方易的年齡就比傅竟棠大一歲。
此刻,他的手緊緊的握住了一邊的拐杖,沒有擡頭看傅竟棠,但是他知道傅竟棠就坐在自己左邊的沙發上,客廳的沙發是之前的租客留下的,煙灰色的布藝沙發,但是有點破舊,邊緣有磨損,這個女人穿着一件淺駝色的風衣外套,裏面是一件米色的裙子,幹淨而素雅。
他似乎還能嗅到她身上帶來的花香。
跟這裏,充滿廉價泡面的氣息完全不一樣。
他想起來江鈴說的,傅廷舟撤銷了對他的起訴,然後還給孩子們找了新的福利院住址。
“對不起。”他說。
傅竟棠微微挑眉,她看着方易,他似乎為了掩飾自己內心的羞愧跟窘迫,手指緊緊的握住了木制的拐杖,手指骨節緊緊繃着。這一段時間的住院加上疼痛的折磨,他整個人精神狀态很一般,眼下有些淡淡的青色。
她跟方易确實認識十幾年了。
但是相處的時間不多。
在福利院簡單的相處了幾個月。
她就被應明姝帶走了。
但是她長大了之後,也經常去福利院看望趙華琴。
跟方易也偶爾見過幾次面。
只是聽趙華琴說,方易的成績一般,在職高,就想等到高中畢業後,就出來打工賺錢。
她跟方易其實并沒有好說的,或許是因為她的沉默。方易似乎顯得更加的局促,“我很抱歉,我當時...我當時是因為跟朋友要賬,對方不肯給錢。那一段時間我手頭很緊,再加上福利院要拆遷,這麽多孩子沒有地方住,院長身體不舒服病倒了,幾件事情混合下來,我太沖動了,看着你過的很好,我就...對不起,但是我沒有想要真的傷到你。當時猛地一加油門的時候,我忽然腦子清醒了,立刻就打歪了方向。”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後座上帶着江鈴。如果因為你次的沖動傷害到了她,你有沒有想過這樣的後果。”
方易一怔。
他其實,也想過。
江鈴跟他一起同時甩了出去,萬幸江鈴只是身上有些擦傷。
傅竟棠看着他,“方易,永遠不要傷害一個,喜歡你的人。”
她知道江鈴很喜歡方易,這一段時間,江鈴在花店裏面。她幾乎很少有自己的花銷,唯一一次,傅竟棠看着江鈴買了一點排骨,也是回家要給方易加一加營養。
她也知道,方易這個人,有些血性,也很能吃苦,以前也教過不少朋友。也正是因為這些朋友,他之前攢下來的一點錢也都敗空了。
“人跌倒了可以從頭來,你這條腿,半年之後就好了。以後的機會有的是,不要虧待江鈴,她是一個很好的女孩。”
“嗯,等我一個穩定的工作了,我跟她就準備結婚了。”
方易說。
“幫我謝謝傅廷舟,之前撞傷了他是我不對,感謝他不計前嫌,還幫助福利院的孩子們找到了新的住處。”
傅竟棠本以為,沈雨新被拘留了幾天放出來應該會消停一點,但是她低估了沈雨新臉皮的厚度,沈雨新現在完全就是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上午有時間就來花店門口坐着,也不進去,就坐在門口的休息椅上,仿佛就是一條癞皮狗一樣,賴在這裏。
花店裏面一個顧客問道,“外面那個女生是誰啊,這兩天怎麽一直在這裏。”
江鈴,“不知道,乞丐吧,別理她,您要什麽,我幫你選。”
傅竟棠這兩天在準備一個婚禮上的訂單,她連續忙了兩天才結束。對方也很滿意,将尾款打過來,傅竟棠核對了一下賬單,回到花店的時候,就看到許浩東跟沈雨新一起坐在門口的休息椅上,而店內也沒有客人。
她走過去。
許浩東看着她站起身,但是又沒有什麽好說的,又坐下。
傅竟棠走進了店裏,江鈴就說道,“這一家子真夠不要臉的,那個許浩東,穿着一身破破爛爛的衣服,就這樣堵在門口,外面的客人也進不來。那個沈雨新更可惡,遇見有客人進來就對客人說這個是你舅舅,說你害了她母親,她們要來讨說法。”
江鈴,“要不要我打電話報警,再把沈雨新給關起來!”
傅竟棠,“她就是一個無賴,現在就賴在這裏了。你就算是報警把她拘留幾天,她出來還是這樣,就讓她在外面待着吧。既然她願意風吹日曬,就讓她曬着吧。”
“那我們的生意怎麽辦。”
“你去這幾個外送品臺買幾個gg位,然後,我們店裏搞一個活動,訂單滿99打85折。”
“好的。”
傅竟棠絲毫沒有理會外面坐着的人,即使店裏的客流量短暫的少了,但是外送訂單上的生意起來了不少,每天的訂單量都破百,江鈴在倉庫幾乎都忙不過來,按照江鈴的話就是,她們在裏面吹空調賺錢,沈雨新這個無賴在外面曬太陽吹風,挺好的。
傅廷舟來花店的時候也看見了外面的人,他微微皺眉,走進去。
傅竟棠讓他不要理會,反正也沒有影響到生意。
不過這一天,傅竟棠在外面,見到了一個不速之客。
傅竟棠幾乎都要忘記這個人的存在了。
“雨新,你怎麽在這裏啊。有什麽事不能等我回來再說嗎?”
沈雨新似乎委屈極了,“你可回來了。”她連忙像一邊的許浩東介紹這男人,“爸,這是我男朋友,你應該見過他的,趙齊瑞,我高中的同學,當時我生日,他還來家裏我們一起吃飯了。”
許浩東沒有什麽印象,但是看着對方穿着打扮不錯,背後還開着一輛奔馳,看上去不便宜。
“是雨新的男朋友啊。”
趙齊瑞笑着,“叔叔。你們這是怎麽了,怎麽在這裏?”
許浩東面露哀愁。
沈雨新靠在趙齊瑞懷裏哭着,“還不是我這個白眼狼妹妹,她男朋友要起訴我媽媽,我媽媽要坐牢的。而她呢,什麽都不做。”
傅竟棠站在窗前,窗戶是開着的,周圍是一圈幹花做的裝飾。
她就這麽看着外面,趙齊瑞也看過來。
傅竟棠緩緩的攥緊了手指。
這個男人,就是沈雨新的男朋友。
傅竟棠自從她高三這年,見過這個人一眼,就沒有在見過。
趙齊瑞抱着沈雨新,“這家花店,原來是傅竟棠的啊。”
沈雨新,“走吧,我們回去吧,我跟你仔細說,這個傅竟棠真不要臉,害的我媽媽現在都被拘留。”
江鈴有些氣不過。
“你有病吧,明明是于蓓蘭自己賣假貨被另一個正品集團起訴了,她坐牢活該!什麽都來怨傅竟棠,怎麽傅竟棠是你媽嗎?她可沒有你這種不孝女兒,領着自己爹來賴在別人店門口,跟兩條癞皮狗一樣。明明是你媽自己的錯,還賴傅竟棠男朋友的律所起訴,這就是替天行道啊,那家律所這麽牛逼,哦,原來是南周律所啊,雅風集團不虧是大品牌,合作的都是頂級的律所。”
江鈴這嗓門不小,跟連珠炮一樣轟炸。
其實這幾天許浩東跟沈雨新來這裏坐在門口,周圍不少人都好奇,對面便利店的老板娘都探出頭好幾次了。江鈴這一下子的嗓門,也算是解釋清楚了。
沈雨新當即臉一紅。
差點跳起了。
“你在胡說,胡說!!”
“我怎麽胡說了!”江鈴小時候打架從來沒有怕過 ,她卷了一下袖子走出來,嚷着,“諸位鄰居,你們給評評理啊,這個沈雨新她媽媽賣假貨賺了一百多萬,人家爛臉了,發現這個化妝品是假的啊,後來那個正版化妝品集團起訴了她媽媽,你們說對不對啊,是不是她媽媽自己活該啊。”
圍在一邊的人頓時議論紛紛。
“就是活該啊,賣假貨,太沒良心了。”
“良心喂了狗啊。”
“怎麽這麽不要臉,賣假貨還有理了。”
江鈴站在花店門口,“人家雅風集團找了我們海城最好的律師集團,南周律所的律師給打官司,就是因為竟棠的男朋友也是南周律所的,所以這兩個人在這裏不依不饒的,街坊鄰居們你們也看見了,這兩個人就是無理取鬧,報警也沒用,人家就是沒臉沒皮的,前腳從拘留所出來,後腳就領着自己的爹過來坐着,竟棠姐也不好真的把自己舅舅趕出去吧,雖然這個舅舅也沒啥用。”
“我就說竟棠不是這樣的人,原來都是誤會了,這個舅舅啊看着老實巴交的,怎麽就不幹靠譜的事情啊。”
“估計是這兩個走投無路了,就想過來找傅竟棠幫忙,但是賣假貨就是不對。”
“好好的一個姑娘家家的,怎麽這麽無賴。”
沈雨新聽着周圍議論紛紛話,頓時覺得丢人極了。
另一邊趙齊瑞的臉上也挂不住,他看着沈雨新,“雨新啊,我們先走吧。”
沈雨新點着頭,拉着許浩東上了趙齊瑞的奔馳車,趙齊瑞一踩油門,立刻離開,他是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
便利店的老板來到了花店。
“竟棠啊,你男朋友這麽忙,估計這裏的事情也顧不上。要是外面這兩個人再來,你打電話給我,我讓我男人過來,保管這兩人得跑。”
便利店老板娘的男人是一個健身教練,一身肌肉,身形壯碩。
江鈴曾經開玩笑說這個教練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牛。
傅竟棠道了謝。
将一盆多肉盆栽遞給了老板娘,“前幾天你女兒來的時候,說很喜歡這一盆桃肉,給她帶過去吧。”
便利店的老板娘走過來的時候沒有帶手機,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口袋,現在人用現金也少了,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兒喜歡,接過來,“哎呀這怎麽行,等我回去,給你發紅包。”
“不用了,也不值多少錢。”
“這就太感謝你了。”
“不用謝。”
不知不覺國慶假期要結束了。
下午的時候,她提前關門,跟江鈴一起去了福利院。
福利院的孩子們一看見她們兩個人都跑過來。
傅竟棠看了一圈,沒有找到小敏。
她給幾個孩子分了零食還有故事書,陪幾個小孩玩了一會兒玩具,就去了趙華琴的辦公室。
“趙媽媽,小敏呢。”
“她這個孩子啊,抵抗力弱,這幾天感冒發燒了,在衛生室輸液的,我讓琪琪陪她過去的,看時間再過半個小時就回來了。”
傅竟棠看着桌面上的文件有些亂,就幫趙華琴整理了一下,“現在天氣也慢慢的降溫了,你也要多穿一點衣服,注意保暖,不要着涼了。”
趙華琴笑了笑。
“你下次來,別買這麽多書了,孩子們都有,這裏啊,有一個小型的圖書閱覽室,裏面各個年齡段的書都有,尤其是故事書。”趙華琴說,“前幾天,傅廷舟訂了一批書送過來,都把圖書室填滿了。”
傅竟棠微微彎唇,“知道了。”
趙華琴看着傅竟棠眉眼的淡淡笑意,只要竟棠能幸福就好了。
“竟棠,你跟傅廷舟,走到哪一步了?”
“我們就是男女朋友。”
趙華琴問,“準備什麽時候結婚?”
傅竟棠整理好文件,一一的摞起來,她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的捏着剛剛拿起來的一本書,“啊....這...我也不知道,或許...或許...”
趙華琴道,“他想娶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以前你去安城的時候,他來過好幾次。他想要從我這裏得到你的新的聯系方式,我不給,他就每天都來,給我打掃院子,給我擦桌子,哄着幾個孩子玩,在這裏磨了我一個月啊,我都不忍心要說出來了,我又怕他影響你,我就忍住了。但是他也夠堅持的,似乎是知道從我這裏問不出來什麽了,但是也每隔一周都來這裏給孩子們帶一些小禮物。”
趙華琴繼續道,“他是一個挺不錯的人。”
傅竟棠确實沒有想到,傅廷舟以前還來過這裏問趙華琴要自己的聯系方式。
有點出乎她的意料。
他這樣的天之驕子,被甩了。
應該指着自己說。
“走了就別回來。”
沒有想到,他挺直的腰也這麽容易彎下了。
“我跟他,還沒有考慮結婚這件事情。”也不是沒有考慮,只覺得結婚這個詞太過于夢幻,而且他也沒有跟自己求婚過。
“竟棠,當初,你父母車禍的事情...你有沒有...”趙華琴微微皺眉,猶豫了一下,還是問了,“跟傅廷舟說了嗎?”
傅竟棠的唇瓣一抿。
趙華琴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沒有說。
傅竟棠的聲音很輕,“我一個人,做這種噩夢就夠了。他又不知情,沒有必要,讓他陪着我一起難受。”
她看着趙華琴,“他知道了,也不過是多一個人陪我難過。我父母也不會醒過來,應明姝的事情,不應該強加在他的身上。”
她7歲的那年。
應明姝酒駕,她也在車上。
關于那一天的事情,她其實已經忘記的差不多了。
只記得,那天,一家人都很開心。
一家人是從濕地公園往回走。
那個時候,是晚上□□點左右。
一個路口。
應明姝的車撞過來。
當時媽媽第一時間抱住她,将她護在懷裏。
然後她就什麽事情都不知道了。
醒來的時候發燒在醫院,她收到了巨大的刺激,也忘記了很多事情,高燒退後,就不會說話了。
誰問,她都不說話。
醫生跟警察來來往往。
那個時候的她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概念。
沒多久警方聯系到了她的舅舅一家,于蓓蘭把她接回去,嘴裏嘟囔着這一家人怎麽不都死了,留下一個小的來。
于蓓蘭可能是覺得,小孩子什麽都記不住。
但是她卻把這句話給記住了。
于蓓蘭在家裏天天啞巴啞巴的喊她,因為她父母都死了,保險的賠償是落在她的身上,還有應明姝的一筆錢。若不是為了錢,于蓓蘭才不會養自己,她住在于蓓蘭家裏的這一段時間,于蓓蘭跟許浩東商量着當上她的監護人,拿到了這一筆錢,然後就把她扔了。
許浩東不答應。
但是于蓓蘭一哭二鬧三上吊之後,許浩東就不做聲了。
這個舅舅确實很窩囊。
在于蓓蘭這裏大氣不敢出。
給她一塊兒糖,都要偷摸摸的。
還讓她晚上的時候吃,白天吃不要被于蓓蘭看見了。
多給她一塊紅燒肉,都要藏着掖着的。
她雖然小,但是不傻。
這個舅舅雖然比于蓓蘭好一點,但是也不過是好一點而已。
在舅舅家,還沒有待上幾個月,就被丢到了福利院。傅竟棠還記得,她被送到福利院門口的時候,許浩東給她手裏塞了一包糖。然後就帶着她走進來福利院,接着她就住在了福利院。
趙華琴對她很好。
但是福利院的孩子很多,趙華琴也不可能每一個孩子都兼顧好,她一個人喜歡坐在一邊的臺階上,不說話也不喜歡哭笑,有個小朋友喊她啞巴,趙華琴聽到後就會訓斥。
江鈴是趙華琴從小就養在身邊的,一歲多的時候被放到了福利院門口,趙華琴就當女兒一樣養着。
江鈴來找傅竟棠玩,給傅竟棠遞零食,她也不吃不要。
一直到秋天過去了,冬天來了。
她又大了一歲。
應明姝的車子停在福利院門口。
這一次車禍,是應明姝酒駕。
她傷的也不輕。
住在醫院一個月才出院。
當然,她也賠償了一筆錢,這些錢也進入了于蓓蘭的口袋裏。
偶然得知傅竟棠在福利院裏面,她就起了心思過來看看。
帶走傅竟棠。
是處于心裏的愧疚。
也是出于彌補。
更是希望自己日後可安心,免于噩夢沉淪。
背着兩條人命,應明姝日日睡不着覺,閉上眼睛都是一片血海。
看了不少心理醫生,都沒有辦法解決。
在帶傅竟棠來到傅家後,應明姝終于睡了一個安穩覺。
這些有錢人,不怕天地,不怕窮河,就怕...
夢靥纏身,愧疚終生。
江鈴今晚上準備留在福利院。
她想要陪陪趙華琴。
她已經把趙華琴當做親生母親一樣看待。
傅竟棠也沒走,她在等小敏。
等了一會兒,沒有等到小敏,但是等到了傅廷舟。
一輛黑色的轎車停在了門口,男人下了車,走到了後備箱,拎下來兩個購物袋,裏面裝着一些零食之類的東西,他走進來,就看見了坐在院子裏秋千上的傅竟棠。
他将零食送到了辦公室裏面,然後走出來,“你在這裏,怎麽不給我打個電話。”
傅竟棠看着他輕車熟路的樣子,一看就是來過很多次了。
她坐在秋千上,“我正準備走的。”
男人繞到了她的背後,低聲,“坐穩。”
傅竟棠緊緊的抓住。
他微微用力,就把她推起來。
以前,傅家的院子裏面也有一個秋千。
她坐在上面,看着傅亦銘推着傅茵茵。
她很羨慕。
等到兩個人走了,她也跑過去。
她知道自己是外來人,并不是真正傅家的人。
她也不想麻煩其他人。
寄人籬下的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但是這個年齡段的小孩總是對這些東西好奇又想玩,她坐上去,但是因為太小了,腿也短,自己也蕩不起來。
傅廷舟從二樓看見,就走下來。
繞到了她身後,看着她笨拙的樣子,伸手推了一把。
那個時候,她8歲。
剛剛來傅家第一年。
傅廷舟不過14。
傅竟棠喊了停,從秋千上下來,她指着秋千,“你上來,我推你。”
傅廷舟坐上來。
傅竟棠站在他背後,“坐穩了,我可用力了。”
她用力往前一推,男人的腳順勢往下點了一下。
看着他蕩的高高額,傅竟棠問,“好玩嗎?”
她說,“我還記得,你小時候就這麽推我的。那個時候,你就知道怎麽撩女生了,別告訴我,你是無師自通?”
傅廷舟忍不住一笑,“這都是什麽跟什麽?我當時就是好心推一下,看見你想玩。”
“別跟我說你不知道,你當時都上初一了吧,肯定有女生給你送情書了。”
“我倒是不知道,你這麽喜歡翻舊賬。”他似有些無奈。
“我的情書都被你拿走了,那些女生給你的情書,你是不是也都看了?然後呢?”
“垃圾桶裏。”
傅竟棠道,“真無情。”
她一松手,手都酸了。
“你們兩個人打情罵俏的出去,孩子的秋千讓你們玩壞了。”趙華琴從辦公室裏面走出來,看着傅廷舟跟傅廷舟有說有笑的,她也忍不住笑了一下。
傅廷舟從秋千上下來,正經說,“壞了,我給修。”
傅竟棠在一邊,“修什麽啊,直接換新的,傅律師又不是沒錢。”
傅廷舟整理了一下袖口,“有錢是有點,工作這麽多年,也得存下不少。但是這些錢,也得留着娶妻生子不是?”
他說話的時候,目光落在傅竟棠的臉上。
傅竟棠臉紅的轉身,推着他後背,“走了,要不然趙媽媽要說了。”
她轉身對趙華琴揮了一下手,“先走了,我有時間再過來。”
“路上慢點。”
傅竟棠上了車,還是想要去看一下小敏。
“小敏在一家衛生室輸液的,我們過去一趟吧。”
衛生室在兩個路口前面左拐。
開車不遠。
幾分鐘就到了。
一家不大的衛生室,裏面的醫生是一個大醫院退休的老醫生,頭發花白。
琪琪是已經是高中了,在一邊寫作業一邊陪着小敏。
小敏坐在椅子上,看着輸液瓶裏面的液體。
似乎是因為發燒,所以臉頰泛紅,唇瓣也幹燥起皮。
琪琪說,“小敏乖,打完了就好了。”
小敏點着頭。
傅竟棠走進來,她一眼就在輸液的人裏面看到了小敏,小敏也見看到了她,有些激動,眼裏也亮起來光。
傅竟棠走過去輕輕的摸了一下小敏的額頭,還是燒的。
她對琪琪說道,“不早了,你回去吧,跟趙媽媽說一聲我在這裏,我給你買了一些輔導書,已經送到趙媽媽的辦公室裏面了,你可以過去拿。”
琪琪點着頭,收拾着課本。
“謝謝竟棠姐,竟棠姐再見,傅叔叔....”琪琪想了想,似乎覺得輩分亂了,改了口,“傅哥哥再見。”
傅廷舟走到了診室裏面,那個頭發花白的老醫生正在給一個病人拿藥。
病人拿了要走了。
傅廷舟問道,“那個正在打針的女孩,她怎麽樣了?”
老醫生,“你是她爸爸吧,她啊,你們要觀察一下,再打兩針,如果還不見好,需要去大醫院看看了。查一查病因,畢竟引起發燒的原因有很多。”
小敏看見傅廷舟來了很高興,将兜裏攢下來的兩塊糖分給了傅廷舟跟傅竟棠。
傅竟棠忽然想起了,車裏還有牛奶,就讓傅廷舟去拿。
小敏坐在傅竟棠腿上,“竟棠姐,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家啊。”
“很快,輸完液就好了。”
小敏在這裏輸液有三天了。
可能是因為季節交替降溫,發燒感冒的人不少,小小的一間診所坐滿了人。
輸完液,傅竟棠就送小敏回福利院了。
等到小敏睡着了,兩個人才走。
“要不要去我家。”
“什麽?”傅竟棠眨眼。
傅廷舟道,“十九想你了。”他看着傅竟棠又說,“這裏,距離我家更近。”
“...好。”
車子剛剛停下,他熄了火打開門。
十九就從裏面沖出來。
傅竟棠剛剛走進院子,就被十九撲了一個滿懷。
十九的體重有80多斤,這個沖力,讓傅竟棠連連後退了一下。
身後,傅廷舟扶住了她的腰,輕聲,“十九。”
十九這才看着自己的主人,象征性的走過來搖搖尾巴蹭一蹭。
傅竟棠彎腰摸了一把狗頭。
十九腿上跟肚皮上,不少的灰,傅廷舟皺眉,“你是不是又去閣樓了。”
十九似乎聽出來語氣不對,連忙繞着傅竟棠轉,傅竟棠只好說道,“髒就髒一點,洗洗就好了。”
“ok,我放水,你給它洗澡。”說着,傅廷舟走進了屋子裏面。
傅竟棠彎腰,“你聽聽他剛剛這個語氣,還ok,我放水給你洗澡。大少爺命令小女仆一樣。”
走進屋子裏面。
傅廷舟已經換了一身煙灰色的家居服,站在二樓看着她,“這裏房間很多,你可以随便選。”
“....”傅竟棠微微深呼吸了一下,她也沒說,自己要住在這裏啊。
她也沒說,今晚上留宿。
這個男人,還真自覺。
“浴室在哪,我給十九洗個澡。”
男人皺眉,“你确定?”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