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記憶中的眼睛
本來按照計劃，棺木停放夏氏祠堂還要再做三天三夜的法事才啓程回京，子月見到子淩只帶回來一只玉壇，神情黯然，對着夏氏族人道：
“娘親生前本就生性淡然，最不喜排場，一切從簡吧，子淩今日就拜別各位親長，帶娘親回京！”
“啊，靜妃娘娘當年竟然是被毒殺的！”
從一個随從口中得知真相，子月不由也唬了一跳：難怪他如此難過！
此時，遠在北方的大周皇宮中，周至遠正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着一雙眼睛。
今日的他，仍是一襲黑袍，領口袖口袍角分別繡有五爪金龍圖案，烏黑的長發随意地披散在肩上，将他高大的背影越發襯托得挺拔軒昂卻又妖冶霸氣。
“皇上，您的丹青之術真是越來越精妙了，如此鮮活靈動的一雙眼睛，真是天上少有，人間無雙啊！”
畫了那麽多天，見周至遠終于對手中的這副露出滿意的神情，貼身侍候的太監總管四喜忙奉承道。
“是呀，只是可惜了這麽一雙漂亮的眼睛，朕卻不知道給她配上怎樣的容顏才不至辱沒！”
周至遠的神情有點恹恹的。
至今仍記得那晚初見這雙眼睛時，是多麽的驚喜若狂，等了這麽多年，以為夢裏的真命天女終于出現了......
待看清那令人作嘔的面容時，又是多麽的失望憤怒--自己苦苦等候了這麽多年，難道僅是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
生為帝王的他，即使面對敵軍的千軍萬馬，尚且不動聲色，如此大的心緒起伏，生平還是頭一回。
“皇上，您登基數年，至今後宮空置，咱們是不是要着手準備一場選秀啊！”
觑着周至遠的臉色，四喜以為自家皇上這是春心萌動，想女人了。于是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多嘴！”
“是！奴才該死！”
面對周至遠那威嚴的一瞥，四喜忙戰戰兢兢地跪下，請罪道。
“罷了，起來吧！”
畢竟是曾侍奉過母親，且看着自己長大的人，周至遠向來多給他幾分體面，于是親自虛扶起他道。
“皇上，使不得，老奴當年幸得先皇後娘娘所救，這一輩子為小主子您做牛做馬也難報娘娘救命之恩，萬萬當不得皇上您為老奴而折腰！”
四喜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卻悄悄地派自己的幾個幹兒子，到處去物色有如此肖似眼睛的姑娘。
這一日，周至遠批完奏折，又在絞盡腦汁地想為那雙眼睛畫上相配的五官時，一擡頭，卻見龍案前盈盈然立着一高挑美女，一雙盈盈大眼正滿含情意的凝視着自己。
那眼神，竟與那醜八怪有七分相似。
只是這女人美則美矣，與自己心目中的影子卻相去甚遠。
周至遠只瞥了一眼，便繼續埋頭畫畫，聲音卻冷冷道：
“要想在禦前當差，眼睛就不要亂勾，當心朕挖了你這雙不安分的眼睛！”
......
第二日，周至遠批好奏折又在案前作畫時，一擡頭，卻又是另一個美人兒侍立在案頭，嬌小的身量，狹長的鳳目，雖然眼睛與那醜八怪只有七八分相似，然而從後面望去，若不是那身段兒微豐，倒有九成像那醜八怪。
見這女人還算安分，周至遠視她如空氣一般，只顧埋頭作畫。
如此過了十幾日，四喜見自家皇上沒有反應，一點進展也沒有，不由得撤下了這位姑娘，又換上另一位。
“咦，四喜那老小子竟如此神通廣大，将那身為夏國太子妃的醜八怪給弄來了？”
這日，周至遠下朝後一踏進書房，看到那眼熟的小身板兒便吓了一跳。
只是一想到那坑坑窪窪令人作嘔的臉，慌忙大聲道：
“你且站着，不要轉過臉來！”
紫荷剛要施施然地轉過身來行禮，聞言，硬生生僵立在那裏。
周至遠心內卻在盤算着，自己寅初起來上朝，只喝了一碗小米粥，到現在應該已消化得差不多，倒也不怕再被她惡心得吐了。
只是這大白天的，視線更清晰，那視覺效果定然更驚怵，還是自己繞過去一點點慢慢接受那醜容吧。
“咦！不是吊梢眉！也不是草莓鼻血盆大口，臉上的麻子也不見了！”
原來并不是那醜八怪！
周至遠松了口氣的同時，心內卻湧上一絲淡淡的失落。
“皇上，可是紫荷的陋顏吓到您了！四喜公公說了，若紫荷入不了您的青眼，要去慎刑司領罰！”
紫荷怯生生地望着周至遠，如水般的鳳眸閃着楚楚的淚光。
“罷了，就你留下來侍候吧，叫他不要再折騰了！”
周至遠意興闌珊道。
子淩一行人，一路緊趕慢趕，這日來到了烏山腳下，衆人打尖用午膳時，子月想到與老婆婆的約定，明顯的心神不屬。
自己當時一時口快，沒想到回程時是如此大的陣仗，這麽多人，為自己繞道上山，那怎麽可能？而且遇到那樣大的變故，子淩怕是早忘了這回事。
“唉！”
子月為難地嘆了口氣，用筷子攪動着碗裏的米飯，沒有一點的胃口。
隔着桌子，子淩将女眷這一桌的動靜盡收眼底。
聞言，向子淵抱拳道：
“皇兄，子淩有個不情之請，當日經過此山時，子淩曾應允過老婆婆，回頭帶她一同回京享福，此番移靈雖有變故，但子淩不想做那失信之人!”
原來他并沒有忘！
子月心中一喜，早忘記曾信誓旦旦避他三舍的誓言，立在子淩身邊，依樣學樣的抱拳道：
“請太子殿下成全，子月雖是女子，也不想食言！”
終于肯求到本太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