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變回來
相比起剛才瘋癫的狀态,喬媽媽現在變得很冷靜,敘述起家族的傳說,就好像在說一個與她無關的傳奇故事一般。
“龍騰下凡後,投胎進了一戶貧苦人家,每天吃不飽穿不暖,小小年紀就起早貪黑地勞動着。”
早上龍騰跟阿爹去山裏砍柴,然後送到張員外家換幾個銅板,接着就乘街上還沒有熱鬧起來的時候去替有錢人家倒夜香,完了以後回家幫阿娘做飯,帶着粗糙的午飯去和替人搬貨的阿爹碰頭,爺倆分吃一張不大的餅子後,一起搬貨。
勞累了一天,父子倆拖着滿身疲憊回家,龍騰那窮苦的老爹總是說:“兒啊,爹對不起你,讓你生在咱們家......”
龍騰下意識地說:“爹,別這麽說,能當一回普通人,我覺得很好。”
這話由一個十歲的孩子說出口,實在是怪異的很,有點過分成熟了,龍騰自己倒沒覺得什麽,可是他爹卻理解成了另一種意思,他看着自己的孩子,眼眶紅了。
“兒啊,爹沒用,沒用啊!”
“爹,別這麽說,快到家了,你若是哭娘會擔心的。”
老爹這才想起跟着自己吃苦的妻子,嘆了口氣,擦幹淨差點奪眶而出的眼淚,牽着龍騰回家。
和中午一樣,他們的晚餐也是粗糙幹硬的餅子,比較好點的是多了一份腌菜,菜特意腌得很鹹,是為了能讓那一場難吃的餅子好下咽一些。龍騰三兩口吃完餅子,就沖到門外的空地上,乘着天還沒黑,用樹枝在地上筆畫來去寫字。
字是住他們家隔壁的一位落魄讀書人教的,龍騰學得很用心,每天都堅持練習,可是不能練太久他就得去睡會兒,因為過了醜時他就得起來,去替那些花街柳巷裏的妓館收泔水,做完這些就得馬不停蹄的趕上山砍柴。
如此日複一日年複一年,每天的日子枯燥乏味,為了生存下來,龍騰每天大半時間都用來勞動,可是這一切并不能改變他貧苦的生活,久而久之他便茫然起來。
為什麽要這麽辛苦?是為了活着?可是這樣活着,又有什麽意思?
龍騰一向不怨爹娘,可是對這種生活的茫然和不甘,讓他對未來毫無希望,終于有一天,這種不甘爆發了。
彼時龍騰的老爹已經因為積勞成疾而卧病在床,龍騰的壓力更大,要給父親看病,又要維持一家人溫飽,快二十歲了卻連個家都成不了。
聽到這裏,喬棋說:“古代二十歲還不成家,似乎是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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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不,別說古代了,就是現在你二十歲不成家我都急!”
喬棋:“......媽,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十歲那年我向你們出櫃了,而且我現在三十歲了。”
“所以說啊,你不成家我急。”
“......”
淩坤在一邊聽了半天,忍不住翻個白眼——這都是什麽腦殘對白,有任何邏輯關系嗎?
“那後來呢?龍騰變成蛇了嗎?”
“那必須變啊,不然天帝的詛咒不就是白搭了嗎?”
喬棋:“......媽你居然歪樓!”
淩坤:“......”
“行了行了,回歸正題。事情發生那天,雨很大......”
龍騰長那麽大從來沒見過那麽大的雨,他很興奮,沒有來由。
喬棋猜那定然是因為他曾經在天庭執掌雲雨的關系,所以對雨水有着特別的感覺,總喜歡雨下的越大越好。可是雨大了,有很多活就不能幹,比如替人搬貨這種事情,那些監工都怕貨被雨水淋濕會挨罵,便停了工。
龍騰一聽不幹活,皺起了眉頭——今天不搬這些貨,就少了一份工錢,爹的藥錢還欠着呢!
龍騰去找監工商量,想要獨自一人去搬貨,并且保證不把貨弄濕弄壞。
監工被他說得煩,一揮手推了他一把,猝不及防的龍騰倒退三步,正好撞上了來避雨的一位公子哥。
那時候,公子哥豈是他們這些小老板姓能惹的,被蹭髒了衣物折壞了裝逼用的扇子,盛怒之下的公子哥一揮手,就有家丁狗腿子上來捋袖子,準備把撞到他們家公子的臭小子給揍一頓,打死還是打殘,全憑那人造化。
龍騰豈是任人拿捏的?他雖然從小因為吃不飽而顯得比較瘦,可是長期做體力活,力氣也不小,幾下就掀翻了幾個家丁狗腿,那些家夥摔個人仰馬翻,連帶着把監工和其他幾個還沒離開的工人都給撞到,于是原本龍騰和公子哥的小恩怨,變成了幾方大戰。
外面嘩嘩下着雨,室內吵吵嚷嚷,呼喝聲你來我往,伴随着拳頭揍在肉/體上的聲音。
不知怎麽的,突然有人驚恐地大叫了一聲,聲音透着幾分凄厲:“啊——!死人啦,打死人啦!”
這麽一喊,參與打架的人都愣住了,但是很快他們都反應過來,也不顧外面下着傾盆大雨,呼啦一下全都沖向門外,瞬間散了個幹幹淨淨,只剩下臉上被打了兩拳的公子哥和他的幾個家丁,再來就是龍騰和那具屍體了。
公子哥在家丁的扶持下站起來,指着龍騰說:“你......你殺人了!”
龍騰茫然:“我沒喲,不是我殺的!”
這公子哥雖然欺男霸女為惡一方,卻從來沒做過傷人命的事情,總的來說就是個外強中幹的草包,真碰上事情就不行了,看到有人死在自己面前,死狀又那麽凄慘,第一時間就把矛頭指向了離屍體最近的龍騰。
在場能替龍騰作證的人早就跑光了,龍騰看着躺在自己不遠處滿身傷痕的屍體,猶豫着要不要走的時候,縣太爺帶人闖了進來。
那公子哥一見老熟人,立馬撲上去叫道:“大人,大人!是他殺的人,是他!”
“不是我!”龍騰怒吼。
縣太爺掃了眼現場,兩個手下跑去查看屍體,确認是死絕了,才朝縣太爺點點頭。
縣太爺說:“你們可有人能作證,是他殺的人?”
他聲音甕聲甕氣的,好像憋着一股子氣在說話似的,龍騰皺起了眉頭。
周圍那些家丁都一致表示能作證,說他們本來是為了小事争執,可龍騰發起怒來實在太可怕,随便抓過離他最近的人就揍,然後把對方打死了。
“太慘了!”有個嘴邊黑痣上長着一撮毛的家夥說:“居然就這麽活生生把人給打死了,還是每天一起幹活的工人!怎麽能一點情分都不講呢!”
所有人附和,紛紛點頭。
縣太爺點點頭,草率定論道:“既然人證物證俱在,那就把犯人押走吧!”
手下上前要去抓人,龍騰躲開怒吼道:“不是我殺的!你說人證物證俱在,他們說什麽你信,為什麽不信我的話?物證呢,物證又是什麽!!!”
龍騰的質問激怒了縣太爺,他一揮手,又多了幾個手下上前。
眼看着龍騰就要不敵被抓,大家都緊張中透着一絲隐隐的興奮——他們這已經好久沒有出過大事了,這次死了個人,說不定能折騰一陣子,好讓這日子不再無聊。
龍騰看着朝自己圍攏過來的人,心裏不甘、憤怒交相輝映,他大吼一聲想要突出重圍,卻突然覺得身體一陣發熱,接着骨骼劇痛,一下子就匍匐在地,忍不住要打滾。
有人讓他別使苦肉計,龍騰擡頭想要解釋,張嘴卻發出一陣嘶嘶聲,他要伸手,卻看到自己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不僅是手,腳也是這樣。
在衆人驚恐的瞪視下,龍騰變成了一條蛇!!!
龍騰自己也沒想到會産生這樣的變化,不過他只驚訝了一下就醒悟過來,仿佛天生就是一條蛇似的,避開衆人,快速逃離。
離開以後,龍騰迅速返家,在家門口怕吓到父母的情緒讓他奇跡般地變回了人身。根本來不及和父母解釋,龍騰開始收拾東西,然後背着病弱的父親,帶上蒼老的母親和僅有的家當,消失在了這個他出生成長的地方。
說完這些,喬媽媽長出一口氣,揉着眉角道:“這個故事看着不長,說起來真的很累。”
喬棋問:“後來呢,後來怎麽樣了?”
“還能怎麽樣,逃走了呗,那群看到他變蛇的人不敢追,除了親眼目睹的幾個人,其他人根本就不信他們說的話,別人更願意相信的是龍騰畏罪潛逃。”
“所以你說這些,是要告訴我什麽呢?”喬棋還是有些沒明白。
淩坤卻是聽懂了,皺着眉頭想,若這個詛咒真的是天帝親下,那麽這個天帝也太惡毒了一些,不知道師父和門派裏的那些長輩在天上過得如何。
喬媽媽忍不住要摔東西,超鏡頭呲牙咧嘴道:“你怎麽還不明白,我們家的人如果變蛇,條件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過着間接害死過人命,而且這種命運是無法打破的,就算你小心再小心,也總會發生一些你想不到的事情,會有人死亡。”
“......”喬棋沉默了幾秒,依稀記得當初自己的車被撞到,又戳了前面那輛車的屁股,後來新聞裏好像說那輛可憐的小私家車整個撞進了集卡尾巴裏,車頭嚴重擠壓變形,駕駛員和副駕駛座乘客當場死亡。
簡直凄慘,喬棋嘆了口氣,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媽,你當初是怎麽會......”
“護士學校剛畢業,第一次參與搶救病人,那病人沒能救過來,死了。”
“......”喬棋心想,媽你還真厲害,剛畢業就攤上這麽個事情,簡直大殺器。
“不過我沒有當場變,而是回到家裏發生了這件事情,你外公外婆才把家族的秘密告訴我。”喬媽媽換個姿勢靠在老公身上,繼續道:“這麽多年,家族裏只有你和龍騰,是當場變成蛇的。”
“哦,那天帝不是規定龍騰只能投胎在我們家族,永遠守着變蛇的詛咒嗎,他後來出現過嗎?”
“不知道,應該沒吧!能下那種詛咒的天帝,真的會讓龍騰真正做人嘛?投胎成人會變成蛇的詛咒只是一條後路罷了,最好就是讓他永遠在輪回裏飄蕩,卻不能找到出口。媽蛋,結果搞得我們這些子孫後代跟着躺槍,天帝簡直神經病中的戰鬥機。”
“......”媽你吐槽那麽犀利你造嗎?
最後喬棋又問,怎麽才能變回來。
喬媽媽一臉看白癡的眼神看着兒子,“不是想變就能變嗎?”
“......要那麽簡單我還能一直這樣對着你?”
“我以為你喜歡這樣子。”
“......”
所以喬媽媽最後告訴兒子,如果你要變回人身,只要想就可以了,想着自己變回來以後要做些什麽,也可行,如果變不回來,那一定是想變回來的欲/望還不夠強烈。
喬棋心想:你以為老子是抖m嗎,沒事人不當跑去變畜生很開心嗎?
挂斷視頻前,喬媽媽突然又問:“剛才你身邊是不是有人?是誰,我兒媳婦?你給我找了個中國兒媳婦?”
喬棋:“......”說的你是美國籍就好像就不是中國人一樣,喬棋根本懶得吐槽,直接尾巴尖一戳鍵盤,挂了通訊。
挂了視頻他才想起來自己剛才幹了什麽,尴尬地朝淩坤說:“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我媽太煩了,如果讓你和她說話,她一定問個沒完。”
淩坤聳聳肩表示無所謂,問:“那妖界還去不去?”
“去!”本來的十一游計劃破滅,這會兒怎麽都要補回來不是?似乎去妖界要比去隔壁市好玩很多。
“那就準備出發,你趕緊變回來,胡青說宅子都掃幹淨了,就等我們入住。”
喬棋哦了一聲,淩坤去收拾東西,他獨自一人就在那想要變回人的強烈感情,半小時後還真的成功了。
喬棋後來對淩坤說那種變不回來的焦躁感,是這麽說的:“親愛的你懂那種自撸三十分鐘卻s不出來的感覺嗎?我都快懷疑我有病了。”
“那後來又是什麽促使你成功的呢?”
“我媽說了,要有足夠的欲/望,我後來就一直想着,啊!老子真想幹/你,然後就成了。”喬棋一語雙關。
淩坤白他一眼——你沒病誰有病,不過你有病我也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