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電影散場後, 臨近十點。
景斯遠專注着寫項目論文，也沒覺着時間過得慢。等一擡手看眼腕表上的時間，影院出口已經陸陸續續有觀衆出來。
他保存好文檔, 收了電腦過去。
虞甜和沈幼薇正好出來，牽着手相談甚歡。
景斯遠拎着電腦走近，虞甜一個側目瞧見他, 心裏“咦”了一聲，想着：他居然還帶了電腦來, 是幹脆就地辦公嗎？
沈幼薇笑眼彎彎地仰頭看他：“久等啦小舅舅！”
景斯遠輕輕颔首, 寡淡的目光落到虞甜面上：“回去嗎？還是要逛一逛？”
虞甜立即擺手：“不不，回去吧，很晚了, 幼薇也困了。”
“我還好。”沈幼薇一臉純真, “我不要早睡, 早睡是對假期的不尊重。”
虞甜忍俊不禁：“你哪兒聽來的這些話？”
“網上呀。”沈幼薇表示疑惑, “虞姐姐你都不上網嗎？我以為就小舅舅老土不上網, 原來你也不上網？”
對于沈幼薇的評價, 景斯遠覺得逗趣，眉頭不解的輕輕一蹙，眼裏卻含着笑意, 揉了下沈幼薇的腦袋，語氣平淡：“不上網，就老土了？”
虞甜瞅一眼景斯遠, 笑得更開：“誰說我不上網，我只是能上網的時間不多, 網上那些事兒知道的比你晚一丢丢而已。”
沈幼薇讪讪撓撓頭, 趕忙改口：“那要這麽說, 小舅舅也不是老土，是和你一樣知道的比我晚一丢丢。”
說完，沈幼薇見景斯遠手裏的蛋糕沒了，又問，“咦，小舅舅？蛋糕你吃掉啦？好吃嗎？”
他“嗯”了一聲，緩緩看向虞甜，音色沉了些：“味道極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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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甜心頭一顫，好不容易降下來的體溫，瞬間又燃了。
……
到了停車場找到車，虞甜這回倒是沒多糾結，跟着沈幼薇走到後座，見沈幼薇上了車後，跨步也要上去。
前頭的景斯遠突然偏頭看了過來，沈幼薇的說話聲也同時響起：“虞姐姐，你坐前邊兒呗，我一個人坐就好。小舅舅沒有女朋友，你不用擔心會搶了專座。”
她說完，還捂起嘴賊兮兮的笑了兩聲。
虞甜愣住，心下第一反應就是：這話一定也是網上看來的……
景斯遠的腦袋自始至終沒轉過去，雖然眸色淡淡，但虞甜看着卻好像是執着地在等自己坐到前面去。
沈幼薇又是一眨眼，鼓動道：“去吧虞姐姐。”
虞甜：“……”
于是虞甜無奈，扯唇幹巴巴笑了下，默默後退，關上車門，轉到副座，乖乖扣上安全帶。
景斯遠聽到聲響，忽然的心情愉悅，啓動起車子時，眉眼間都爬上一絲幾不可察的悅色。
出了車庫，車子彙入車流，沈幼薇似乎不打算讓這一路保持沉默，又開口問道：“虞姐姐，你平時除了做蛋糕，還喜歡做些什麽呀？”
虞甜覺得沈幼薇今晚的目的性很強，一言一行都在往撮合他們倆的方向走。雖然她不會主動行動，但也并不排斥這種好意的推波助力，回答道：“聽聽歌，做做飯，以前偶爾還會畫畫圖，不過自從私甜開業後，我都沒什麽時間畫了，基本都在工作室，也沒什麽休假。”
“你還會畫畫呀！”沈幼薇感到驚喜，身子板也跟着挺了起來。
虞甜笑了笑：“我大學的時候學得美術專業。”
“哇！怪不得蛋糕做得那麽漂亮！”沈幼薇問，“你在哪兒上得大學呀？延川本地嗎？”
虞甜一頓，抿了下唇，小眼神一瞄景斯遠，回答的有些慢：“北陽大學。”
沈幼薇詫異：“北陽大學！我小舅舅也是哎！！”
不止沈幼薇吃驚，景斯遠也是納罕，目視前方的眼睛下意識側過去瞧了她一眼，面上是明顯的一愣。
發現了兩人之間的關聯，沈幼薇越發激動了，稍稍扯開安全帶，腦袋湊到前頭來，又是一句靈魂拷問：“那你在校的時候，有聽過我小舅舅嗎？”
“何止是聽過。”虞甜笑意不減，“景教授在北陽大學可是無人不曉，名聲可大了。”
景斯遠不禁失笑：“沒聽你說過。你是哪屆的？”
“2013屆的。”
“那時我好像研一。”
“對。”她說，“我們那屆開學典禮，你還作為優秀畢業生代表致詞了。”
對這景斯遠倒是沒什麽印象了，因為剛上研一那段期間，正是景芝出事的時候。那段不好的記憶刻骨銘心，令其他的一切事物都變得淡薄如霧。
“哦～”沈幼薇拖了個暧昧的長音，“原來你們是校友！”
“不過說實話，那時候我也只在公告欄上的照片展示牆上見過你。”聊着聊着，虞甜忽然就不覺得局促了，像是打開了話匣子，說道，“還有就是聽身邊同學聊天說起你，那時候就覺得你的優秀是我這輩子都觸不可及的，這麽聰明的腦子，我是真的很羨慕。”
聞言，沈幼薇的嘴角直接咧到耳根子下，兩眼珠子在兩人身上轉過來轉過去，用着細聲且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說：“那虞姐姐，以後你們多多接觸，說不定你就會越變越聰明。因為我們老師說過……”
話到此，她頓了下，湊到虞甜的耳邊，一字一頓：“近朱者赤。”
話音一落，虞甜只見景斯遠的嘴角随之一牽動，時常冷漠的神情裏多了幾分平日難見的柔和，好看到月光都遜了色。
……
十五分鐘的車程，在閑聊中很快就抵達小區。
過了路口紅燈，虞甜透過車窗望見小區門口旁的夜宵攤，一時間感覺到餓了。再一晃神，想起自己今晚只吃了一個杯子蛋糕。
她決定要去填一下肚子。
虞甜沒讓景斯遠臨時停車，而是等他把車子駛入了地下車庫，三個人一起走上地面後，才說：“景先生，你和幼薇先回去吧，我肚子有點餓，想去外頭吃點夜宵。”
話落，她擔憂起像景斯遠那樣自律的人會不會覺得她吃夜宵不好，立馬補上解釋：“我今天晚飯只吃了塊蛋糕，這會兒有點抵不住餓，平常我都沒有吃夜宵的習慣的。”
說完後，她又覺得自己多此一舉，好像在特意和人解釋什麽一樣。
聞言，景斯遠垂頭和沈幼薇對視一眼，沉聲道：“一起吧，幼薇也餓了。”
沈幼薇笑嘻嘻，拉過她的手已經往小區大門走：“一起吧虞姐姐，吃完了我們一道回。”
虞甜微微一愣，沒再說什麽，領着他們倆往夜宵攤去了。
到了那兒，叫了兩碗拌肉丸，虞甜找到位置正要坐下，便瞅見景斯遠面色緊繃的盯着那塑料凳和灑在地上的湯汁。
虞甜忽然反應過來，猜想着。
除了不喜人觸碰，景斯遠是不是還有輕微的潔癖？
心裏的想法剛落下，沈幼薇的話直接印證了她的猜想。
她說：“小舅舅，這兒有紙巾，你擦擦坐吧。”
而後，虞甜就見景斯遠抽了三張紙，眉頭深鎖地俯身，擦凳。
來來回回，一共五次。
虞甜貓了下唇，暗暗松口氣，內心慶幸：好在那天她堅持把襯衫給他送上去了，如若不然，給他瞧見自家亂七八糟的玄關，那眉頭估計擰得能夾死一只蒼蠅，甚至可能對她的印象，都大打折扣。
很快，兩碗肉丸被端上來。
食不言寝不語，加上景斯遠對這裏的嫌棄，虞甜今晚吃東西的速度比平時快了一倍。
沈幼薇胃口不大，雖然是有些餓，但也吃不了一整碗。
所以等虞甜的碗見了底，沈幼薇也放了勺子，抽紙抹幹淨嘴，說：“我吃飽了。”
景斯遠最先起身，往前走了兩米遠，回頭見虞甜準備付錢，揚聲說了句：“買過單了。”
虞甜聞聲瞧他一眼，再回頭看老板。後者沖她笑着點點頭：“剛剛點餐的時候他就付過了。”
虞甜道了聲謝，收了手機拉着沈幼薇離開了。
景斯遠走在前頭，和兩人隔着一米距離。
趁着這會兒，虞甜垂頭用極小的氣聲問沈幼薇：“你小舅舅是不是有潔癖啊？”
沈幼薇小雞啄米，聲若蚊蠅：“輕微潔癖，他從來都不來這種路邊攤的，也不會帶我吃這些。今晚是第一次。”
虞甜笑，說話依然是氣聲：“那他可錯過太多美味了。”
沈幼薇極其贊同：“可不是。”
話落，景斯遠忽地駐步，扭頭看來，神色淡淡的也不知是聽到她倆的對話還是沒聽到，只說了句：“你們走前面。”
夜色漸濃，月明星稀。昏暗朦胧的路燈映着前方的道路，将他們的身影拉的細長，直到人影沒入樓中，消失不見。
時隔兩日，再和景斯遠相遇，是在小區附近的永輝超市。
兩人各推一輛購物車，在貨架的某條走道上，面對面遇個正着。
景斯遠最先瞧見她，身着一襲白色的碎花長裙，膚白貌美的像天使一樣純潔。在他目光一瞬的停頓間，虞甜恰好也望了過來。
景斯遠開口出聲：“很巧。”
虞甜笑了，笑靥如花：“是挺巧的——景先生剛下班嗎？”
景斯遠：“今天學校開始放暑假，我來補貨。”
補貨。
虞甜瞧了瞧他的購物車，訝然：“你買這麽多的牛排啊？”
景斯遠伸指尖撓了下眉心，英挺的眉目間有幾分無奈：“我只會煎牛排。”
這個理由，讓虞甜更納罕，問他：“那你平時都怎麽吃飯啊？”
景斯遠語氣淡淡：“學校食堂，偶爾不吃。”
簡短八個字，道出了他的日常。
虞甜竟無言以對。
“黃油在哪兒你知道嗎？”他問，“我第二次來，不太熟悉。”
“哦，在那邊。”虞甜領着他過去，心想着，居然是第二次來。
那第一次，不就是上回在超市遇見他的那次？
黃油是冷藏食品，帶他走到冰櫃前，虞甜指了指黃油堆放區：“在這裏。”
景斯遠不挑牌子，随便取了兩塊：“謝謝。”
虞甜東西買的差不多了，打算去結賬，但想到他可能還有什麽不清楚，走之前又問他：“你還有什麽要買的嗎？我可以領你去，這超市我熟悉。”
景斯遠的眼睛在購物籃裏快速掃視一圈：“沒有了。”
“那我去結賬了，你一起嗎？”
“好。”
買過單，虞甜拎着一大袋子就要走。景斯遠卻湊上來，把手伸到前頭，道了聲：“我來吧。”
虞甜扭頭看去，頓了片刻，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這種翠綠的購物袋，會拉低他清貴英俊的形象。
于是虞甜婉拒了：“不重的，我來就好。”
景斯遠神色不變：“要你一個女士提着重物和我一路回去，別人會覺得我毫無紳士風度。”
話落，他也沒給她機會作出反應，伸手一勾，拎到了身側，顧自往前走。
虞甜立在原地，囧。
你景斯遠什麽時候還會在意起別人的看法了？？
……
夏至已過，夜幕降臨的很晚。這會兒已經過了七點，天才逐漸的落下暗。
回到小區，和景斯遠并肩走進大門的那一瞬間，虞甜的一個擡眸，正好和保安大叔投過來的目光對上。
那道目光，驚愕中夾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虞甜眼角抽了抽，選擇回避地把腦袋挪開了。
經過上次在車內的閑聊，虞甜心裏對景斯遠的那份局促已經淡化了。因為相處久了，她發現景斯遠只是話少不愛笑，對相熟的人，并沒有那麽的高冷嚴肅。
若是讓她心态自然的和他聊天，她可以做到，就是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走着走着，想起景斯遠說今天開始放暑假，虞甜打破了沉默：“景教授暑假需要去學校嗎？”
“偶爾開會的話去一趟。”他說話沉沉緩緩，時刻都有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深沉穩重，“其餘時間就在家寫論文。”
虞甜點着頭，表示崇敬：“你們搞學術的，好像就是比較辛苦不容易。”
景斯遠回答的輕描淡寫：“還好。”
到了單元樓前，虞甜上前開鎖，拉大門讓他先進去。
電梯就在一樓停靠，拎着購物袋進電梯後，虞甜忽然覺得這幅場景有點熟悉。
第一次在電梯裏和景斯遠遇見，也是她在超市裏看見景斯遠後。
時間真是個輪回。
有點戲劇。
當時她也沒想到，自己現在能和景斯遠有這樣的交集。
“虞甜。”
清潤的聲線在這狹小空間內響起，虞甜神游的思緒瞬間被抽了回來，頓時覺得他每回叫自己名字時，音色都帶着勾魂攝魄的魔力。
虞甜睜大眼睛看他。
男人垂下眼眸，和她對上，目光沉沉，不緊不慢：“你聽音樂會嗎？”
沒等虞甜反應過來，他又發出邀請：“7.10號，珩衍交響樂團在延川大劇院有演出，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去？”
不是方不方便，也不是有沒有空。
而是願不願意。
前兩句話可以是對任何人說，可後一句指向性明确，只在問她，願意不願意。
很容易讓人産生誤會的問話。
……
電梯“叮”地一聲，在11樓停靠。
神思恍惚間，虞甜聽到自己的回答——
“願意。”
作者有話說：
1.杜絕浪費！
2.景斯遠：在意的不是別人，是你
3，願意什麽？願意做你的馬兒，只想你說一聲駕（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個我真的要笑死，原話出于大張偉！）
4.大家覺得進度會不會太慢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