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節目錄制的地方離市區挺遠, 再加上堵了一回車，回到市區時已經到了飯店。盡管南絮昨晚推掉了季儉之對出去喝一杯的邀請，但今天卻是“在劫難逃”了。
“老季，你晚上八點的航班, 是現在吃點還是去機場随便吃點？”
季儉之的經紀人從前座轉回身問道。
錄了大半天節目, 季儉之有些累了，正靠着座椅正閉目養神, 但被經紀人這麽一問卻立刻睜開眼, 揉了揉太陽穴，微微沙啞的聲音裏帶着些疲累。
“現在吃吧……”
頓了頓, 他看向身邊同樣揉着眼睛剛睡醒的師弟, “一起去吃吧？你最喜歡的烤肉？”
南絮剛從颠簸的睡意裏蘇醒，聞言點了點頭, 壓根沒看到前排一直在使眼色的潘達。
季儉之轉頭看了一下窗外，“我知道附近有家烤肉店還不錯，就在前面停吧。”
車在路邊停下, 兩個經紀人先下了車，而季儉之和南絮則在車裏帶好口罩才走了下來。
烤肉店在一個不起眼的小巷子裏，雖然門面不大，但裏面的裝修一看卻是用了心思的。看老板的反應，季儉之應該也是這裏的熟客了，他們直接被帶到了一處不會有人來來往往、最隐蔽的角落。
剛坐下，菜還沒上齊，季儉之就拿出手機神情專注的看着什麽。
南絮悄悄往他的屏幕上瞥了一眼, 竟見他正在看今天綜藝節目的直播回放。
察覺到她的視線，季儉之擡頭摘下耳機，遞了一只給她，勾了勾唇，“一起看？”
盡管并不想回顧自己今天的表現，但南絮對季儉之這種溫柔的語調卻沒什麽抵抗力，讪讪地接過耳機，湊到季儉之腦袋邊看起了回放。
對面坐着的潘達瞪了瞪眼，悄悄拿出手機，咔嚓拍了一張照，低頭發給了唐秉。
【潘達：南絮……怕不是你的粉絲吧？】
Advertisement
【潘達：我感覺她比較像季儉之的粉】
【潘達：你倆在一塊的時候可太鬧騰了……但她在季儉之旁邊的時候怎麽是這幅面孔？？？】
【須須：不要發這種gay裏gay氣的圖辣我眼睛】
【潘達：……不好意思，我待會還要發微博】
【須須：讓你對面那個女人給我等着】
南絮正看到訪談裏自己被電窘的畫面，再次打了個噴嚏。
季儉之：“果然是感冒了吧？”
南絮：“沒有，總感覺有人在背後說我壞話……”
耳機裏正好放到她說季儉之眼睛最好看的那句話，屏幕上的彈幕蹭蹭蹭刷瘋了。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甜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口嫌體正直的秉秉！！】
【煎餅大法好！】
【季儉之的眼睛真的最好看啊！！】
【溫柔寵溺攻x傲嬌別扭受啊啊啊啊啊啊這個人設我吃！】
南絮：“…………”
有點小小的羞恥……
季儉之偏頭，就見到自家師弟的耳根再次紅了。
他眯了眯眼，有些好奇地問，“你不生氣？這要是你之前看到，那不是要砸手機的嗎？”
砸手機？？
南絮嘴角抽了抽，“現在……要淡定一點了。”
季儉之颔首，繼續轉頭看屏幕，嘆了口氣，“嗯，習慣就好。這次回來看你比之前長進不少，之前和你說了很多次偶像的自我修養，你從沒聽進去過。”
聽季儉之用“偶像”形容自己，南絮倒是有些驚訝，“師兄認為自己是偶像嗎……”
據她所知，季儉之和唐秉是不一樣的。季儉之是真正的歌手出道，在唱歌這方面是的确有才華的。但他卻說自己也走的偶像路線……
“走的是偶像路線，但現在已經算不上了吧，畢竟已經過氣很久了。”
季儉之臉上的笑容淡了淡。
屏幕上的回放正到了他做飯的環節，主持人在一旁解說，提到他當初做歌手時紅極一時的那首《honor》。
耳機裏播放起了再熟悉不過的前奏，季儉之也不知是怎麽了，突然就有很多話想說，而這些話也恰恰是他平常不輕易說出口的。
“我吧，唱歌不是太有才華，演技也就那樣的水平，偏偏我這個人還臉皮薄的很，時間越長年紀越大，好像就越不知道該怎麽在這個圈子裏立足了……”
“有時覺得自己挺尴尬的……有時也會覺得有些累……有時候甚至想過離開這個圈子，”季儉之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被南絮一看又自嘲地笑了，“可離開這個圈子，我好像也不知道該去做什麽……”
他低頭看了看屏幕上不斷刷屏“我要嫁給季儉之”的彈幕，“其實也是因為她們才留下的……”
說話間，點好的肉已經端了上來。
季儉之開始麻利地烤起了肉，但南絮卻聽得入神了，忍不住追問，“粉絲對你來說……有這麽重要嗎？”
“重要啊，我這個人特別在意別人的看法。你不是常常說我有強迫症一定要讓周圍所有人都喜歡我嗎？我覺得你說的一點也沒錯。”
季儉之給她夾了一塊烤好的肉，“一旦有人不喜歡我，我就渾身難受。灰心喪氣的時候，總會去讀粉絲的私信……我是真的，很喜歡我的姑娘們。”
“只不過，就是因為太喜歡了，她們一旦離開，對我來說就是一場災難。”
“不過好在的确有一些人是真的會說到做到，說要一直陪着你就真的會陪到現在。今天來給我做應援那個女孩，就是從我出道開始一直喜歡我的老粉了。”
說起她，季儉之的表情突然多了些驕傲，“第一年生日會見她的時候，她還是個高中生，翹了課來生日會。我當時就和她說要好好學習，不能翹課。結果下一次她倒是直接帶着成績單來演唱會，愣是擠到前排告訴我她沒耽誤學習。現在已經大學畢業了，是個很優秀的姑娘……她們曾經說，我的歌，還有我這個人，就是奮鬥的動力……”
他搖了搖頭，唇角卻仍是翹着的，“很奇怪吧？我也不太能理解。但被人當做星星的感覺，真的很奇妙……”
季儉之：“所以哪怕已經不想閃閃發光了，但為了繼續做她們眼裏的星星，還得努力撐着。”
季儉之說得認真，幾乎将南絮也帶進了那種有些壓抑的情緒裏。
在唐秉之前，南絮從來沒有追過星。但她知道，有一代偶像，是和她們這個年紀的人一起長大的。
這一代的偶像，是真正意義上的偶像。他們伴随了粉絲的成長歷程，而粉絲，也同樣看着他們從青澀到成熟。
比起朋友，他們還像是彼此的支柱。存在的理由就是互相支撐着不倒下，你支撐着我的夢想，我也為了你的夢想閃閃發光。
季儉之，是那個年代的偶像，承載着獨屬于那代人的青春記憶。
但是……
南絮碗裏已經堆了小半碗的烤肉，但吃的速度卻遠遠跟不上季儉之烤的。
“師兄，其實……”
她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粉絲也不是一定要看你有多厲害，有多紅。別看她們手上給你打着榜，嘴上叫着你天下無雙，其實她們只是……只是希望你能得到自己值得的東西。”
“她們可以接受疲憊的你，接受偶爾犯錯的你，甚至可以接受沒有任何光環的你。其實最不能接受的……”
南絮第一次敢直視季儉之的眼睛，“只是不開心的你。”
南絮：“如果真的不開心的話……就歇一歇吧，不用一直閃閃發光的。”
季儉之愣了愣。
= = =
一餐烤肉吃的氛圍很是感傷。
對面兩個執行經紀人壓根不敢吭聲，只埋頭烤自己的肉。
吃完飯季儉之便回了酒店收拾行李，臨走時，南絮和潘達在門口送他。
季儉之擡手拍了拍師弟的肩膀，“來吧，給師兄抱一個……”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次竟然有些舍不得自己這位外號混世魔王的師弟。
南絮唇角的僵硬蔓延到了全身，而下一刻，季儉之的氣息已經逼近。
這就是普通兄弟間的抱抱……
這就是屬于直男間友誼的抱抱……
南絮在心裏默念了幾聲，安撫了一下砰砰直跳的心髒，輕輕回抱了一下季儉之。
“好吧。”
季儉之提着行李上了車，他的經紀人落在後面。
等季儉之關上車門聽不見外面的動靜後，他悄悄對南絮說，“唐秉啊，算你還有良心。老季最近的精神狀況不大好，所以剛剛吃飯才和你聊了那麽多，不過聽你說了那一通，他心情好像稍微好些了……”
南絮怔怔地站在那裏，直到看着車開出了視野才反應過來。
“季儉之……精神狀況不好？”
潘達不确定的說，“好像是吧……失眠什麽的，還私底下去精神科看過……”
南絮唇角緊抿，收回視線拿出手機。
一分鐘後，還在吃火鍋的唐秉接連收到了幾條微信。
【雖然你做什麽都吊兒郎當混吃等死】
【雖然你沒心沒肺還恬不知恥】
【雖然你記不住粉絲名字也記不住粉絲的臉】
【但如果做到這些會讓你很有壓力的話，你還是繼續做你的鹹魚在娛樂圈沉寂吧】
唐秉皺眉，正準備給她發一個發怒的表情，那頭卻又蹦出一條消息。
【如果在鏡頭前閃閃發光太辛苦的話，我寧願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開懷大笑】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心情有點複雜。
其實季儉之這個人，用唐秉的那句話總結最恰當了，一個致力于站在宇宙中心呼喚愛的。
他太在意別人的眼光，始終有讓所有人都接受自己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如果你不喜歡我，我就一定要讓你喜歡我。
這種幻想對一個偶像來說真的很致命了。
他很自苦，很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