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最後去看醫生
“喂？”遲遲沒有得到回答，梁宜雪有些心急，這段錄音裏譚頌的沉默也太多了。
其實在今早她就該發覺不對了，往時譚頌起碼要一個小時後才會出現，他總有無數的事要做，沈依依永遠都是在後邊排着隊，前頭還不斷有人加塞。
但是早上只過了十幾分鐘他就來了，還沒跟沈依依發火。
現在還打電話來問沈依依怎麽了。
雖然察覺得晚了，梁宜雪反而更有把握，所以才說這種話，不然，沈依依要是知道她讓譚頌跟她分手，非得提桶菜油燒死她。
果然，電話裏譚頌丢給她兩個字：“休想！”
電話被挂斷了，梁宜雪瞪眼，該死的男人，這麽快就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譚頌回去的時候沈依依正在看電視，哭得稀裏嘩啦的，垃圾桶裏全是抽紙。
“嗓子不痛了？怎麽沒看書，快要考試了。”譚頌問道，沈依依抽着鼻子沒搭話，譚頌就關了電視。
沈依依紅着眼睛看着他，還是沒說話。
“怎麽了？”譚頌以為她不高興他關電視，又給她打開了。
“我不想去學校了。”沈依依低頭。
“不想去？周一我去幫你請假，去考試就行。”譚頌說道，最後兩個星期也沒什麽課要上，都是畫畫重點看看書，她腿上的傷才結痂，在家也好。
沈依依還是低着腦袋，聲音像她低垂的腦袋一樣低：“我想退學。”
譚頌震驚：“怎麽想退學？”她成績很好，雖然古文學什麽的出了學校就不好找工作，但孫主任看重她，留校是個很好的選擇。
“就是不想再去學校了。”沈依依沒有給出個好的理由，譚頌關了電視，坐到她身邊摟着她。
“依依，等傷好了，我們可以去做手術……”譚頌想要安慰她，卻不知這話刺痛了敏感的心，沈依依推開他，低着腦袋什麽話也沒說，踮着腳慢慢走進卧室，鎖門。
落鎖的咔嚓聲粉碎了譚頌要跟進去的想法，他沒有備用鑰匙，沈依依把鑰匙都剪了，她說這樣吵架的時候她就不敢鎖門了，還求他不要鎖門，那樣她會連認錯的機會都沒有。
但現在鎖門的是她！
譚頌氣惱的踹門，他不知道自己哪裏讓她不高興，也許是剛才，也許是昨天，也許是很久以前她就不高興了，只是現在才爆發出來。
沈依依坐在床邊，看着腿上的紗布，星星斑斑凝固的血點預示着結痂完成，晚上她就不用再纏着紗布了，但是，這裏會留下很難看的傷疤，比譚頌身上的更難看。
這個身體壞掉了。
不用等到三五年之後她死去，就壞掉了。
沈依依仰頭捂着眼，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
這兩天她總是哭，也許是感覺到絕望，黎雲鳴希望她活得好好的，她這樣怎麽會是活得好，她活不好！
她從來都活不好！
遇到譚頌之前是，遇到譚頌之後還是。
“黎雲淩，我想回家。”她壓抑着哭聲，聲音出口就輕微得不能察覺，但剛說完，窗外就出現一張戴着墨鏡的臉。
那是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胸前別着朵含苞待放的薔薇花，看着像是趕去舞會路上的貴公子，但沈依依知道，他不會去參加什麽舞會，黎雲淩只會出現在死亡的盛宴上。
如果譚頌現在看見他，一定會被吓出病來，那個男人站在窗外，這是七樓，七樓啊！
“怎麽，後悔了？”黎雲淩穿過玻璃進到房間裏，坐在窗臺嚴肅的問道。
沈依依有些不習慣他的嚴肅，搖搖頭：“我想回家。”她沒有後悔過，但是她現在真的離開這裏。
留在這裏，被人嫌被人惡。如果她還能活上幾十年，她不介意等，她相信總有天譚頌會喜歡她，哪怕只是最後一天也值得，但現在她活不到那麽久了。
三五年，她剩下的時間都要在他的嫌惡裏渡過，她就是再愛他，也不想給自己留一個這樣的結局。
黎雲淩不清楚她的想法，他在樓下吃面呢，突然聽見她叫他，面都沒吃完就跑上來了，因此心底有些不爽，對譚頌，也對沈依依。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醜死了！”黎雲淩不屑的撇嘴，“我都懷念起石蘭和杜衡的味道了。”
他原本是最讨厭石蘭和杜衡的。
黎雲淩是嘴賤，一本正經的招人嫌，沈依依現在卻生不起來氣：“山上有很多。”懷念了就自己去看看，反正死亡很少開party，他有的是時間去慢慢挑選。
“得了吧。”黎雲淩哼了聲，“什麽時候回家，我讓雲鳴帶點兒好東西來接你。”
沈依依沉默：“後天吧。”
“後天？”黎雲淩終于笑了，穿過玻璃掉下去，“我們後天晚上來接你。”
沈依依覺得自己很沒出息，明明跟黎雲淩說想要回去，但是等譚頌來叫她吃晚飯，她還是乖乖的去開門了，不等他叫第二遍。
譚頌盡量做了她喜歡的菜，這些都是梁宜雪告訴他的，但沈依依怏怏的，沒吃下多少，讓譚頌懷疑梁宜雪是不是在騙他。
等沈依依睡了，譚頌到陽臺給梁宜雪打電話，本來是質問，卻梁宜雪一句話噎死了。
“你又讓她難過了吧。”仿佛親眼看到一樣，梁宜雪冷笑，“譚大少爺，你最好去看看醫生，學學怎麽收收你那大少爺的脾氣。”
看醫生？他自己就當得了半個醫生！譚頌沒來得及表達他的憤怒，梁宜雪說完就把電話挂了。
換了個人打過去，得到的卻是一樣的回答：“依依她喜歡骨頭多肉少的，像雞翅膀鴨翅膀之類的她都喜歡，還有就是生菜，她喜歡吃生的生菜。”那邊說完又疑惑，“譚頌，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梁宜雪還沒有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這些周末就回家的朋友只知道沈依依找到了。
“沒什麽，問問。”譚頌嘴硬，聽見那邊嘻嘻的笑聲。
“那好啊，不打擾你們了，周一見。”
聽出她是什麽意思，譚頌的臉色一僵，感覺後邊有人，轉頭就看見沈依依站在門口，隔着玻璃定定的望着他。
“依依。”譚頌先叫道，沈依依歪了歪腦袋，眼神有些空，沒有回答他。
“怎麽了？”她的神情不大對，譚頌急忙抓住她的手。
沈依依突然撲進他懷裏，她的力氣變得很大，一下就把譚頌撲倒了，伏在他身上對着脖子就咬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