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李安栩了解孟琦換角事件又被重新提及的時候,已經不算是“吃瓜第一線”了。
群演在休息時候外放的短視頻聲音太過大聲,他想走過去提醒一下,就聽到了視頻主播正在講述的內容。
那個短視頻描述得有鼻子有眼的,宛如親自身處事件第一現場,在繪聲繪色地還原事件真相。
李安栩湊了過去,小演員吓一跳,一只手連忙操作聲音調小一點。
“這哪個號發的?”
小演員把手機舉到李安栩跟前。
李安栩下一秒就掏出手機,打開短視頻APP搜出了這個博主,行雲流水般地進行了一系列舉報操作。
讓你們有嘴瞎叭叭!
之後,他又打開SNS平臺,查看仍舊處在熱搜榜單上的話題。
穎姐怎麽回事,這麽瞎的熱搜不撤一撤的嗎?還任由他們發酵?這些不實的帖子都不删?
于是,一個電話給穎姐打了過去。
“這件事情我們是和小沐讨論過的,他覺得沒有必要,我們尊重他的處理方式。”
他專業還是你們專業?你聽沐風的處理方式?穎姐你的強勢呢?李安栩挂上電話腹诽。
別人臨近殺青都是“終于要完工了”的開心舒暢,只有李安栩處在低氣壓的狀态。在一旁待命的群演們都看出來“小栩哥今天臉色不好”,紛紛降低說笑的音量,帶上耳機刷視頻,以免惹到小栩哥。
也有相熟的工作人員關心地問李安栩需不需要休息一下,或者去醫院,因為臉色真的很差。
“不用,沒事。”李安栩回絕地很幹脆。
Advertisement
他去醫院個屁,他倒是想把網上那些随便哔哔的人打進醫院。
沐風莫名其妙地聽完穎姐的“告誡”之後,打開了SNS,在粉絲列表裏找到了李安栩。
李安栩的注冊名字就是“李安栩”三個字,賬號還做了認證,認證信息是之前一部知名電影的副導演。
小栩哥的SNS他之前翻過,滿屏的“轉發”,有轉演員動态的、導演動态的、宣發動态的,就是沒點自己的內容。如果使用精确搜索只看“原創”內容的話,可以收獲一堆系統的自動發布:
生日發布;
升級發布;
和最早的注冊成功自動發布。
現在點進去,至少首頁一屏,都是小栩哥的激情輸出。
他沒有直接轉發那些帖子,而是一一截了圖,再在文字中予以反诘和駁斥:
“這位朋友:角色換人,多大的事情,是演員自己可以做主的嗎?!你倒是張口就來。
這位朋友:你最好是有證據說沐風有貓膩有背景,沒證據就是在诽謗。
這位朋友:好歹老話說吃人嘴軟,沐風在劇組裏請過多少次咖啡、奶茶、下午茶、點心,你還講這種話,你給我都吐出來。
這位朋友:你最好能給我拿出大學學歷和演技很好之間的必然聯系,不然就是你自己邏輯很有問題,要麽你就是身為高中同學見不得同學過得比你好。我在圈子裏這麽久,科班出身演技一塌糊塗的演員多的是,這玩意沒點天賦真的不行。
這位朋友:我合理懷疑你小學沒有畢業,他倡議劇組Alpha不要在演戲過程中釋放信息素,是在倡議劇組全部使用Alpha代替Omega的角色嗎?就好比你媽媽告誡你‘不要在吃飯的同時拉屎’你能理解成‘用所有拉屎代替吃飯’一樣。比喻略有不當,沒有說Alpha是屎的意思。”
李安栩的每一條PO文下面都聚集了一大堆評論,一部分是贊同的,一部分是看戲的,還有一部分是對着杠的。
沐風一點點地往下翻,一邊覺得李安栩幼稚死了,一邊又覺得很奇妙。
像是有個“騎士”,擋在了“公主”前面,幫“公主”擋住流言蜚語。
沐風高一的時候經歷了分化。小時候大家都以為他會分化成為個Bate,也有可能是個Omega,可是現實就是,他成為了一個Alpha。
高一的校園裏,充斥着一群剛分化不久的少年,Alpha之間執着于互相比較力量強弱,像競技場裏需要選拔力量最強的勇士那般。學校對于Alpha們的管理方式,就是盡量把他們隔開,分在不同的小班級,分配更多的老師去監察。然而,他們總是有辦法聯絡“課後比武”的時間、地點,像挑戰賽一樣去打架,然後與高年級打架。
沐風沒有興趣參與這樣的活動。一開始是被其他Alpha嘲笑懦弱,之後不知是哪個高年級學生提出,要親身演一演沐風是不是真的Alpha。
他們集結了小團體,往他的飯菜裏面放蟑螂、放死蒼蠅,以此來觀察他的反應。
他們跟蹤沐風下課後的軌跡,把他堵在放學夜間的小路上。
他們在廁所隔間,把他按在地上,強硬地脫他衣服……。
沐風尖叫、反抗,用盡全身力氣去反擊。有一次,他掙紮着跑到存放清潔工具的隔間,用拖把柄阻止了他們的闖入,而他們就像早有準備一樣,一桶混合着腥臭氣味的液體從隔間頂上傾瀉而下,沐風避無可避,尖叫着被淋了一頭一臉。
Alpha們嬉笑着勸他趕緊出去,外面有幹淨的衣服給他換、幹淨的水供他沖洗,沐風咬緊牙關一聲不吭,背靠着隔間的門縫席地而坐,緩緩地抱住了自己。
他不出去。
只要他們還在,他就不出去。
施害者逐漸覺得無趣,在踢了一陣隔間門,沐風毫無反應之後,都悻悻地離開了。
沐風不知道自己在隔間裏面坐了多久,他知道外面的人走了,知道自己越來越冷,知道自己整個人都在不停哆嗦。
臉上很濕,不,應該說整個人都很濕。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哭,只是在那一刻,很希望能有一個人能發現自己,救救自己。
當然,那時候的沐風沒有等來“騎士”。他哆嗦着打開了隔間門,從二樓的窗戶翻身而下,摔傷了小腿,獲得了三個月的假期。
沐風沒有跟家裏講過這些事,身上有傷就盡量穿長袖長褲,腿斷了就說自己摔的。他憋着一股氣,想要親手“複仇”。
重新回到學校的他,一直随身帶着一把美工刀,終于在那群人再次滋事的時候,紮向了領頭人的手臂。
他記得那人用沒有受傷的手,揍向了自己的左臉。他記得耳邊充斥着這群人的驚呼聲,還有耳蝸深處的嗡嗡聲。他記得眼前似有漫天的血紅色,就像家裏慶祝他分化之後給他放的禮花。
之後,家裏出面處理了這件事,給他辦理了轉學。
沐風有時候做夢還會夢到小時候,夢到被打,夢到在隔間裏的絕望,夢到自己翻窗戶時候的孤注一擲。
當時的他只是覺得恨,分不清恨這群人還是在恨自己。多年之後的他只會覺得這群人很愚蠢,用恃強淩弱去收獲兩敗俱傷。
就像今天的呂鑫。
一般的Alpha遇到一個Bate擋在他身前,會覺得羞辱吧?以他們的一貫要強來說。
沐風随意地揣測了一下,然後打開了李安栩的對話框:“你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