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聽到劇名的那一刻，南絮差點沒把剛喝到嘴裏的豆漿給嗆出來。
“咳咳咳——”
唐秉被她劇烈的咳嗽打斷，雖然面露嫌棄，但還是伸手把桌上的紙盒朝她丢了過去。
南絮漲紅了臉，手忙腳亂的抽了張紙，又咳了幾聲才停下來。
見唐秉轉移了注意力，潘達連忙敲了敲電腦屏幕，“哥，麻煩你先看這裏行嗎？這部劇是根據一部同名漫畫改編的，在網上熱度很高，絕對的優質IP。”
唐秉的視線重新落回屏幕上那張漫畫海報，眼底掠過一絲異樣，“風煙一醉話縱橫……這名字怎麽有點熟悉？”
潘達“噫”了一聲，“難道你之前看過這漫畫？”
唐秉想了想，搖頭，“我從來不看名字這麽難聽的漫畫。”
潘達：“…………我覺得挺好聽的。”
唐秉：“你說一下劇情大綱。”
一聽這話，潘達知道唐秉是有興趣了，樂呵呵的搬過電腦，“好嘞。”
南絮孤零零的坐在餐桌那一頭，動作僵硬的嚼着油條，覺得剛才還香噴噴的早飯吃起來已經沒什麽味了，喝的豆漿也涼了。
她垂頭摳起了桌角，覺得自己現在應該“拍案而起”說點什麽，但話到嘴邊卻沒了思路，只能如坐針氈的僵在原地，手指無意識地摳着桌角。
潘達和唐秉毫無察覺，一個絮絮叨叨講着故事情節，一個竟然也難得認真的聽了起來。
“這漫畫是架空時代，但和春秋戰國有點相似。故事得從一條街上的茶肆講起……”
潘達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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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要說這風煙一醉的故事大綱，大概也沒有人能比南絮更清楚了。
東暨大地，王室衰微，群雄并起。
第一強國衛國的都城裏，有一條“天街”。北通王宮，南通相府，街中央有一家舉國聞名的茶肆——風煙樓。
茶肆雖小，但卻有幾代良相在此聲名鵲起。這裏只接待四種人，讀書士子、百工名匠、富商大賈和國府官吏。在風煙樓裏談論當朝政事、辯駁治國之策是衛國士子最常做的事。
風煙樓最早的主人是政商司睢，曾是當時衛太子的太傅。除了風煙樓，司氏的産業遍布各國，勢力也不可小觑。
到了這一代，風煙樓的主人卻十分神秘，從未露過面。
衛國君王毓忌與風煙樓有舊怨，十分忌憚這座可容天下士子論戰的茶肆，一直想要徹底鏟除司氏勢力，于是開始和司氏家主暗中較量。
兩人不打不相識，最後竟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
一次不得已的狀況下，司氏家主現身，毓忌才知道這一代的司氏主人竟然是個女子。
毓忌對這個女子的感情一下變得複雜起來。
“原來是它……”
就在潘達說得津津有味時，唐秉突然扯着嘴角笑了一聲，“我想起來了。”
“怎麽，你真看過？你怎麽對漫畫界很了解的樣子？哦對，你沒出道前好像是學動漫的……”
潘達講的口幹舌燥，朝餐桌那頭的南絮揮了揮手，“給我倒杯水，渴死我了……”
然而南絮卻像沒聽到一樣，在那裏摳桌角摳地一本正經。
唐秉擡起手指在桌上敲了兩下，“沒看過這本，但從前倒是追過一本情節和它基本雷同的漫畫。”
說着，他倒想起了什麽，轉頭瞥了一眼南絮，随口問道，“你是不是也看過？許噓噓的《易齋劄記》？”
終于聽到了自己最不想聽到的那個名字，南絮驚得一擡眼，對上了唐秉的視線，一顆心卻是霎時間幽幽沉了下去。
果然……
潘達沒聽懂，“什麽意思？情節雷同的漫畫？？抄，抄襲的嗎？誰抄誰的？”
唐秉似乎不太高興提起這一茬，“《易齋劄記》抄《風煙一醉》。”
唐秉那近乎嫌惡的神色落在南絮眼裏，無限放大，放大，像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南絮腦子裏呵護了許久的那根弦終于繃斷了……
潘達恍然大悟，“啊！難怪你說……”
南絮猛地站起身，身後的座椅被一下帶倒在地，“砰”的一聲，讓潘達還沒說完的後半句吓得咽了回去。
唐秉也有些詫異地朝她看了過來。
南絮居高臨下地望着他們，雙手撐着桌面，細微之處還能看見那指尖有些顫抖。
她紅着眼，平常沒什麽血色的臉頰此刻也是通紅的，就像是一只溫馴的貓驟然炸了毛，渾身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來，像是蓄勢待發的倒刺，就連那雙桃瓣的眸子都沒了往常的溫柔楚楚，而是冷的像是結了霜，眸底還浮着沉沉怒火。
潘達有些驚着了，他從前也不是沒看過唐秉這張臉發火，但從沒有哪一次像南絮現在這樣。
這種情緒，好像也不完全是憤怒的宣洩，反倒像是失望極了卻又無力的反抗。
“《易齋劄記》抄襲？”南絮動了動唇，終于艱難地開口了。
平日裏的溫和蕩然無存，她刻意将聲音壓得緩而沉，似乎如果不這麽做，整個人就會失控一樣。
然而盡管如此，那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話卻仍然是刻薄而犀利的，“我倒終于知道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颠倒黑白倒打一耙這些詞了，原來就是為了你們準備的。要說謠言為什麽是能成為謠言，還得多虧了你這種腦子轉也不轉嘴皮子上下一撥逮到個人就迫不及待播種的謠言傳播載體。”
唐秉皺眉，“你……”
“但凡知道了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八卦就奔走相告比誰都積極，辟謠時不見一個人站出來承認自己錯了，”南絮沒給他開口的機會，“不過也無所謂，反正對你們來說誰抄襲誰誰冤枉了誰這種真相也并不重要，不過是能供出一個話題供出一個可以憎惡可以群起而攻之的對象而已。”
屋內突然陷入一片死寂，南絮的冷笑聲顯得格外刺耳。
“因為不需要為這樣的攻擊負責任所以人人都可以踩一腳。”
該死的破窗效應。
唐秉：“……”
潘達：“…………”
空氣仿佛都因為氛圍的冷凝而流動的緩慢起來，很靜很靜，靜到南絮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她的怒氣不知為何卻突然伴随着激烈的心跳聲迅速退潮，像是一只正在膨脹已經圓鼓鼓的皮球被一根細針給戳了個孔……
她現在在做什麽呢？
又在做什麽可笑而無謂的反抗？
也不知想起了什麽，南絮的表情倏忽變了。
又恢複成了那副任誰都能搓圓捏扁的模樣。
見她渾身的刺似乎褪了少許，潘達總算喘了口氣，試探性地打圓場和稀泥，“哎呀，這抄不抄襲的……其實和我們也沒什麽關系啦……你這麽生氣幹嘛……”
被南絮看了一眼，他聲音小了些，“……要生氣也是那個誰……噓噓噓生氣吧……再說現在重點是劇哇，漫畫是漫畫，劇是劇，咱們分開談。”
南絮動了動唇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還是收回視線，垂下眼。
“那麽，就祝唐大明星和你的大制作IP……”
她頓了頓，口吻嘲諷卻又無奈，“前程似錦吧。”
= = =
等南絮人徹底消失在了樓梯盡頭，樓下能聽到“砰——”關門的聲音後，潘達才終于松了一口氣，顫顫巍巍拉過一旁的凳子，癱了下去直拍心口。
“哇，原來你那張臉還能這麽兇啊……莫名吓人……”
唐秉眉頭緊鎖，似乎陷入了沉思。
他和潘達的關注點好像完全不同，他只看到自己那雙眼睛裏微蒙的霧氣……
“……她是不是哭了？”
潘達仔細回想了一下，“好像還真是被氣哭的樣子……”
潘達：“可這和她有什麽關系？難道她是那啥噓噓噓的腦殘粉？要急着為她開脫？”
潘達：“哎，可她不是你的腦殘粉嗎？”
唐秉：“…………”
潘達噫了一聲，“你連一個噓噓噓都不如。”
唐秉沒有理他，反倒是認真地眯了眯眼，“我有一個大膽的猜想……”
潘達把電腦屏幕摁亮，重新打開漫畫海報轉向了唐秉，“得了吧猜啥啊猜，沒聽到人家祝你前程似錦嗎？你的前程似錦在這裏，不在腦子裏！我看過了，裏面這個男主角，你還是蠻貼臉的……”
唐秉依舊靠着椅背摸下巴，視線在樓梯那裏飄來飄去，拇指輕撚着指節上厚厚一層的繭，“南絮是個畫手吧。”
潘達：“是是是，是你最寶貝的同人畫手……哎，你看一眼人設……”
唐秉：“她的畫風很像一個人。”
潘達：“……跟你有屁關系？”
唐秉：“你說，她會不會就是許噓噓？”
潘達：“怎麽又提……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