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手镯,師兄目的
同樣的這枚燭心镯,沒有了他們一起刻下的雲夕玦三字,只剩不知誰刻在內的地名,凝洄。
在真實的觸摸到這燭心镯內壁真的沒有他們上一世的刻字時,宣绫靖心頭的滋味一片複雜,她難以理清這一刻翻湧在她心口的,究竟是完全的釋然還是……些微的悵然。
可她卻沒注意到,她摩挲手镯內壁的這一舉動,全全落入慕亦弦的視線之中。
“郡主在尋找什麽?”慕亦弦斂盡神色,寂然無波,卻忽然湧現一股難言的凜冽威勢,意味難明,竟是從宣绫靖那細微的情緒中捉到了那一瞬即逝的回味、探尋。
宣绫靖陡然一驚,迅速彙斂心緒,故意漾上幾分茫然,疑惑道,“不是說看看手镯上是否有陣法的線索嗎?”
整個書房瞬間沉寂下來。
慕亦弦那雙如子夜冷寂的幽瞳一瞬不瞬盯着她,她竭力維持着面上的無辜與茫然。
桑莫詫異地瞧着這突然莫名四目相對,氣息相碰的二人。
良久,不見那二人打破這一份沉寂,桑莫才終于疑惑地道,“殿下,您怎麽了?郡主,你可以發現什麽?”
宣绫靖順勢轉了轉視線,搖了搖頭,“不曾,這手镯上,只有這花紋,不像隐藏了什麽線索的模樣。”
說着,宣绫靖微微将手镯遞回到慕亦弦眼前。
慕亦弦視線沉冷,凝聚在她的眉眼上,良久。
而宣绫靖維持着遞送手镯的舉動,心神斂盡,卻故作詫異不解地看了看慕亦弦。
慕亦弦凝視的幽冷眸光終于一斂,才從宣绫靖手上取回了燭心镯,卻遲遲沒有戴回手腕,反而如同宣绫靖之前那般,用指腹摩挲着手镯內壁,停頓片刻,突兀的道,“那如果是完整的呢?”
宣绫靖微是一愣,而後才迅速反應過來他所問為何,瞳眸微微一閃,才道,“臣女不曾見過,尚不能下結論,當初那古籍上只是只言片語的記載,實在不知兩枚扣合在一起,是否會有什麽線索。”
桑莫無奈嘆了口氣,将手中的陣圖放回了書案,聳了聳肩,随口道,“也許這上面的花紋脈絡就是線索呢,只可惜只有一枚,看不出來什麽。”
宣绫靖不由暗自一愣,默然回想了一下桑莫這随口一提的可能。
兩枚燭心镯上的花紋确實極其繁雜,經絡紋脈微細交錯,若說兩枚合并在一起,真有什麽線索,也未可知。
不由道,“桑莫此言也有可能,只是如今另一枚燭心镯毫無蹤跡,想要從燭心镯上找線索,怕是比研究陣圖更難。”
桑莫點點頭,應道,“不錯,那郡主對那千年古陣的研究可有什麽想法?”
“尚未看出什麽頭緒。”宣绫靖搖了搖頭。
“也未必毫無蹤跡。”宣绫靖與桑莫正交談間,慕亦弦突然沉冷突兀地說到一句。
宣绫靖與桑莫同時一愣,而後,桑莫一喜,宣绫靖卻微微垂下頭,難言地一怔。
什麽……意思?慕亦弦,他有另一枚燭心镯的蹤跡了?
先前,他對燭心镯存在兩枚都毫無所知,怎麽會這麽快就有了另一枚的線索?
還是……她對燭心镯的注意表現的太露于表面,引起了他的試探?
“殿下有另一枚的蹤跡了?”桑莫目露喜色忙得開口問道。
慕亦弦似有如無的視線打量在宣绫靖清透的眉眼,若有所思,頓了頓,才淡然道,“略有猜測。”
察覺到慕亦弦打量的視線,宣绫靖不着痕跡斂了斂神色,才故帶幾分驚喜地擡頭道,“真的嗎?殿下有燭心镯的蹤跡?若能看到完整的燭心镯,或許真能對陣圖有所幫助呢。”
慕亦弦眸色轉幽,深邃難探分毫,仍舊淡淡道,“還記得祝勐嗎?”
祝勐?
慕亦弦此刻提及他作何?
難道——
宣绫靖暗自一驚,又匆匆否定腦海裏莫名閃現的這個揣測,而後與桑莫同時點了點頭。
桑莫面上一驚,随即脫口道,“難道他要的,竟然是——”話未表露完全,但他悄然轉向慕亦弦左腕的視線,已然表露了他的猜測。
宣绫靖心頭微微沉了沉,因為,她方才腦海裏閃過的猜測,與桑莫如出一轍。
而慕亦弦沉寂冷冽地點頭,将她微沉的心徹底壓至最低,沉得難以喘息。
怎麽會呢?
阿越師兄的目的,竟然也有燭心镯嗎?
這一刻,她的心頭湧上太多的疑惑,可因為慕亦弦似有若無的打量,她只能竭力掩下,而後,故作不解地道,“祝勐不是失蹤了嗎?他盜走了太後的南海鎮顏珠,又如此嚣張,太後早就下令全國通緝抓捕他了,就算他身上有線索,怕是也難尋了吧。”
“無妨,只要有所圖,他必然會主動現身。”慕亦弦星目微寒,露出絲絲淩厲的殺意。
“也許……”慕亦弦忽的頓了頓,這一刻,他冷寂如夜的視線實實落在宣绫靖身上,良久,才深晦斂眉,寂然道,“他會先找上郡主。”
“什麽?”宣绫靖下意識地一問,瞬間卻明白了慕亦弦的意思,心頭乍然浮現一絲寒意,而後,一寸一寸透入骨髓。
慕亦弦……在設局!
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這一刻,宣绫靖的思緒陡然飛速地運轉起來!
慕亦弦究竟想幹什麽?或者說,正在做什麽?
而他針對的人,是她?還是……阿越師兄?亦或是……九伶樓?
飛速聯系着最近所發生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情,宣绫靖只覺越發不安。
上一世,慕亦弦除卻追蹤北彌餘孽的蹤跡,從未有過如此展露鋒芒,先發制人的姿态,難道……僅僅是因為這一枚燭心镯嗎?
可這燭心镯,在她不曾告訴他之前,他甚至連存在兩枚都不知道,也許,就連這手镯的名字都完全不知。
而如今,卻為了這幾乎完全不知的手镯,就如同拂了逆鱗一般,強勢反擊嗎?
宣绫靖腦海中不由地想起上一次尚在欣沐軒時,她試圖觸摸燭心镯時,慕亦弦條件反射般的緊張和防備……
這一世,這燭心镯,對他而言,究竟是怎樣的存在?
宣绫靖微微揉了揉眉心,又下意識地按了按心口,才将心頭險些溢出的酸脹壓回心底深處。
若真如慕亦弦推測,難道另一枚燭心镯會在……阿越師兄手中不成?
在她記憶中的三年前,明明尚未有燭心镯,可如今,燭心镯至少已經出現了十幾年……
在她記憶中的三年前,雲夕玦明明對五音鈴絲毫不知,可如今,阿越師兄卻覺得,阿玦認識此物。
這三年前,還是她記憶中的那個三年前嗎?
宣绫靖忽的有些懷疑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
“郡主,你在想什麽?”桑莫突然的呼喚打斷了宣绫靖沉陷的神思,宣绫靖驀然驚回神來,才略含歉疚地笑了笑,“方才在想祝勐的事,有些出了神,失禮了。”
“何事?”慕亦弦卻順着她的話緊接着淡然追問道。
宣绫靖暗自斂了斂心神,面上卻故作疑惑地道,“若真如殿下推測,祝勐有另一枚燭心镯的線索,那未必會不知燭心镯之事,那就未必會找我才對,而且,祝勐如今被全國通緝,怕是不會輕易出現,若是能取得他所要之物,或許他還會冒險出現,但若只為一個消息,未必會冒險吧?殿下若想将我這裏作為突破,将他誘出,只怕會徒勞無獲吧。”
慕亦弦沉寂無波,卻并未回答她的疑惑,只道,“試試便知。”
而他這四個字,卻完全不是準備撞運氣的語氣,反而有一種莫名的盡在掌握。
而正是這一種莫名,讓宣绫靖更加肯定,慕亦弦必定已在設局。
而他的目标,首當其沖,很有可能會是……阿越師兄!
話盡于此,又是談論幾句陣圖之後,慕亦弦與桑莫才起身告辭。
宣绫靖将他們二人送出府門,才沉默無言地轉身回了書房。
她的腦海中,卻一直回想着方才慕亦弦所說的那些話,一直思索着,阿越師兄會和燭心镯有什麽關聯……
而正坐在回府的馬車上的慕亦弦與桑莫,這一刻,卻并非沉默,而是正交談着。
桑莫詫異地道,“殿下,您不是懷疑郡主也許會和北彌餘孽有聯系嗎?怎麽還将那些事告訴了郡主?”
“你無需理會這些,研究陣法就好。”慕亦弦神色斂盡,難探分毫,淡淡道。
桑莫了然地點了點頭,“看來近段時間,阮統領忙得很吶。”
沉默片刻,桑莫眼眸閃了閃,才又突然出聲提醒道,“不過郡主對陣法的研究如今也有了不少進步,那千年古陣的研究,可缺不得郡主。”
“會有先後安排。”慕亦弦轉眸瞧了瞧桑莫,審視停頓半息,才又寂然道。
回府後,桑莫直接回了書房,繼續研究陣法,而慕亦弦則轉道去了練功房。
慕亦弦揮舞着劍鋒不久,阮寂從便匆匆而來,遞給慕亦弦一張寫着數排文字的宣紙,恭敬道,“這是暫時篩選的可疑人選。”
慕亦弦接過飛速掃了一眼,而後目若寒霜,音似冷箭,沉沉吐出一個字音。
“查!”
而從他手中劃落的宣紙上,翻轉飄然落地間,依稀,正看見一個“北”字。
阮寂從從地上撿起紙張,拱了拱手,才又匆匆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