飼養法則

第3章

寧梓缦記得，除了小時候的自己比較怕生以外，自打她上了小學之後，還從沒遇到過像現在這麽無措的場面。她沒養過寵物，魚缸裏的魚也不會和她置氣，之前交往的對象連見面的時間都沒有，更別說吵架。所以說，到了這個時候，寧梓缦根本不懂如何去和一個不理你的人魚交流。

她站在池子邊，看人魚時不時的甩一下尾巴，而她手臂上的傷口還泛着淺白，讓寧梓缦看了有些不舒服。她把褲子挽起來，踩着微涼的水走過去，帶動的水聲驚擾了人魚，她回過頭看自己，過分漂亮的水藍色眸子就這麽凝在了自己身上。

人魚的思維似乎同人不太一樣，若是人和人這麽對視，多半會覺得奇怪或不舒服，可人魚卻絲毫沒有任何要挪開視線的意思，反而一直一直的瞪着她，讓寧梓缦的臉都被看得燒了起來。她走過去站到人魚身邊，輕輕碰了碰她的手臂。

“那……手臂的傷，需要處理，一直泡在水裏也許會感染，讓我幫你包紮一下吧。”寧梓缦說完，見人魚毫無反應，依舊靜靜的看自己，就默認她是同意了。“可能會有些疼，如果你不舒服就告訴我。”拿着棉簽，寧梓缦把藥塗在人魚的傷口上，她能感覺到人魚的确有痛覺，因為在自己觸碰之際，她的身體抖了下，雖然很輕微，但還是被寧梓缦察覺到了。

她有個猜想，不知道該不該說，還是決定先把人魚的傷口處理好，再想別的事。寧梓缦以前研究的時候多少學過一些治療的方法，這會包紮起來也是得心應手。她特意給紗布打了一個蝴蝶結的形狀，擡起頭笑着看向人魚，就見人魚茫然的盯着自己，那眼神如同看了一個忽然冷場的綜藝節目，所表達出來的想法，大概……如一個智障…

“你不會說話嗎？”寧梓缦想了想，還是把心裏的疑慮問了出來，因為之前人魚一直在昏迷，她特意檢查了人魚的身體，發現各方面都沒有異常，甚至比普通人還要強健很多。人魚是有嗓子的，咽喉和發聲器官也很完整，可是從醒來到現在，人魚都沒有說過話。

果然，在聽了自己的問題之後，人魚把視線落在了自己嘴上，又對上她的眸子，這一下寧梓缦确定了，人魚不會說話，但不是不能說話，而且她完全能聽懂自己想表達的意思。這一點讓寧梓缦有些欣喜，她急忙記到了本子上，興奮于自己又知道了人魚的一個特征。

這會，她的肚子忽然叫起來，寧梓缦這才想起，自己好像興奮的連吃飯都忘記了。從撿到人魚回來到現在，她除了喝咖啡還吃了點零食以外，幾乎沒吃任何東西。這麽想着，寧梓缦看向人魚的肚子，人魚是不是也該餓了？自己也應該給她準備一些吃的才是。

“你餓了嗎？想吃些什麽？這裏什麽都有，你想吃什麽就點點頭。”寧梓缦出了水池，拿着她平時的點餐單放在人魚面前，可是人魚看都不看，就只是盯着自己的臉。寧梓缦被看的尴尬，只能自己做主定了生魚片。她自己想吃，而人魚吃魚，似乎也沒什麽不對。

寧梓缦是這家日本料理的老顧客，很快，打包精致，用盤子裝着的生魚片就送了過來。寧梓缦夾起一塊，滿足的沾着醬汁送進嘴裏，恩，好吃，自己覺得好吃，人魚應該也會覺得不錯吧。帶着這種想法，寧梓缦夾起一塊生魚片，沾了些醬汁，送到人魚嘴邊。她知道自己剛才吃的動作已經被人魚看到了，其實她也是故意做給人魚看的，好讓人魚對這個食物消除防備。

“這是生魚片，也是魚的一種，你應該會喜歡的，嘗嘗看？”寧梓缦輕聲說道，拿了新的筷子送到人魚嘴邊。眼看着人魚盯了那塊生魚片許久，然後小心翼翼的張開嘴，将其吃掉。她咀嚼的動作很慢，好看的眉頭輕輕皺着，随後又咽了下去。

看到這一幕，寧梓缦幾乎激動的要哭出來。天啊，她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可以親手喂這麽漂亮的人魚吃生魚片，雖然人魚并不會說話，一些舉動也讓自己看不明白。可寧梓缦覺得，人魚果然就和那些童話故事裏描述的一樣，的确是無害又單純的生物，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純潔。

“還要吃嗎？”見人魚甩着尾巴看自己，寧梓缦低聲道，她低着頭準備再夾一片，可人魚忽然猛地撲過來，伸出手抱住了她。這一下讓寧梓缦僵在原地，生魚片也被撞翻在地上。雖然這一盤一千多她才吃了一塊，可是她此刻的心思全然都只放在了人魚的身上。

她沒想到人魚會忽然抱自己，那胸前的兩顆柔軟抵着自己的胸部，這麽靠近，人魚身上的味道很香，帶着淡淡的海水味，又摻了些清香。寧梓缦不知道人魚為什麽抱自己，只是過了會，對方便又松開了，恢複到之前的樣子，靜靜的看自己。

“………怎麽辦，生魚片沒了，不然那裏面的魚，你先吃一些？”寧梓缦有些尴尬，她自己倒是可以随便找些東西對付着吃了，而人魚她暫時還不敢讓她吃其他東西，沒了生魚片，就只能吃魚了。這麽想着，寧梓缦從後面的水缸裏用網将一條魚撈出來，這些魚曾經都是她從世界各地收集來的，可此時此……已經全然不在意了。

她把那只魚小心翼翼的送到人魚的懷裏，見人魚伸出雙手接過，然後抱着游到了角落裏，背對着自己。寧梓缦被人魚的動作萌化了，她覺得這只人魚可愛極了，自己又不會搶她的魚，還要躲起來。寧梓缦這麽想着，轉身去記錄人魚的一些特征，始終沒有回頭。

地下室燈有些暗，時不時的有水滴落在水中的響動。弱小的魚掙紮着，卻被一口咬斷了動脈。人魚歪着嘴角，有些興奮的笑着，将手中那條魚的血全數喝盡。這樣的味道才是她想要的，和之前那種不知是什麽魚的味道完全不同。

人魚這麽想着，貪婪得把血喝盡，張開嘴，将還在抽動的魚一口吞掉半截，鮮血染紅了她的雙手，她的半張臉，襯得笑容越發的鬼魅。她轉過頭看向背對着自己的寧梓缦，水藍的眸子溢滿了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