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護短
家長會如期舉行。
頭一天晚上,郁初就給韓茉說了這件事。
然而,到學校來的卻是郁良平。
看到郁良平出現的那一刻,郁初的神色瞬間冷了下來。
陸俊也挺驚訝,他已經從郁初的口中得知,今天是韓茉來,實際情況卻不一樣。
他朝郁初身邊靠近了一步,做出保護的姿态。
郁良平挎着公文包,徑直朝兩人走來。
郁初冷漠地看着他:“為什麽是你來?”
郁良平穿着一件棕色的大衣,看起來相當的人模狗樣,笑道:“我不能來?既然是開家長會,爸媽随便來一個都行吧。”
他相當溫和地說完了這句話,不知情的人,絕對想象不到他在人後是怎樣的變态。
郁初不再理他。
郁良平自說自話道:“當然,我今天也不只是來開家長會的,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辦。”
說完,他就以一副勝利者的姿态離開了。
郁初差不多猜到了郁良平想做什麽,看向郁良平的眸光中透出了狠戾。
他壓下情緒,給韓茉撥通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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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了很久,那邊才接通了:“喂,小初,怎麽了?”
郁初:“為什麽是他來了?”
現在他連一聲爸都不想叫。
韓茉不知道郁初是否察覺到了家裏的情況,只好繼續粉飾太平:“我臨時接到培訓機構的通知,要過來帶一節課,沒法到你們學校來,就讓你爸代替一下。”
說着這話的韓茉,此時正躺在客廳的地板上,痛苦地按着肚子,臉上冷汗一片。
她本來是打算參加家長會的,然而收拾好出門時,郁良平卻突然抽風了,非要自己去參加。
韓茉肯定是不同意,她擔心郁良平到學校給郁初找麻煩,只好忍下惡心,輕言細語地哀求。
結果,郁良平突然發作,一腳踹向她。
韓茉沒有防備,向後跌倒,中途碰倒了花瓶,花瓶應聲而碎,她猝不及防地倒在一地碎片中,腹部瞬間鮮血淋漓。
郁良平眼也不眨,甚至又補了好幾腳,随後笑着看向她,如同惡魔一般地宣布道:“現在你去不了,只能我去了。”
眼下,韓茉疼得連站都站不起來,但是她還是溫柔地安撫郁初:“放心吧,真的沒事。媽要上課了,就挂了啊。”
挂了電話後,郁初胸口的暴戾情緒起伏着。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肯定不像韓茉在電話裏說的那樣輕松。
他閉了閉眼,既是對自己說,也是對韓茉說。
快了,很快他們母子倆就能擺脫郁良平這個人渣了。
再忍忍就好。
家長會是上午十點開始。
然而一直到九點四十幾,陸北予都沒有出現。
陸俊趴在欄杆上,一直盯着校門口的方向,望眼欲穿。
時間又過了幾分鐘,陸俊沮喪地說道:“我哥不會不來了吧?”
郁初也跟着看向校門口:“應該會來的。”
本來他覺得陸家人肯定會來,但是看陸俊這麽緊張,他也有點不确定起來。
陸俊難過道:“原本我哥就不太想來,還是我一直求他,他才答應的,現在肯定後悔不來了。”
一向活力滿滿的陸俊,現在低垂着頭,像個沒人疼愛的大狗狗。
郁初皺起了眉頭:“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
陸俊搖頭:“昨晚上說的是我哥先去公司簽一個合同,然後趕在十點之前過來。我怕我打電話過去,耽誤他的正事。”
郁初也別無他法,只能陪着陸俊一起等。
到最後,十點鐘到了,陸北予也沒出現。
陸俊徹底垂頭喪氣了,不過很快又打起了精神來,自我安慰道:“沒事,開家長會的這兩個小時,我哥能掙好多錢!他掙來之後,還不是要分給我用。這麽一想,我還是賺到了,嘿嘿!”
郁初看着笑得燦爛的陸俊,心裏也跟着暖了起來。
陸俊真的有一種魔力,能讓所有不愉快的事物都變得愉快起來,連帶着周圍的人都被他感染。
這樣的人,他如何能放棄?
家長會的流程分為兩部分,先是全年級的家長統一到操場開會,校領導講話,然後再分別到各班的教室,由班主任主持講話。
全年級大會花了半個小時,解散之後,各個家長都在班主任的帶領下朝教室走。
郁初和陸俊走在一起。
即将走進教學樓的時候,身後傳來了一道磁性的男聲:“陸俊!”
聽到聲音後,陸俊一秒回頭。
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微微喘着氣的陸北予。
陸俊眼睛瞬間亮了:“哥,我還以為你不來了!”
陸北予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模樣:“別以為我想來,只是不來怕你哭。”
話是這麽說,但他顯然是跑了一段路的,額頭有一層薄汗,大衣也被脫下來搭在了手臂上,只留下了西裝。
陸俊驚呼:“我怎麽會哭?”
陸北予擡手制止了他:“行了,多餘的話不用說。”
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把氣喘勻了,又被陸俊的那張嘴給噎住。
說完之後,陸北予看了一眼站在陸俊旁邊的郁初。
郁初淡定回視。
陸北予挑了一下眉頭,沒說什麽。
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尋就行了。
還有幾分鐘才開始開會。
陸北予一到教室,瞬間成為了大多數家長關注的對象。
陸家是實打實的豪門,是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而陸北予年紀輕輕就在集團裏擔任要職,不僅很多名媛趨之若鹜,也是一些混跡商場的人想要巴結的對象。
平時完全夠不着的人,現在因為家長會有了交集。
陸北予剛一坐到陸俊的位置上,不少人都遞過來了名片。
他本來沒打算收。
實話實說,在場的人沒一個能夠得上他生意夥伴的标準,就算收了名片,也是丢在一旁,根本沒有作用。
然而,陸北予注意到了身旁的郁良平。
這人居然也朝他遞過來一張名片。
陸北予露出了一個難以揣摩的笑,突然就開始收名片了。
一張張的,來者不拒。
到最後,收完了所有人遞過來的名片。
除了郁良平。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羞辱和嘲諷。
在場的人都盯着郁良平,神色各異,甚至小聲議論起來。
而郁良平本人則是僵住了,好半天才收回了名片,勉強笑道:“陸總,這是什麽意思?”
陸北予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那張與陸俊酷似的俊臉上帶着譏諷:“是這樣的,我這人比較護短。”
郁良平一愣。
護短?
什麽意思?
直到陳米走上講臺,開始講話,郁良平都沒想起來,自己到底哪裏得罪過陸北予。
教室裏開家長會,學生們都無所事事地四處溜達着。
郁初和陸俊兩人買了冰淇淋,坐在臺階上吃。
郁初感覺還好。
倒是陸俊,一邊吃冰淇淋,一邊裹緊了校服:“冬天吃冰淇淋真刺激啊!”
郁初看他:“不是你提議的嗎?”
陸俊沉默兩秒:“我後悔了。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告訴十分鐘前的自己,沖動是魔鬼啊!”
就在他們閑聊的時候,突然看到幾個兇神惡煞的人走進了校園,徑直走向了操場上的楊楓。
今天是家長會,人太多了,保安根本就沒注意混進來了這麽一群人。
陸俊當即站了起來:“這就是那天在巷子裏追楊楓的那群混混吧?”
操場上,楊楓沒有防備,等到被團團包圍時,才反應了過來。
然而已經跑不掉了。
為首的那個混混老大,是個刀疤臉,脖子上挂着一條很粗的金鏈子,走到楊楓跟前,摸出一把水果刀來,用刀拍了拍他的臉:“你不是挺能跑的嗎?現在怎麽不跑了?”
他的動作沒輕沒重,一個沒注意就在楊楓的臉頰上劃了一道口子。
血瞬間冒了出來。
刀疤臉「喲」了一聲,語氣更加森寒:“真是不好意思啊,疼不疼?”
說着不好意思,刀根本沒拿開。
楊楓臉上的血已經開始往下滴,但是他一點都沒有懼怕的意思,揚着下巴,呸了一口:“要殺要剮随便,別他媽廢話了!”
刀疤臉獰笑了一聲:“還挺有骨氣!老子警告你,別挑戰我的耐心,趕緊把你爹媽欠的賭債還給我,不然我手裏的刀可沒長眼睛。”
說着,他就把刀擱到了楊楓的脖子上。
“這裏是學校,你們不要亂來!”
突然,一道清澈透亮的聲音響起。
刀疤臉聞聲看去。
一眼就看到了說話的陸俊。
他扭了扭脖子:“你誰啊?”
旁邊一個小弟提醒他:“這小子就是那天在巷子裏提醒楊楓的人。”
刀疤臉的臉上瞬間有了怒意:“原來是你,來了剛好,上趕着找打,我們可不客氣!”
說着就指揮幾個小弟過來打人。
這時,郁初冷聲道:“我已經通知保安了。”
這一句話,成功制止了這群混混的動作。
果然,不遠處幾個保安大步跑了過來。
見狀,刀疤臉惡狠狠道:“有種!我記住你們了!”
說完,就對着幾個小弟吆喝一聲,趁保安趕到之前,翻牆離開了。
最終,楊楓也沒給保安說什麽,只說是一群不認識的人找事。
畢竟他家的事情就算跟保安說了也不起作用,平添麻煩。
保安離開後,三人一起坐到了臺階上。
陸俊提醒楊楓:“你的臉要不要去醫務室處理一下?”
楊楓依舊是毫不在意地用手一抹,摸上了一手的血,用紙随便擦了一下,就沒管了。
陸俊也算是見怪不怪了,轉而問道:“那群人好像徹底纏上你了吧?就一直這麽不管?”
楊楓自嘲地笑了一聲:“對啊,反正我連死都不怕,随便他們怎麽樣吧!”
他還沒成年,就已經想到了死。
陸俊的眉頭皺得更深了:“真的沒有解決的辦法嗎?”
楊楓再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沒有,從小到大,我都已經習慣了。”
有什麽比習慣更可怕的呢?
從小,楊楓的爸媽就好賭,賭得傾家蕩産不說,還去借高利/貸。
被追債的人追得東躲西藏。
到最後,實在沒轍了,他們想出了一個人神共憤的歪主意,把楊楓賣了換錢。
他們經常混跡那些魚龍混雜的場所,也了解到了不少的小道消息。
聽說有一個富豪老頭有那方面的嗜好,而且還專挑年輕的男孩子,他們果斷把楊楓送了過去。
好在楊楓從小身手敏捷,逃脫了出來,不然後果難以想象。
講着講着,楊楓的臉頰有了水跡,他蠻力地用手一擦,眼眶更紅了:“老子當時才初一啊,他們可真狠得下這個心!”
場面一度安靜。
最後,一直沒說話的郁初說道:“錯的是你的父母,而不是你,為什麽不活出個人樣來給他們看?”
楊楓自暴自棄道:“我沒那個本事。再說了,你根本不懂,你又沒經歷過。”
郁初:“誰說我沒經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