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也會難過。
活了二十年, 應允一直都知道自己家的兄弟情跟別人家的不太一樣。但直到今天才明白,原來可以這麽不一樣。
震驚他中不由自主地後仰,差點翻下椅子摔出去。時淮眼疾手快地拉住他, 剛穩住重心就被他掙開了手。
他的眼神驚慌又陌生。時淮在某一次假設中預見過這樣的反應, 稍微拉開距離,鎮定地問,“很反感?”
“沒, 沒有,不是, 我知道你……你喝多了。”應允頭腦空白, 對這個不單純的吻接受無能,下意識地為其尋找正常又合理的解釋,“你是我哥, 又不是別人。”
他今天晚上來這兒是為了讓時淮跟他的關系恢複正常的, 不是為了讓一切變得更複雜。“再說……再說你又沒伸舌頭, 也不算什麽啊,哈, 要不這樣, 你叫我聲哥我就原諒你了。怎麽樣?”
“呃……”
“哎我開玩笑的。”時淮不說話,他一個人胡言亂語顯得更慌亂了,後背沁出一層汗,緊張得腰痛,“你別——”
他還想往後退,可時淮看出他退縮的心思,把他連人帶椅子一起拉了回來。這一次靠近的速度放慢了足足一倍, 可他還是沒有躲開。他就是這種弟弟, 哪怕知道會發生什麽, 只要是他哥就躲不掉。
在一個悠長的濕吻裏,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舌尖被勾繞了好幾次,清晰得容不得他再找任何理由逃避現實。
他居然在跟自己的哥哥接吻。
應允整個人都被親麻了,恍惚中聽見時淮好像說了句什麽,「明白了麽」還是「不用原諒我」,他沒有聽清。
因為老板剛剛把做好的粥端到了桌邊,正瞪大眼睛看着兩個男的半夜在店裏親嘴。
他的視線越過時淮與一個旁觀者相碰,在某個瞬間,他甚至靈魂出竅代入到老板視角看着他自己跟他哥接吻,羞恥得幾乎當場死在這。
再反應過來時,他人已經在地上了。
老板驚訝地诶呦了一聲,端着托盤往旁邊跨了一步,盛得滿滿的粥差點濺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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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時淮也沒預料到他會有這麽大的反應,眼看他還是仰翻下去,跟椅子一起摔得四仰八叉,想拉他起來卻見他一臉痛苦,“別……別碰!別動我!”
時淮伸出的手僵在空中,接着才又聽見他哀切的聲音,“我肚子好疼……”
怎麽會有他這麽慘的弟弟。回國後的每一天都仿佛是他的受難日。
午夜的急診室又添一位新病人。摔是沒摔出什麽大問題,醫生問完之後說他是大晚上騎摩托飙車涼着腰子了,給他用了活血化瘀的藥,讓他趴在病床上熱敷。
這個姿勢跟他哥說話看不見臉,某種程度上講,他還稍微多了點心理安慰。
時淮坐在病床邊關懷了他受難的腰子,沒罵他半夜飙車的事,已經算是比平時溫柔許多。
應允并沒有感到幸運,因為這時的溫柔是剛剛被別人看着跟他哥接吻換來的。
今天經歷了太多,原本就不富裕的腦細胞此時又雪上加霜。時淮也許是看他可憐,大發慈悲地給了他調整心态的時間,沒有緊逼着追問。
但光是知道他哥坐在他身旁,他就哪哪都不自在。
我把他當哥……他把我當什麽?
趴了一陣護士終于過來給他翻面,他靠着枕頭坐起來,謹慎地問,“那你的意思是說,要讓跟我跟你……我們兩個,要談戀愛麽?”
他的手機沒電已經關機了。時淮察覺就去借了條線給他充電,剛把手機放下,就聽見他這麽戰戰兢兢的一句。
“這不是命令。”
時淮坐在他的病床邊,保持耐心,“你可以憑自己的意願回答,也可以拒絕我。”
這個世界上大部分人都希望保持獨立思考,讨厭被別人指揮幹涉。應允是恰恰相反的小部分人中的一員——或者說他只有在時淮面前才會那樣,不喜歡自己動腦,就想讓他哥決定所有事,他哥說什麽他直接做就行了,一準沒錯。
以往都是那樣的。今天他卻罕見地露出嚴肅莊重的神色,問,“我真的可以拒絕嗎?”
時淮說,“可以。”
他哥說話算數的。應允稍微松了口氣,不放心地說,“那你抱一下我。”
這是他們以往慣用的方式,抱一下就代表着重歸于好。可是時淮待在原位一動不動,“可以——但有些事情你需要知道。”
這是個不尋常的開頭。像要聽課,應允抖擻精神,“什麽?”
“我們之間并沒有直接的親屬關系,如果跟陌生人介紹,大概率也只會覺得我們是關系親密的朋友。”時淮說,“我照顧你,并不只是因為我想要個弟弟,更不會是因為我善良無私,只求奉獻不求索取。”
“以前的時間過去就不提了,從現在開始,我會把你應得的分清楚,多餘的部分收回。譬如擁抱,”他意有所指地稍重停頓,“是只屬于男朋友的權利之一。”
不談戀愛就再也沒有擁抱。
應允聽懂了,“你這是在要挾我啊。”
“只是一些必要的選擇。”
他的手機屏幕亮起來。時淮瞥了一眼,仿佛不經意地順便一提,“我正在準備申請移民簽證,August正式解散之後,可能就會直接定居國外。”
“我不會為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弟弟留下來。你應該也能想到,遷居之後我會有新的生活圈,不會再像以前一樣時常跟你聯系。一般的朋友關系裏,幾天不回微信并不算什麽大事,距離變遠之後我也不會再過問你的生活,過年過節時偶爾聯系一次就夠了。”
應允越聽越不是滋味,好像他哥下一秒就要揮揮手去機場了,眉毛糾結成一團,“那你……這不還是在要挾我嗎!”
“我也有權利為自己考慮吧?”時淮說,“我不想每天聽着你說喜歡誰,看着你跟不同的人約會。”
“我也會嫉妒。也會難過。”
他語氣平靜,似乎只是陳述事實。
應允卻一愣,無言地低下頭,耳根發熱。
就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很自私,只知道氣他哥藏了個小老婆,卻從沒想過他哥知道他自顧自地談戀愛以後感受如何。
“哥,”他忽然遲疑着問,“你應該不是因為喝了酒,一時興起才說這些的吧?”
這一切發生得毫無預兆。如果不是因為白天姜茶恰好點了他一次,他肯定會比現在表現得還要更傻更難以接受。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人想跟自己的弟弟談戀愛麽?他總覺得自己在時淮眼裏,還是個沒長大的小男孩。
為什麽他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察覺到?明明他是那種很容易自我攻略的人,總是相處不久就會覺得人家「是不是喜歡我」。
時淮沒有回答是或不是,停頓片刻,反而說起,“夏贏告訴你,我也買了一對戒指是麽。”
“對。”應允這時才記起,自己之所以認定時淮在外面藏了個小老婆,就是因為戒指那件事。
時淮說,“你怎麽不問我那對戒指去了哪?”
還能去哪?他一直想當然地認為是送給他哥的小老婆了,要開口時才想起不對,他哥說了還沒有談戀愛,并且正在邀請自己的弟弟一起談,“我以為你早就送出去了。”
“是送出去了沒錯。回國之前我找人重新畫圖紙設計,把那對戒指融了當底座。鉑金的底座太單調,之前參加拍賣會倒是還攢了各種顏色的寶石,就都花裏胡哨地鑲嵌上去了。”
他講故事般娓娓道來。餘光裏應允的表情一點點變得難以置信,雖然看起來還是很呆,但起碼應該是聽懂了。
“最後,是當作生日禮物送出去的。”
作者有話說:
小老婆竟是我自己;
來唠來唠;
今天困得早雙不了更了;
明天再雙;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