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狗。
後腦勺磕進時淮掌心裏時,應允嘴裏還含着沒咽完的奶油。
他也不太清楚兩個人是怎麽打起來的。反正從小就這樣,他偶爾故意跟他哥唱反調的時候,被發現了就得被收拾一頓。
不過好兄弟打架的事能叫打架嗎,叫交流感情。誰也不下重手,誰也不能打臉。
“為什麽不聽話,”時淮壓着他的肩,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忘了會有什麽下場?”
應允奮力反抗,兩人滾在地板上,肩別着肩腿壓着腿。剛喘了口氣,冷不丁被他掀起來又撂倒在地板上,強行武力壓制,屁股上挨了一巴掌。
“呃……”即使家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這一巴掌下去面子上也很挂不住。
應允沒勁兒了,像條鹹魚趴着擺爛,只會垂死咆哮,“我都二十歲了連穿哪雙襪子都不能自己決定嗎!我都二十了!”還被哥哥打屁股!
時淮被這股子悲憤的勁頭逗笑,眉眼一彎,冷斂的神情倒變得柔和不少,雙手穿過他兩肋,把他從地板上掂起來平視,“嗯,是長高了。重了點。”
應允耷拉着手腳,被他用187cm的身高制裁,氣不過朝他小腿上踢了一腳,“重個屁,那是我剛才吃的宵夜。上個廁所就拉沒了。”
時淮嗯了一聲,把他放回島臺坐着,彎腰勾住他襪子的邊,一只又一只,輕易地脫下來扔進垃圾桶。
一下子涼飕飕的,光裸的腳趾動了動,想再踹他一腳,但很識時務地沒有輕舉妄動。
他從小就打不過時淮。說是好兄弟鬧着玩不能下狠手,其實是為了給自己留點面子。況且反抗完以後基本還是得聽他哥的,後來他就都懶得反抗了。
時淮有那麽點子強迫症在身上,不過一般情況下,也不會因為穿錯一雙襪子跟他計較。應允詫異道,“你今天怎麽了?誰惹你不高興了啊。”
他還覺得自己可憐,是替誰背了黑鍋。
離近了,時淮能聞到他身上的燒烤味。最近出差錄制一直不在國內,這個弟弟過得很猖狂,微信裏唯唯諾諾,私生活重拳出擊,熬大夜喝大酒蹦迪燒烤一樣不落,不過零點不進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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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淮用扯過他襪子的手指摸他的臉。應允嫌棄地往後仰着躲,還是被蹭去了些。
下午出門時塗的遮瑕膏居然這麽持久,跟着他浪到這會兒,又粘到時淮的指腹上,“再熬夜就給我吃了。”
“呃……”陽奉陰違的事他哥不是不知道,只是夠不着。
認識到自己的錯誤,應允立刻改變了态度,熟練地口述保證書。
他上中學時熬夜熬出過問題,流鼻血進醫院躺了三天。從那以後時淮就嚴厲禁止他熬夜,可能是怕他猝死。再也找不着他這麽好擺弄的弟弟了。
對弟弟加以懲戒後,時淮看起來心情比剛回家時好了許多,于是适當地翻篇,“把廚房收拾了過來睡覺。”
“哦。”
應允撇撇嘴,洗完烘焙工具又把臺面擦幹淨,拿只便當盒把剩下的泡芙打包。
對時淮而言,廚房是解壓的玩具。食材的分量,溫度和時間都是确切的數字,只要按照步驟進行就一定能做得好吃,很能滿足一些個掌控欲。但是他向來只做不吃,成品都得由應允負責處理。
拿來的檸檬茶他也沒有喝。應允懶得放回冰箱,把自己喝剩下的那半瓶一飲而盡,另一瓶留在島臺上,洗漱上床。
這套房子有一間主卧,兩間客房。客房常年空着,誰愛住誰住,反正他不住,時淮也不住。
所以各自洗香之後,兄弟倆躺在一張床上。
這并不奇怪。只要是在一處過夜,不管還有其餘多少個房間他們倆都會睡一張床,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他睡相不好自己也知道,總睡得滿床跑,但神奇的是跟時淮睡就特別乖,可能連潛意識也在被管制,一整晚過去基本不會亂動。也虧得是這樣,不然早就被他哥踹下床了。
時淮靠在床頭聽歌。他不怎麽想玩手機,調了鬧鐘就扔一邊去了。躺一會兒覺得太無聊,睡不着就又開始作妖,往他哥腹肌上戳一指頭,“哥,我昨天晚上夢見你了。”
“夢見我什麽,”時淮戴着耳機居然也聽得到他說話,波瀾不驚地抓住他的手扔一邊,“又逼着你寫作文了?”
“呃……”不知道是不是有點心理陰影,他經常夢見小時候學寫作文的景象。按照他的作風,肯定也不止告訴過時淮一次。
應允想,他這個妖确實是作得比較頻繁,一開口就了無懸念,這還怎麽往下講。
他翻來翻去的不好好睡覺。時淮纏好耳機線關了臺燈,才剛躺下,雙眼還未适應黑暗,身邊就有熱源靠近,散發着同款沐浴露的香氣,“哥。”
他的聲音帶着些思慮過的鄭重,“我好像喜歡一個人。”
短暫的停頓中,房間裏只剩一道呼吸聲。
應允很快又補充道,“不過暫時還是網戀。”
思慮過後,他覺得還是主動交待比較好。
一雙襪子穿錯了他哥都不高興,萬一知道他偷偷摸摸地談戀愛,還不分分鐘把他頭打掉。
何況他在時淮面前藏不住秘密,談戀愛肯定也瞞不住的,早坦白早舒心,說不定還能幫着他出出主意。
“網戀。”時淮重複了一遍,平躺着閉上眼,緩慢地問,“打游戲認識的小姑娘?”
“不是,就網友,微博上認識的。”
“嗯,面都沒見過就喜歡人家?”
應允被精準噎住,連展開講講喜歡的那個人是什麽類型的機會都沒有,半晌才不服氣地哼了一聲,翻身背對着他嘀咕,“像你這樣的老男人是不會懂的。”
時淮比他大六歲,都隔着兩個代溝了,不能理解網戀也正常。
但說到小姑娘……
他在時淮跟前,也并不是完全沒有秘密的。
他還沒有跟時淮出櫃。
他是不介意別人怎麽看的,只是擔心時淮的态度。August裏其實就有一對成員在談戀愛,從練習生時期就萌生的情愫,算是一見鐘情加日久生情,除了不能公開之外私底下都處得挺好的。可這幾年來看着時淮對兩人感情的态度,他總覺得他哥有點恐同。
要是時淮知道他整天眼睛只盯在男的身上,會不會覺得他惡心,再也不想跟他睡一張床了?
說不定被惡心得一下不想管他了,那到底是算好事還是算壞事呢。
背對背安靜地躺着,應允在亂七八糟的想法裏睡熟了。
房間裏兩道呼吸聲此起彼伏,逐漸趨近同一頻率。又過了許久,時淮才無聲地睜開眼睛,翻了個身,額頭輕輕抵在他背上。
——
隔天早上被鬧鐘吵醒,應允下意識地往旁邊摸。
他記得自己是跟時淮一起睡的,但一米八七的大高個沒摸着,只摸到了冰涼的一小坨。皺着眉頭睜眼,發現纏在他手腕上的是條項鏈吊墜。
只一眼,也不用問他就明白了,這是時淮給他補的生日禮物。
他主修油畫專業,這只吊墜的造型設計是調色盤。主石鑲嵌歐泊,五光十色的變彩寶石很有些油畫顏料的感覺。
他過二十歲生日時,時淮在歐洲出差沒有趕回來,連生日禮物都沒有給他寄,到現在才補上。
他心裏其實不介意,但作妖體質刻在骨子裏,就想損他哥幾句。于是摸出手機對着調色盤吊墜拍了張照,發給時淮。
【現在才想起來,再晚幾天我都二十一了】
【就這啊?也不發表幾句生日致詞嗎?】
起這麽早估計又去趕通告了,說不定正在保姆車上補覺。
應允發完微信沒有等,戴着自己的生日禮物去洗臉刷牙,拿昨晚的泡芙當早餐,差點噎着了才注意到,他哥把昨晚剩在島臺上那瓶檸檬茶帶走了。
今天哥哥不在,可以實現一下穿搭自由。他吃飽喝足,又挑了穿出門的衣褲,還注意搭配手腕上的歐泊吊墜,換完之後才去床上拿手機。
微信消息在二十分鐘前就已經收到了回複。
【你永遠都是我的小狗】
作者有話說:
現在拴小狗流行拴手上(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