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決定
江懷把四個桶都留了下來了, 如果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費。
池游還有趙小茜都這麽認為。
于是兩人打算利用這四個空桶做成小船，還把周圍木制的東西能拆就拆。
不光她們行動起來，其他人為了活命也都行動, 只是木制的東西并沒有那麽多，他們就只能想別的辦法——唯一可以确認的就是，僅僅靠着自己的體力抱着空桶肯定不行。
所有人都匆匆準備可以繼續活下去的辦法。
江懷站在其中一個空蕩蕩的室內, 朝窗外看去。
水面很平靜，并不會忽然掀起浪, 更沒有風, 雨簡直就是直着下。
看着這場雨, 江懷想到了自己跟池游成功從小區裏出來的那次，下雨的程度并沒有區別, 可就是能夠讓水積攢到那麽高。
他在想，地下的排水口應該也一樣被無形的東西隔絕起來。
江懷殺了賀衍，沒有多少愧疚, 更沒有慈悲——抱着死了就死的心态。
畢竟他自己也要死了。
池游會成功脫險嗎？
江懷想着這個問題，卻得不到一個答案。
但他心底是期望池游能夠順利逃離。
至于自己……就不掙紮了吧。
雨下得很大, 仿佛想要把建築物也砸碎一樣, 落到水裏的聲音、砸向建築物的聲音, 冷漠而又帶有攻擊性, 它們彙聚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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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陶季月抱着自己的空桶茫然地看着周圍忙碌的人。
運氣不好的話，自己所待的地方沒有木制、又或者已經被旁人搶光。
許多人也像她一樣，就像是無家可歸的孩子一樣，落寞、無力地坐在走廊處, 看着那些人一個接着一個帶着已經打造好擡到最樓頂, 又或者在原地等到水位到來, 就順着從窗戶出去，乘上親手制作的小船。
許多男人上半身都是空的，為了活命，他們把自己的衣服撕開，與合作的人把這些衣服撕成碎片捆綁在一起，做成長長的繩子，将空桶捆綁在一起，在其上又捆綁上木條，即便縫隙很大，但能夠載人就夠了。
期間，還有人打了起來，或把對方殺了，又或把對方打服，最終只留下一句——對不起。
無奈又可悲。
誰也無暇顧忌誰，在乎的只有跟自己合作的人。
從室內走出來途中，陶季月看到賀衍的屍體，不知道是誰弄死的，至于江懷，不知所蹤，她認為大概在池游那邊。
至于姚景奇和李霄……兩人合作把她排除了。明明姚景奇很讨厭李霄，還是在這種關頭寧願選擇李霄，也不會選擇她。
陶季月心情很複雜。
好像從一開始，自己就是一個人，哪怕後來在老板娘那被老板娘牽線強行加入，自己到底不是她們中的一員，沒有得到她們的認可，再後來即便去到“烏鴉”，也沒能結交一個朋友。
想到這裏，陶季月腦海中浮現池游被邀請進“破曉”的那天，池游選擇了趙小茜的畫面。
她閉上雙眼，嘆息着。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陶季月？”
陶季月猛然睜開雙眼，看到的就是趙小茜，還有趙小茜身後的池游。
莫名地，她鼻子微酸，幾欲要哭出來。可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理由哭，只是覺得自己委屈又有什麽好哭的？
“讓她一起吧，反正我們做的東西，大概還能在增加一人，如果你不願意的話，也可以不加。”站在趙小茜身後的池游說。
趙小茜先是愣了一下，随後露出笑容：“好！我怎麽會不同意啊。”
兩人一人一言，讓陶季月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突如其來的驚喜，陶季月根本來不及高興，整個人都像是木頭一樣，呆呆的。
回過神來，陶季月眼角稍微泛紅，憋不住地就湧出眼淚。
她沒有想過在在這種關鍵時刻，兩人還願意拉自己一把。
趙小茜不停地在安慰她，陶季月哭得更厲害了。
而池游則是在看外面的水位，像是全然沒有注意她們這邊的狀況。
水位逐漸上升，人們紛紛坐上已經制作好的空桶小船。
就連池游等人也不例外。
沒有雨傘沒有任何遮擋物的她們，只能不斷被雨水沖刷。
光是被這雨不斷沖刷，從外表逐漸向內降低體溫就已經足以要了人的命。
誰又能撐得過“潮水”？
三人坐上“小船”，池游環顧四周，她試圖想要找到江懷，但怎麽也找不到，她幹脆就放棄了。
滂沱的大雨不斷浸濕她們身上的衣服，才不過幾分鐘，衣服都能擰出水來，并且都感覺到全身的冰涼。
雨水從頭淋到尾，幾乎不能睜開眼睛。
饑餓、體溫還有精神上的消耗……
“潮水”是真的想要把所有人都困死在這裏。
池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确認，卻又無法确認，在被雨水沖刷的時候，她閉上雙眼，腦海裏不斷回憶那些問題，還有自己看到感知到的東西。
還是找不到破局的辦法。
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為了集中注意力，陶季月和趙小茜開始說話。
“雖然不知道這次能不能活下去，但我還是很開心……”
陶季月喃喃地說着，在大雨中，她的聲音變得模糊。
“很開心到這種時候，你們沒有舍棄我。”
就算池游和趙小茜不拉她一把，她也不會抱怨她們。
陶季月很清楚，兩人幫她是情誼，不幫她也沒有道理去道德綁架她們。
“別說這種喪氣的話，說不定我們真的能活下去。”趙小茜鼓勵。
陶季月釋然地笑了：“你說的是。”
話轉：“不過有一點我覺得挺奇怪的，一般來說，‘愛麗絲者’死了之後沒過多久就會化成黑水，然後不知所蹤吧，但不知道為什麽，這次沒有，都像是現實裏一樣，死了就死了，并沒有化成黑水。”
池游睜開雙眼，即便雨水會流到眼睛裏感到不舒服都無視，她抓着陶季月手腕問：“真的？”
當時的她雖然看到屍體但也沒有想那麽多，只是下意識以為他們剛死不久，就沒有再注意。而且他們都是在走廊那邊，池游和趙小茜這邊沒有很長的走廊，周圍只有幾間辦公室，她們所在的位置也是靠近樓梯最近的地方，而長走廊在另一端，有一點距離。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即将要确認某個信息。
陶季月沒有想到池游會這麽激動，稍微愣了一下，點頭确認。
得到确認之後，池游陷入了沉思。
趙小茜和陶季月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有說話，生怕池游真的想要什麽破局的方法，能讓她們都活下來。
随後她們就看到池游看着“小船”之下的水。
池游俯身，伸手去觸碰水。
摸起來跟真的水沒有什麽區別。
接着，池游立起身子，有些猶豫：“我有一個猜測……可能會很荒謬……”
“說不定，這些水并不會讓我們都死亡，也有可能是一個大型的傳送陣。”
“或許，在‘潮水’內，我們根本就不會死。”
為什麽她會有這種猜測？
因為池游覺得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中。
結合之前的線索。
劃區、消失、水、“愛麗絲者”不會變成黑水、“原住民”無法逃離這個區域……
如果僅僅是水造成“愛麗絲者”的死亡，那麽，“原住民”呢？
只有核桃露才能殺死“原住民”，他們只是怕水，如果以淹死的形式能死去的話，那麽其它的形式應該也能造成他們的死亡。
既然他們都消失了，極大的可能，這裏是一個巨大類似“傳送陣”一樣的地方，水只是掩人耳目的東西罷了，為的就是不讓人發現這是一個“傳送陣”。
趙小茜和陶季月都懵了，掃視周圍一片的水域。
這是傳送陣？！
她們一時半會還有點難以接受。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一直熬到後面，也不會損失什麽吧？說不定熬到最後真的能看到出口？”陶季月問。
消耗的不過是人的狀态。
池游也沒有把握被水“淹”會傳送到別的地方——又或者回到現實世界。
真的是那樣的話……被“淹死”後回到現實，不就真的跟夢境一樣了嗎？
“那我們再看看。”池游回答。
确實，現在做出決定還太早。
至少現在知道了，被“淹死”說不定不會死。
于是她們不斷在等待，等待抵達最頂的時候。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她們也有些筋疲力盡了，周圍已經沒有多少人。
躺在空桶小船上，都不知道是死是活。
池游在想，自己能撐到水位最高的程度嗎？
她覺得自己快要不行了，身體傳來的各種不适，仿佛在催促着她快點跳進水裏，一死百了算了。
或許那樣才是最舒服的。
“你們還撐得住嗎？”趙小茜的聲音虛弱，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說。
池游張口，就感受到冰冷的雨滴進自己的口中，她發不出一個音來。
随後她抿着嘴唇，勉強爬起來，跟她們說：“我要下去了。”
池游看了看兩人的位置，就算少了她，小船也不會失去平衡。
因為她在中間，兩人恰好在兩邊。
沒等她們爬起來，她就以盡量不晃動小船的動作進入水中。
在整個人即将沒入水中的一刻，她聽到兩人都在喊她的名字。
後一瞬，水漸漸隔絕了她的聽力。
這會，池游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點可笑，有“游”字，卻不會游泳。
冰冷的水将她包裹，莫名地，她渾身都變得溫暖起來，底下像無盡的深淵漸漸将人籠罩。
而地下的黑暗，讓她覺得很熟悉。
好像現實中的自己也曾沒入水中，好像從水中拿到了什麽東西。
随後，來不及思考，強烈的窒息感扼住她的喉嚨，斷了她的想法。
模糊中，她看到用裝有黑色粉末的項鏈飄走了。
屬于窒息的痛苦将她包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