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已重寫
六月的豔陽天，随着考試結束鈴聲的響起，穆桃将準考證擋在額頭上避光，身邊是烏泱泱和她一樣考完的考生。
她一邊走一邊左右張望了下，沒看到蔔淩香、樊晨他們的身影，倒是看到了校門外亮眼的劉女士。
劉菁身穿一襲蔥綠旗袍，手上捏了個上面印着廣告的小擺扇忽扇忽扇的搖，看到穆桃後立馬笑起來，朝穆桃一個勁的招手。
家長堆裏面其實不止劉菁一個人穿旗袍，但她确實是穿的最好看的，近五十歲的人了身材依舊姣好，皮膚光滑看不出皺紋，加上這天她特地畫了個妝，有點上一年代港星那味了。
那個上面印着醫院廣告的小扇子配上劉菁這一身過于違和，所以穆桃走到她身邊時，第一件事就是把那東西拿了過來。
“熱了吧，小桃。”劉菁将包裏的太陽折傘拿出來撐開，去牽穆桃的胳膊。
“還行。”
考場附近拉了警戒線，家長停車的位置都得出校門然後再走一段路。
劉菁性子本來就軟，不像其他家長一見到孩子立馬語氣火氣火燎的問着說感覺怎麽樣呀，題有沒有做完哇，不會做也得硬填一個答案上去撒。
兩個人并肩走着，劉菁笑着彎彎眼眉跟女兒聊天，“你姥姥說呀，高考第一天要穿紅旗袍代表開門紅，這第二天就得穿綠旗袍寓意一路綠燈。聽着還怪有趣，我就照做了。”
穆桃其實不相信這種說法，但也咧咧唇點頭，“考的還行，放心吧媽。”
剛才劉菁的眼神已經透露出來信息了，她其實想要知道女兒這考試的情況。
但又不想人剛考完就給她壓力。
聽到穆桃說讓她放心，她便當真放心了，笑且露齒的從包裏拿出手機來，“我給你爸打個電話，确定下晚上酒店開飯的時間。”
“別。”穆桃擋住劉菁撥號碼的手，“你們吃吧，媽。”
“我有事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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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媽媽都糊塗了。”劉菁将手機放回包裏，“小桃今天才考完試，晚上肯定得和朋友們一起玩對吧。行，咱家裏人的吃飯随時都行。”
确實是和蔔淩香、樊晨他們約好了晚上要一起出去聚聚。
但是在這之前，她還有件要緊事得做。
穆桃有個喜歡很久的人，是位比她大十歲的哥哥。
聽穆懷說，小時候自己就總喜歡黏着盛淩，每天跟在盛淩身後跑。
後來因為盛淩出國讀書，關于他的記憶自然而然也就淡化了。
高一那年，盛淩回國來，算是和他重新認識一場。
從陌生到相熟，從妹妹到不甘于當他妹妹。
或許因為在家裏見面時的那驚鴻一瞥，又或許是盛淩哥平日裏待她的各種好。總之就是喜歡上了。
義無反顧愛上了這個大她十歲的哥哥。
為了有資格配得上盛淩，一向吊兒郎當的穆桃開始認真起來，經常在畫室裏熬通宵，藝考拿到好幾個名校的offer。
高考沖刺階段，班裏其他同學将大段的雞湯抄在桌板上，而穆桃只在課桌上寫了兩個字——盛淩。
喜歡一個人，是負擔更是動力。
她性格大大咧咧，狀似表白的話說了不少，但盛淩哥總是覺得她年紀太小，所以不當真。
但是高考結束後，她就是大人了。
盛淩總不能再說她太小吧。
...
穆桃坐家裏的車回去了一趟。
她換下T恤牛仔褲，換上條有質感的黑色吊帶連衣裙。
找了一些可以搭配的飾品戴上，最後她看着鏡子裏打扮完整，妝容精致的自己，滿意的勾了勾唇。
事實上，她鮮少去塗過于紅豔的唇色，用蔔淩香的話來說就是，“桃子你穿個熱辣短裙，也不用你化濃妝，素顏塗個紅唇，估計就得有幾百個老男人上來勾搭着帶你回家。”
當時他們坐在奶茶店等奶茶，穆桃正對着鏡子補口紅，聽到她的話立馬吓得手一丢，圓管口紅在地上滾了滾，滾到蔔淩香的椅子腳跟。
“卧槽，你怎麽這麽惡俗，講鬼片呢？”
蔔淩香低頭将口紅撿了起來，從包裏掏出張濕紙巾來仔細将其擦幹淨還給穆桃，“嘿嘿，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我這還不是想誇我們桃子美嘛。”
其實仔細想想，蔔淩香說的也并不是沒有道理。
濃顏系的長相确實不用過分對五官進行修飾，只需要塗個紅唇，她整個人就十分明豔了。
不像個高中生，而是像年輕但不稚嫩的大學生。
盛淩哥比她大十歲呢，也算是個老男人，要是這樣打扮真能釣到盛淩哥。
那...也行。
怕跑一場空，穆桃提前還發微信确認了下盛淩哥在不在辦公室。
那邊過了幾分鐘給她回消息：【嗯，考完試了？考的怎麽樣了。】
穆桃不滿意的撇了撇唇，他怎麽語氣像她家長一樣。
但是很快她又調好了情緒，說好了這是給自己最後一次機會呢。
所以不管怎麽着，這個表白她今天也必須好好的當面講給他聽。
待工作人員給穆桃刷好卡，她乘電梯上到酒店的頂層。
素黑色雙開大門虛虛留了個縫隙，穆桃沒順着這縫隙推門而進，而是輕輕用指關節敲了兩聲。
盛淩助理小張抱了一摞文件，從裏面退出來，看到穆桃打了聲招呼，“穆小姐來了哇，直接進吧，盛總在。”
“嗯好，謝謝。”
穆桃進去的時候，盛淩并不在辦公桌前，而是坐到了會客的沙發上，纖長手指握着一個琉璃玻璃杯，神色松散的把玩着，身後的大落地窗肆無忌憚的将餘晖掃了進來，所以男人的周身也像是鍍了層金邊似。
穆桃忍住了将這場面用手機拍下來然後回去臨摹的沖動，将剛過來順路買的糕點往大理石臺面上一放，彎着眼眉開口，“季家的糕點，好不容易碰到人少的時候，就多買了點。”
“我不吃甜。”盛淩将對面已盛滿茶的杯子往穆桃那推了推，“考完試了，什麽打算？”
“沒。”穆桃搖搖頭，随後又點頭，“不過目前還是有一個打算的。”
“說來聽聽。”
他視線落到女孩兒的臉上，發現她輕輕抿了一口茶水後皺了皺眉頭。
好像和之前長得不太一樣，小姑娘大概是特地打扮了一番，比平時更漂亮了些，穿了條裙子，纖長細白的胳膊露在外面，盈盈一握般，肩頸的線條平直流暢。
“盛淩。”穆桃這裏故意的省去了一個“哥”字。
盛淩眼皮掀起來看她的時候，穆桃已經挺直了腰身，目光緊緊盯着他，眼角的那顆淚痣在陽光下忽明忽暗，唇色殷紅，輕輕勾起一個弧度。
“畢業後，我的打算是——”她話語停頓了下，“和你談戀愛。”
“我都成年了，該懂的道理懂得不少，所以不存在是不理智沒分寸的小孩子行為。”
“就真的只是身為一個女孩子對你的歡喜，看見你時歡喜，和你呆在一起時也歡喜。”
“盛淩，我喜歡你。之前也給你說過幾次，但是你都沒有放在心裏過，看你身邊也沒有和你親近的女孩子，那既然你是單身那我就也有争取的機會是吧？那這次我很明确的告訴你，也是以很嚴肅的心情給你講這些，所以你就算是拒絕也要認真點給我講。”
講完這些話，穆桃輕輕呼出了一口氣，擡手摸了摸胸口，果然，心髒跳動快的要命。
認真表白這種事情是要有儀式感的，所以這些話術她在來的路上已經想了很多遍，盡可能讓它妥當。
穆桃目光繼續去盯着盛淩，想看他的反應。
而盛淩大概是沒想到穆桃今天會來這一出，黑眸閃爍了幾分，像是覺得好笑，半響低睫笑出幾聲來。
“小桃怎麽又在打趣哥哥？”
那只好看的琉璃杯裏已經空了，他手上依舊握着，上面帶着還未散去的餘溫。
“這麽想談戀愛？”盛淩身子往沙發上靠了靠，姿态懶散道：“噢也是，都成年了。是大姑娘了。”
“不如小桃從你的追求者裏挑一個來當小男朋友。”他語氣像是提議。
“同齡人在一起，總會多些共同聊得來的話題。”
所以盡管今天穆桃已經擺了很認真正經的态度給盛淩說這件事，向他表白。
他依舊還是當她是小孩子行為吧，這算是拒絕嗎？
可穆桃怎麽覺得，在做盛淩女朋友的這件事情上，她連入場劵都沒有得到。
因為，至始至終，盛淩一直都是給她當作小孩子亦或是妹妹罷了。
穆桃突然有點胸悶，感覺一直以來支撐她的信念感崩然倒塌。
為了這場不入盛淩眼的表白，她盼了太久，甚至高考最後一張試卷寫完後在考場上就開始期待了。
都說期待越大，失望就越大。
現實還真是這樣。
除了表白失敗後理所應當有的挫敗失落感，她心裏還有對盛淩現在這種随意狀态的埋怨。
埋怨他怎麽這樣回應她。但凡盛淩稍微坐直一點身體，好好拒絕她，她也不會這般難堪。
穆桃生的好，高中時也有不少男孩子過來和她表白。
她不喜歡人家，好歹是要認真給人說清楚的，得站在別人的境地考慮下。
一個人的愛意可以拒絕，但不能嘲笑。
但剛才穆桃表白完，盛淩分明是笑了幾聲的。
手裏捏着的手機震動了幾聲，穆桃分出心思去看微信群消息。
【蔔淩香：桃子，你幾點過來，我已經收拾好從家裏出發啦。】
【樊晨：酒已經買好，馬上都大學生了，今天誰也不許給我喝什麽鬼橙汁！】
【蔔淩香：我才不喝橙汁呢，我要喝椰汁！】
【樊晨：都給我喝酒！】
……
辦公室裏異常的安靜，生出幾分尴尬氣氛。
穆桃将手機放回包包裏起身。
盛淩也沒好奇這話才說一半，怎麽這姑娘就要走，只說道：
“等會要去哪，我讓小張開車送你。”
“不用了。”
穆桃朝大門走了幾步，折身又回去拿那包糕點。
盛淩不喜歡的，連同她自己都不會留在他身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