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
夏鴦的心跟着驀地一動。
光線昏暗的停車場, 男人懷中好聞的須後水味道,兩人隐隐糾纏在一起的心跳和呼吸,忽然間讓夏鴦心中許多懸而未定的事忽然有了結果。
她躲不過的。
夏鴦輕撫池嶼的背:“哪裏不公平。”
“我知道你有青梅竹馬的事,卻從來沒主動過問你, 那人在你心中有幾分重。”
池嶼松開夏鴦, 兩人視線相撞, 他漆黑眼睛裏冒出點點破碎的光,斑駁又脆弱。
“鴦鴦,有些話我現在沒辦法跟你解釋。”
“但總有一天,我會給你個答案。”
“你不要一直向後躲。”池嶼聲音很低, 悶悶地在夏鴦耳邊響起,有一股難以名狀的乞求感。
“不要躲我。”
聽池嶼這樣說,夏鴦心裏也跟着難過, 她擡手去撫他額發, 池嶼順從地低下頭, 像只乖順的大金毛犬。
“池嶼, 我有我的顧慮。”
“哪怕不提你的心事,我這裏也如一團亂麻。”
夏鴦指指她的頭:“我之前出過車禍, 忘記了很多人很多事,包括我說過的那個記不起來的竹馬。”
“他總在我夢中出現,所以我不知道自己和他之前算是什麽樣的關系。”
“哪怕你的事可以跟我講清楚, 現在的我也沒辦法給你個說法或者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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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鴦嘴角是溫柔的軟弧,眼睛卻黯淡地垮着, 似一彎哀傷的下弦月。
“池嶼, 我的頭受過傷, 忘了很多不該忘的東西, 身邊的人都覺得我是個不完整的怪人。”
“我也不知道, 腦袋裏有沒有器質性的病變。”
夏鴦越說越頹喪,心裏越酸,眼淚不知不覺地掉了下來。
她原來不覺得失憶是什麽大事,如今這份不完整似乎成了他們之間的掣肘。
原來喜歡,就是把人變得畏首畏尾又心驚膽戰。
池嶼重新把人擁進懷裏:“那我們就都等一等。”
“我等你記起來那個竹馬,你等我到了期限把之前的事說給你聽。”
“別哭,鴦鴦。”池嶼哄拍着她的背,聲音溫柔,“我們有很多時間。”
“只要你想,我可以再多等你幾年。”
夏鴦眼淚掉得厲害,啪嗒啪嗒地落在池嶼肩頭,在短袖上留下一小片深色的洇痕。
她哭得難過,沒注意到池嶼口中“再多等幾年”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
夏鴦漸漸收了淚水,後知後覺自己埋在池嶼肩頭哭了很久,有點尴尬。
她正想說點什麽。
“嘀嘀——”
他們身後傳來一聲鳴笛。
池嶼飛快地擡起手,把夏鴦按進懷裏。
然後轉過頭,淩厲目光掃過那輛帕薩特車主。
“帥哥,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們的哈。”車主是個年輕男生,他撓了撓頭,好像有些不好意思,“我在這裏等很久了,小侄子都睡着了。”
“你們不讓開,我真的沒辦法倒車。”
“……”
夏鴦迅速擡起頭,捂着臉跑回了車上。
池嶼收回目光,邁着平穩的步子一直走到帕薩特的駕駛座旁邊。
車上貼着防偷窺膜,不知道他小侄子是不是真的在後座睡覺。
男生見他迎面過來,逆着光,兇神惡煞的,吓得縮着脖子升上了車窗。
随即是咔噠一聲。
還連忙加上了安全鎖。
“……”
池嶼在車頂輕輕敲了兩下,笑了聲:“一路順風。”
帕薩特順着這股順風,趕緊倒車離開了。
離開地下停車場許久,年輕男生的臉色漸漸從怯懦害怕變成冷漠。
他熟練地從中控臺摸出一只煙,叼在嘴裏,單手扶着方向盤,用火機把煙點燃了。
外面天色将暗,伶仃的橘色火星在一片暗色裏更加濃郁明顯。
“把煙滅掉。”後座的男人用一只繡着淺綠線的米色手帕捂住口鼻,“我說過,不要在車上吸煙。”
男生滿不在乎地踩下油門,狠狠吸了一口,随手把半截燃着的煙扔進江水。
“陳哥,接下來我們去哪兒啊?”男生問。
“我不喜歡別人明知故問。”後座的男人放下手帕,眼神帶着寒意,“封航,別試圖挑戰我。”
封航吹了聲口哨,在音樂列表裏選了首暴躁的死亡金屬。
黑色帕薩特從跨江大橋一閃而逝。
……
夏鴦在車上坐了很久,慢慢調整好了情緒,輕按了兩下喇叭。
然後降下副駕駛的車窗。
“池嶼,我先走了,這件事我們冷靜冷靜再談。”夏鴦話還沒說完,池嶼就朝她這邊走了過來。
高大,沉靜,又漫不經心。
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心尖上。
他拉開車門,閃身坐進副駕駛的位置。
“嘶。”池嶼皺眉,極為不滿地把座椅向後調了一大截,“副駕駛除了我還有誰坐過,腿這麽短。”
“……”夏鴦耐着性子,“池嶼,我們現在應該有點空間和距離。”
“你不應該這麽……”
“不應該什麽樣兒?”池嶼長腿伸展,半眯着眼,“不應該死纏爛打,不應該軟磨硬泡,不應該胡攪蠻纏,不應該無理取鬧……”
“唔,夏老師,我語文功底撐死也就這樣了,不然你教教我還有什麽類似的說法?”
“……”
池嶼握着手剎,一副不給說法就賴着不走的神态:“我們今天就得定一下,現在咱倆到底算個什麽關系。”
“一旦留出空間,夏老師就要退回原地。”池嶼嘆了口氣,“不是逼你,我只是想從你嘴裏探出一句實話。”
“來向你求一顆定心丸。”
池嶼傾身過來,漆黑的瞳一瞬不眨地盯着夏鴦。
“我現在是夏老師的心上人,是成為男朋友的最佳人選,第一順位,是還不是?”
夏鴦眼神慌亂地錯開池嶼的目光,瑩白臉頰迅速漲紅。
她不答話,池嶼也不動,只好整以暇地坐在旁邊,等她的答案。
夏鴦憋了半天,才聲若蚊吶地吐出一個字:“是。”
池嶼佯裝沒聽到,皺着眉靠得更近了些:“什麽?”
“……”夏鴦深吸一口氣,對着他耳朵大喊,“是!我說是!這次你聽見了沒!!!”
難得見她這副被惹到炸毛的模樣。
池嶼揉揉耳朵,端正地坐好,唇邊冒出個淺淺的梨渦:“聽到啦。”
夏鴦重新撫平情緒,禮貌地請池嶼下車:“現在我可以走了?”
池嶼松開手剎,系好安全帶,朝夏鴦點點頭:“嗯,夏老師可以開車了。”
這回沒等夏鴦發作,池嶼就主動解釋道:“我的車鑰匙落在老爺子病房裏,這個點兒他應該要睡了。”
“你不是也要和宋唯真一起吃飯?”池嶼把手機調到微信界面,“喏,季崇理也在叫我去呢。”
“順路嘛,載我一程?”池嶼靠近了些,聲線低沉溫柔,“畢竟是準男友嘛,夏老師?”
“……”
宋唯真發來的定位在棄水酒吧。
夏鴦把車停在酒吧外,報了名字後,服務生一路帶他們去了二樓VIP包房。
池嶼一直跟在她身後,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
若是換了旁人,夏鴦早就會冷臉發火。
脾氣好和沒有脾氣,是兩碼事。
但一旦這人換成了池嶼,她真的就沒辦法生氣。
被催促而産生的羞赧中,甚至有一絲隐秘的喜悅。
夏鴦甚至有點感激池嶼這樣的性格。
如果不是他推着她向前走,他們兩個才真的早就變成陌生人了。
宋唯真正在包房裏唱歌,季崇理坐在硬裝沙發上閉目養神,見他們兩個來了,才睜開眼睛。
“原來只有我們四個人慶祝?”夏鴦悄悄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會叫上很多朋友呢。”
“我可是很低調的,簽售會這種事當然不會廣而告之啦。”宋唯真嘻嘻一笑,“我點了很多燒烤吃,他們這也可以做私房小菜,我帶你過去看看。”
夏鴦跟着宋唯真出了門。
池嶼疲倦地揉揉太陽穴,坐在季崇理旁邊。
“徐醫生的計劃今天都做好了?”季崇理給他倒了杯清酒,“就是那個死纏爛打的綠茶方案。”
“嗯。”池嶼一口氣把那些酒都灌進嘴裏,望着天花板發愣,“老季,你說我們這樣做對嗎。”
“夏鴦如果都記起來,一定會很生氣。”池嶼抿直嘴角,眼神黯淡,“會覺得,我們把她耍的團團轉。”
“你喜歡她是真的,想追她也是真的,夏鴦恢複記憶也能體會到你的良苦用心。”季崇理頓了頓,“不過你到底怎麽搞出個‘琅琅姑娘’,恐怕很難解釋清楚。”
“……”一說這事兒,池嶼瞬間郁悶了,“我喝多了就感冒,鼻音重,再加上睡着時哼哼唧唧的,誰知道說了什麽啊。”
季崇理拍拍他的肩,寬慰道:“也幸好是夏鴦聽錯了,不然真的聽見你叫她的名字,徐醫生的計劃還不知道要怎麽搞。”
“如果你們進展不錯,下次夏鴦去診療時應該會有所表現,很有可能會繼續修改治療計劃。”
“你的任務可能會更艱巨。”
“那有什麽。”池嶼合上眼,手掌擋住頭頂的光線,聲音艱澀,“這點苦算什麽。”
“她受的苦,可能比我想象得還要多。”
作者有話說:
池哥(綠茶版):你無情你無恥你無理取鬧!
鴦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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