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VIII (美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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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II
「叫什麽名字啊?」
「白熙。」
「這麽沒禮貌,Madam都不叫一聲?」
「Madam,我系白熙。」
「嗯,态度有改善。哼,看你長得眉清目秀的,想不到……你知不知道自己衰什麽?」
「私自帶走年……謝年華,失蹤四日。」
「你知不知道對方的父母有權起訴你拐帶了人家的兒子? 你知不知道告上法庭的話,你分分鐘要坐監? 你在本月剛滿十八歲,是要承受法律責任,而家講的是『留案底』的,一輩子的事!」
「我知道,Madam。但我……我那晚太激動,才忍不住……」
「算了,謝氏夫婦明言不會起訴你。但由於他們曾經來過警局報案,現在要為你跟謝年華落一份詳細的口供,再由警司出面警戒你們幾句,以後呢……就重新做人,別那麽沖動。将那晚跟這四天的事詳細講一次吧。」
「系,Madam。那晚,我跟謝年華約會後,於大約十一點在屋企附近的小公園接吻,想不到被我的父親看見。我那時不知情,回家後洗澡、跟妹妹談了一會兒、寫日記,然後如常收聽商貿電臺的節目,《寂寞的心俱樂部》。我在節目裏聽到一個叫做華仔的人打上去,一聽就覺得聲音十分熟悉,聽了一點就猜到他是謝年華。我并不憤怒,只是失望又難堪,想不到他一直勉強自己我來往。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即使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強逼他喜歡我,我只是覺得這段日子委屈了他去成就我的快樂,我只是……
「我不曉得怎樣說,心底裏我只有一個念頭 : 這段感情就得這樣不明不白地完結? 我捺著性子,想聽完他整段話,之後才打電話給他問個明白。可是我實在想三口六面跟他講清楚……後來,約於一點前的幾分鐘,他突然收線,而他言談間提及他人還在小公園,我一時沖動,就想馬上下去見他。Madam,這是人之常情,對吧? 即使他或許不愛我,但我仍想見他一面,仍想向他解釋、跟他說個明白……
「何況我根本沒做錯過事,先向我示好的人亦是他,我在跟他相處時慢慢對他産生感情,想跟他有些親密舉動,這也過分嗎? 我跟他來往大半年,也是在那一晚親過他的嘴,那亦是他同意的,并非我強逼他。在親他之前,我仔細問過他,徵求他同意才敢去做,若他對我無半點情意,當時怎麽不直接拒絕我?
「不然你想,Madam,以我這樣的體格又怎能強逼比我強壯的年華做任何事? 若他沒有默許我這樣做,我又怎能得逞? Madam,我是真的感到委屈。在我跟年華好之前,我從沒有想過自己也能喜歡男性,而他使我生起這念頭後,卻又要背棄我、一聲不吭地離去……Madam,如果一個男人如此欺騙你的真感情,你會心服口服嗎? 你能什麽都不做就接受這結果嗎?
「我拿了銀包——裏面有一張銀行卡跟少量現金——衣服都沒換就走出房,瞥見客廳的飯桌上貼了我父親寫給我的紙條。我知道父母擔心我,便想向他們澄清我跟謝年華之間的事 : 我們是認真來往,亦無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為什麽男人與男人不能相愛? 香港甚至有同志游行,為什麽我們兩個男生瞞著學校、瞞著社會,尚不能有一點點來往的私人空間?
「我看出母親有點心軟,但父親心狠似鐵。他從後熊抱著我,想以武力制止我外出找年華。我性急起來便用手肘頂向後方、父親的心口,我實在用力過度,可能擊中父親要害,他痛極倒下地,頭部不慎撞向臺角。我一見母親撲上父親身上,又見父親尚能捂著額頭叫痛,知他應無大礙,便急著出去找謝年華。
「我果真在樓下的小公園找到他。我單刀直入問他到底是否沒有……喜歡過我。他很驚訝,我就老實說 : 我聽到你在電臺講的話。謝年華第一個反應是想逃走,我阻止他,我認為我們不能就此逃避問題,需要以理性解決。我們想找一個安靜的地方談這件事,而我知道父親受傷,父母大有可能下來小公園尋人。於是我們特地去了良景一間Mc Cafe徹夜談話,你也知道那是廿四小時開放的。Madam,你真要我将那晚的對話全說出來嗎? 我不保證能記得住……」
「算啦,不用啦。反正你們的父母也沒打算要控告你們。你從……你講那晚談判後的結果就好了,還有交代這四天以來的去向。」
「好的。經那晚詳談後,我明白年華需要更多時間了解自己的性向與感情,同時我更堅定自己對他的心意。即使年華最終還是要與我分手,我也願意成為他的好朋友。Madam,我想我是真正喜歡上他了,比起将他綁在我身邊,我更願意他自由快樂地生活——即使他的快樂之中沒有我的位置。於是我提出我們在外面度過幾日,朝夕相對,就在這幾日間感覺一下……到底我們彼此之間有沒有感情。
「年華起初猶豫,可他始終覺得自己對我太不公平,便同意了。這四天我們是住在我某個朋友家裏。這位朋友家住元朗村屋,是我校的學生,他是我組裏一個讀中四的prefect。由於那幾天他的家人在外地旅游或公幹,於是便能收留我。那幾天的飲食、生活費都是我跟年華的錢,我們很節儉,大多數不是食公仔面就是生命面包之類的,當然有時我的朋友會下廚。他其實一直知道我與年華的關系,故此冒險收留我們。請你們別怪罪於他,這個荒唐的主意是我出的,與他及年華沒關系。在這件事上,年華并沒有做錯任何事,他只是誤以為自己是同志……他是無意傷害我的,我明白,也會原諒他做過的事。
「在這四天我們不是沒有看新聞,但确是沒有買報紙,電視上也沒有報我們的事,畢竟這只是一件小事,新聞價值不高,因此我們不知道……這事鬧得那麽大。之所以沒有跟家人聯絡,是因為我跟年華……都不知道怎樣面對家人 : 我錯手傷害了父親,年華則是連夜沒有回家,且自己關了手機,不懂得如何面對父母。那幾天我們便不斷逃避,斷斷沒想過雙方父母搶心得報警。
「我們就這樣一起度過了四天……啊,衣服是向我的學弟借的,年華骨架較大,不太穿得下學弟的衣服,我就請學弟先替我們買點新衣物,我們已向他索取了單據,打算日後還錢給他。四天後,年華終於理清自己的想法 : 盡管他說不出自己的真實感受,但一時間無法割舍我倆的關系。此後,我們打算維持類近親密朋友的關系,感情的事則自由發展,不能強求。
「我們想,父母一定開始擔心了。於是一同回家,分別回去自己的單位。我看見父親的頭上紮了繃帶……母親一開門見到我,便刮了我一巴掌,然後擁著我哭。父親雙眼通紅了。他們沒罵我,只是怪我讓他們擔心了。我父母立即致電謝家,兩家人稍作安頓後便約出來,一同上警局銷案……
「我已深明自己的幼稚無知為家人帶來多大傷害。可是我必須重申 : 我對謝年華的感情——或許是單向的——是十分認真。從頭到尾我沒有逼他,只是勸他不要放棄這段難得的感情——畢竟他之前告訴我,他單戀了我五年。我更有理由相信他只是在與我實際交往後,發覺這與他的幻想有落差——年華從未試過與任何人拍拖——故一時不能接受我們從朋友變成情人,才使他産生錯亂、誤會。我但願他習慣一切後,能更坦然面對這段感情。我不妨說 : 在此之前我有過許多段感情,但那全是小孩子的玩意。這是我第一次認真、也是第一次對同性産生那樣深刻的感情——要不是我确實對年華有感情,一向愛女性的我又怎會為他變攣?」
「Madam,這就是我要講的一切了。另外我想見謝年華的父母,當面向他們道歉,也請他們別怪責年華。」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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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話:
小攻開始黑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