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結苦瓜了
華燈初上,夜幕降臨。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有的準備回家,有的準備吃晚飯,有的在給自己愛人打電話,有的在等人。
每一個看上去都好幸福,就算是争吵,也表示着他們都不是一個人。
公司已經下班,穆天國際中心的大樓外,轉動的鐳射燈徹夜不眠,下面的百貨公司在迎接夜晚的購物狂潮,一側的五星酒店大門,也在微笑的對面客人的離開和到來。
穆雲哲站在玻璃窗前往下看,人群、汽車變得很小很小,遙不可及,觸摸不到,他們沒有一個人跟自己有關系。手指在玻璃上滑動着,涼涼的,直達心裏。
非常的苦逼,特別的。穆雲哲找不到比自己還苦逼的人了。穿上高級定制自己看上去人模人樣,連笑容都跟定制了一樣,鑽石王老五,最想嫁的男人,最英俊的男人,雜志上的封號樣樣都讓他作嘔。脫光了誰比誰高貴?內心支離破碎的不行,寂寞,孤獨,空落落的,雖然身邊有幾個不怕死的朋友,但是總不能回家睡覺還要拖着人家吧。
父親只有母親一個,可惜母親身體一直不太好,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父親把他撫養長大,一直撐到他十八歲有民事行為能力了才撒手人寰。
財産,公司,股票,年紀輕輕就有花不完的財富,在光環的照耀下,掌聲和羨慕的眼光中,有沒有人在為他心疼?有多少人在看笑話?甚至有多少人在下注,賭他和那些如狼似虎的親戚,誰能笑到最後。
他記得父親臨終前告訴他,“別怕,小災可能不會斷,但是肯定死不了,我有另一份遺囑在公證處,你如果也不在了,所有的家産全部捐掉他們一分錢拿不到,如果想要錢必須要你的簽名印章和指紋,所以最多就是吓吓你。”
十八歲正是愛玩的年紀,穆雲哲卻整天在擔驚受怕。別以為有錢人的孩子張口閉口都是英語德語法語,不說個十種八種你都不好意思出門。豪門家庭教育的是一個人的修養和素質,當束縛的靈魂渴望解脫,他們的內心遠比惡魔堕落的多。
貪婪、虛榮、市儈、手段、心機,想要繼續生活,也是要有必備技能的。21歲的穆雲哲,已經從青蔥少年變得心機重重。沒辦法,不是他想,只是因為他要活着。
“要不要出來喝一杯?”
穆雲哲接到邀請心裏感到那麽一丁點兒的舒爽,好歹有人還想着他,“喝酒就算了,還要開車。”
“先來吧,喝完了找個代駕。反正你家也沒人。”
“就不能說點我愛聽的!”實話簡直就是很殘忍。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聽見翻書的聲音,接着,“本市最新出爐最想和他睡、但是絕對不會嫁給他的男神排行榜,穆雲哲奪冠,任逸第二。雲哲,要是他們知道你和我這個排行第二的人睡過,這個消息爆炸不?”
“你這個睡不是動詞。”穆雲哲一邊穿外套一邊關上燈,“沒什麽可報的。你又不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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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喝醉了一直唱歌還只唱一句這種事可以報一下吧。”
“還是先告訴他們你喝醉了會一直嗑瓜子吧,跟鹦鹉附體了一樣。”穆雲哲進了電梯按了1層。
“進電梯了?”
“嗯。”
“注意安全。老地方見。等你上車了再挂電話。”任逸開玩笑歸開玩笑,打心裏他就覺得穆雲哲挺慘的,自己又比他年長,所以有空肯定會叫他出來一起玩玩,沒親人總不能連朋友都沒有吧,這樣很容易心理變态。
“嗯。”穆雲哲應了一聲,雖然任逸他們幾個嘴很爛,但是,骨子裏對自己的關心讓他苦逼的生活多了一些窩心。這樣的朋友讓穆雲哲很珍惜,在他的生命裏朋友也顯得非常的彌足珍貴。
“呃,你有沒有什麽要說的。”
“別想我。”
“真想揍你。”
穆雲哲摸了一下鼻子,“我要是身邊有人,一定會替我揍你。”
“那你快點,找到了我給你包個大紅包。”
“先說好給包多少。”
任逸在電話裏笑了笑,“不缺錢!就缺人!你快點吧。 不行你去國家隊看看,柔道就算了,跆拳道還是可以的,關鍵時刻還能救你。”
穆雲哲問道,“你說的,別到時候不認賬!““你先找個人來行嗎!你都21了,還是處男,你不急我都替你急!”
“我們不說這個行嗎!”穆雲哲默默握拳,不是錢的問題,也不是面子問題。
處男不處男這個問題必須要升華一下,雖然穆雲哲的初|精是獻給內褲了,不過這個大部分男人的情況應該都一樣,其他時候基本靠五指兄弟,據說撸多了傷腎,所以手也就退位了。
可是穆雲哲一直不太明白,自己撸和做|愛最後不都是射|精嗎,怎麽就不一樣了?後來他在自家的小花園裏,給那棵怎麽都不結苦瓜的苦瓜藤澆水的時候,領悟出來了。
自撸因為憂桑,所以傷心又傷腎。做|愛因為心情愉悅,所以可以鍛煉身體,做的好了還能養生。
穆雲哲扶額了,目測可能大概自己會傷腎一輩子了。
人生有殘缺生命就不圓滿,可能輪回投胎都會受到影響。誰不想找個可心兒的人回家的抱一抱說一說今天過的有多無聊,幸福的人是不會懂這種寂寥的。可是這種事又急不來,有女人願意跟自己嗎?有嗎!排行榜那個最想睡但是最不想嫁,他穆雲哲永遠是第一,誰會為了錢嫌自己命短的。有錢花也要有命享。
走出電梯在大樓側面的專用車位上了車後,他告訴任逸,“我上車了。”
“一會兒見。”
結束通話,穆雲哲系好安全帶開着路虎前往約定好的老地方。Hide是任逸的表弟任合開的,當初他還嘲笑過他們兄弟倆的名字,然後在看到身高一米九二的任合後,穆雲哲就不笑了。任合以前在美國讀書的時候打過街頭籃球,身材壯實的很,別人家都是哥哥疼弟弟,他們家是弟弟疼哥哥,任合對任逸非常的好,雖然話不多,但是穆雲哲能從任合的一些小動作和平時的小事看出來,任合很在意任逸這個表哥。青年才俊的穆老板在心裏除了羨慕還有向往。這種事,做夢的時候是可以幻想一下的,醒了之後只能想想公司上下多少張嘴要吃飯而已。
到了Hide酒是沒喝,穆雲哲很自覺的要了一杯西瓜汁,朋友之間開開玩笑,聊聊酒吧裏哪個妹子比較正點時間很快就接近午夜了。
揮別熱鬧的喧嚣,回歸平靜的寂寞,開車回到家,屋裏亮着暖暖的微光,那是他白天臨走前自己開的。父親死後他就把原來的大房子賣了,換了現在這個帶着小花園的二層洋房,洗過澡來到小花園看到地裏的土有點幹。
拿着水瓢給苦瓜灑了些水,“你說你怎麽不結果呢?”穆雲哲很不明白,他摸着新開出來的黃花說道,“帶翅膀會飛的都來了好幾撥了,我連毛筆都用上了給你人工授粉,怎麽就不見效?你是不是得了不孕不育了。”
苦瓜藤長的很好,花倒是一朵接一朵的開,就是不見瓜,算算已經三年了,“換了別人家早把你拔了。”
将垂下的藤蔓搭在架子上,把下面有點幹掉的葉子摘了摘,穆雲哲向往常一樣把今天的事情都對着苦瓜藤說了說,最後還是那句話,“一個人的感覺真的很不好。”不過他今天特別有感觸的加了一句,“要不你變成人來陪我吧。”
這種只有童話故事裏才能發生的事,他當然不可能指望會真的發生,不過他還是很感謝這棵苦瓜能在這裏頑強的陪了自己三年。在新長出來的黃花上親了親,穆雲哲進屋睡覺了,就算生活再怎麽艱難,時間還是會不停的往前,人生還要繼續。
二樓卧室的大燈滅了,厚重的窗簾遮住了裏面的景象。小風吹過,苦瓜葉子輕輕搖擺,被穆雲哲親吻過的那朵黃花落在地上,藤上結出來了一個水靈靈的苦瓜,前後不過五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