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送死
第37章 送死
這下想通了, 心裏的顧慮便小一些,她便起身朝疊風苑走去。
稀稀疏疏的陽光灑在屋門,荊落笙徘徊許久, 做足了心裏準備才推門進去。
走進裏間, 便看見常林端着一碗藥,坐于床側,扶着昏迷不醒的蘇子墨,給他喂藥。
可是, 每次他的唇挨到碗邊, 黑色的汁水都順着唇角滑下來, 濕了他的領口。
常林頗為無奈,若不是熬的藥充足, 估計全給浪費了, 但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他家王爺受這麽重的傷,他不禁皺了眉, 心裏怒罵着,都是蘇子炎那個殺千刀的, 本來七年前都該死絕了,現在還來攪亂乾坤, 就連王爺也跟着遭罪。
他是沒法子了, 正發愁時, 一轉頭便看到荊落笙靜靜地杵在不遠處。
他霎時起了心思,端起藥碗走向她,眼中略過一絲喜色, “王妃。”
被這麽一喚, 荊落笙竟是有些不适應, 急忙解釋道:“我不是王妃了。”
而常林卻不管這個, 直接把藥碗遞到她手上,也不顧她同不同意,“王爺喝藥總是喝不下,趙醫正說這可是救命的藥,絕不能耽誤,那便交給王妃你了,想必王妃來更方便些,屬下實在力不從心。”
一番言論,常林說得極為誠懇,荊落笙差點就信了。然她剛要反駁,卻見常林側過身,麻溜地退了出去,還很貼心地關好了門。
荊落笙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覺得手中的藥碗頓時有千金重,她只好往塌邊走去。
走近了才看清楚煜王此刻的容顏,日常冷峻的臉現在卻顯得蒼白無力,不安分的眉頭微微皺着,呼吸時而急時而緩,平添了些脆弱感,不過看起來比平常氣勢壓人的樣子好多了。
荊落笙心頭微微一動,然而下一刻就立刻斷了腦子裏的念想。
但不管怎麽說,煜王都是為她受得傷,喂個藥而已,簡直小菜一碟。
她拿起枕頭靠在他背後,扶着他的下巴,讓他的頭微仰,掰開他的唇瓣,把藥汁灌進去,然而折騰了半天,一口都沒進去,全都流了出來。
她端得手臂都麻了,她還就不信了,人都沒死,喝個藥還灌不進去,于是她右膝蓋跪在床上,頂着他的背,一只手捏起他的鼻子,另一只拿着藥碗作勢要灌進去,“張嘴,喝藥了。”
蘇子墨眼睫眨了幾下,然而唇瓣卻一動不動。
“蘇子墨,張嘴。”荊落笙又喊了一句。
這時,他竟神奇地動了動唇,她立刻趁此機會把藥灌了進去,結果他剛咽進去一點,就又恢複了原先那副死氣沉沉的樣子,就這樣來來會會折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終于把這一碗藥喝完。
荊落笙看着空掉的藥碗如釋重負,她剛要起身,才發現腿麻了,就在這時,右手指間一抹溫熱的觸感傳來,手被一股大力猛然握住,連帶着身體,直直倒在了蘇子墨的身上。
觸目便是煜王近在咫尺的唇畔,她微微吸了吸鼻子,帶着點苦澀的氣息便暈在鼻尖,薄而敏感的唇仿佛帶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一時愣住,忽然發覺不妥,剛要撐起身體,卻怎麽用力都掙不開,被他的手攥得死死的,她只好先把空碗先放在床側,打算一截一截掰開他的手指,然她還沒開始,修長的手臂頓時就攬了過來,這下她一下子撲到了他的胸膛。
身體相觸,胸前漸漸染燙,她的心跳不自覺地加快,然而卻逃脫不了他的桎梏,她懷疑蘇子墨是在裝睡,便擡起眸,只見閉着眼睛的他舌頭伸出,舔了舔唇角的藥汁,然後擡起一邊腿就傾身壓了過來,頭還一直往她懷裏鑽,嘴裏呢喃着,“我好冷,好冷。”
荊落笙整個人頓時都不好了,這個蘇子墨竟然趁病行兇,然而她還是掙脫不開,他嘴裏一直喊冷,她只好掌心貼向他的額頭,又摸摸自己的,自言自語道:“也不燙啊。”
她越發覺得他就是故意的,像藤蔓一樣,整個人幾乎纏在她身上,而且頭還一直往她胸前拱,力氣還這麽大,她恨不得立刻把他敲醒。
正氣上頭時,他又出了聲,“別走,好不好。”
微喘的氣息漾在耳畔,聲音帶着點低沉的暗啞,荊落笙一時怔住,暫時止了動作,低頭瞧去,發現他眉眼間的驚慌,不安分的睫毛顫動着,像只脆弱的小羊。跟他平常陰晴不定的樣子完全不同,不過這般竟讓她想起了十五歲的蘇子墨,雖然面上也經常冷冰冰的,但是到底年歲不大,神色有時看起來懵懵懂懂的,時而憂郁,充分激起人的保護欲,當時他生病時,也是這般緊緊握着她的手,死活不願松開。
下一刻只見蘇子墨睫毛扇動了幾下,他半睜開眼,剎那間,四目相對,時間仿佛都靜止了。
荊落笙忽覺尴尬,動了動唇,道:“你醒了。”
他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望着她,眸中好像遮了一層霧,漸漸化為一汪春水,荊落笙的心跳幾乎戛然而止。
她感覺到一只溫暖有力的手慢慢搭上她的側腰,然後他的頭靠了過來,慢慢貼上了她的唇,才感覺到一陣溫熱,忽地她手臂被一股大力陡然向外一拽,整個人瞬間從蘇子墨身上抽離。
柔軟的觸感從唇邊滑落,蘇子墨露出了半截手臂,耷拉在床邊,目光變得幽深渙散。
一瞬間,屋中暧昧的氣氛頓時變了樣。
“阿姊,他是故意勾引你,你可不要上他的套。”荊慕羽緊緊攥着她的手,瞪着蘇子墨道。
荊落笙一時微窘,被人這樣生生扯出來,竟有種捉奸在床的感覺。
少年交握住她的手,故意朝蘇子墨揚起頭,頗有示威的意思,然後拉着她大搖大擺走了出去。
身後的蘇子墨額頭現出隐隐青筋,烏瞳深沉如淵,盯着少年的背影。
直至兩人走遠,蘇子墨才大喊道:“常林。”
常林哧溜溜地跑進來,垂着頭,乖乖地站于一側。
“荊慕羽都闖進來了,你是怎麽看的人?”
果然王爺劈頭蓋臉地罵過來,他動了動手指,道:“屬下就眯了一刻,我......”
常林話聲頓住,不好再解釋什麽,的确是他一不下心才造成現在的局面,心中不由腹诽着那個小兔崽子,只要有一時松懈,荊慕羽定會背着他做些出格的事。
良久蘇子墨才黑着臉,讓他滾了出去。
常林登時眼前一亮,如獲大赦,拔腿就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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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旁,荊慕羽神情看起來頗為急切,他轉頭問道:“阿姊喜歡上他了嗎?”
荊落笙微愣,回味着将才的一幕,她對蘇子墨的柔情的确是有些異樣的感覺,但要說動心遠遠不夠,可能只是一時被迷亂了眼,畢竟脆弱勾起人保護欲的蘇子墨可不常見。
分析完畢,她篤定地搖了搖頭。
少年聽此,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松了開,“既然不喜歡,阿姊就不要跟他過多交涉了,等報了仇我就跟阿姊一起離開。”
荊落笙微微一愣,但想想也沒什麽不對,便點頭應了一聲。
這幾日她的筋脈也漸漸修複 ,她喜上眉梢,重新拿起劍,這下恢複了武功,她終于可以報仇了。
但煜王的身體還不見好轉,想來還需要調養一陣。
可是敵人往往趁虛而入,這一夜,刀光劍影,熊熊大火蔓延了整個煜王府。
蘇子炎帶着铩羽閣的人不要命地殺了進來。
她覺得蘇子炎肯定是瘋了,這般兵行險招,饑不擇食,屬實是拿命在玩,就算蘇子墨受傷,蘇子炎也幾乎根本就沒有勝算,他這般玩火,無異于損兵折将,一點都讨不到好處。
箭陣,火攻,铩羽閣無所不用其極,終于把蘇子墨逼了出來,他們都把矛頭幾乎都對準了蘇子墨,頗有殊死一搏的志氣。
可煜王府的層層暗衛豈是擺設,雙方持續了一個時辰,均損失慘重,蘇子炎站在制高處,捏好了機會,朝着亭臺中被圍困戰鬥的蘇子墨一箭襲去。
箭羽帶着穿風破空之勢,直直向蘇子墨的後腦奔來,荊落笙見狀,呼吸一窒,急忙轉了劍鋒,就在距離一指時,揮劍砍下,箭羽應聲而斷。
荊落笙深深緩了一口氣,才看到蘇子墨身上的殷紅血跡,想必是舊傷複發,她心中頓有不忍,直接将蘇子墨拉了過來,擋在身後。
致命一擊被破壞,蘇子炎幾乎要氣炸了,他不停撥着弓弦,再次故技重施,然這些攙着劇毒的箭羽全部都被荊落笙一一擊落。
蘇子炎捏緊了弓臂,瞳孔欲裂。
就在這時,戰局徹底扭轉,铩羽閣的人傷亡慘重,煜王府的暗衛朝着蘇子炎的方向殺了過去,劍鳴铿锵之聲不絕于耳,蘇子炎身上被狠厲的劍鋒劃了數刀,身形晃動起來。
铩羽閣眼見不敵,便拉着蘇子炎急忙撤走了。
荊落笙見了,登時睜圓了眼,緊緊握着劍柄,這可是蘇子炎親自送上門來的,她豈能放過?
千鈞一發之際,她即刻将蘇子墨拉給了常林,自己則追上落荒而逃的蘇子炎,然而她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急切暗啞的聲音,“你回來。”
“荊落笙,你回來!”
是蘇子墨在喚她,但她現在已經迫不及待了,不趁今日蘇子炎受傷要他命,還要等到何時?
荊落笙跟上暗衛的腳步,一直追至叢林,發現人都追散了。
她搜尋了一陣,終于探到蘇子炎的氣息,她在身後默默跟着他們,只見蘇子炎旁邊有兩個守衛的黑衣人。
荊落笙微微眯了眯眸,頓時興奮起來,這簡直是上天都在幫她。
她迅速出手,手起劍落,眨眼間就割了兩個守衛的脖子,鮮血呲溜溜地冒出來,噴到她的半邊臉上,在漆黑的夜晚中猶如鬼魅。
她笑了一聲,舉起劍直接擋蘇子炎的路,“蘇子炎,你的速度慢了。”
夜色濃稠,寂靜的山林中獨留着他沉重的呼吸聲,還帶着濃重的血腥味,荊落笙體內興奮的筋仿佛被挑開,她此時很有心情,語調上揚起來,繼續道:
“今天是來送死的嗎?屢戰屢敗是不是都把你的耐心給耗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