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四章
女人呼吸的氣息, 帶着沁涼的花香還有濃郁的酒精味。
很輕,像是霧。
清澈的雙眸帶着一點醉酒後的迷離跟淡淡的光。
女人緩緩靠近着。
有一瞬間。
傅廷舟的瞳仁縮了一下,喉結滾動了一下。
那一陣淡淡的花香離他越來越近。
傅廷舟的心髒猛地跳動。
他的手輕輕拖住了她的細腰。
她的皮膚很白, 在燈光下格外的晃眼。
女人似乎距離他只有兩公分的位置。
傅竟棠閉上了眼睛, 睡了過去。
腦袋一沉,落在了他的胸口上, 漆黑柔軟的發絲, 擦着他的下巴。
傅廷舟怔了一片刻,薄唇忍不住彎起來一個無奈的弧度, 他的眼底帶着笑,彎腰将傅竟棠抱上了樓, 放到了側卧。
接着男人下了樓。
Advertisement
這個時候沈自南正好趕了過來。
沈自南衣服都沒有換,穿着一身睡衣, 他是有傅廷舟家密碼的, 走進來,就看見方唯躺在沙發上, 已經醉的不行, 一靠近就一身酒氣。
沈自南擡起頭, 看着走下樓梯的傅廷舟, “謝了老傅,我這就把她帶回去。”
傅廷舟拿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淡淡的朝着沈自南點了頭。
沈自南嘆息,“怎麽喝了這麽多酒...她中午的時候說要約傅竟棠出去吃飯,說傅竟棠分手了心情應該差, 她作為過來人要開導她, 傅竟棠呢?”
傅廷舟喉嚨裏面的火被半杯水壓了下去, 他低低咳嗽了兩聲, “樓上。”
沈自南一笑,“我過來是不是打擾到你跟傅竟棠的二人世界了?”
傅廷舟微微挑眉,但是沒有多說什麽,整個靠在一側的牆上看着沈自南,目光平和唇角帶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自南已經認出來了,他猜測道,“傅竟棠,就是當初讓你要死要活的那個女人吧,我之前還真以為他是你流落在外面的妹妹呢。”
傅廷舟的聲線有些懶散随性,“所以,知道了,還不趕緊帶着方唯走,在這裏耽誤我跟她的二人時光。”
“行行行,馬上走。”沈自南伸手拍了拍方唯的臉,“醒醒。”
方唯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誰啊...”
“還能說話,還行沒有睡死過去。”沈自南看她醉成這個樣子,伸手捏了一下她臉頰。
“你啊,就算是能喝酒,也少喝一點。看看自己醉成什麽樣子,也就是還記得來這裏,要是打車走錯了怎麽辦。”他将方唯扶起了,方唯卻推開了他。
“老傅啊,沈自南呢?嗝.....”
“我就是沈自南。”
方唯搖搖晃晃,“讓沈自南那個老東西來接我.....”
沈自南無奈的說,“我就是。”
方唯踉踉跄跄的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
步伐徐晃,看着站在樓梯口的傅廷舟,搖搖晃晃的走過去,差點跌倒被沈自南扶住了,方唯看着傅廷舟說,“沈自南,你這個沒有良心的東西...還不如老傅,老傅還知道扶我一把。”
沈自南嘆息一聲,“她就這樣,喝醉酒就不認人了。”
方唯撲倒在傅廷舟身上開始發酒瘋,她把他認成了沈自南,又捶又打,雖然女人醉酒後這點力氣不算什麽,傅廷舟抓住了方唯的手,方唯開始坐在地上哭,傅廷舟微微有些頭疼,他還是第一次見一個女人喝醉酒發酒瘋的樣子,這簡直跟傅竟棠是兩個樣子。
傅竟棠喝醉了,就乖乖的坐在沙發上。
軟趴趴的喊着他,“廷舟哥。”
沈自南也是一頭大汗,明明方唯不重,但是醉酒後無賴的樣子,他還有些招架不住,像是一條泥鳅一樣,他抱了好幾次都被她給睜開了,一直到後半夜,方唯累了,沈自南喘着氣将她抱到了車上,他看着傅廷舟,“對不住了兄弟。”
傅廷舟回到了卧室。
傅竟棠已經睡熟了。
她穿着白色的T跟牛仔褲,穿着這些衣服睡覺,似乎并不舒服。醉酒後睡覺的時候姿勢也不老實,半條腿落在了床下,男人将他的腿擡起來重新放回床上,看着她穿着的衣服,傅廷舟拿出手機,想了想,撥通了一個號碼。
過了10分鐘,一位中年女子笑着走出了卧室,“廷舟,這是你女朋友吧。”
“麻煩張阿姨了,她喝醉了。”
她笑了笑,“不麻煩,我們都是鄰居。”
送走了張阿姨。
他步伐輕輕的走到了床邊。
卧室裏面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只有夜風透過窗戶吹進來,散落的淡淡星光。
女人躺在床上,整個人瘦瘦小小的一只。
她側着身蜷縮着翻了一個身,臉頰白皙。
被子微微滑落。
傅廷舟彎腰将薄被重新的給她蓋好,來到了外面的小露臺,男人點了根煙,抽了兩口。
他背靠在欄杆上,夜風吹起了他的頭發還有身上煙灰色的家居服,風吹得衣服有些鼓,勾勒着清瘦的背脊,傅廷舟咬着煙,尼古丁的氣息讓他的思緒很清醒,一點沒有深夜的困意。
他清醒的大腦想起了十六年前,那個時候自己才13歲。
那天,母親應明姝帶着自己來到了一處福利院。
應明姝說,要把一個女孩兒接回去。
就當是親人。
應明姝說,這個女孩很小,很可憐。希望接回去之後,他要比對待傅茵一樣好對待這個女孩。
那天,他第一次見到傅竟棠。
整個人,又瘦又小,但是很白。
一雙眼睛很大,帶着光。
哭起來的時候眼眶紅紅。
像是清澈的小溪。
被風吹起來漣漪。
18歲的時候,應明姝問他說。
“阿周,你喜歡竟棠嗎?”
20歲的時候。
應明姝對他說。
“阿周,我們要好好對待竟棠。”
22歲,應明姝握着他的手。
“阿周,我們家欠竟棠的太多了。阿周如果喜歡竟棠,就娶了她吧。”
23歲的時候。
應明姝被重病折磨,她的眼睛裏面帶着最後一抹光。
似乎是叮囑,也是要求。
“阿周,你要照顧竟棠一輩子,你發誓,答應媽媽。這一輩子,都要照顧好她。媽媽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看不到阿周跟竟棠的婚禮了。”
23歲傅廷舟握住了母親的手,看着母親在自己懷裏閉上眼睛。
可是應明姝離開後沒幾天,傅竟棠跟他提出分手。
去了安城。
傅廷舟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要這麽做。
明明...
一切都很好。
他喜歡她。
她也喜歡自己。
他們一起生活了10年。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她,也沒有人比她更熟悉自己。
一直到六年後,傅廷舟也想不明白。
夜風有些涼。
露臺的地面上煙灰被吹起來。
六七個煙蒂散落。
傅廷舟的頭發被吹得亂,夜風劃過他利落的面部輪廓。
男人走進了卧室裏面。
傅竟棠睡得很深。
她呼吸淺淺而均勻。
此刻是淩晨兩點鐘左右。
傅廷舟輕輕的坐在了床邊,男人的目光不再是冷漠凜冽随性的樣子,他的目光似乎是有些貪婪的焰火,男人伸手,修長的手指輕輕的落在女人的臉頰上,她額前有幾縷發,被汗水濡濕。
他伸手,将她的碎發輕輕撥到耳後。
指尖碰到了她的臉。
像是一塊高檔細膩的羊脂白玉。
男人的指尖仿佛是染了一團火,女人的臉頰微涼細膩,但是卻仿佛把他的手點燃了。
他收回手,站起身準備離開。
傅竟棠好像是做了一個噩夢,她突然開始輕輕的抖了起來。
肩膀在顫抖。
但是雙目依舊緊閉。
“不要....”她緊閉着雙目,唇瓣呢喃。
“媽媽...”她似乎是有些痛苦。
一只手,輕輕拍着她後背。
安撫着她。
她慢慢的不在顫抖,慢慢的睡着。
傅廷舟沒有立刻離開,一直等到她睡得再次平靜起來,男人才站起身,重新幫她蓋好被子,他很少聽她提起過父母,也很少聽應明姝提起過,媽媽說,她應該還有一個舅舅舅母在。
但是舅母嫌棄她不聽話,就把她放在了福利院。
但是在傅家這麽多年,傅廷舟沒有見過那個所謂的舅舅舅母,應明姝見過幾次。
他還記得,傅竟棠第一次主動的敲開自己房門的時候。
那個時候傅竟棠才剛剛來家裏不久。
應明姝跟傅亦銘兩個人工作忙,那天下了大雨,兩個人沒有回來。
傅竟棠害怕打雷,忍不住來到了他卧室找她。
她穿着一身應明姝買的草莓色睡衣,長長的頭發,她低着頭,抱着一本童話書,抽抽搭搭的在哽咽着,似乎是被雷吓到了,她肩膀顫抖,似乎是猶豫了好久,鼓足了勇氣,又瘦又白的手将一本童話書遞給了自己。
她不敢說話,也不會說,手語也不打,就這麽顫抖的看着自己。
整個人小小的。
似乎他只要做出一個拒絕她的舉動來,她就會哭出來。
傅廷舟第一次,念着灰姑娘的故事。
少年那個時候嗓音剛剛開始變聲,沙啞異常,他念完了。
傅竟棠在沙發上睡着了。
他把她抱起來送到了她的卧室裏面,傅廷舟想,她真的很輕。
而且很香。
像是一塊棉花糖。
看上去。
軟,又甜。
傅竟棠第二天醒過來。
頭疼,胳膊也疼,整個後背都疼。
似乎,像是昨晚上跑了十公裏一樣。
女人坐起身,活動了一個脖頸‘嘶’了一聲。
思緒開始清醒,睡意消散,傅竟棠回想起來自己昨晚上跟方唯出去吃飯喝酒了,方唯一杯一杯的喝着控訴渣男,傅竟棠也跟着喝了幾杯,然後就...
果然,不能喝酒。
她的酒量本來就很一般,兩三杯就倒了。
揉了揉眼睛,傅竟棠看着面前的環境。
這不是自己的家。
又冷又會的色調,仿佛一時間進入了某高檔歐式冷淡風的酒店。
這裏是方唯家嗎?
方唯看上去,整個人如同一個花蝴蝶,家裏怎麽看着這麽冷冷的。
她下了床,沒有找到拖鞋,赤着腳走出去。
這裏的裝修是不錯的,就是風格有些冷淡。
她試探性的喊了一聲,“方唯姐——”
一開口也是沙啞。
喉嚨裏面仿佛是跟火燒一樣。
傅竟棠走下樓,一只雪白的大狗跑了上來,它的脖子上挂着一個小鈴铛,走路的時候‘叮鈴’的響着,它跑到了傅竟棠腿邊,高興的搖着尾巴,很興奮的吠叫了一聲,傅竟棠一愣,她低頭,“十九...”
似乎是聽到自己的名字。
十九:“汪——”
很響亮的一聲。
傅竟棠的大腦空白了一下,這裏是傅廷舟的家?
短短十來秒鐘,傅竟棠的腦海閃現了好多疑問。
她怎麽回來傅廷舟的家?
方唯呢?
誰把她送來的,還是自己喝醉了之後主動要來的。
她昨晚上喝醉了之後,有沒有發酒瘋?
應該不會吧。
她記得以前自己在大學的時候跟幾個舍友出去聚會,喝醉了之後,舍友都說她很安靜的。
不哭不鬧不發瘋。
傅竟棠低頭看着自己的衣服,穿的是一身灰色的睡衣,款式有些大了,應該是男款。
女人的臉‘嗡’的一下紅了。
傅竟棠的臉瞬間燥熱起來。
衣服上,似乎有淡淡的皂角香,是傅廷舟身上的味道。
穿着他的衣服,好像就像是他的肌膚貼在她身上一樣。
燙的傅竟棠臉色發紅。
傅竟棠咬着唇,昨晚上...
昨晚上怎麽了?
她仿佛一下亂了。
一顆心髒跳的飛快。
十九似乎是見傅竟棠不理會自己,兩只腳扒着她的腿,傅竟棠彎腰摸了一下十九的頭,“十九乖。”她雖然跟十九很多年沒有見面了,一見面自然很高興,十九也認出了她,第一個主人,十九是不會忘記的。
傅竟棠也很開心,但是開心之餘,她四處看了一下。
似乎在找傅廷舟的身影。
這個男人呢?
忽然十九對着她背後吠叫了幾句。
傅竟棠聽着背後傳來腳步聲。
接着十九高興的跑了過去。
這個家裏,能讓十九這麽高興的,估計只有他了。
傅竟棠站起身,轉身就看着傅廷舟穿了一件黑色的T,運動式的短褲,黑色拖鞋,走了過來。
他似乎剛剛洗完澡,頭發上還滴着水。
“十九。”男人彎腰,摸了一下十九。
傅竟棠看着他,空氣裏一瞬間充斥着男士清爽薄荷沐浴露的氣息。
跟自己身上那種皂角中,帶着薄荷氣息的味道一樣。
傅竟棠只覺得自己此刻心髒跳動的仿佛已經不聽自己控制的了,唇舌幹燥。
她的聲音沙啞而輕,“我怎麽會在這裏。”
傅廷舟直起身,“這不應該問你自己嗎?”
傅竟棠腦海亂了。
她白皙的臉帶着淡淡粉紅。
腦海中已經回想了無數。
難道是自己昨晚上打車來到這裏的?
不應該啊...
她有家,當然會回自己的家了。
傅廷舟聲調溫淡的補充了一句,“難不成,你覺得是我,去燒烤店把喝的爛醉的你拉回來的嗎?”
傅竟棠,“不..不是...”
傅廷舟,“我昨晚上要休息了,剛剛打開門,你就在外面。”
傅竟棠腦海一空白。
“......”
還真是自己主動來的嗎?
她似乎有些無奈而局促,“不好意思。”
她指着自己的衣服,“我的衣服呢?”
“你喝醉了,一身酒氣,給你換了。”
傅竟棠緩緩吐出一口氣,握緊手指,“你給換的嗎?”
傅廷舟下巴擡了一下,目光落在十九的身上,“難不成,你覺得是它給你換的?”
傅竟棠的耳尖都被燒的泛紅。
男人目光瞥見了她赤着腳,一雙腳白皙,腳指甲是淡淡的粉,晶瑩如玉,踩在灰色的地毯上,他家裏确實沒有女士用的東西,拖鞋也沒有。
他的眸光閃了一下,從女人的腳上移開。
“你的衣服在烘幹機裏面,現在應該可以穿了。”
傅竟棠幹幹巴巴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我昨晚...我昨晚喝醉酒之後有沒有打擾過你。”傅竟棠心髒被提了起來。
她現在腦海中一片混沌,她也不知道,喝醉酒後的自己,有沒有說一些,自己平時不敢說的話。
“打擾?”男人聲線拉長念着這兩個字,薄唇忽然挑起了一抹淡笑,“你說的是那種打擾?”
“額..就,就是...”傅竟棠微微瞪大眼睛。
她忽然無法描述。
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
直視着男人漆黑的雙眸,她莫名的,呼窒了一下。
傅廷舟說,“你自己,記不住嗎?”
傅竟棠深吸一口氣,忽然瞥見了男人的脖頸上有一道抓痕,微微有些紅,他洗完澡後,似乎越發紅,女人怔住了。
這不會是自己昨晚上搞得嗎?
她昨晚上喝醉酒了到底做了什麽?
目光在瞥見了男人的手臂上,也有兩道抓痕。
傅竟棠內心已經亂的不行。
她...
昨晚上不會...
發酒瘋了嗎?
“抱歉...我喝醉了酒我也控制不住自己,我也不記得昨晚上發生什麽了。”
洗了一個澡,傅竟棠看着上面男士的沐浴露,她不打算用的,但是自己一身酒氣,仿佛還沒有散一樣。她很讨厭這樣的自己,還有頭發上,似乎還帶着昨晚上燒烤的煙熏問道,她只好擠出來了一些沐浴露,清爽的薄荷味,帶着沁涼的溫度。
傅竟棠嗅着熟悉的氣息。
仿佛浴室裏面開始升溫一樣。
似乎那種熟悉的氣息包裹着自己,讓她心髒加速。
洗完澡,換好了衣服。
傅竟棠走出去,廚房裏面,傅廷舟在準備早餐。
傅竟棠準備走了。
傅廷舟叫住了她,聲音淡漠而輕,混合着油煙機的聲音,“一起吃飯吧,雙人份的,吃不完浪費了。”
想了想,傅竟棠坐在了餐廳上。
餐廳廚房是一體的,連接客廳開放式。
男人背對着她,手裏忙活着,傅竟棠托着腮,她看着這裏的裝修,但是目光不由得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幾次。他很高,穿着黑色的T,那個記憶裏面高高瘦瘦的少年現在似乎變了也沒變,現在的他多了成熟的氣息,沒有了往日不羁。
成年人成熟有力的骨架包裹着曾經清俊的少年。
十九嘴巴裏叼着一個玩具走了過來,找傅竟棠玩。傅竟棠伸手接過來扔遠了,十九又叼着過來,兩個人就這樣玩了幾個來回,十九自從認出她來之後就很喜歡黏在她身邊,傅竟棠陪着十九玩了好一會兒,男人做好飯,傅竟棠洗了手走過來。
傅廷舟的廚藝很好,以前在傅家的時候,榮姨還經常說,以後如果誰家小姐嫁給少爺一定很幸福。
少爺雖然看似淡漠疏離,但是骨子裏面是一個溫和像琉璃一樣的人。
少爺會做的菜式很多。
絲毫不亞于一些大廚。
西式中式都會,一些家常菜更是信手拈來。
傅廷舟早上做了煎餃,打了豆漿,煎了兩個金燦燦的蛋,還切了水果。
有時候傅竟棠也會想,抛去這個男人冷冰冰的性格跟疏遠清冷的氣質,這一張好看的臉,內核也足夠的優秀,喜歡看書,也會做家務,也會做飯,最重要的是還能賺錢。
小時候的傅竟棠覺得,或許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人才能配得上他。
當然那個時候,跟傅廷舟名字組合在一起的,是一個叫做邵黎的女人。
這個女人跟傅廷舟是同學。
她讨厭極了那個叫邵黎的女人。
這個女人,經常跟在傅廷舟身邊。
也不管傅廷舟願不願意理她,總是借着家裏的關系經常上門。
想到這裏,傅竟棠吃了一口煎餃,香菇雞肉餡的,在唇齒間爆出汁來,她輕輕低咳一聲打破了沉默,“我聽說,邵黎結婚了。”
“我不關心她的事情。”
傅竟棠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回答,她分享着自己得到的消息,“好像是跟莫雲江老師。”
男人點頭,“恭喜。”
傅竟棠有些意外。
就這樣嗎?
仿佛就好像聽到一個陌生人結婚一樣...
她扯了一下唇,“你沒有參加她的婚禮嗎?”
傅廷舟擡起臉,漆黑的眸中映着女生白皙的臉,他的聲音淡淡,跟平常無異,只是語調有些低,有些啞,“傅竟棠,我不喜歡她。對她的事情不關心,她的婚禮我不知道。我跟她,自從6年前,你高三的時候,我們就沒有聯系過。也沒有見過面,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她似乎是沒有想到,男人能說這麽多。不喜歡她,對她的事情不關心,她的婚禮他不知道。傅竟棠似乎有些意外,他的語調雖然低但是平緩,并沒有生氣的意味,反而是有一種淡淡解釋的口吻,似乎她繼續問,他會繼續回答。
可是傅竟棠沒有什麽要問的了。
她輕輕咬着煎餃,喝着豆漿,“我以為,你應該挺喜歡她的。”
她的聲音很小很輕。
但是傅廷舟還是聽得很清晰,男人薄唇抿了一下,“我也以為,我喜歡誰,你應該很明白的。不是嗎?竟棠。”
“是嗎?”傅竟棠吞下去喉嚨裏面的豆漿,很細膩,帶着一點甜味,她沒有看他,只是垂着眸,睫毛顫抖了一下,“廷舟哥,雖然我們之間,可能有些矛盾。但是這次回海城,其實能看見你,我還是挺高興的,畢竟,我在這個城市裏面,也沒有什麽親人了。”
能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也是挺好的。
她跟傅廷舟都沒有繼續說話,吃完了早餐,傅竟棠離開了這裏,臨走的時候十九咬着她的褲腳,傅竟棠彎腰抱了一下十九,摸着它的頭。
七夕節之前,傅竟棠的花店已經裝修結束了。
她給花店起了一個名字。
南方花藝。
因為她的名字叫南方。
叫蔚南方。
她招了一個大學生,叫陳夢。也是園藝專業的,對于花材的照顧保養一些知識都很了解。
七夕當天,南方花藝開業。
當天蘇笛請了假來幫自己。
花店地段本來就不錯,營業當天全場8折,再加上店內裝修風格田園清新,從上午到下午客人一直沒有斷過。
今天買的最好的就是玫瑰系列。
幾乎倉庫的花材都賣空了,傅竟棠有訂了一批。
南周律師事務所。
今天是工作日,即使是七夕也沒有休息。
莊悅坐在前臺,忽然送貨的小哥走過來,“您好,請你簽收一下。”
莊悅擡起頭,“什麽啊。”
她簽了字,就看見兩個小哥将一捧一捧的玫瑰花放過來,輕輕的放在地上,肉眼幾乎數不清楚,莊悅瞪大眼睛看,“誰買的,這麽多?”
送花小哥說,“好像是你們傅律師買的。”
清點了一下,送花小哥說道,“一共是99捧花。”
莊悅拿起來前臺電話,給方唯打了電話,方唯很快就出來,“天哪,傅廷舟瘋了嗎?”空氣裏面帶着濃郁花香,玫瑰熱情奔放馥郁的香氣,方唯走過去拿起來一捧,肉眼一看應該是有二十來朵,她嗅了嗅,似乎精神都好了很多,“老傅怎麽回事,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有情調了。”
她拿着一捧,敲了傅廷舟辦公室的門。
“你買的?你買了這麽多...是那家姑娘讓你這麽瘋狂啊。”
傅廷舟看着方唯,“今天是七夕,給員工的加班福利。”
方唯有些不敢置信,“你什麽時候,這麽通情達理了...”
傅廷舟彎唇,“一直。”
方唯用手指指着自己,“給我們的?”
“嗯。”
看着男人點頭,方唯驚嘆,“你沒有發燒嗎?或者你是不是收到了什麽刺激?”
“通知下去,每個人,想領多少領多少,放回家,放在自己辦公室都可以,算是今天,你們還工作的福利,這周六,去海鮮自助餐廳聚餐,我請客。另外今天......”傅廷舟語調停頓了一下,“提前半小時下班。”
“謝謝老板!!”方唯高興的走出去。
她抱着花,經過了沈自南辦公室,又看了一眼手中的花,跺了一下腳。
傅廷舟那個萬年寒冰都開竅了,沈自南依舊是個木頭。
她伸手摸到了綁花帶蕾絲,淺淺的粉絲,上面印着南方花藝的logo。
蘇笛也幫忙修剪花枝,找了相應顏色的包花紙,“這個怎麽包啊,這個花紙我怎麽包的這麽難看啊。竟棠你包的就很高檔的感覺。”
“這個要講究顏色搭配,我以前學過,我教你。”
這一天,三個人幾乎沒有閑着。
網上外送訂單也不少,蘇笛忙的滿頭大汗,“竟棠要不要在招一個店員。”
“我研究過海城幾家花藝店,一般像我這種規模的店面,兩個人就好了。今天是七夕,人當然多,過了今天,就會輕松很多。”
傅竟棠将包好的99朵玫瑰花放到了透明的正方形塑料收納盒中,裏面放了一點手工小燈等裝飾物品,蘇笛拍了一張照片,“要是有人送我就好了。”
“我送你啊。”傅竟棠說着,将手中的玫瑰遞給了蘇笛。
蘇笛一愣,看着面前99朵玫瑰,在正方形塑料收納盒中,四邊帶着手工小燈做裝飾,空氣裏面有馥郁的花香,蘇笛抱住了傅竟棠,“真的嗎?啊啊啊竟棠我愛你啊!!”
蘇笛有些想哭了,“我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送99朵玫瑰,我上一任男朋友,一遇見這種節日的時候,就仿佛死了一樣...我連個玫瑰毛都沒看見。”
“你喜歡什麽花,我都送你。”
“我太愛你了竟棠。”
外面,陳夢的聲音響起來,“竟棠姐,竟棠姐,剛剛收到了一份外送訂單。”
傅竟棠,“那就去準備,外賣小哥應該要來拿貨了。”
陳夢,“是送給你的。”
傅竟棠走過來,陳夢将放在桌子上的手機遞給了她,女人低頭一看,訂單地址寫着這裏南方花藝。
對方要求99束玫瑰。
訂單備注。
“送給傅竟棠。”
——周
傅竟棠看着這一個字,纖長漆黑的睫毛顫了一下。
她拿出手機,給周發了一條微信。
“周哥,是你送的嗎?”
“嗯,今天工作忙,沒有過去給你捧場,開業快樂,節日快樂。”
“謝謝周哥。”
周:“花收到了嗎?”
“收到了。”
“拍一張照片,給我看看吧。”周,“我想看看花。”
傅竟棠雖然跟這個游戲網友沒有互相爆過照片,但是她經常發朋友圈,裏面偶爾也會夾雜自己的照片,她這個號加的都是一些工作室跟學校裏面的朋友,都是認識的,所以也不會限制分組。
傅竟棠抱着一捧99朵玫瑰,拍了一張照片,她伸手比了一個Y,笑容清甜燦爛,背後落地玻璃是外面熱鬧的七夕節。她整個人顯示一個發光體,窗外璀璨燈火都暗淡幾分。
拍了一張照片,她發了過去。
男人在屏幕前看着這張照片十多秒,唇角彌漫着笑容。
他将照片保存到手機上。
作者有話說:
很肥的一章,2分留言都送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