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個永遠不會分手的男朋友。
下午他居然還帶着時淮去放松, 就跟幫他哥開胃似的,正好折騰他的時候更有精神了。簡直自作自受。
屁股又疼又脹,他自己反手摸都能摸到腫起來的指頭印, 只好罵罵咧咧在床上趴着, 一邊吃零食玩手機。
之前混跡娛樂場合,他也沒少聽說圈裏有人出去約炮什麽的,都是稀松平常的事, 就覺得好像生理上和心理上的需求是可以獨立分開的。
可其實愛與欲互為催化劑,渾然不可分割。現在他又覺得也就是他哥, 換一個人敢這麽對他試試。早就被他翻身一頓猛揍加報警了。
屏幕上偶然刷新的短視頻配了條悲傷的bgm, 圖片上是情感博主代發的粉絲投稿。投稿人還正在上大學,談了一年戀愛覺得感情裏彼此身份差異太大,問該不該跟比自己年長六歲的精英男友分手。
他平時不怎麽看這種東西, 本來已經順手上滑, 可掐指一算自己跟時淮好像也是差六歲, 各自身份背景正好也匹配,就又滑了回來, 點進評論區看大家怎麽說。
不看不知道。評論區勸分不全和的論調占大多數, 都聲稱「這種一個在上學一個在社會普遍都是談不長的」,「成熟男人眼裏你只是個年輕可口的玩具」,「等新鮮感過去了很快就會失去興趣」。
「人生閱歷差別太大」。「價值觀不對等」。「沒有共同話題」。「還是趁早放棄及時止損比較好」。
好好的就想上個事後網,結果被互聯網攻擊。
應允趴在床上呼吸不順, 感覺胸口被錘了一拳又一拳,翻了個身壓着屁股又不舒服。
這他媽,怎麽跟被世界針對了似的。
時淮從浴室裏出來, 看見他光溜溜平躺在床上, 目光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好像被//幹傻了。
夜燈光線朦胧, 給皮膚蒙上一層脂玉般的光澤。平坦的小腹看起來柔軟好捏,時淮坐在床邊瞄了幾眼,沒禁住腦海中殘存觸感的誘惑。
剛想問「餓不餓」,應允啪地一聲打開了他的手。
“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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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被「你是不是得到了就不會再珍惜我了」的眼神控訴,時淮啞然失笑,“作什麽?”
應允彈坐起來,口口聲聲悲切道,“你只是想要一只聽話的小狗。別人都不願意做你才要我的,是不是。”
時淮皺了下眉,又聽見他說,“算了,是那樣也沒關系的。”
他露出欲哭的表情,被吮得豔紅的嘴唇緊抿在一起,想象自己是朵風中顫抖搖曳的小白花,兼具堅強與破碎感。
“誰讓我只能跟着你呢。”他凄凄慘慘戚戚地說。
時淮很難分辨他話語中玩笑與真心的成分各占了幾成。傳入耳中的語氣太有迷惑性,就好像即使真的要把他捏碎,他也只會委屈地思考自己想碎成幾瓣。
“戲瘾這麽大?”時淮一只手捏住他的臉,臉頰肉把他的嘴唇擠得嘟起來,“作精。”
“唉,我剛剛刷視頻看到的。”
應允嘿嘿一笑,迅速地變臉,露出平時那種不愛發愁的懶散表情。戲瘾發作完畢,他馬不停蹄地坦白前因後果,“上面說有對情侶談戀愛一年就快分手了,因為一個在上學一個在上班,沒有共同話題。”
“照這樣想,一年之後我就畢業了。”
他往旁邊挪了挪,找一個舒服的位置躺在時淮腿上,認真考慮,“要不我也找個班上?這樣我們分手的幾率還能低一點。”
時淮好像不愛聽他說這種話,寬大的手掌攤開罩住了他整張臉。他從指縫裏看到時淮不悅的表情。
“總把分手挂在嘴邊不是什麽好習慣。”
“可能是因為……”他猶豫了一下,在說真話深入讨論和引發家庭危機之間做不出選擇。
等到時淮追問,他才老實吐露心聲,“我老是覺得,你愛我不像我愛你一樣多。”
所有的玩笑都不會是空穴來風。背後隐藏着他自己都不太願意觸及的憂郁,但凡仔細想就要牽連出許多。
時淮的手在此刻成為了他的面具。他甚至主動閉上眼睛,不太敢看時淮的表情。
他在期待時淮立刻反駁,說不是的,我愛你不止把你當成小狗看待。說怎麽會呢,即使分手了哥哥也會繼續愛你的。
可時淮沒有這樣不假思索地告訴他。時淮什麽也沒說。
他的期待在一秒一秒流逝的時間中消散,落空。以至于越來越後悔自己最開始的玩笑,把話題延伸到這樣一個不能輕易觸碰的地方來了。
他只是懶得動腦思考,并不是真的傻到對人類全然不了解,什麽都不知道。
每個人的心裏都會留有餘地的。他沒有權利要求別人都跟自己一樣,說什麽就是什麽,更不應該把愛拿來衡量比較誰多誰少。
他又不是感受不到時淮的愛,有就行了還想那麽多幹什麽。過分索求會有不知好歹的嫌疑,毫無意義又傷感情。
再說他哥這樣性格的人,也不會為了哄誰高興就說些做不到的漂亮話。
其實這樣更好,至少沉默是誠實的。
他拿掉時淮的手翻了個身,背對着他哥喃喃自語,“好煩……本來還挺開心的。”
這就是為什麽他不想當聰明人了。
明明什麽都知道,怎麽有點想哭呢。
半分鐘過去,時淮起身拿了件睡衣,回來套在他身上,“跟我過來。”
“去哪兒啊。”應允扒拉着枕頭,情緒低落不是很配合。
在慎重思考妥善應答的半分鐘裏,他的弟弟已經萎靡成一朵開敗的小白花。時淮索性連人帶枕頭抱進懷裏,去樓下客房。
壓下門把手時,他依舊會稍作停頓用指腹摩挲,摸到他名字的縮寫才如同對上暗號般推開門。
地板不幹不淨的。應允把枕頭放下給自己當屁墊,看着他從衣櫃裏摸出鑰匙,打開了底下兩排寬大的抽屜,“找什麽……”
本來都以為是空置的,沒想到看不見的地方都被他用來藏東西了。
大抽屜裏裝着厚厚的好幾沓畫,總得有上百張,稿紙上奇異地反着光。應允耐不住好奇探頭往裏瞧,那些紙上全是炭筆畫的人像。
熟悉的手筆——是他畫的。
熟悉的人像——是他畫的時淮。
以前上學經常見不到面,他沒事兒就喜歡臨摹時淮的照片。其實對他當時的藝考練習幫助不大,但他就是很喜歡畫。速寫素描每周畫兩三張,全送給他哥。
在他手裏那些練習産物并不會得到妥善的保管,如果畫畫的素材不是他哥,他最多留個一周,之後收拾書桌的時候順手就丢進垃圾桶了。
可送出去的這些全部被過膜塑封,一張張妥善保存了起來,堆在一起居然有這麽可觀的數量。他自己都不記得。
“你好像從來沒意識到。”時淮看着他說,“我為你感到驕傲的時候,要比你為我驕傲的時候更多。”
這是一場不公平的比較。
從見到畫的那刻,應允心裏就已經在打顫了。
但他還不想這麽快原諒時淮剛才回答得不夠積極,起碼不想承認自己這麽輕易就被打動,胡亂拿起一張畫假裝認真在看,全身上下只剩嘴硬,“你在床上也這麽溫柔就好了。”
“呃……”時淮嘴角一彎,從那沓厚厚的畫稿最上面,也抽出一張給他,“可以考慮。”
前車之鑒,「可以考慮」的意思跟「不予采納」差不多。他嘀咕着接過,這才發現手上的不是肖像畫,而是那張被撕碎又一塊塊拼回去的「情書」。
“我愛你”雙倍大寫加粗。現在再看,也是相當的情深意切。
這誰啊,寫這麽惡心人的肉麻東西。
他耳廓紅透了,惱羞成怒地瞪了時淮一眼,“你沒事吧,不好好收起來放這裏幹嘛啊?”
他害羞的時候總會惡聲惡氣。時淮習以為常,甚至笑着往他炸毛的腦袋上撸了個來回,聲音裏的情緒穩定溫和,“乖。”
“幹什麽。”
“我想告訴你的是,”時淮說,“你不會因為跟我在一起就失去一個永遠愛你的哥哥。”
本來想抽空回寫一封告訴他的,看這情況是來不及了,親口說比較合時宜。
時淮觸碰情書的另一端。兩人的手同時搭在這頁紙上,如同一份誓詞,一份宣言,聲音也變得緩慢而珍重,“而是會因為跟哥哥在一起,得到一個永遠不會分手的男朋友。”
“所以,我們,永遠,不會分手。”
時淮說,“這麽想是不是踏實多了。”
作者有話說:
來唠!
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