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郁夢棠早就習慣了這種待遇, 反正這麽多年來除了第一次開家長會那個所謂的父親派了秘書給她開後，之後就再也沒有人關心她是不是一個人。反觀郁冉，不管是什麽時候，不管她媽在做什麽都沒有落下過一次。
說不羨慕是假的, 但那也是小時候才會有的情緒了。
不過看到沈意伶身邊的座位也是空着的時, 郁夢棠比自己被爽約還不高興。
“沈念生呢？”她問身邊的人，聽她惡劣的語氣沈意伶還以為沈念生爽約的人是她。
沈意伶知道她是為自己打抱不平, 她笑了笑, 不太在意地低頭繼續整理筆記：“誰知道呢, 說是應酬。”她并沒有提他說的半小時，畢竟職場上沒有哪個應酬是半小時就能解決的。
看着她漫不經心的樣子，郁夢棠心中郁氣更甚, 恨不得現在就去把沈念生打一頓。
沈意伶倒是真的沒那麽在意, 對于沈家人她始終保持無所謂的态度，以她現在的經濟能力想搬出去是分分鐘的事，但她暫時不想給自己惹這麽多麻煩，該分開的時候她自然也不會多留。
見郁夢棠還冷着一張臉，沈意伶把手上理得差不多的筆記放在了她眼前, 對上她不明所以的視線時勾勾唇道：“之前就和你說好的筆記, 從今天開始你每天看一章節，還有另外的習題冊在路上，等到了拿給你。”
“什麽習題冊？”郁夢棠一臉懵逼。
“提高你成績的習題冊。”沈意伶慢悠悠地回視她一眼，嘴角笑意未消：“你不會以為我說的幫你補習只是說說而已吧？我最不喜歡開玩笑了。”
看着她杏眸中的認真, 郁夢棠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假裝聽不見。
沈意伶是沒開玩笑, 但是她當玩笑聽了啊！一想到以後的日子裏可能要和一堆習題為伴, 郁夢棠覺得自己離郁悶也不遠了。
對于沒有家長來這件事沈意伶沒有給出解釋, 陳學石也很識趣地沒有多問。只是在他忍不住一直誇贊她的時候，其他的家長還是關注到了這件事。
尤其是徐珍珍和李子威的媽媽。她們湊在一起，就成喋喋不休變成了喋喋不休雙人組。
“這是怎麽回事呀？”徐媽不住地往後看：“我還說想看看這姑娘的父母是什麽樣呢，怎麽連家長會都沒來開？”
李媽知道的多一點，就道：“聽子威說這孩子是沈家的，你知道隔壁一班也有個沈家的女兒嗎？我猜是給那女兒開家長會去了，這真是有夠不公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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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媽眉頭也皺了起來：“還有這種事？再怎麽說也得一碗水端平呀，二班的女兒不是女兒呀？他家又不是只有她媽一個人。”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嘛。”李媽嘆了口氣，看向沈意伶的眼神多了幾分憐惜：“這要是我女兒該有多好，我次次穿最好的衣服給她開家長會。”
“……等下，你說這話的時候考慮過我的感受了嗎？”
旁邊試圖縮小存在感的李子威有了危機感，頓時也顧不上縮了，立馬擡頭挺胸的宣示自己還活着的事實。
一家高級餐廳的包廂裏，沈念生不止一次露出他那只名貴的百達翡麗看時間，談合作的客人還沒有注意到他，鄒從霖已經一把摁住了他的手。
“大哥你在幹什麽？”鄒從霖緊擰着眉瞪着他，語氣有些急：“之前不是還說沒有機會見到京市AI頂尖的企業家嗎？現在人家來了還答應了我們之前的預約，你這副着急的樣子是做給誰看！”
沈念生沒再動作，只是那副默然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神念這幾年發展的快，雲洲市已經有不少家庭開始使用并且記住了這個牌子的家具設施，但也僅此而已，要想走出雲洲或者研發出新的産品讓神念被更多人知道是一件很難的事。
沈念生很早之前在京市聽過一位叫白博林的企業家的演講，這位是國內AI行業比較有名的企業家，當時沈念生聽完演講大有感觸，也因此一直想和這位領事人再見一次細聊一下，可惜一直沒等到這個機會。
但是今天機會自己就送上門來了。
白博林來雲洲市出差的時候聽說了神念，看過企業規模後想起了之前的預約，誰都沒想到他竟然會答應在離開雲洲前面談一次。
鄒從霖以為沈念生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欣喜若狂，畢竟白博林算得上是他的偶像。
誰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猶豫，再後來人是跟着一起來了包廂，卻明顯魂不守舍。
趁着白博林去衛生間的空擋，鄒從霖聲音頓時大了起來：“沈念生你今天怎麽回事？”遇到正事的時候，鄒從霖大多還是靠譜的。
沈念生轉頭看了眼緊閉的衛生間門，輕嘆了口氣：“下午是沈意伶的家長會，我遲到了。”
哦不對，剛才是遲到，現在是完完全全的爽約了。
原本白博林的機票在一個半小時之後，他給沈念生留出了半小時的會面時間，所以沈念生猶豫後還是選擇和他見面。誰知他飛機延誤，原先安排好的時間又被延後了一個多小時。
所有的計劃都被打亂，加上白博林對這個後輩新潮大膽的想法還算滿意，他拍案決定再多聊聊AI未來的發展。這本是一件大好事，和這樣厲害的前輩學習探讨是沈念生求之不得的，但是今天的情況實在特殊。
他想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然而腦中時不時就會出現另一個聲音，提醒他現在遲到不僅半小時了。再這樣的糾結難耐中，沈念生頭都痛了。
知道沈念生原來是在工作和妹妹之間糾結後，鄒從霖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那你提前和她解釋了沒，白博林确實不好約。”他們神念雖然規模在不斷擴大，但和人家的大企業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麽，願意給抽出時間來見面都已經是給足面子了。
他不問還好，一問沈念生緊皺的眉怎麽也松不開了，他拿出手機點開微信、信息以及電話，都沒顯示有沈意伶發回來的消息。
來回看了好幾遍後，他有些洩氣地把手機塞了回去。
“她沒回我。”他不知道她是沒看到還是故意不回，然而不管是哪個可能性都讓他心裏很不好受，放人鴿子的确實是他。
鄒從霖還是第一次看到沈念生這幅為難的樣子，他想了想，忍不住問道：“那要是今天讓你開家長會的是沈書瑜呢？你會來這裏還是去學校。”
聞言，沈念生猛地一怔，他下意識地接：“書瑜她會理解我的工作。”
“但你不會給她這個理解你的機會，你百分之九十會放棄和白總見面的機會。”鄒從霖毫不留情地戳穿他，那雙平時總是藏着不正經的眼睛此時一片淩厲：“你就承認吧沈念生，反正沈意伶在你心裏這麽不重要，你在這假惺惺給我看啊？”
沒有不重要……
沈念生想解釋，但他又深知、在工作和沈意伶之間選擇了工作以後，他就算解釋再多也沒用了，事實勝于雄辯。
有時候他都佩服鄒從霖的通透。
沈意伶這個妹妹在他心裏并不是不重要，他是真的有心處理好兩人的關系，但是相處的時間畢竟只有那麽點，那點重要程度沒比上前途。為了神念的未來，他偷偷在心裏暗示自己這不過是一次無關緊要的家長會。
想得煩了，沈念生索性破罐子破摔：“算了。”他疲憊地揉着眉心：“如果沈意伶像書瑜那麽通情達理，她一定會理解我。”
他想的是家長會後彌補一下。
“……”傻逼。
鄒從霖一直知道自己這個兄弟自大，卻沒想到他會自大成這樣。他押了口茶，語氣中帶了嘲諷：“你以為你是誰啊人家要諒解你？沈書瑜能理解那是因為你對她好一直為她付出，沈意伶那你做過什麽，憑你做的那些無視她誤會她放她鴿子那些事，到最後你還要她理解你？！好無語，真想把你腦子裏的水甩出來。”
其實鄒從霖更想說的是，這輩子沒見過這麽普通還自信的男人。
沈念生很讨厭鄒從霖這張嘴，因為他的嘴很毒、說的卻又都是真話。本來還想問問那他覺得該怎麽辦，只是衛生間的門開了，沈念生到底還是把注意力全集中在了這位企業家身上。
看着好友煩悶的表情突然變得穩重友好，鄒從霖在心裏狠狠地嗤了聲。
沈念生自己看不出對沈意伶态度的變化，他作為旁人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這男人現在不把他妹妹當回事，以後總有他哭的時候。
鄒從霖替沈意伶抱不平，他暗戳戳地詛咒沈念生這個自大男沒好果子吃，本來也就那麽想想，誰曾想到最後她想得這些還真成了事實。
那個時候，他對這個兄弟也就只剩下同情了。
一班的家長會形式和二班稍微有一些區別，在二班是老師在上面講家長在下面聽，一班就是比較自由的模式了，所有任課老師都在教室，有問題想請教的家長會主動找到他們，還有一些家長則是互相交流。
此時沈書瑜被毛愛雯叫走一起幫忙拿東西了。她一走，旁邊空下來的位置就有人争先恐後地搶了過來。
“意伶媽媽。”找來的年級第二的媽媽，她滿臉堆笑，第一次用意伶媽媽這樣的稱呼來叫甘彩芝，甘彩芝心中微動，禮貌且疏離地對她笑了笑，“有什麽事嗎？”
年級第二的媽媽就好像一點沒有感覺到她的疏離，依舊笑容滿面：“其實也沒什麽重要的事，就是想請教一下你是怎麽教育出意伶這麽優秀的女兒的。我看了一下意伶的成績，每一門都很突出，這點我們家這小子就怎麽也做不到。”
說起來這位媽媽也是覺得有些憋屈的，以前兒子次次考第一，家長會就是她這個做家長的最光榮的時候，身邊永遠圍着一群人問她教育孩子的方法。結果這次考試，他兒子和沈意伶比起來，泯然衆人矣。
她又是不甘，又忍不住找上甘彩芝問教育的問題。
甘彩芝開的似乎是沈書瑜的家長會，但又好像不是。不過心底裏的那份驕傲是騙不了人的。
她又笑了笑，如實道：“想必你們也知道，意伶這孩子以前受了很多苦，那時候我們都不在她的身邊，所以她成績好完全就是自己努力的成果，和我沒有關系。”
“意伶媽媽你謙虛了，能生出這麽優秀的孩子也夠我們羨慕了。”周圍的家長們立刻奉承道，“有空可得幫我們問問你家寶貝女兒的學習方法，要是我家女兒有她一半優秀呀我們就心滿意足喽。”有一個這麽說，其他人也立馬接話認同。
以前這樣的誇獎大多是在沈書瑜身上聽到的，現在兩個女兒都這麽優秀，甘彩芝心裏有些開心的冒泡。
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了另一點，一個被她忽視的重要的一點。
“你們怎麽都知道意伶的成績好？”她故作不明地掩下嘴角的笑意，無奈道：“這孩子低調，要不是我兒子和我說我都不知道她考了多少分。”
其餘幾人還以銥嬅為她在凡爾賽。
第二名的媽媽在心裏翻了個白眼，面上卻是笑哈哈：“意伶媽媽你和你女兒一樣低調，學校出了這麽一個全市第一能有幾個不知道的？講臺那還貼着市內排名表呢。”
“對呀對呀，我兒子一回家就和我說了這件事。”另一位媽媽接話道：“我兒子還說毛老師一節課裏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提沈意伶，其他任課老師也是。”說着那位媽媽還無奈地搖搖頭：“你說這孩子，自己考不出好成績還嫌老師啰嗦。”
這些家長是以開玩笑的語氣說起這件事，然而甘彩芝卻是一點都笑不出來。
她想起昨天晚上沈稚寒說的那些話，他說沈書瑜是故意不肯告訴他們沈意伶的成績的。那時候她和沈念生根本不相信，還覺得沈稚寒是故意找茬。
但是聽了這幾個家長的話，她反應過來了不對勁。
毛愛雯不是在課間提到意伶的，她是一節課都在提，其他老師也在提，除非是沈書瑜一整天都不在教室，不然不可能不知道意伶考了第一。
但是她想不通，既然知道她為什麽說不知道，為什麽還要作出那副樣子讓他們誤會沈稚寒？
一時間甘彩芝心緒不寧，連旁邊這些人在說什麽都聽不清了。
其他家長等了好半天沒等到甘彩芝搭理她們，索性她們也不自讨沒趣，撇撇嘴就走了。
甘彩芝回過神來其他家長都已經聚在各個任課老師身邊，三個一堆五個一群的。她看了一眼後就收回視線，目光落在了前面兩個偷偷玩手機的男生身上。
這兩個男生趁着老師家長都沒精力管他們，正偷偷刷論壇呢。
正盡興，肩膀卻被拍了一下。
兩個男生渾身一僵，險些就把手裏的手機摔了出去。驚悚地回頭看到甘彩芝風韻猶存的臉時，他們膽戰心驚地拍了拍胸口，“阿姨，您有什麽事嗎？下次可不可以不要這麽突然，我們心髒都差點吓停了。”
甘彩芝勉強維持住臉上的笑意，她往兩人那邊湊了湊，壓低聲音：“阿姨問你們一件事，你們老師告訴我、我就不告訴老師你們偷偷玩手機。”
兩個男生對視一眼，才道：“什麽事？”
甘彩芝似是不知道怎麽開口，過了好幾秒，兩個男生才聽到她有些緊繃的聲音，“阿姨就是想問問你們，你們班的沈書瑜和隔壁班的沈意伶，關系怎麽樣？”
這兩個男生想了很多她可能會問的問題，倒是真沒想到她最後問出了這種“家事”。
猶豫片刻後他們還是同時搖了下頭，誠實回答道：“關系一般。”
這句話就像一塊大石，往甘彩芝本就有些沉重的胸口重重一壓。
“怎麽說？”她問：“她們平時吵架了嗎？”她一直覺得這兩個孩子只是表達的方式不一樣，每次問到沈書瑜的時候她也說兩人相處的挺好的。
結果現在她的同學說兩人關系一般……
甘彩芝突然對自己一直以來的想法産生了懷疑。
這兩個男生還在糾結到底要不要把所有的事都講出來，正猶豫呢，甘彩芝又以玩手機為由威脅了一下他們。
無奈他們也就只能全盤托出。
“其實吧我覺得她們之間可能是有什麽誤會，聽他們二班的人說，沈意伶第一天來的時候就和郁夢棠成了朋友，那時候沈書瑜以為她們兩人有矛盾就去幫忙說了幾句話，可能表達方式不太對，兩人有點小争吵。”
這兩個男生說得很含蓄，甘彩芝沒說什麽，只是點頭示意他們繼續。
于是另外有一個男生接話道：“後來出了徐希作弊那件事，阿姨你應該也是知道的，沈意伶之前也把徐希打了一頓，那次沈書瑜在食堂叫沈意伶道歉來着。”男生搖了搖頭，有點替沈意伶委屈：“要我說沈書瑜确實應該弄清楚真相再去找人，當時論壇上都吵翻了。不過這件事并不是沈意伶的錯，阿姨你要明辨是非呀。”
甘彩芝的臉色更難看了一些，但不是針對這兩個男生。
“還有其他的嗎？這兩個孩子回家什麽都不和我說，我這個做媽的倒是知道的最少的。”她嘆了口氣，這副無奈的模樣讓兩個男生不由得就想安慰她。
“沒有啦阿姨，您已經很好了，我媽還就只知道罵我呢。”最先玩手機的那個男生道：“不過昨天确實還有一件事，昨天沈書瑜在班裏發了脾氣，因為我們議論了好久沈意伶的成績。可能她們倆的關系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差？”
他們并不知道沈書瑜回家以後發生的事，但甘彩芝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已經把心裏所有的懷疑都轉成了肯定。
她向來乖巧的女兒，真的說謊了，還誤導她和沈念生冤枉了沈稚寒。
甘彩芝心裏五味雜陳，許久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家長會開到一半的時候，安靜的學校出現了一道狂奔的纖細身影。
“幹什麽去？！”門口，保安一把攔住穿着校服的女生。
沈意伶連忙從口袋裏拿出一張假條，“大爺，我請假了！”
大爺眯着眼睛看了請假條尾部的簽名許久後，才緩緩按下大門的按鈕，“看你急的，路上小心點……”
話還沒說完，沈意伶已經跑沒了影。
此時大概只有沈意伶自己知道她的心裏有多奔潰了，她一邊僵着手打車，一邊在心裏對着0013怒吼。
“戎橙把她哥送過來了？你為什麽不早和我說！！！”她的聲音都是抖的，可見向來穩重的女生這個時候有多震驚多慌亂。
雖然0013沒有實體，可它還是縮了縮脖子：【是你自己沒看手機。】
【宿主，她抓住了我們系統的漏洞，因為她沒作什麽妖，而我……疏于管理。】
沈意伶看着手機上“還有兩分鐘到達”的字眼，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那現在怎麽辦？你現在就把她哥送回去！”
送點錢什麽的她都能欣然接受，但是這送人是個什麽奇葩的走向，這不純純灰色交易嗎！這是違法的啊！
【不是的宿主。】0013趕緊解釋：【戎栖被送過來的時候沒有生命體征，不然我不會發現不了！以你現在的積分，根本送不回去啊！】
沒有生命體征……
這六個字就像一道驚雷，徹底把沈意伶雷了個外焦裏嫩。
“戎橙她，給我送了具屍、體……？”
有那麽一瞬間，沈意伶覺得天上微弱的陽光刺激得她頭腦發暈，好像下一秒就要暈厥。與此同時一陣寒意從腳底蔓延，直擊天靈蓋。
這半分鐘時間裏她想了很多，最後想出了一個最好的辦法：“要不還是把屍體丢在沈家吧，然後我反手一個舉報把自己摘出去。”
這勾當，就當是沈家人幹的吧！？
0013：【……】如果你做的到的話。
作者有話說：
小戎∶謝邀，今天的名字叫屍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