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決裂
葉歡歡發現身後動靜,立即回頭應對,然而,前方深藍色的大魚張開了嘴巴,恐怖的吸力震碎靈力罩,瞬間将附近所有人吞沒。
“殿下!”
晏雪空從葉歡歡懷中跌落,咕嚕嚕滾到了下方,跌坐在大魚的肚子裏。軟軟的,摔得不疼,他站起來,給自己施了個清潔術。
其實這裏并不髒,只是四周都是蠕動的紅色脈絡,看着有些吓人。
幼崽皺了皺眉,拿出一把透亮的匕首往前刺,但想了想,又将匕首放了回去。
“喲,小娃娃心腸挺好。”
晏文佑走過來,身後殘魂似笑非笑:“可惜這大魚有神獸鲲鵬血脈,老夫當年也就得了這麽一條,你小小年紀,連它的防禦都打不破。”
“大魚是你養的?”晏雪空看看晏文佑,又看看殘魂老者:“你們對它用了縛魂印。”
“聰明啊,一眼就能看出縛魂印,難道你真是先天道體,能夠勘破萬法?”殘魂的語氣難掩贊嘆,忽然往前飄動,探出手掌:“老夫倒想将你一起帶走了。”
“師父,不要!”
晏文佑脫口喊道,卻見幼崽腳步微動,使出了極妙的步法轉開,下一刻,周身靈光閃爍,修為驟然爆發。
殘魂身形一滞,震驚道:“築基期?”
區區築基修為,自然不值得他動容,可這小娃娃才四歲,不久前還未引氣入體,竟然轉眼就已築基了,實在叫人難以置信。
晏文佑瞠目結舌:“什麽!”
晏雪空銀發飄起,金色的雙眸亮得不可思議,璀如靈珠,燦若烈陽。
殘魂臉色變了,人族是後天孕育的生靈,怎會出現先天道體?不對,這小娃娃還是早夭之相,莫非是跳出了天命,所以遭到天命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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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晏,你築基了?”晏文佑的語氣艱澀,往前逼近幾步。
他原本還在想,今日之事是不是做得太過分了,無論大晏帝後如何,至少小堂弟一直對他很好,可如今看來,師父才是對的。
晏雪空看着他,聲音仍然稚嫩,卻跟以往略帶撒嬌的語調截然不同:“堂兄,晏晏不明白。”
“你出生就是大晏神朝太子,有父母寵愛,有絕世天資,”晏文佑道:“你什麽都有,當然不明白一直被人看不起的滋味,不明白尊嚴被人踩在腳下的屈辱,更不明白父母雙亡的痛苦!”
晏雪空“哦”了聲,垂了垂眸,看上去有些失望。
雖然兩人血脈最近,但晏文佑并不是他唯一的堂兄,大晏皇室子弟不少,他還有很多旁系的兄弟姐妹。
可毫無疑問,他對這位堂兄最親近,爹爹娘親也對這位堂兄最好。
因鴻王夫婦過早離世,晏文佑年幼時都是養在大晏帝後膝下,皇宮任由進出,衣食用物從無缺漏,晏雪空也一直敬他如親兄長。
原來,這些在堂兄眼裏都不算什麽。
晏雪空小小的嘆了口氣:“好吧,好吧,不明白就不明白,晏晏以後不會再叫你堂兄了。”
晏文佑心頭一哽,到底是年少,控制不住情緒,眼圈一下子就紅了,他狠狠用衣袖抹了把泛紅的眼睛,強硬喊道:“不叫就不叫,你以為我稀罕嗎?你将九天聖蓮訣給我,我放你出去,否則……”
“不想理你!”
晏雪空比他更兇,悶聲回喊,轉身就走,身後靈力凝聚,如絲網抓探而來,他頭也不回地揮袖将之打散:“走開!”
晏文佑往後急退,口中吐出血來,他如今練氣四層,對上已經築基的晏雪空,差距實在太大了。
“徒兒,身軀借老夫一用!”
殘魂老者飄至晏文佑身後,得後者點頭後,瞬間融入其體內。神魂離體,不僅修為大減,而且有傷魂力,借體施法,哪怕晏文佑實力不行,也能發揮他十之一二的修為。
霎時間,一股空前的壓迫感自晏文佑身上緩緩升起。
晏雪空察覺身後磅礴的靈力,忽然停住腳步,臉上露出好奇的表情:“君禦哥哥,我們也可以玩這個嗎?”
“……”
幼崽的腦袋被按了一下,一道身影無聲浮現,與他背對背,直面殘魂附身的晏文佑,面無表情道:“學點好的,別動不動就搖人。”
“君禦哥哥你怎麽也學娘親講話?”晏雪空轉過身,後知後覺地歪頭:“晏晏沒叫你呀。”
“對面大乘期,你想自己打?”
“不想不想。”
幼崽抓住謝禦塵的衣擺,站在他身後,從旁邊探出小腦袋觀察戰局。謝禦塵漫不經心地擡手,也沒見做什麽,四周暴動的靈力驟然平息,如同被封禁了一般。
殘魂附身的晏文佑雙眼眯起:“你?!”
小孩打架這種事,謝禦塵倒是不太願意插手,只是,同代相争打死打殘他不管,以老欺小卻是越界了。他眼皮一擡,仿佛透過晏文佑的身體,看穿了那道殘魂:“金仙境。”
被一語道破神魂修為,殘魂老者瞳孔驟縮。
但還不等他有所動作,不遠處傳來術法攻擊聲,夾雜着着急的叫喊:“殿下,太子殿下,您在哪?”
大魚吃痛,潛入水底,劇烈地晃動起來,幼崽“呀”了聲,跟不倒翁似得左右搖擺,被謝禦塵伸手撈住。
緊接着,漫天的水從大魚嘴裏噴湧而來,卷起所有人,一口全吐了出去。
“啊啊啊!”
一群學府弟子被水柱沖上天,手腳不着力,驚恐地往下摔。
晏雪空拍了拍腰間的小福袋,無數個泡泡球飛出來粘在人身上,瞬間張開變成了一把把五顏六色的傘撐開,擋住了下落的沖勢。
“殿下,這是什麽好東西啊?”
朱平寇本來還忙着到處撈人,此刻驚奇地睜大眼睛。
一般來講,金丹期可以禦物飛行,元嬰期可以禦空而行,這群學府小崽子大多還在練氣期,遠遠達不到能自己飛的境界。
“降落傘,娘親做的哦!”晏雪空身後飄着漂亮的小紅傘,慢悠悠地落地。
其實是有一天,幼崽看見大人們飛來飛去,就問花月胧,萬一飛到半路上沒力氣摔下來怎麽辦?
在這個不科學的修仙世界,花月胧還真沒考慮過這麽哲學的問題,被問懵了之後,轉頭就把降落傘做出來塞儲物袋裏了,叮囑兒子出門必備。
朱平寇趕緊吹捧:“娘娘聖明!”
學府弟子們:“……”總感覺哪裏不對勁啊!
“有趣。”殘魂附身的晏文佑腳不沾地,立于虛空,摸着下巴,盯上了晏雪空腰間的小福袋,原來裏面不只有功法嘛。
葉歡歡如臨大敵地站在他對面,封鎖了他的去路,神情凝重道:“世子?你不是世子。”
小小化神期,殘魂老者并不在意,他在想,要不要直接将這女娃娃抓走,但未免太麻煩,畢竟晏文佑實力還太低。
此刻,他在意的是方才一語道破他神魂境界的謝禦塵。
“老夫竟看走眼了。”殘魂借晏文佑身軀,猝不及防地出手,一掌就重傷葉歡歡,随即俯沖而下,對上出拳砸來的朱平寇,還贊了句:“靈力渾厚,不錯。”
然而,只一招,他折斷了朱平寇的手骨,踹得朱平寇倒飛出去,而在他落地的那一刻,強大的靈力震翻了一圈學府弟子。
晏雪空打着小紅傘,遮住了風沙,紅傘後移,“晏文佑”已近身前,伸手探向儲物袋,速度快得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風靜水停,四周突然安靜下來,一切在幼崽眼中都成了慢動作,只聽謝禦塵問:“看清楚了嗎?”
“清楚。”
“看清了就陪他玩玩。”
晏雪空身體後仰,避開“晏文佑”的手,一腳擡起,踹他面門。
“晏文佑”被踹了個正着,在地上滾了一圈,空有修為竟使不出來,就像在大魚體內的那瞬間一樣,他失聲喊道:“封禁修為?你是誰?”
謝禦塵理所當然道:“築基對築基,公平。”
“好玩!”
晏雪空拍了拍手,将傘往上扔,跳起來又是一腳踢臉,“晏文佑”怒不可遏地捏住他的腳踝,往下扯,誰知幼崽順勢翻了個跟頭,一拳打中了他的眼睛。
“晏文佑”松手捂臉,又見熊孩子收住紅傘,轉了個圈,用傘柄直戳他腿間,他趕緊閃避,破口大罵:“草!”
自上古修煉至今,哪怕大戰時身死,他也沒這麽狼狽過。
“修羅九變——斬天!”
殘魂虛影在晏文佑身上若隐若現,一聲怒吼,刀氣縱橫千裏,破空斬落,分明已是下了殺心。
晏雪空看了眼,沒急着呼喚太蒼,反而做了如出一轍的手勢,喚來刀影,用奶聲奶氣的語調學着他喊:“斬天斬天!”
兩股刀氣相撞,地面上被砸出了一個巨坑。
“今有天驕,不遜上古!”
塵埃落下時,場中已不見“晏文佑”的身影,只餘蒼老的顫聲久久不散:“可惜老夫殘魂一縷,竟受小兒之辱,他日老夫徒兒學有所成,與你必有一戰!”
晏雪空被餘波震得跌坐在大坑旁,困惑地看了看天。
“殿下,他們乘大魚逃了,那大魚恐怕有鲲鵬血脈,”葉歡歡捂着胸口站起來,喘着氣道:“古書記載,神獸鲲鵬遇水化鲲,禦空為鵬,速度之快,天上地下,無人能及!世子他……”
晏雪空才不管晏文佑,揮着小拳頭,氣呼呼的喊:“大魚,晏晏的風筝!”
天空中,白雲層層疊疊,巨大的鵬鳥遨游天際,奇怪的是,它嘴裏卻含了一只金紅色的風筝,風筝帶子飄啊飄啊,拂過鵬鳥純如稚童的眼睛,漸漸飄向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