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已重寫
盛淩夜裏很少會去做夢,就算偶爾做,也都是些光怪陸離的事情。
但是這天他卻做了很久的夢。
他夢到自己上初三那一年,因為報的那個補習班離穆懷家很近,便總會順路去穆懷家一趟。
也是在這一年,他和穆懷家裏那個小不點關系才處的熟絡起來。
穆懷心裏挺喜歡這個妹妹,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從來沒有好聽話。
“她昨天晚上又尿床了,都快五歲了還尿床,尿完還笑嘻嘻跑我面前炫耀,你說搞笑不。”
“我給我妹說,只要不哭就給她買糖吃,要是哭了永遠別想吃糖。結果她哭的更厲害了...真是小哭包。”
“好奇怪,她的肚子就那麽小點,怎麽就比我還能吃呢?簡直不可思議。”
“盛淩,給你欣賞下我妹剛作的畫,我媽說她是現代畢加索,我說她這天賦,基本永久告別畫畫了。”
有些話是給盛淩吐槽說的,有的甚至當着小不點的面說的。
穆桃當時年紀小,但也算機靈,零散抓住幾個負面詞彙,知道是說自己不好,立馬卧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後來逢人,這丫頭就給人告他親哥的狀。
“哥哥,壞。”
“哥哥罵小桃。小桃不開心。”
讨厭或者喜歡都明明白白寫在她那個很小但又圓潤的臉蛋上。
讨厭她哥就每天用她那大眼睛使勁翻白眼,然後在再被她哥發現之前趕緊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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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盛淩就每天蹲院門口等盛淩過來,走之前還得讓他保證下次過來找她玩的時間。
因為盛淩和他哥不一樣,盛淩從來不說她不好,每次過來還都會給她帶上小禮物。
有時候是一個毛絨娃娃,有時候是順路買的一個小發卡。
穆懷被穆桃這差別對待搞無語了,有一次在兩人面前說,
“到底我是她親哥還是你是她親哥。”
“要不然把這妹妹給你算了,你來當他哥。”
他是氣話般的随口一說,想盛淩也不會在意。
誰知道盛淩當時只是勾了勾唇笑着接道,“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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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些零瑣的片段,盛淩還夢到他爸給他說讓他出國那一天。
因為北城最好的那個高中分數線很高,所以初三時,盛淩除了去穆懷那裏找他和小桃玩玩,其他時間都是去補習班上課。
本以為自己對于中考準備的很充分,挺有把握進最好的高中。
嚴厲的父親偏執的給他規定好了道路,如果盛淩和他反着幹,除了在家裏激烈且無止境的争吵,還伴随着父親不耐煩的暴力傾向。
初中階段,盛淩雖然話不多,但是不算內向,也相處了幾個玩伴。
去穆懷家裏給他說這件事的時候,他沒看到在房間裏自己玩的小桃。
話剛說完,穆懷還未來得及做出什麽反應,穿着粉白小兔子睡衣的小桃就猛地跑出來,懷裏抱了個綠色恐龍毛絨玩具,小手抓住玩具的邊邊往他面前送。
“盛淩哥哥不要不開心,出國了也要好好讀書哦,還要記得多回來看看小桃。”
“你笑笑給小桃看。”
盛淩彎了彎唇說好。
這丫頭明明那麽小,說出來的話卻跟個小大人似的。
她看出來了盛淩心情不好,所以變着法子讓他笑出來,還把她最喜歡的那個恐龍娃娃給了他。
穆懷也跟着笑,指着穆桃說,“你懂個啥,回房間玩你玩具去,哥哥和盛淩有事情要說。”
穆桃确實是懂的,因為後來盛淩聽穆懷說,他走的那一天,穆桃偷偷躲房間哭了很久,也不愛出去玩了,這種情緒一直到幼兒園開學才緩了過來。
那個恐龍娃娃,盛淩帶走了,放在行李箱裏被他帶到國外。但是因為經常搬家,沒多久就不知道丢哪裏去了。所以到底還是沒能好好珍惜小桃的心意。BBZL
或許是因為他把小桃的娃娃弄丢了,也或許是因為他去了國外後,再也沒有回來看過小桃。
內心那麽一丁點對小孩兒的愧疚感,驅使他回國後對小桃很好很包容。
不過這麽多年過去了,小桃根本記不得自己曾給了他一個心愛的娃娃,更記不得他們之間是有過約定的。
起初,她不記得盛淩是誰,和他講話的時候禮貌但又生疏。時間長了熟悉些,她便和小時候一樣經常笑嘻嘻的主動跑過來喊他一聲盛淩哥。
盛淩像和小時候的她相處一樣,會給她買喜歡的東西,話語溫柔,甚至偶爾帶了些寵溺。但是他忘了,小時候的小桃天真爛漫,無憂無慮是吃飽不愁的小孩子。而現在的小桃已經成年,漂亮活波,內心裝更多的是少女心。
所以不懂分寸的其實不能說是小桃。
應該是他自己才對,撩撥到她的少女心思,又傷害到了她。
不停做夢回想過往記憶的盛淩,大概是剛才用口呼吸了幾下,然後嗓子便幹啞起來,這種又幹又燒的不适感催促他從夢境中醒來。
他伸手從床頭櫃上拿過來手機。
也是趕巧,天氣預報的提醒同時彈了出來。
說是北城将迎來一場特大暴雨,氣象中心提醒市民朋友們提前做好防範。
他沒在意,随手将彈窗點了關閉。
微信消息裏有很多工作上的溝通,他還沒來得及處理。
身邊有些人會評價他是工作狂,工作起來了便什麽都不顧。
這話說的對也不對,努力工作是他想對自己人生的一個負責,就和他當時很拼的去準備中考同理。
但是也有一些感到枯燥的瞬間,比如同質化的工作長時間做了太多或是碰到一些不想去進行溝通的合作商,他就會有點疲乏。
穆桃像在他身上裝了感應雷達一樣,總是能在他工作狀态不好的那一刻出現。
粉色的卡通兔子頭像在一長列正經八百的頭像裏十分突出,右上角顯眼的紅色待讀消息數目也并不反感。
就像是看到精神藥劑似的,他快速的點進去那個兔子頭像,然後眼睛盯着手機屏幕看了一會兒,慵懶放松的笑了。
一長列正經頭像的人還在,但是那個粉色兔子頭像卻沒有了。
她消失在盛淩的通訊錄列表裏,是他主動把她推開的。
嗓子裏的幹啞并沒有緩解,他去客廳接了杯水回到房間。
一杯冷水進肚,雖然胃有不适,但是嗓子的幹啞卻是好了很多。
淩晨三點半,他知道小桃這個時間應該睡的正香。
或許是他還沒從那個很長的夢境中緩過來,也或許是在深夜這個點是情緒最為泛濫的時刻。
總之他現在很想去給穆桃打一個電話,聽聽她的聲音,哪怕她并不想聽他的。
電話撥起的那刻,盛淩還又喝了口水咽下去,對于穆桃接他電話這件事,沒太抱希望。
手機裏那種沉悶的嘟聲響了好幾聲。就在盛淩以為會傳來“你好,對方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後撥通。”的機器女音時,穆桃輕軟的嗓音響起。
“喂。”
這嗓音真的太輕了,且困意很重,大概下一秒就會重新睡着過去。
沉默了幾秒,盛淩喊了聲小桃。
…
沒有等來熟悉的嗓音,幾秒後,對方挂斷,以擲地有聲般的力度。
房間沒開臺臺燈,黑睫借着手機反射的燈光往下沉了沉,便一直盯着這被挂斷的電話屏幕看。
過了一會,他神色淡漠的撥打了一個電話。
“誰啊,這大半夜的。”被吵醒的小張狀态明顯也不好。
“是我,盛淩。”
小張立馬反應過來,“啊,盛總。”
電話那邊傳來很輕的關門聲,小張大概是出了房間。“盛總,不好意思啊剛才,沒睡醒,犯渾了。”
“你說,能哄好的。”
“但是,沒哄好。”
“哄不好了。”
盛淩沒頭沒尾的突然說。
常年做助理的小張也懵,然後很快在腦子裏轉過彎來。
“啊,盛總你說穆小姐是嗎?你倆關系還沒緩和啊。”
“确實是挺難辦的。”
夏夜的風涼爽且安靜,徐徐打到人的皮膚上。
小張坐在陽臺上的乘涼椅上,不停揉着自己的眉心,強打精神。
“這穆姑娘年紀小,小姑娘的心思确實是難猜了些,既然盛總你哄沒用,不如曬她幾天。她之前那麽黏你,不會真的就打算永遠和你置氣的。”
“萬一呢?”
“萬一…萬一就…”大概這夜裏腦子确實不如白日裏清楚,小張一時便被問住了。
“不能再讓她在我這裏受氣了。”盛淩大概是嘆了聲氣。
這問題好像循環似的,又繞了回去。
盛總想要去哄穆小姐,但穆小姐不領他的情。哄不行,不哄也不行。
“…哎盛總你再堅持下嘛。”
“你不是說過她給你微信删了?那你就先想辦法加回來,有些話拿文字表達也挺好,先把事情說透說開。然後再看。”
“實在不行…”小張現在滿腦子都是之前和他老婆處對象時,他老婆生他氣不理他的情形。
“實在不行。”小張一咬牙,含淚将自己最有效的方法傾囊相授,“你厚臉皮一點。”就好了。
作者有話說: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