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
《廣島之戀》這首歌雖然傳唱度很高, 但也是首不折不扣的老歌,現在的年輕大學生不會唱很正常。
夏鴦環顧了一圈也只有徐子珩一個人站出來,于是把另一只話筒遞給他:“那就麻煩會長跟我搭一下。”
“……”
“越過道德的邊境,我們走過愛的禁區, 享受幸福的錯覺, 誤解了快樂的意義。”
“是誰太勇敢, 說喜歡離別,只要今天不要明天,眼睜睜看着愛從指縫中溜走,還說再見。”
“……”
夏鴦和徐子珩的聲音都是溫溫和和的類型, 一首本就悲傷悱恻的歌讓他們唱出了幾分纏綿不舍的味道。
一曲唱罷,臺下歡呼聲和掌聲經久不息,徐子珩的眼神也更加濕潤溫柔, 看得夏鴦心裏有點發毛。
她想起了池嶼叮囑她的, 落花無意, 流水有情。
希望她只是想多了。
夏鴦離開時, 徐子珩主動提出要送她到學校停車場,夏鴦沒有拒絕。
兩人穿過操場, 一路走到離南校門最近的那片草坪。
“小夏姐,這裏是青大有名的情人坡。平時有很多校友會來這裏拍婚紗照。”
“他們說,在這裏和喜歡的人表白, 一定會成功。”
徐子珩腳步停下,定定地看着夏鴦, 溫潤眼角彎成軟軟的弧線, 像是随時準備說出什麽驚天動地的話。
奇怪的暧昧氛圍中, 夏鴦率先開了口:“你有沒有喜歡過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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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珩搖頭:“沒有, 但是……”
夏鴦沖他笑了下:“我有。”
“我前段時間喜歡上一個書店老板, 恨不得天天往那家書店跑,只要他多看我一眼,我就高興地不得了。”
“後來我發現他心裏有喜歡的人,我心裏這股火就散了不少。”夏鴦慢慢地走,細白手指點着額頭,“啊對,你們年輕人喜歡管這個叫crush。”
“我的crush現在也沒完全散掉,在心裏憋屈着,但我自己知道,我不能去打擾他。”
夏鴦半真半假地講故事,邊說邊用餘光偷偷看徐子珩。
男生的臉色在夜風裏不甚明朗。
只是眼角的弧度愈發淺淡了。
“如果我的crush給喜歡的人造成負擔,讓他困擾,讓他不高興,那就不是喜歡了。”
“我希望我喜歡的人永遠快樂。”
夏鴦轉過頭,清白坦蕩地看向徐子珩:“就像我們剛才唱的那樣,總不能越過道德的邊境吧。”
“而且那陣crush沒準什麽時候就溜走了,心動和沖動只隔一字之差,距離卻像天塹那麽遠。”
夏鴦誇張地比劃着,張開的雙臂距離越來越遠,像在擁抱不知名的風。
“所以我在沒想清楚之前,都會跟他保持朋友的距離。”夏鴦問徐子珩,“你說老師這樣做對嗎?”
“老師”兩個字被夏鴦咬得很重,徐子珩怔了一下,垂下眼睫,眼裏劃過一道黯然。
轉瞬他又擡起頭,眼睛依然溫潤克制:“你做得對,夏老師。”
夏鴦心裏長出一口氣,臉上仍然挂着客氣的笑:“就送到這兒吧,回去早點休息,最近學生社團事務不少,給你們忙壞了。”
“回去買些雪糕請大家吃,回頭我給你報銷。”
徐子珩點頭,站在原地沒動,一直目送着夏鴦白色的車駛出青大校門。
夜風吹得他眼角有點發澀。
夏鴦的意思他都聽明白了,小夏姐人好,沒有點破他的心思,委婉地拒絕了他,還保存了他男子漢的自尊心。
徐子珩揉揉眼睛,往操場走。
他怎麽會分不清心動和沖動的區別呢。
只不過他的crush,變成了abandon(放棄)。
翌日,夏鴦從徐佳的心理診室出來後,開車去了青榆療養院。
她記得池延年是個退伍老兵,于是特意去書店挑了幾本關于軍事的書給他看。
夏鴦覺得療養院裏每天發的報紙怪沒意思的,人還是要做點喜歡的事,看點喜歡的東西,才感覺日子又奔頭。
她在療養院門口出示了志願者證,抱着書去了池延年的病房。
夏鴦進門時,池延年正坐在書桌旁,伏案寫作。
“池爺爺,你在寫什麽呢?”夏鴦笑盈盈地問。
池延年見夏鴦來了,立刻放下筆,動作幹脆利索地敬了個軍禮:“報告首長,我剛才在修改本周的思想報告,請領導批閱!”
“好。”夏鴦迅速進入角色狀态,表情嚴肅地把書遞過去,“池延年同志,這是這半年的閱讀任務,以後你的思想報告就不要寫了,改成讀後感。”
池延年看到那些書後很高興,指腹不斷摩挲着書皮,沒接夏鴦的話,走到書桌旁聚精會神地看了起來。
夏鴦見池延年喜歡,沒過去打擾他,而是拿着池老爺子的思想報告走到窗邊,慢慢看。
老少和諧,靜谧地飄着濃厚書香學習味兒的氛圍,被走廊裏一聲凄厲的尖叫打斷了。
池延年明顯被吓了一跳,翻書頁的手停下來,一陣陣發抖。
夏鴦連忙過去安撫他,勉強把人安定下來後,夏鴦推開門,看見住在隔壁的奶奶正暴跳如雷地喊着:“你為什麽不聽我說話!你為什麽不聽我說話!”
旁邊的陪護人是她的兒子,明顯被他媽的表現吓呆了,站在旁邊除了挨罵什麽都不知道,耷拉着頭緊閉着眼,任由隔壁奶奶把他往門外推。
地上灑滿了好些奶奶扔出來的東西。
夏鴦想上去拉開他們,就被對門看熱鬧的大媽按回去了:“你可不知道,這老太太手勁兒特別大,你這小身板過去還沒碰着邊兒呢,就得被人掄出去。”
夏鴦暗暗用力,也沒睜開對門大媽的鐵鉗般有力的手。
“奶奶,我是小池。”
夏鴦聽到熟悉的嗓音,身子一震。
她慢慢回頭,看見了池嶼高大的身影。
他穿着寬松樣式簡單的衣褲,極有耐心地哄道:“奶奶,我是小池,上次我來的時候你還送了好幾個蘋果給我,你還記得嗎?”
老太太緩緩松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顫巍巍點頭:“小池,小池來了好。”
“小池你看看我這個不孝子,他壓根就沒把我放在眼裏,我跟他說話他就裝聾作啞,說是來看我,來了一上午加起來說了不到十個字兒!”
“他就是想把我氣死!好早點把我的房子賣了!”
老太太氣得直哆嗦:“我明天就立遺囑,把所有財産都捐給國家,你和你媳婦一分錢都別想拿到手!”
她兒子這才慢吞吞地擡眼,讪笑一聲:“媽,說什麽氣話。”
說完他又看向池嶼,心有怨氣卻礙于池嶼高大健壯,看起來能打他十個的模樣,嘀嘀咕咕又夾槍帶棒地說了句:“多管閑事。”
池嶼淡淡地瞥他一眼,繼而收回眼神,輕拍着老太太的後背給她順氣。
老太太的火兒剛被池嶼安撫下去,又被她兒子這句話煎上一捧熱油,瞬間就炸了:“你滾!以後我不用你來看我!”
護士長匆匆從樓下跑上來,語氣中也難免埋怨:“我都跟你講過了,老太太心情不好你要多跟她交流,不然很容易老年抑郁的,你看你幹得這叫什麽事兒……”
池嶼擡起手,揉揉脖頸,似乎向夏鴦這邊看了一眼。
夏鴦猛地縮回屋裏,砰的一聲關上門。
他是看見了,還是沒看見?
剛才她的方向有點逆光,應該看不清楚。
夏鴦還沒來得及思考池嶼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就聽池延年問她:“首長,外面怎麽回事兒?”
老爺子捏着書頁的手指頭還在哆嗦着。
夏鴦定了定神:“沒事,我已經解決了。以後這種事都不需要你擔心,池延年同志,你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看書,三餐吃好,定時鍛煉,時刻準備着。”
“好!”池延年又站起來敬了個軍禮,“首長巾帼不讓須眉。”
說完,他沒像往常一樣做下做自己的事兒,反而站在那兒一直不動,也不說話。
夏鴦還以為他是哪裏不舒服了。
她問了幾遍,池延年也不說話,只是搖頭。
夏鴦只得拿出那副首長般的命令語氣:“池延年同志,到底怎麽回事?”
池老爺子放下書,擡起手撓撓頭:“首長,您的個人問題解決了嗎?”
夏鴦:“沒有。”
池老爺子登時喜上眉梢:“首長,我孫子小嶼是個好孩子,體育特好,之前還在省裏的田徑比賽拿過金牌呢。”
“等他放學回來你們見見面,你看看他咋樣。”
夏鴦:“……您孫子不是還在上高中嘛,未成年呢。”
池延年擺擺手:“新社會了,哪有過去那些老八板兒,他快過十八歲生日了。喏,十月初一,過了就是能結婚生娃的大人了。”
夏鴦瞧着池延年她不答應就不罷休的模樣,忍笑答應了。
等他孫子過來,發現自己爺爺給找了個大六歲的相親對象,不知道小孩兒怎麽想。
她剛倒了杯熱水給池延年喝,聽到門外響起了幾下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夏鴦深呼吸,走過去打開門,對上池嶼透着亮的漆瞳。
“你看見我倒是不意外。”池嶼挑了下眉,手指轉着鑰匙圈,長腿邁開往裏走。
夏鴦擡手撐在門上,把池嶼攔在門外。
“我們倆的事情就在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說。”夏鴦放重了語氣,“不要打擾其他人。”
池嶼沒說話,裏面的池延年卻動了。
“小嶼!”
夏鴦動作一頓,緩緩回頭去看池延年。
池老爺子興高采烈地介紹道:“快過來,這是我們上面派下來的領導,等你高中畢業就是你媳婦啦!”
夏鴦:“?”
作者有話說:
池哥:嘿嘿,還是爺爺對我好!
(文中歌詞引用自歌曲《廣島之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