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把你暗戀的事告訴他
郁初的腳傷已經快痊愈了。
頂多再過三四天,他就能行走自如,不用再依靠陸俊幫忙。
早上,他拿過噴霧準備往腳上噴,頓了幾秒後,把噴霧原封不動地放回了書桌上。
等他出門,陸俊已經在門外等着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腳:“已經快好了吧?你今天噴藥了嗎?”
郁初面不改色地撒謊:“噴了。”
等陸俊準備彎腰下去仔細查看時,郁初一把拉住了他:“行了,趕緊去學校。”
“行。”陸俊不疑有他,照樣俯身将他抱了起來,“用不了幾天,你就可以自己走下樓了。”
他的語氣中透着一股喜悅。
郁初摟着他的脖子,看了一會他的側臉,問道:“嫌每天抱我下樓麻煩?”
“當然不是!”陸俊連忙澄清,“我就希望你的腳快點好起來!沒有覺得麻煩!”
兩人就這麽一路說着話,走到了樓下。
呂浩今天難得起了個大早,打着哈欠,走到小賣部外面伸了一個懶腰,想着要不要回去睡一個回籠覺。
然後,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得清醒了。
他首先是看到陸俊抱着一個人。
剛懷疑陸俊是不是早戀了,然後他就看清懷裏那個人居然是郁初。
Advertisement
郁初!
郁初?
他揉了揉眼睛,再次看過去。沒錯,就是那個平時冷漠寡言,不茍言笑的郁初。
這樣的人居然乖乖地被人公主抱?
還有,不是聽說陸俊恐同,平時對于男生的接觸都很排斥嗎?這哪有一丁點排斥的樣子?!
兩人輕聲低語、含情脈脈的行為簡直基得沒眼看!
直到陸俊騎着自行車離開,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呂浩都還沒回過神來。
他懷疑是自己起床的方式不對,于是果斷準備回去再睡一覺。
到了學校後,離上早自習還早。
陸俊去上廁所。
郁初在樓道裏等他。
正在這時,幾個二班的男生上了樓,個個打扮得流裏流氣,嘴上還叼着煙。
他們徑直朝郁初走了過來。
來者不善。
為首的那個男生叫嚴清,大敞着校服領子,一副痞氣的混混模樣,走到郁初面前後,猛吸了一口煙,随即把煙霧吹向郁初。
他吹完之後,就大咧咧地看着郁初。
其他人也在一旁看好戲。
他們本以為會看到好學生被煙嗆得面紅耳赤、眼淚汪汪的模樣,誰知道郁初臉色都沒變一下,聲音更是冷得吓人:“你傻逼嗎?”
對于嚴清,郁初稍微有那麽點印象。
就這點印象還是來自于對方隔三差五的來他面前秀存在感的結果。
有這麽多兄弟撐場子,嚴清的底氣很足:“啧,咱們的好學生也說髒話啊?”
嚴清最看不慣的就是郁初這幅冷冰冰的模樣,老師家長都喜歡的好學生,看起來就欠揍。
當然,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嚴清一直藏在心裏沒說。
嚴清他爸是郁初他爸那個醫院的院長。
老子是對方爸爸的領導,兒子卻比對方弱了不知道多少倍。
因為這個原因,嚴清在家裏沒少被陰陽怪氣地打罵。久而久之,戾氣與恨意越來越深。
郁初懶得再和他廢話。
準備提前回教室。
誰知道嚴清根本不願意就這麽揭過這一頁,暗中使了一個眼色,跟着他來的幾個男生瞬間推攘打鬧起來。
嚴清在這過程中,一個「不小心」就踩到了郁初的鞋子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黑印子。
“哎喲!”嚴清誇張地叫喚了一聲,“學霸,這就不好意思了啊,我不是故意的!”
嘴上說着不是故意的,臉上挑事的表情明晃晃地挂着。
幾個男生順勢起哄。
“嚴清,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啊!咱們學霸可是要穿着這鞋子到升旗臺上去講話的,弄髒了可怎麽辦?”
“就是,小心學霸哭給你看!”
“學霸一般都怎麽哭啊,蹲在角落嘤嘤嘤嗎?”
“哈哈哈!你別說,我還挺期待那個場面的!”
等衆人嘲笑夠了,嚴清假模假樣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三百元錢來:“學霸,實在不好意思啊!只不過看你這鞋,也就是個便宜貨,頂多值三百?這錢就當賠你了!”
說着,他就将手中的錢扔到了郁初腳邊。
剩下的幾個男生也不懷好意地等着郁初的反應。
郁初冷冷地看了嚴清一眼。
看來這人是非要找死了。
他正要動作,餘光瞥見了從廁所裏出來的陸俊,下一秒,垂下了手。
陸俊剛一出來,就看到幾個混混圍住了郁初。
郁初一個人站在中間,看起來像是被欺負了。
陸俊眼一瞪,立刻跑到了這邊,大聲質問嚴清幾人:“你們想幹什麽?”
他這一來,嚴清有點虛。
他本來就是故意挑陸俊不在的時候動手的。
不為別的,陸俊的家庭背景實在強大,和他們這些人簡直是雲泥之別,平時大家都刻意繞開他,避免沒必要的麻煩。
陸俊見嚴清不說話,只好自己先把郁初從頭到腳觀察了一遍,這一觀察,他生氣了。
郁初幹淨的鞋上平白無故多了一個腳印,結合地上的三百塊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陸俊清亮的眸子瞬間染上了一層怒意:“你們太過分了!比誰錢多是吧?”
說着,在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猛地往嚴清鞋子上踩了一腳,然後從書包裏抽出了一疊錢來,狠狠摔在地上。
“賠給你!”
一連串的舉動讓所有人都傻了眼。
漸漸地,樓道裏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大家都在給陸俊叫好。
“幹得漂亮!我早就看不慣嚴清了,不就是有個院長爸爸嗎?一副要拽上天的模樣!”
“哈哈哈,不是要比錢嗎?有本事現在比啊!”
“你說笑了,誰敢和陸俊比錢啊?這不是自取其辱嗎?!”
這邊,嚴清看着自己的鞋子,臉色鐵青一片。
這是他新買來的,價值三千的跑鞋,一共穿了不到三回。
就這麽給糟蹋了!
陸俊丢的那疊錢,少說也得有三四千,雖然也算是賺了,但是誰會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彎腰撿錢啊?!
這時,郁初對陸俊說道:“你給他這麽多錢做什麽?”
“也是哦!”陸俊反應過來了。
嚴清看着他的表情,直覺事情不對勁,轉身就想離開。
陸俊眼疾手快地一步上前,扯住了他的校服領子:“不許走!”
嚴清掙紮了兩下,沒成功,快被陸俊勒死了:“我又沒撿你的錢,還拉着我幹嘛?!”
陸俊思索一秒後,一把扯過嚴清的腳,往自己的鞋上蹭了一下。
第一下沒蹭上印子。
陸俊繼續拉着他的腳蹭。
嚴清不清楚他到底想做什麽,下意識察覺到了不對勁:“你到底要幹嘛?趕緊放開我!”
第二下終于蹭上了黑印。
陸俊滿意地看着自己鞋上的印子,然後朝嚴清伸出了手:“現在輪到你賠我的鞋了!”
嚴清:“……”
靠!
陸俊他是什麽魔鬼啊?!
郁初在旁邊看着這一幕,有點想笑,但是憋住了。
陸俊看見他的反應,很高興,愈加催促起嚴清來:“趕緊地!你可別想抵賴,這麽多人看着呢!我都給你錢了,你也要給我才行!”
周圍的吃瓜群衆果斷點頭。
而嚴清的兄弟們覺得丢臉,往後退了好幾步。
嚴清臉紅脖子粗,說話都結結巴巴的:“我……我沒說要給你!”
他的鞋才三千。
而陸俊的,但凡是個懂鞋的人都能看出來,這是某大牌的限量款跑鞋,少說也要六七萬。
他哪賠得起!
嚴清在焦急中,努力地尋找着說辭:“你那麽有錢,怎麽可能在乎這麽一雙鞋,有錢人都這麽摳門嗎?”
陸俊義正言辭道:“別想道德綁架!我怎麽不在乎這一雙鞋了?我們家雖然有錢,但也不是大風刮來的!積少成多懂不懂?我平時連一分錢都省着花!廢了這雙鞋,別提多心疼了!”
嚴清還要說什麽,陸俊眼尖地制止了他:“趕緊給錢!不然我報警了!我這點人脈還是有的!”
這麽連蒙帶吓的,嚴清已經徹底慌了神,他可不能被警察抓住,要不然他爸非打死他不可!
到最後,他只能忍疼從兜裏摸出了手機:“我轉……轉賬給你!”
他平時一個月的零花錢也就五千,這麽一轉,一年多的零花錢就沒了!
陸俊剛收到錢,眼也不眨地就順手轉給了郁初。
郁初怔了一下:“為什麽給我?”
陸俊理所當然道:“這是精神損失費!”
嚴清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錢兜了個圈,然後到了郁初手裏,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暗自咬了咬牙,憤憤地離開了。
鬧劇過去後,回到教室上早自習。
郁初正在翻找自己的英語課本。
也不知道陸俊從哪找來了濕巾,俯身下去,認真地給他把鞋上的印子擦幹淨了。
輪到他自己的鞋時,他只是随意擦了兩下,然後直起身來對郁初說道:“要是你以後再次碰到了這種情況,第一時間叫我,我可不能讓別人欺負你。”
根本沒把嚴清他們放在眼裏的郁初,認真地回答:“好啊,那今後就麻煩你了,陸俊哥哥?”
陸俊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郁初為什麽突然叫自己哥哥啊?
而且聲音還那麽好聽。
郁初打斷了他的思緒:“想什麽呢?不是你自己說的,保護人的就是哥哥嗎?”
“啊?哦。”陸俊先是愣住,随後終于反應了過來。
不知怎麽的,他有片刻的失神,好像剛剛心頭有一瞬間的激蕩,還沒來得及仔細感受,就被忽略了過去。
晚上,郁初在樓道裏碰到了郁良平。
後者提着公文包,好整以暇地站在家門口,很難說是故意在這等他,還是碰巧下班。
“爸。”
郁初沒什麽情緒地叫了一聲,路過他就要拿鑰匙開門。
這時,郁良平出聲了:“這麽急做什麽?怕我?”
郁初垂下了開鑰匙的手,轉身正對着他,表情冷淡:“沒有。”
郁良平露出了一個看起來就讓人不舒服的笑容,仿佛一條陰冷的毒蛇順着人的脊背往上爬一般,他笑着說道:“你沒理由怕我。我們父子兩人身體裏流着同樣的血,我們是一樣的人。”
郁初眸子裏閃過一絲厭惡:“沒什麽事的話,我……”
郁良平打斷道:“你喜歡陸家那小子吧?”
十分肯定的語氣。
此話一出,樓道裏一片死寂。
父子倆之間的氣氛瞬間緊繃,一觸即發。
如果說往常兩人還能虛假地維持着平靜的表象,那麽在這一刻,這種假象不複存在了。
郁初緊緊地盯着郁良平不說話,垂在身側的手握緊。
半晌,郁良平笑了,陰恻恻的笑聲在整個樓梯間回蕩着,刻意放低的聲音如同誘哄的惡魔低語:“放心,只有我一個人知道,我會替你保密的。”
郁初只是緊繃了那麽幾秒,很快就放松下來:“你以為我會怕嗎?你大可以去到處宣傳。我還可以給你提供更詳細的版本。沒錯,我喜歡他,已經喜歡兩年多了。我日日夜夜都想着他,想着如何才能得到他。我們表面是最好的朋友,實際上我卻是一個懷着異樣心思的人,在見不得光的地方伺機而動,想要把他占為己有。”
說完之後,他也笑了一聲。那一刻,父子倆的笑容竟然奇異的重合,只不過郁初的更冷:“我該說的都說了,大肆宣揚去吧。”
說完,郁初頭也不回地打開了門,走回了屋裏。
郁良平先是因為郁初的自爆行為愣住了幾秒,随後扯了扯嘴角。
真不愧是他的種!
「先發制人」這一點掌握得真通透。
只不過,這樣才有趣,獵物反抗得越激烈,他就越覺得興奮。
郁初回到自己的房間後,情緒終于展現了出來,一雙眸子冷得吓人。
他徑直走向書桌,拉開底下的抽屜,翻出了裏面的一把折疊刀。
刀被打開,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反射着寒冷的光。
他想着,要不然幹脆就沖出去同歸于盡算了。
一了百了。
然而,最終,他還是沒有動作,只是頹然地坐在了椅子上。
為了郁良平這麽一個人渣,根本不值得。
他看見了光,還沒來得及擁有那束光,怎麽舍得葬送自己的一生?
當天晚上,郁初失眠了很久,哪怕是聽古典樂都不起作用,導致他第二天上課的時候,整個人都恹恹的,沒什麽精神。
陸俊不止一次轉過頭看他,心疼道:“昨晚學習到很晚嗎?你要不要趴下睡一會啊,我幫你看着老師。”
在他眼中,郁初看起來真的好累。
郁初的皮膚本來就白,現在臉上更是沒什麽血色,眼睑底下有着淡淡的灰青色,嘴唇也有點幹。
陸俊想着,急忙把水杯遞給郁初。
郁初接過喝了一口,問道:“在你眼中,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他問得格外的鄭重其事。
陸俊下意識地也就跟着認真起來:“是一個很好的人?”
郁初沒有評價這個答案,繼續說道:“你有沒有想過,你看到的我只是表面上的,實際上我可能還有很多隐藏的東西沒有給你說。”
陸俊來了興趣,湊近了郁初:“比如什麽啊?”
郁初看着他:“也許你聽了會遠離我。”
“怎麽會?”陸俊立即表明自己的态度,“不管你瞞着我什麽,可你就是你啊,既然我們是最好的朋友,那我就應該接納你的一切!”
說到這裏,陸俊話音一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再說了,我也有事情瞞着你啊。”
郁初不解:“嗯?”
這人好好的說着話,為什麽耳朵開始變紅?
這時,陸俊湊近了他,用只有他們兩人才能聽到的音量,羞澀地說道:“我一直沒給你說,我前段時間量了一下,發現我的唧唧好像快要到二十厘米了哎!”
郁初:“……”
剛剛還感傷的氣氛瞬間煙消雲散!
陸俊眨了眨眼睛:“你為什麽不說話了?”
郁初:“……”
這種時候,他應該說點什麽?
陸俊還在眼巴巴地等着,他也只能回複道:“挺……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