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結局
第44章 結局
荊落笙剛要解釋, 荊慕羽這時又搶先一句,“如此最好。”
此話一落,室內的氣氛頓時冷了。
荊落笙急瞪了荊慕羽一眼, 扭頭望着蘇子墨解釋道:“我并無此意, 從來沒有想過丢下你。”
聽此,蘇子墨眉梢揚了起來,但轉念一想,這定是她拿來安慰自己的話, 便又往小榻裏面靠了靠, 不再理人。
荊慕羽更不是熱臉貼冷屁股之人, 眼眉一挑,二話不說便樂呵呵地将她拽出去了。
一連兩日他們都沒說一句話, 她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 但鬧脾氣歸鬧脾氣,正事還是要辦的, 總不能一直在這裏等死,得商量個計劃。
來到屋門時, 她探頭往裏瞧,只見蘇子墨正坐于榻上撩動着玄色衣擺, 露出了一截精瘦腳踝, 側榻上放着一個漆盤, 其上放這些瓷藥瓶和紗布,想必是剛剛換完藥。
雖然受傷,但還是風度翩翩的貴公子模樣, 不愧是煜王殿下, 她竟有一時恍了神。
許是見她來了, 他連忙放下衣擺, 目光瞧過來,淡淡地說了句,“進來吧。”
她回過神,款款踏入,直奔主題,“接下來怎麽對付宋铮?”
只見他時而蹙起眉頭,時而又舒展開,時而又攥拳,臉上隐隐現出憤懑之色,不知在想什麽,他無聲地嘆了口氣,“我率領的赤渾軍已經全部被宋铮收買。不過東蠻邊境還有蘇子慎率領的和擁軍,若是能跟他們會晤,一舉沖回延京,定有勝算。”
可現下唯一擔心的就是根本不知蘇子慎和東蠻那邊的情況,若是蘇子慎也不慎中了奸計,後果将不堪設想。
“蘇子慎?”荊落笙一想起他,腦海中就浮現起那日他陰陽怪氣的笑,明裏暗裏都跟蘇子墨對着幹,“他會聽你的嗎?”
蘇子墨臉上浮現了一層郁色,思索了一會兒,将要開口,這時,木閣門“咣”一聲突然被撞開,少年焦急的聲音傳進來,“阿姊,不好了,有士兵朝着這邊追來了。”
一語驚坐病中起,荊落笙和蘇子墨登時對視了一眼,簡單收拾了下行裝,便要急促撤離。
蘇子墨由于腿腳不便,這一路他們走的着實磕磕絆絆,幸好是抄小路,他們避過了大部分的官兵。
圍着山路,他們一路向東蠻邊境前進,但總能發現尾随的追兵,荊落笙有點奇怪,他們就像開了天眼似的,不管他們怎麽繞路十八彎,若是慢了腳程,必定會成為他們的盤中餐。
荊落笙便去街市買了□□,以備不時之需。
一日傍晚,他們歇在一處破廟中,荊慕羽在外先查探情況,可荊落笙和蘇子墨剛一落腳,蘇子墨便面色扭曲,神情也變得猙獰,捂着胸口跌倒在地,看起來特別痛苦。
“你怎麽了?”荊落笙關切道。
可話音剛落,她全身頓時發軟,身體像變成了一灘水一般,一個支撐不穩倒在了他懷裏。
“阿姊。”荊慕羽從外急急忙忙沖進來,大喊道:“不好了,他們來了。”
果然,在室內漸漸聽到外面呼嘯的風聲,還有夾雜着兵器铠甲顫動的聲音。
荊慕羽一不做二不休背上荊落笙從後門撤離,蘇子墨則忍痛撐起身體,跟上少年的腳步。
三人行至一處山崖制高點,山壁下集結了大批軍隊,為首的騎在馬上的宋铮身披銀色甲胄,眉宇間透出一股勢在必得的殺氣。
荊慕羽對望而去,有些慌了神。
他轉頭瞧着荊落笙的側顏,額頭上滲出了密密的細汗,眼睛似睜未睜,像是抽去了全身的力氣般,他狠一咬牙,将她放到了蘇子墨的懷中,似是做了很大決定,眉頭微蹙,撫了撫她的眉梢,“阿姊,你們先走。”
而後敲向一臉忍痛的蘇子墨,語氣變得狠厲,“帶阿姊走,若是你待阿姊不好,我就是化成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的聲音雖不大,荊落笙聽來卻如雷貫耳,荊慕羽轉過身後,她忽然睜開眼睛,擡手往前伸,想要抓住他,卻什麽都沒抓住,微弱的氣息聲從口中吐出,“小羽,小羽......”
“你不要去......”
荊慕羽陡然停住,眼眸已染了濕意,回身緊緊抱住她軟綿綿的身體,觸感間柔軟,他竟不想放開了去,他狠一閉眸,“阿姊,我永遠是你的小羽,而小羽畢生所願便是阿姊能夠好好活下去。”
然後不忘朝蘇子墨最後一次威脅道:“若是阿姊有任何不測,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罷,他立刻将她推給蘇子墨,倏地轉身,毅然朝山下走去。
少年擋在一衆軍隊前,忽而擡眸,目光直直射向為首的宋铮,“誰敢上前?”
宋铮見山谷中沖出了一個人,下意識擡手示意軍隊停下,一看請來人竟是一個病恹恹的少年,呵笑了一聲,“不自量力。”
他擡手示意旁邊行長去解決這個來送死的少年,卻忽而見少年解開衣袍,露出挂滿全身的火藥,衆将士皆大驚,宋铮亦是擰起眉頭。
宋铮認得此種火藥,威力極大,一旦引爆方圓數裏皆不可幸免,況且此處山林淋漓,天氣幹燥,極易引起山火。
他拽緊了缰繩,萬不敢再輕敵。
兩人就這麽對峙了一會兒,宋铮還沒想出應對之法,對面的少年忽而唇角扯笑了一聲,宋铮心中一個咯噔,立即下令,急馭馬掉頭而去。
一時間馬蹄聲密如擂鼓,不絕于耳。
身後的少年點了引線,一路狂奔朝他們追去。
驟然間,一聲聲爆裂聲在山谷沖擊回響,火光沖天,整片山林頓時蹿起熊熊烈火。
宋铮身上燒傷多處,幸虧保住了一條命,但也折損了不少将士。
*
另一邊蘇子墨背着荊落笙,費盡最後一絲力氣終于跑出了山谷,身後灼熱的火氣透過衣襟撲到肌膚上,熱浪滾滾。
荊落笙回頭望去,眼角滑下幾抹清淚。
此時,前面一隊馬蹄聲踏踏而來,為首是一襲黑衣铠甲的蘇子慎,旁邊是常林,常林一見便極速下馬奔到跟前,“王爺。”
他們回了暫避的大營,蘇子墨将荊落笙放于榻上,喚來趙醫正為她診治,趙醫正蹙着眉頭,診了右脈,又診左脈,面色愈加難堪。
蘇子墨亦是繃緊了神經。
趙醫正回身道:“她身上有蠱,必須盡快将蠱蟲逼出來,若不逼出,我們的位置很快就暴露了。”
“怎麽會?”蘇子墨一震。
“這就要問王爺自己了,王妃可接觸過什麽可疑的人?”
此話一出,蘇子墨神色難看起來,左思右想,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可又為什麽在荊落笙身上下蠱呢,難不成是宋铮早有打算?
這時,趙醫正又出了聲,“可能會很痛。”
蘇子墨緊了緊手指,“沒關系,你盡管來。”
就算有多痛,全然是他承受了去,他只盼能盡快解了這蠱。
荊落笙醒來時,眼睫微動,四處望了望,面色蒼白如紙,“小羽呢?”
聲音雖細如蚊蠅,卻驚醒了一側趴着的蘇子墨,她看着她的眼睛重複了一遍,“小羽呢?”
他愣住,微微側過頭,有些不敢看她的眼。
荊落笙急了,拽住他的衣領,“你說話啊,小羽呢?”
“他......犧牲了。”蘇子墨望着她不忍道。
聽此,她呆了片刻,眼淚如斷線的風筝一樣,簌簌地流了下來,“他怎麽......”
“他是不是傻。”
她雙手抱住頭痛哭了一場。
半柱香後,她才漸漸止住了哭泣,眼角一縷縷淚痕,眸中血絲透出,她望向蘇子墨,定定道:“我要跟你一起,殺了宋铮。”
蘇子墨嘆息一聲,沉聲道:“好。”
“我究竟為何會暈倒?”
“你被人下了蠱。”
“蠱?”她一臉茫然。
“你最近有沒有遇到可疑的人?”蘇子墨繼續道:“我懷疑是宋铮搞的鬼。”
荊落笙歪了歪頭,絞盡腦汁地想着,嘴裏喃喃道:“我一直跟小羽在一起。”
“那王府呢?”
“從王府出來之前,有日晚上我飲了你讓竹桃熬的姜湯。”
她望向他。
聽此,蘇子墨眉頭深深皺起,言語急切了些,“我從未吩咐過讓她熬什麽姜湯。”
兩人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竹桃是奸細!”
荊落笙思緒回轉,反應過來道:“也就是說宋铮很早就把眼線安插在了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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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坡鎮一竹苑內。
“哥哥,你受傷了?”溫婉漂亮的小娘子急急拽住宋铮的手。
他回望一眼,收回了手,淡淡道:“已無大礙。”
竹桃抿了抿唇,乖乖地站在一側。
“你走吧。”
頭頂淡淡地來了一句。
竹桃倏而擡起眼,宋铮轉眸,此時眼中多了點柔情,他搭上她的肩膀,頗有些語重心長的意味,“現下戰亂不止,帶上你更會讓我分心,我先派兩名将士将你送到揚州,等戰事結束我再接你回來。”
竹桃動了動唇,眸中一抹悲傷劃過。
宋铮添了句解釋,“你放心我一定會接你回來,不會食言。”
室內靜默良久,窗外滲進絲絲冷氣,宋铮看她肩膀瑟縮了一下,正要去關窗,卻聽她道:“我真的能等到那一天嗎?”
聲音哀如鹂聲,宋铮頓了一瞬,閉了閉眸,複又睜開,眸色一片堅定,朝着她定定道:“會的,相信我,我一定會贏。”
竹桃唇角綻開了一抹笑,“哥哥,我會揚州湖畔等着你的好消息。”
宋铮扯了扯唇,點了點頭,道:“回去好好歇息,明早我派人送你走。”
竹桃颔首,停留了片刻,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似是有萬千不舍,最後轉身離去。
她離去後,宋铮立刻召見了兩位軍長,向他們布置明日送竹桃姑娘的任務。
話畢,神色陡然肅穆,視線往二人身上掃了一眼,道:“若是竹桃姑娘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提頭來見!”
兩位軍長皆道:“屬下遵命,定護衛姑娘安全。”
宋铮撇了撇手,示意他們退下,忽是想到什麽,又喚了他們一聲,頓了片刻,聲音不由得發軟,“如若日後我沒有派人去接你們,就讓她把從前的事都忘了,換一個身份好好在揚州生活。”
兩位軍長愣了愣,回過神來,神情皆是不忍的樣子,朝着宋铮跪拜下去,齊聲道:“是,屬下定不辱統領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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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月後,蘇子墨率領大軍與宋铮大戰于源城下,戰火燒了三天三夜,宋铮死之前,大笑幾聲,其聲蒼涼怆然,他向蘇子墨說:“我輸給你了,輸給你我不冤。”
說罷,自刎于此。
揚州湖畔,竹桃再也沒有等到來接她的人,她忽而笑了,仰天望去,呢喃道:“哥哥,你是在天上嗎?”
蘇子墨帶領大軍班師回朝,此時帝都動蕩,皇上早已被宋铮斬于劍下。
衆臣皆擁立蘇子墨為帝。
偌大的金銮殿寝殿中,蘇子墨擁上荊落笙的後背,“可以留在我身邊嗎?”
荊落笙轉過身,眸中閃過一絲狡黠,“如果我說不呢?”
他濃眉擰起,有點委屈巴巴的,“真的不能嗎?”
她忽而唇角扯開,笑吟吟的,揪了揪他的左頰,“逗你的,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