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可以來你家睡嗎
自從那天早上看到了兩個從圍牆翻進來的人影後,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張明虎一直兢兢業業,每天早上等在圍牆下面守株待兔。
大多數學生都知道了這一點,為了避風頭,這點時間都乖乖地按時到學校,從學校的正門口進。
張明虎一直沒有收獲。
這天,總算讓他逮到了一個倒黴蛋。
楊楓從圍牆那頭翻過來,看到張明虎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滿臉不在乎地跳下了地。
張明虎眼睜睜看着他如此嚣張的模樣,怒不可遏:“楊楓,怎麽又是你?你這學期都記了多少過了?居然還敢再犯?”
楊楓是讓張明虎特別頭疼的那類學生,油鹽不進,成天惹事,誰拿他都沒轍!
果然,聽了張明虎的話後,楊楓敞着校服,斜斜歪歪地站在那裏:“随便記,直接把我開除都行!”
張明虎差點氣得高血壓都犯了,指着楊楓說道:“你……你給我站在這裏好好反思一下!站到我滿意為止!”
話音剛落,圍牆外面再次傳來了動靜,看起來還有人想翻進來。
張明虎眼一瞪,好家夥,一來就來好幾個是吧!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都有哪些人不把校規校紀放在眼裏!
很快,從圍牆那邊翻上來了一個高大的身影。
是陸俊。
渾身上下透着的那股子青春陽光的勁頭,簡直要晃瞎人的眼。
Advertisement
陸俊也沒想到張明虎在這裏守着,眨了眨眼睛,蹲在圍牆上和他大眼瞪小眼。
張明虎不敢置信地發問:“陸俊?你怎麽也翻牆?”
其實,他除了特別看重郁初以外,對陸俊的印象也不錯。
陸俊家庭背景優越,身為富二代卻從來沒有搞出什麽麻煩來。
除了貪玩不愛學習以外,就沒什麽其他缺點了。
陸俊聽了他的話,沒回答,反而是朝身後使了一個眼色。
那是阻止下一個人再翻的意思。
“居然還有人?”張明虎當了這麽多年的教導主任,早就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立刻叫嚷道,“搞半天你還有同夥是吧?是誰!趕緊主動出來!”
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是吧?
陸俊看着他日漸稀疏的頭發,非常真心實意地勸道:“主任,你就算是和我們過不去,也別和自己頭發過不去啊。相信我,我是真為了你着想。”
郁初可是張明虎放在心尖尖上的年級第一,看到這樣的好學生翻圍牆,他肯定當場昏過去不可!
“頭發?我的頭發怎麽了?”
張明虎根本聽不懂陸俊在說什麽,他可沒那麽容易被糊弄過去,要不是體型太胖,他早就翻過去看看到底是誰了!
他背着手走了兩圈,想到了一個絕妙的懲罰:“不肯出來是吧?那行,陸俊,你也不許下來!就在圍牆上給我坐一天,那麽喜歡圍牆,就讓你待個夠!”
陸俊笑道:“好啊,其實這上面視野開闊,風景還挺好的!”
張明虎:“……”
他怎麽能忘了,陸俊也是個惹人生氣的主!
好在沒有讓他氣憤太久,另外一個人主動翻上了圍牆,露出了隐藏的面目。
來人神色冷淡,穿着規規矩矩的校服,背着書包,就那麽淡定地看着張明虎:“是我。”
場面一度十分安靜。
明明這裏有四個人,卻仿佛無人之境。
楊楓是個急性子的人,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看在大家都是前後桌的面子上,他準備主動背鍋,說是自己脅迫郁初他們翻牆的。
結果,他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張明虎一臉複雜地開了口:“郁初,你是不是學習太累,走錯方向了?咱們學校門口在另一個方向。”
楊楓:“……”
我操?
這都可以?
誰他媽會搞錯校門口的方向啊?
郁初在張明虎殷切的目光中緩緩答道:“沒有。我就是遲到了,學校大門已經關了,只能翻圍牆進來。”
張明虎聽到這話後,嘴唇動了好幾下,最終才發出了聲音:“的确,我們校門是關早了點,我看以後酌情晚關十分鐘好了。”
“呃……”楊楓話都不想說了。
只有這一刻,他無比後悔自己沒有好好學習。
但是一想到郁初那變态的七百多分,他這點想要學習的心思瞬間偃旗息鼓。
有了郁初在,他們很快被放回了教室。
三人一起往教室走着。
陸俊本來是在和郁初說話,說着說着,他發現了一件事。
走在他們前面幾步的楊楓受傷了。
左側後頸上皺皺巴巴貼了一塊創口貼,隐約還可以看見血跡冒出來。
平時陸俊跟楊楓關系還不錯,上課一起打游戲,下課一起打籃球,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誼,于是他提醒道:“楊楓,你後頸的傷在流血,要不要去醫務室看一下?”
聞言,楊楓不在意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後頸,手放下來時,指間都沾了點血,他摸出一張紙,随意地擦了擦:“沒事,死不了人。”
随着他轉頭的動作,額頭上的那處傷口也露了出來,深深的一道血印子。
陸俊驚呼:“你還是去醫務室包紮一下比較好。”
楊楓懶得去,幹脆轉移了話題:“等會體育課,還是打籃球?”
都這樣了,還能生龍活虎地打籃球,可見心理素質得有多強。
陸俊應了他一聲後,湊近郁初說道:“看來校霸也不是那麽容易當的啊!不披荊斬棘一番,都登不上這寶座!”
楊楓是他們學校公認的校霸。
即便他沒有在學校犯過什麽大事,然而他在校外的事跡可是廣為流傳,什麽拿着鋼管和人浴血奮戰三條街這種事,都是他校霸生涯中最微不足道的那種。
郁初看了一眼陸俊:“怎麽,你羨慕?”
陸俊驚訝道:“你怎麽會這麽問?我可是一個愛好和平的人。比起打打殺殺,我更寧願在王者峽谷當條自由自在的魚!”
郁初:“……”
行吧。
這麽一對比,打游戲的确算是個和諧健康的活動了。
晚上,郁初回到家時,發現韓茉沒在,郁良平倒是早早回家了。
郁初沒有理會郁良平,走到房間裏給韓茉打電話,問她需不需要自己去接。
韓茉在的那個鋼琴輔導機構,大多數時候是比較清閑的,但是也會碰到這種忙到晚上九點多的情況。
電話那頭沒人接,應該是正在忙,靜音了。
郁初放下手機後,走出卧室,準備去廚房接杯水。
這時,郁良平不知道抽什麽瘋,主動提出要去接韓茉。
他這樣的人也會關心家人,一看就是糖衣炮彈。
郁初冷聲道:“我去接就行。”
郁良平已經起身拿過了車鑰匙,似笑非笑道:“怎麽?怕我把你媽扔在半路?”
郁初神色冷了下來。
郁良平安撫道:“開個玩笑而已,這麽緊張做什麽?你就乖乖地在家等着吧。”
說完就拿着鑰匙出了門。
等郁良平離開後,郁初接好了水,然後就走到窗前,垂眸朝樓下看着,一直沒有移動位置。
大約二十分鐘後,郁良平果真接着韓茉回來了。
兩人一起走進了樓道,看不見身影了。
郁初這才端着水杯,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然而,此時樓道裏,韓茉和郁良平正在吵架。
一個鄰居提着菜路過,見狀,急忙勸道:“小兩口怎麽吵起來了?有話好好說嘛!”
有外人在,郁良平立刻恢複了他謙謙君子的一面,語氣中還帶着那麽幾分無奈和寵溺:“沒事,小茉跟我這鬧別扭呢!”
韓茉聽到這話,簡直惡心得快吐出來,別開了頭。
鄰居見兩人沒吵架了,想起了一件事,急忙說道:“對了郁醫生,我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那天晚上我女兒急性腸胃炎發作,要不是你的話,可要出大問題了!”
郁良平溫和地笑道:“這是我身為一個醫生的本分,不必特意感謝。”
說着醫生的本分,誰也想不到有這樣一幅溫和笑容的人,其實整天對他手底下的那些來實習的醫學生進行各種打壓,讓他們一度情緒奔潰。
郁良平就是這樣的一個變态,對于處于他掌控下的那些人,總是不斷地折磨着對方,方式多種多樣。
末了,鄰居提着菜走了,邊走邊感慨:“郁醫生可真是好人啊。”
等人離開後,韓茉質問郁良平:“聽着這些話,你自己不覺得羞愧嗎?也是,你怎麽會羞愧,你就是個心理扭曲的瘋子!”
郁良平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永遠披上一副溫和的外皮,對于他熟悉的身邊人,則是另一幅可怕的面貌。
他獰笑了一聲,突然發作,扯過韓茉的頭發就狠狠地往牆上撞。
“是啊,誰讓你當初瞎了眼,跟我這個瘋子結婚的?要怪就怪你自己!我告訴你,就算過不下去了,也休想和我離婚!否則,哪怕你帶着郁初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追過去!你們一輩子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韓茉被撞得頭暈眼花,額頭迅速紅腫了起來。
她雖然身體虛弱,但是眸子卻很亮:“你盡管得意吧。”
得意不了多久了。
她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到郁初高考結束,她就拉着郁良平這個瘋子同歸于盡!
到時候一切就都結束了。
郁初在房間裏等了七八分鐘,然後意識到了不對勁。
這麽長的時間,韓茉他們無論怎樣也該進屋了。
他猛地起身朝外面走去。
沒走幾步,他的手機響起了,是韓茉打來的。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小初,你徐阿姨那邊突然有點急事,讓我去幫忙處理一下,今晚上我就不回家了。”
她不能回家,否則無法給郁初解釋額頭上的傷口。
郁初停下了腳步,半晌才回應道:“好。”
他的聲音聽不出什麽來,眸子裏的狠厲卻是濃得化不開。
郁良平就是他們所有人的噩夢,必須鏟除。
自從懂事之後,郁初就知道了這一點。
但是韓茉以為他不知道,總是擋在他身前保護着他,希望他能安心學習,不要被這些垃圾事影響到。
殊不知,郁初早就被影響了,從他那兩次被迫缺考一門的升學考試開始,這一切注定要有個了結。
然而,郁初不想韓茉的心思白費,他努力維護着她身為母親想要保護孩子的那點念想,假裝自己的确不知情。
還是叫郁良平一聲爸。
維持着岌岌可危的平靜假象。
然而,郁初晚上睡覺時發生了一件事,注定了這種平靜的假象很快會被打破。
起初,他只是照常學習,然後洗漱完上了床。
等到關了燈,四周暗下來,他察覺到了不對勁。
天花板靠近水晶燈的地方有一個小紅點在閃爍。
那點紅光很微弱,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然而郁初就是這麽巧合地看見了。
他穩下心神,迅速摸過了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攝像頭,開始逐一對着天花板上拍攝。
這一拍,讓他呼吸驟停。
天花板上全是針孔攝像頭。
密密麻麻的,像是有無數雙眼睛注視着他。
陸家。
陸俊回家之後,發現他二姑陸岚居然來做客了。
此時,陸岚正在客廳裏和何曼文說着話:“要我說啊,曼文你一個女人獨自撐起這麽大一個家,還要掌管集團的事,實在是不容易。”
實際上,自從陸偉眠出軌,何曼文一腳把人踹出家門後,漸漸地就和陸家這些親戚少了很多往來。
陸家那些親戚眼饞她手底下的企業,蹦來蹦去,想要分一本羹,都被她不客氣地趕走了。
久而久之,大家見面的機會更加少。
無事不登三寶殿,陸岚今天來,肯定是有原因的。
何曼文好整以暇地靠在沙發上,悠悠地端起茶喝了一口:“有什麽不容易的?我兩樣都兼顧得很好。”
陸岚一副好心道:“都是逞強罷了,同為女人,我還能不了解嗎?”
說罷,還嘆了一口氣。
看起來是真心在為何曼文着想。
何曼文放下茶杯:“你到底想說什麽,直說吧,我等會還有一個會議要開。”
陸岚趁機唏噓道:“你看看,這麽晚還要開會,多辛苦啊……”
何曼文沒了耐心,不客氣地打斷了她:“和國外的合作商開會,人家那裏剛好是上班時間,現在不開什麽時候開?”
眼見着何曼文已經沒了耐心,陸岚惹不起她,只好急忙說明了來意:“我就是想說,你和我弟弟也已經分開這麽久了,他知道錯了,能不能原諒……”
何曼文臉色瞬間冷了下來:“你把垃圾扔進垃圾桶了,還要撿回來二次利用?”
說完,她嗤了一聲:“哦,我差點忘了,你的确會。”
誰都知道陸岚的老公平時在外面花天酒地,光是小情人都包養了好幾個。
但是她為了營造所謂的幸福美滿的豪門婚姻,硬是不肯離婚。
圈內人都知道這件事。
陸岚的臉色一下子僵住了:“好好說着你的事,提我做什麽?”
何曼文面無表情地盯着她:“那我的事什麽時候又輪到你多嘴了?”
何曼文從來都是女強人風範,在商場上歷練久了,一言一行都帶給人極大的壓迫力。
這麽面無表情地盯着一個人的時候,讓人忍不住腿軟。
陸岚咽了咽口水,知道今天這事是說不成了,只好強行挽尊:“罷了,我今天也不是為這事來的,主要是來看我侄子的,好久沒看過他們了……”
一邊說着,她一邊起身要離開。
這個時候,陸俊不知道從哪走了出來,笑嘻嘻道:“二姑,你不是來看我的嗎?怎麽還沒看到就走了?”
他臉上帶着滿滿的疑惑。
陸岚急忙笑道:“原來小俊你在家啊?我還以為你不在。”
“哦,這樣啊。”陸俊點了一下頭,随即問道,“二姑,你今天出門是不是沒吃藥啊?”
“呃……”陸岚瞬間黑了臉色。
陸俊這是什麽意思?
拐着彎罵她?
然而陸俊還是那副純良無辜的模樣,根本分不清是故意罵人還是真關心:“是這樣的,我聽說你前段時間神經上出了點毛病?現在有沒有治好?”
神經上出了點毛病是什麽意思?
說她是神經病嗎?
陸岚徹底抓狂了:“我沒生病!”
她前段時間的确去醫院檢查了腦部問題,怎麽消息都傳到這裏來了?
她不想再提及此事,害怕越傳越開,只好咽下了這口氣,勉強笑道:“很晚了,既然看到你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等陸俊他們有所反應,連忙提着包包走出別墅。
一直看戲的何曼文笑出了聲。
雖然她經常被陸俊這張嘴氣到腦仁疼,但是現在看着他氣別人,那叫一個身心舒暢!
她突然就有了一個好點子,以後看誰不順眼,就把陸俊送到那家人去!
正在她想着這一美好場景,陸俊回過頭來:“媽……”
何曼文不想說,自己聽到這一聲媽,居然條件反射地想離開。
只不過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問:“你爸沒有找過你吧?”
都開始找人說情了,想必這段時間在外面過得不好。
他要是想回來,肯定也會從兩個兒子身上下手。
提到他爸,陸俊的臉色就不好看了起來,一副惡心想吐的表情。
何曼文見狀,心一緊:“我就是随便問問,沒找你就行,別想這件事了。”
她邊說,心裏也開始發狠,陸偉眠給他兒子帶來這麽大的影響,居然還敢回來?沒打斷他的腿就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陸俊回到自己房間後,打了好幾局游戲,注意力才被轉移了。
這時,郁初打來了一個電話。
這麽晚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想到這裏,陸俊連忙接通:“喂?怎麽啦?”
那邊,郁初冰涼的嗓音中帶着沙啞:“我今晚可以去你家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