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黎初沒管食客鬧騰，她和好面，放在一旁發酵，繼續做蝦肉卷，她買了十斤蝦，大概能做二十多盤。
蝦肉卷雖貴，但架不住好吃，不停有人點餐，二十幾盤很快賣光，她就開始處理豆腐餡料，直到九點才稍稍空閑。
蒸籠逐漸見底，黎初扭頭朝隔壁看去，張茹茹家門窗緊閉，應是沒有起床，她分出十個包子放在一邊，這是自己答應對方的，她是守信的人，不會說話不算話。
十點，黎初打烊，她搬起蒸籠，放到後面廚房收好，然後開始清洗墊包子的紗布。
現在才趕來的食客難掩失望：“啊，老板你收攤了？”
黎初大馬金刀坐着，背心露出她流暢的身體線條：“嗯。”
食客懊惱拍着腦門：“怪我賴床怪我賴床，诶，這裏還有一袋，能賣給我不？”
黎初沒擡頭：“不能。”
食客噎住，觀察她面容，覺得老板是天生冷淡，不是故意針對他，就又哀求幾句，全被黎初回絕，只能死心離去。
等黎初洗好紗布，晾在架子上，想着之後去買個消毒櫃，錢再多點就要個洗碗機，洗得幹淨又省力。
隔壁張茹茹家終于開門，小姑娘揉着眼睛，探出頭朝漂亮早餐店看去，沒找到熟悉的蒸籠，頓時垮下臉，扭頭跑回家裏。
黎初将水倒掉，張茹茹不要包子的話，她可以自己吃掉。
結果小姑娘又小跑回來，手上端着盆開着一串串黃.色的迎春花，十四歲的少女嗓音中有着她這個年紀獨有的朝氣：“小初姐，這個送給你！”
黎初想要拒絕，她不喜歡一切有香味的東西，因為誰也不知道它會不會變成劇毒，但小姑娘咬着下唇，忐忑等待她的回答，黎初問：“為什麽。”
張茹茹支支吾吾開口：“就是、就是感覺你這有些單調，灰黑白什麽的，木桌都是黑色的，很沉悶……”
她其實想說死氣沉沉，但感覺這個詞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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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茹茹不喜歡這種感覺，更不喜歡黎初身處這種氛圍，小初姐那麽好的人，就應該開開心心，活在明麗的世界裏，昨天放學後她跑了好幾家花店，用自己僅有的零花錢買來這盆迎春花。
希望小初姐也能像花一樣，生機勃勃開得濃烈。
黎初掃過店鋪，感受不到張茹茹說的沉悶，灰黑白對她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顏色，原來在普通人眼中是單調的，“這樣啊。”
張茹茹弄不懂黎初的意思，可實在擔心黎初，悄咪咪将迎春花放到櫃臺上，不會麻煩到小初姐的，以後她每天來澆水，小初姐只要負責欣賞漂亮的花花就好。
張茹茹注意到包子：“這是給我的嗎？”
黎初點頭。
小姑娘歡天喜地抓起袋子，飛快跑回家開吃，遠遠還能聽到她的聲音傳來，“謝謝小初姐，吃不到豆腐包，我這周末都不會快樂，你最好啦——”
最好嘛。
黎初手指縮了下。
張婉秋尴尬：“這孩子，怎麽跟個土匪似得。”
她在桌邊坐下，想到早上生生把她饞醒的香味，悄悄咽了口唾沫：“是不是有蝦，給我來兩份。”
黎初：“賣光了。”
張婉秋又失望又驚訝，前兩天黎初生意不行，還有包子剩下，今天居然全賣光了。
黎初認真道：“今早賺了一千兩百多，不用幫我。”
張婉秋刮目相看，眉宇輕松許多，黎初以後的生活，她不用擔心了：“你小時候就會做飯，沒想到手藝這麽好，真厲害，但有句話不對，我可沒有幫你，主要是東西好吃，怎麽別人能吃到美食，因為我是鄰居就吃不得了？”
“沒有這樣的道理吧。”
黎初不會講話，說不過張婉秋，悶悶應了聲。
張婉秋看着黎初長大，無論幾歲，黎初在她眼裏都是孩子，只覺這小孩太乖，瞧着叫人心疼，忍不住想要對黎初好：“我先走了，明天再來。”
店裏安靜下來，黎初繼續清洗碗筷，感到無趣就擡頭看看遠方。
眼前是川流的人群，餘光裏是迎春花，它長長的枝藤垂下，盛放的小花串在陽光中熠熠生輝，嫩得耀眼，她指尖撫過花瓣，小花被摁下去又彈起，帶着整竄花枝搖晃。
是生命的力量。
放着吧，她懶得動彈。
同城論壇裏，昨天那場真人PK有不少人記得，看戲的樂子人醒來頭件事就是刷新，可惜啥也沒刷出來，無論是‘cdssj’，還是‘你來打我啊’都沒再回複。
【人呢，該不會兩敗俱亡了吧。】
【笑死，我不關心人，我只關心引起這場血戰的包子，是不是真那麽好吃/dog】
【不好吃吧，要真好吃，論壇裏面怎麽沒人提？】
【+1，誰沒事為包子吵三個小時，不搬磚了？】
【現在商家的套路真多，廣告都打到論壇裏來，這也沒多少人啊。】
東子收到回帖提醒，點進來就看到漂亮被人貶低，他不禁留言，【不是廣告，而且那家手藝的确棒，早上新出了蝦肉卷，那滋味……嘶，你們一定要試試。】
【真的假的，東子你老實說，是不是收錢了，這樣替人說好話。】
【靠，東子都恰到飯，爺青結！】
【兄弟有錢帶哥們一起賺啊，我鍵盤俠等級六級，符不符合條件啊。】
東子見他們不信，就想把警方裝成網友約架的新聞放上來，結果對方先一步跳出。
【你來打我啊：警方緝兇鏈接，諸位，警察蜀黍在這裏正式給漂亮早餐店道個歉，之前抨擊東西難吃，是為抓捕逃犯，其實漂亮的餐點都非常好吃，蜀黍親自驗證的哦，Ps老板要是看到，能不能多給我們一份蝦肉卷？太少了，根本不夠吃啊。】
這算是錘死大家之前的猜測，簡直是兩極反轉，留言一下刷爆了。
【媽耶，能讓逃犯落網的包子是有多好吃啊？】
【卧槽卧槽卧槽，難以想象……】
【漂亮早餐店，一百八十八號那家對吧，明天就帶我女兒去吃！】
【帶我一個，太好奇叫逃犯用自由維護的包子是什麽味道。】
【對對，人家是死了都要愛，這人是死了都要吃啊_(:з」∠)_】
【我知道我知道！那家東西是真的好吃！形容不出來，美味到你能把舌頭吞下去的好吃！】
【而且老板不光手藝好，長得也好，是個大美女喲~】
【等等，我有種不妙的感覺，突然冒出這麽多競争對手，我明天還能搶到蝦肉卷嘛……】
東子本來還在樂呵呵看愚蠢人類震驚，然後刷出這一條，他定定看了兩秒，接着慢慢放下手機，表情放空。
是哦，這麽多人說要去吃，搶到蝦肉卷的機會豈不是更渺茫了，心突然好痛……
下午的時候，黎初在後院支了張躺椅，躺在上面曬太陽，四月的陽光已經有些燙，灑在身上并不舒服，但她沒有動，只是舉着手，注視陽光穿過指縫帶來的紅光。
像是血的顏色，但比血更明亮。
王老太到後就看到這幕，黎初白，被陽光一照，更是白得發光，她沒有馬上開口，也許是自己老了，她就喜歡看年輕人沐浴在光裏，看不到陰霾的樣子。
黎初這孩子命苦，她希望接下來的每一天，黎初都能順順利利的。
“初初——”
黎初從籬笆牆上望出去，是王老太。
老人推開門，從小推車上拿下豆腐和豆皮：“我明個不在，就先把豆腐送過來。”
黎初去接，三十的豆腐加五斤豆皮，三十五斤的東西她單手就提住，看不出絲毫吃力。
王老太誇贊：“真有勁，比我年輕那會強多了，有勁好啊，有勁說明身體健康，不容易生病，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黎初不知道說什麽，每次和老人見面，對方總變着花誇自己，還帶着美好的祝福。
許是看出她的不自在，王老太改口，“我還沒吃過你的手藝，今天趕巧嘗一嘗。”
黎初選擇開早餐店，就是不想全天忙碌，所以店裏沒有食材，早上剩下三個蝦肉，她原打算當點心，正好熱熱給老人端上來。
王婆婆摸出老花鏡帶上，研究盤子裏的蝦肉卷：“黃黃綠綠的挺好看。”
老人夾起一個，她的牙齒早掉了，即使帶着假牙，吃東西也喜歡抿，蝦肉的腥味被胡蘿蔔的甜中和，只剩下海鮮原本的鮮甜。
美好的食物總叫人不由露出笑容，王老太眼角的皺紋舒展開，迫不及待夾起第二塊，相比于頭個吃得狼吞虎咽，後面兩個她就珍惜許多，但怎麽細嚼慢咽，蝦肉卷還是慢慢變少，只剩下半塊時，她生氣一口全給吃光，接着又開始後悔。
“真好吃啊。”
老人發自肺腑，随後聽到錢到賬聲：“怎麽不扣飯錢，要給錢的。”
黎初回絕：“我不喜歡欠別人。”
王老太想到之前送的豆腐，再看黎初變扭的樣子，笑着接下好意。
等曬不到太陽，黎初起身回店，窗臺上多出個樹枝壘的鳥窩，這是她做的，瀚瀚每天送她一個紙折的小動物，今天早上的是小鳥，有個盒子好收納，免得掉在地上她掃起來麻煩。
次日，漂亮早餐店的生意異常火爆，擁堵的人群外開來一輛豪車，後座上的管家心疼鬧脾氣的小少爺，哄道：“小寶餓了吧，那家店看起來不錯，忠伯給你買。”
周宇航把頭一撇，萬分嫌棄道：“不要不要，這種鄉下地方能有什麽好吃的，我才不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