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做不做

第18章

愛做不做 第二卷 第十八章

梁辰曾在看見“初戀”一類的字眼時試圖去回憶些什麽來。但他每次閉上眼，再睜開，腦海中總是一片空白。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戀愛——當然了，這種東西多半也沒有人會教他。過早承受生活的負擔，過于早熟的少年在最懵懂的年紀錯失了最純真的戀情。他有過學生時代，卻從未體會過放學時分女孩青澀的吻，櫻花紛飛的校園小道上，握着另一個人的手，感受對方的體溫。他從最開始接觸女人，就是最露骨最現實的部分。沒有風花雪月，沒有癡心一片，有的只是甜言蜜語，巧笑歡言。

因此梁辰不相信愛情。

但若要真談及這兩個字眼，梁辰腦海裏總會躍入一幅畫面：在那個清晨，他與周珉順坐在桌邊。他喝着溫熱的牛奶，男人傾身，吻住他的唇。

這樣的假象美好到讓人心醉。心醉到一片心碎。

梁辰一個人習慣了，愛情這種東西，從一開始就不曾擁有過，他也不在乎以後是否會有了。和周珉順的關系徹底定位在床伴上正合他意。沒有多餘的話語，約會等于上床，見面就是索取。周珉順會考慮到梁辰第二天的安排而有所顧忌，而梁辰也覺得很輕松，至少他不必再用另一副面具來面對他，至少他再不需要粉飾自己。

這樣很好，很公平。

貞貞經歷了那天綁架事件後，在家休息了半個月。當地警局方面，周珉順也派人解決了。梁貞貞生在秋天，那件事過去沒多久，就到了小丫頭的生日。孩子還小，梁辰想了想，生日還是在家過就好，讓女兒邀請了幼兒園裏要好的朋友到家裏來一起慶祝慶祝，也熱鬧的很。

梁景聽着他做這決定的時候正翹着二郎腿嗑瓜子：“哥，那天晚上你總不至于還要出去吧？說起來，你這幾天晚上幹嘛去了?”

梁辰放下手裏的卷宗，摘下眼鏡揉了揉太陽穴：“有點事情。那天晚上我自然會在家陪着貞貞。”

周珉順也不至于會在z市常住，總有一天是會回G市的。兩人見面多是在他下榻的酒店，完事了以後再有他送梁辰回來。有時梁辰也會在他那裏過夜。但女兒睡醒前卻一定會到家——這是他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周珉順有一次摟着他問道：“梁辰，為什麽你……會改變那麽多？”

梁辰那時靠在那兒抽煙，聽見他的問題，自嘲的笑了：“周珉順，你沒有窮過，你不懂為了能夠衣着光鮮的活下去，窮人要付出多少。我做了六年，如果沒有‘Happy’這層保護，我可能早就瘋了。”

“你叫‘Happy’，可是你一點都不happy。”周珉順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梁辰把煙掐滅，從他懷裏起身：“不重要了，反正都過去了。”他拿過襯衫套上，周珉順伸手想留他，梁辰穿好衣服後，過來吻了他的嘴角：“明天別來找我了。下班以後我要陪客戶吃飯。”

“OK。”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周珉順又叫住了他。

“梁辰。”他坐在床沿看他，“其實我很中意你。”

梁辰朝他禮節性的笑笑：“謝謝了，周先生。”

周珉順知道他不信。梁辰，你在風月場所看慣了愛和分離，所以連別人的真心都不相信。以為所有的愛都出自謊言，所有的謊言都纏繞成囚牢。沒有見過真心，就否定一切真心——應該說你固執還是精明。

梁貞貞生日那天，天下着小雨。從幼兒園放學後，梁辰接着她和她的幾個同學一起回家。林玲和梁久和也早早的關了店門上樓準備小丫頭的生日。梁貞貞不僅是梁辰新生活開始的象征，更是這個家庭趨于正常化的象征——即使那并不是梁辰親生的孩子，但從法律上來說，她就是梁辰的女兒。對于這個家庭來說，只要她姓梁，她就是這個家的一份子。梁景回了學校，可惜不能參加小侄女的生日宴會，不過特地把生日禮物快遞了過來，也算聊表心意。有林玲和梁久和這兩位親和的阿伯阿嬷帶着，小朋友們玩的不亦樂乎。看着有人帶着孩子了，梁辰也就繼續在廚房裏忙碌。

除了一些中式菜肴，梁辰也準備了很多小孩子喜歡的甜點。生日宴會溢滿了歡聲與笑語，算是梁貞貞自那日綁架事件過後，第一次笑的那麽開懷——孩子能夠笑出來了，做家長的也總算是松了口氣。

林玲擦擦孫女沾滿奶油，小花貓一樣的臉，聽見什麽似的，朝大兒子歪了歪頭：“承仔，你聽見敲門聲了嗎？”

梁辰擱下筷子：“我去看看好了。”

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玄關。門打開了，門外站着……門外站着的，正是周珉順。

梁辰眉頭微皺：“你怎麽來了。”未等對方回答，就聽見林玲從屋裏傳來一聲詢問：“承仔，誰啊？”

梁辰回頭朝林玲喊道：“媽，我工作上的朋友。等等！”說着，便掩了門，從屋裏出來。周珉順還是老樣子，一套手工黑色西裝。

“我聽Amanda說，今天是我女兒的生日。”

梁辰道：“周先生搞錯了吧。裏面的孩子沒有一個是跟您姓的呢。”

周珉順仍是笑笑：“那好，是你女兒的生日。我準備了小禮物，交給你這個做爸爸的沒問題吧？”

“客氣了。”

周珉順倒是直接摸出個紅包來：“我也不知道小孩子喜歡什麽。包個紅包就當心意到了。”

梁辰看着那厚厚的紅包哭笑不得：“這是什麽小心意？周先生，這個禮物小女受不起。”

“梁辰，在推脫就矯情了。”周珉順道，“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回G市。梁辰。”

“慢走不送，一路順風。”

周珉順拉住了拿了紅包準備進屋的人：“就沒有別的話要和我說了嗎？”

梁辰回過頭來，一臉疑惑的看着他：“還要幹嘛？”

“梁辰，我在等你說一句話。”男人一把将他拉入懷裏，“回我身邊，好不好？”

這一次梁辰微怔片刻，才想到回答他，但這句回答卻是帶着疑問語氣的：“周珉順，你到底想幹嘛？”

周珉順反問他：“你覺得我想幹嘛？騙你？你有什麽能讓我騙的？”

“我……周珉順，你是說真的？”

“梁辰，我說我很中意你。”

梁辰擡起頭，男人目光中是滿滿的深情。他不懂——他永遠也讀不懂，這樣的情愛究竟從何而來。這種未知的東西令他驚慌，仿佛原本規規矩矩的圓舞曲忽然被爵士代替，原本整齊的步調這次被徹底打亂。

這一次梁辰近乎慌亂的推開了他：“周珉順。我……你讓我靜一靜。”

假如現在給他的是真心。那他過去的利用算什麽？過去的欺騙算什麽？他的防備算什麽？他的謹慎又算什麽——似乎到現在為止，他所有的精明都在周珉順一個“中意”面前徹底土崩瓦解。

“好，我讓你靜一靜。我回G市處理完事情以後，就回來找你。”

男人很快就走了。梁辰看着樓下那輛黑色奧迪的燈亮起，緩緩開出停車位，一點點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爸比，你在看什麽？”

梁貞貞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走了出來，扯了扯梁辰的衣角。梁辰終于回過神來，彎腰抱起了女兒：“爸比……爸比在看一個朋友。”

“我記得那個叔叔。那個叔叔之前救了貞貞。”梁貞貞摟着梁辰的脖子，“為什麽爸比不讓他進來吃貞貞的蛋糕？”

“因為，因為他還有事。”

梁貞貞水汪汪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看着自己的爸比：“你看起來不高興哎……爸比。”

“沒有啊。今天是貞貞的生日，爸比怎麽會不高興呢？”梁辰一邊說着，一邊露出一個笑容，他親了親女兒的面頰，“好咯，祝我們小壽星生日快樂！我們進去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