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饕餮盛宴(23)(1)
第23章 饕餮盛宴(23) (1)
“啊!”
趙青眼前一黑, 驚呼一聲,擺出防禦的姿勢,這才發現自己腳已經落在實地。
他身處一片純白空間之中, 赫然是進入副本前的等待區。
怎麽回事?
趙青分明記得他在和何曉彤一起離開副本的時候, 主考官對他們射出兩箭, 兩人根本來不及反應,生命值快速清零。
眼前純白的牆壁上終于浮現出字跡——
“人身保險已啓動, 正在重新結算任務完成度…
〈錯誤〉〈錯誤〉〈錯誤〉
正在重新計算…
更改任務《饕餮盛宴》為《我即神明》,完成度将在最後一名考生完成考核後結算。”
謝·最後一名考生·長離緩緩放下長弓,那兩箭消耗太大, 以至于他的手被弓弦割的鮮血淋漓,血液落在地上便變成跳動的火焰。
“現在對手都被清理幹淨了,這次任務完成度,您一定是第一!”杜崖已經從剛剛的驚恐中回過神, 心裏贊美起謝哥的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啧啧, 我想他們現在一定又急又怒,完全想不到謝哥你居然可以隐忍這麽久,直到現在才給出雷霆一擊, 這絕對是教科書級別的背刺!”
謝長離深呼吸一口氣, 糾正道:“我應該跟你講過,客觀的來講, 我是一個好人。”
杜崖:“哈哈哈哈哈, 您真的好幽默。”
不知道為什麽, 他突然感覺尾巴上有點涼, 明明尾羽已經長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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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殺人也能活人。”謝長離沒有對他的活體收藏多做解釋, 沿着地上虬結的樹根一路向下, 整個人都站在深坑邊,面前則是正在經受折磨的弟弟。
杜崖總算發現自己誤解了什麽,小心翼翼地蹦噠下來,也不敢多說,眼巴巴等着謝長離的下一舉動。
謝長離彎下腰,清瘦而有力的手揪着弟弟的衣領把他整個人都給拖上來。
動物植物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不滿的叫聲,卻只是在周圍盤旋,沒有幹涉他的進一步舉動。
弟弟吐出一口水,整個人跪在地上咳嗆着,勉強聚集起精神,擡起眼就看到那群壞他大事的凡人之一,嘴角露出嘲諷的笑意:“想回來求我了?”
謝長離目光冷淡,就算是高清彩色視野也救不了這張醜臉,随後從兜裏掏出員工手冊,翻到副本boss評價那一頁:“給個五星好評吧,我趕時間。”
“噗哈哈哈哈!”弟弟還是第一次聽到這種要求,“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你打高分?我告訴你,我要去無限服務公司投訴你這樣吃裏扒外的員工!”
“噢。”謝長離淡淡點頭,立馬把他的頭摁進水裏,任憑受害者們繼續在他身上發洩怨氣。
一分鐘之後,他再次把渾身濕透,不知是血還是水的男人扒拉起來:“現在你怎麽看?”
弟弟在地上喘息片刻,回過神來還是呵呵兩聲:“就算我給你滿分,你能阻止他們報複我嗎?”
他不懷好意的在周圍盤旋的動物植物們身上看了一圈。
枯木的樹根擡起尖端如同準備吐出毒牙的蛇,蟲群鳥群停留在樹上叫聲如同威脅,便是魚群也在不斷躍出水面,訴說着他們的意願。
謝長離收回手,拿起手帕慢條斯理擦拭起來:“不能。”
充滿攻擊性的動物植物們安靜下來。
“哈哈哈哈,”弟弟狂笑起來,“你也不過是個喜歡口出狂言的膽小鬼!”
“但我能夠告訴你真相。”謝長離聲音像淬了冰一樣,“無知而狂妄的蠢貨。”
他緩緩揭開真相:“你以為是你控制神明,卻沒有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成神之人手下的一個棋子。”
弟弟不屑地轉過頭,對于這種試圖擊破他心理防線的行為不屑一顧。
“你欺騙于言,把他變成自己的傀儡,”謝長離淡淡道,“你欺騙自己的母親,讓她成為孕育你,助你成神的母體。”
弟弟:“就這?”
“你們視其他人為盤中餐,又怎麽知道自己不是別人的一頓饕餮盛宴呢?”謝長離低聲道,“那個神明真的是你們的傀儡嗎?”
弟弟:“哈哈哈哈,不過是愚蠢的會被我們困住的東西,你在想什麽?”
“所謂的神像是裏格雕的,困住神明是裏格的主意,進行輪回也是裏格的主意,”謝長離和他對視,回憶起大女兒之前的敘述,“殺掉母親欺騙于言也不像是你的智商能想出來的主意。”
“你在說什麽?”弟弟神色激動起來。
“果然也是裏格,”謝長離拿到他想要的信息,“他怎麽和你說的?我親愛的朋友,我就要死了,你的父母正在進行一場恐怖的計劃,我希望我可以在死前給你一點幫助?”
不屑的神情終于在他臉上破碎,弟弟下意識想要站起身撲過來,卻被人狠狠踩在背上,不得不繼續趴伏在地上。
謝長離冷淡的聲音從他頭頂上傳來:“還真是一把好刀,聽外人幾句話,被力量迷惑眼,就能對家人刀劍相向。”
“裏格,明明已經死了,我親手拿到他的骨灰……”弟弟陷入焦躁之中,吐露出真相。
“他的骨灰呢?”謝長離詢問,目光已經投向神像。
那尊神像依舊高高在上的矗立在破敗的大廳之中,被柔光所覆蓋,嘴角的笑容與其說是悲憫不如說是嘲笑。
“神像裏。”弟弟回答,“他怎麽可能成神!他不可能會背叛我!沒有人能背叛我!”
“總有些巨嬰以為全世界人會圍着他轉。”謝長離搖搖頭,流着血的手再度舉起火神弓,遙遙對準神像。
由火焰組成的長箭浮現在弓弦上,火光越來越明亮,顏色逐漸變成藍紫色,再到璀璨的白色。
謝長離射出這一箭,穩定,堅定,一往無前。
“那就看看,他是不是在利用你吧。”他開口,“就怕你不敢。”
“不!”弟弟慘叫一聲,掙紮着想要攔下那只箭,卻再次被人狠狠壓制在地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只火箭沖向神像的柔光。
火焰與柔光接觸,開始緩慢而不容拒絕的寸寸消失,所有之前還滿心仇恨的活動者的受害者們也安靜下來,轉頭注視着神像。
柔光大盛。
在光明之下,标記着裏格印記的鎖鏈開始像蛇一樣蠕動起來,遍布整個大廳的鎖鏈都開始行動探出頭來。
與此同時,被壓制在地上的弟弟身上一直隐形的鎖鏈終于浮現出來,随着柔光越來越明亮,收縮的越來越緊。
弟弟哀叫一聲,整個身形迅速的幹癟下去,只是艱難的憑借着輪回到頂端後的身體素質支撐下來。
弘大而飄渺的聲音響起在每個人腦海:“獻祭血親越階而來的,不過是僞神而已。”
“恕我直言,壓榨僞神吞噬靈魂獲得的神位,”謝長離是在這白光中唯一還站起身直視着神像的人,“也不過是垃圾而已,裏格先生。”
對方氣度涵養極好,不僅沒有憤怒,反而還饒有興趣:“有意思。”
那尊高不可攀的神明終于行動起來,從雕滿荊棘的神臺上跨出一步,輕盈的落在地上,款款走來。
他每向前走出一步,足邊便有千朵萬朵的繁花盛開,天空中面傳來一陣悠長舒緩的樂聲,柔和光芒随着他的行動輝映交織,說不出的聖潔。
“我不過是做了個小小的實驗,又向實驗裏引入幾個變量。”神明說,“無論是說出口還是所寫的東西,我從未有過任何謊言,鎖鏈确實限制了我,也得感謝你們的幫助才讓我走出來。至于其他的,不過是這群凡人們利欲熏心,争鬥無端,獲得如此後果罷了。”
“後果就是他們被懲罰,死掉的靈魂全部被你吞噬,”謝長離點頭,“好一個清清白白的神明。”
裏格,或者說神明,笑了:“準确來講是共沐神的光輝。”
“真是熟悉的令人作嘔的說法。”謝長離舉起弓箭,比之前更加明亮的三根箭出現在弓弦上,再一次毫不猶豫地對準神明。
這三根箭魚貫而出,第一根迅速被柔光消融,第二根緊随其後,死死抵在剛剛破開缺口的柔光罩上,稍稍進入一寸,緊接着又是第三根箭跟着灌入其中,終于擊穿柔光罩,下一秒便在神明的擡手間被輕輕握住。
神明手握緊,火焰箭瞬間消散:“這就是你的全力以赴嗎?”
随着祂的話音落下,原本還只是在地上懶洋洋爬行的鎖鏈如毒蛇一般發動了攻擊,明亮的交疊六芒星圖案亮起,目标明确的沖向謝長離。
恰在這個當口,謝長離身邊的小骷髅頭尖嘯起來。
原本在柔光震懾下呆若木雞的無辜者們也回過神,地面瞬間隆起無數交纏的樹根,像是巨蟒一般與毒蛇纏鬥起來,飛鳥,蟲群甚至是只能活在水中的魚群也毫不猶豫的加入戰鬥。
他們都已經明這向上的階梯絕非救贖,反而是更深的深淵,從而意志堅定,毫不猶豫的開始反抗起高高在上的神明。
“杜崖,”謝長離抓住機會,又是連珠數箭射出,幫助自己的隊友們減輕壓力,“還記得怎麽飛吧?”
杜崖總算是理清這一系列的來龍去脈,心中暗恨,好好一個新手主考官的新手轉正考核怎麽會這麽難,實際行動上毫不猶豫的站在唯一能抱的大腿身邊。
巨大的黑色羽翼在他身後張開,杜崖趕緊把人扛起來,在空中躲閃。
謝長離:“左三,右二,俯沖!”
杜崖鬼哭狼嚎:“啊啊啊啊啊——我的羽毛!”
他照着謝長離的命令飛行,一轉眼之間已經有兩條鎖鏈交叉着向他打來,好在他已經開始向下俯沖,僅僅損失了幾片剛剛長好的尾羽。
“向上,旋轉!”謝長離再次冷聲道。
杜崖一擡頭便看到上方的鎖鏈已經交織成羅網,密密麻麻的向他們壓下來。
他心中一片驚懼,還是一咬牙跟着謝長離的聲音走,接着便看見數道火箭從他身側飛過,硬是将羅網撕開一條屏障,讓他們得以脫身。
杜崖這才注意到,即使是在空中,在他進行高難度旋轉翻滾的同時,謝長離射出弓箭的手也沒有絲毫顫抖,反而異常精準。
“杜崖,信我。”謝長離恰好側過頭,聲音平靜,但別有一番力量。
為了便于飛行,他已經将墨鏡收起,此時如同鮮血凝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和杜崖對視:“就算是神明,我也殺給你看。”
這可是副本終極boss啊!神級啊!還只是耍我們玩就把我們逼到這種程度,你覺得能打得過嗎!
杜崖心裏暗罵一聲,抓牢這個異想天開的自大狂,完全壓制住躲避危險的本能,徹底聽從謝長離的命令。
矗立在大廳中央安靜的看着這出戲劇的神明終于輕輕嘆口氣,對着在大廳四周搏鬥着的受害者說道:“是時候賜予你們無限榮耀與光輝。”
言出法随。
無數白色的柔光從空中飄落,像是初冬時節的第一場雪,溫柔得像是一首詩,瞬間便消融在正在奮勇作戰的動物們植物們身上。
最後一點人性的光芒從他們的眼中消散了,奮勇的厮殺開始停止,所有的動物植物們都安靜的閉上眼,發出柔和的聲音,像是随着這亮光唱起一首來自天堂的頌歌。
沒有對手阻攔的鎖鏈立刻騰空而起,毫不猶豫的補上原本的缺漏用力一甩!
躲閃不及的杜崖和謝長離甩落在地,緊接着就是無數條鎖鏈沖着他們全身上下每一處狠狠刺來。
“謝哥!”杜崖一個翻滾擋在謝長離的面前,羽翼張開,鋒利如刀的羽毛立刻彈射出去,硬是撐住這一波進攻。
而他身後,謝長離跌坐在地,一手向後撐,雙眼緊閉,全神貫注的念誦起之前寫在筆記之中,必定有效的咒語:“Phang shudn ahukdn zalhid……”
就像那天晚上驅使女仆一般,他閉上眼睛去感受受害者們的聲音,無數的痛苦,尖叫,哀嚎,哭泣聲,蜂擁而來。
謝長離沒有半點抗拒,張開雙臂,寬容地接納所有的怨恨和痛苦,任憑他們沖擊着搖搖欲墜的精神。
口袋裏的員工手冊不斷發出精神值下降的警報,而脖子間的吊墜越收越緊,幾乎到喘不過氣來的地步。
謝長離終于睜開眼,受害者輪回而生成的動物植物們也一同睜開眼,目光清明而決絕。
他們前仆後繼地沖向鎖鏈,在杜崖無法支撐之前,再一次壓下這一波攻勢。
“噢?”神明說,“學的不錯。”
籠罩在祂身上的柔光再一次加強,原本只是隐隐約約的神聖音樂突然變得清晰可聞,無孔不入的鑽入腦海,宣告着天國之神聖。
謝長離清晰的感覺到自己勉強掌握的控制權馬上就要被人奪走,而剛剛被壓制住的鎖鏈再次激烈顫抖起來,負着千斤重擔擡起尖端。
他開口:“杜崖。”
“謝哥?”杜崖一邊應付着當前戰局,一邊回頭,下一秒就發現他的手上被塞一些東西。
代表神罰的鎖鏈終于掙脫妄圖絆住它腳步的蝼蟻,就要對着不信者使出雷霆一擊。
謝長離一轉身用力将杜崖從缺口處推下,在控制之中的魚群立刻躍起簇擁着杜崖将他往下拉。
神明:“救人者,必代受其苦。”
這一次沒有那麽多好運,謝長離還沒有來得及轉過身,尖銳的鎖鏈已經穿透他的腹部,怼着他一路頂到大廳的牆壁之上。
謝長離徹底放開之前對其他的控制,精神值勉強回複,閉上眼睛承受這一次的沖擊。
舊傷被牽扯,心髒在胸腔裏劇烈跳動,更弱的那顆心髒甚至隐隐帶起絞痛感。
一口血還沒有來得及吐出,又是一道鎖鏈緊接而上貫穿謝長離的身體,噴濺的鮮血潑灑在空中。
一整個白天已經過去,代表光明的太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血月紅色的光芒,灑遍這片斷壁殘垣。
月光落在戰敗的青年身上,眼角的淚痣像是一滴剛剛凝固的血,将他那無可比拟的美展露無遺,越是脆弱越是飽經痛苦,就越是美到極致。
神明終于離開大廳中心,緩慢地靠近被釘在牆上的青年。
祂擡起頭,像是在欣賞一幅世間難得的豔麗畫作,或者說是在叢林中找到的可為标本的珍稀蝴蝶。
謝長離的指尖顫了顫,接着是指節,然後是手腕,然後是手臂,極度緩慢又極度堅定的抓住另外一條貫穿他身體的鎖鏈尖端。
他的嘴唇翕動,輕而堅決:“Phang shudn ahukdn zalhid……”
無盡的痛苦和怨恨紛湧入他的腦海,之後随着他的意念彙聚在手指之間。
謝長離将兩條鎖鏈并攏,受害者們的怨念凝聚起來,交疊的六芒星在鎖鏈上亮起又急速黯淡下去,所念顫抖着想要逃開,還是無法避免的被彌合在一起。
被釘死在牆上的青年嘴角微勾:“感謝您從不說謊。”
無形的規則在虛空中震動,束縛降臨,神像身上的柔和光芒驟然暗淡下來!
不再被鎖鏈控制,從高牆之上摔落,卻不是纖柔的蝴蝶标本,而是瞄準目标的雄鷹。
火焰凝聚的箭出現在他手中,尖頭明确的對着神像的臉狠狠劃下。
滴答。
這是血落下的聲音。
拼盡全力的一擊終于打破神明的防禦,無悲無喜的臉上出現一道劃痕,鮮血凝聚,沿着臉頰滑下,滴落在謝長離的手心,瞬間凝結成一顆紅色的小小珠子。
“你惹怒了我。”
神明的聲音回響在他的腦海中,不是柔和的平靜的高高在上的,而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宏大力量,摧枯拉朽般碾過他的腦海。
脖子上的吊墜已經崩到極致,仿佛下一秒鐘就要在這股力量下繃斷,卻還是牢牢堅守住謝長離的最後一線清明。
巨大的力量将謝長離整個人甩飛出去,唯一的勝利品神血從他手上滑落,咕嚕咕嚕滾進缺口處的湖中。
而他本人則在巨力的碾壓下深深陷進廢墟之中。
唯一還能控制住神明的鎖鏈發出讓人牙酸的嘎吱聲,仿佛下一秒就要徹底崩斷。
神明似乎也因此多出幾分人性,再度開口:“不過是12條鎖鏈中的一條。”
謝長離一手撐住地面,緩緩撐起身,他的骨骼肌肉都在這種壓力下發出不堪重負聲音,眼睛還是死死盯着面前的神明。
裏格并不喜歡他這種眼神,于是,他決定斬碎這名員工最後的希望——他打開胸腔,在一片柔光中取出一根肋骨,毫不猶豫的對着剛剛連在一起的鎖鏈斬下。
啪——
那是唯一可能限制住神明的鎖鏈崩碎的聲音,也或許是自以為可以通過受害者怨恨再次封印他的家夥心碎的聲音。
他向來算無遺策,寫下輪回者的肋骨可以砍斷鎖鏈,又怎麽不是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
謝長離笑起來,鮮血不斷的從他的唇邊流下,卻無法止住越拉越大的嘴角。
力量正在緩緩恢複,裏格眼中的神性越來越明亮,他加大力量,硬是将勉強還能支撐起生的青年再度壓進泥土裏:“你看看,現在的你,拼盡全力也只不過讓我身上流一點血。”
謝長離眼前蒙上一片模糊,但是他還可以看到神明後面鬼鬼祟祟探出頭來的杜崖,于是,很輕地笑一聲:“有時候,一點血也夠了。”
“什麽?”裏格悚然而驚,回過頭便見到杜崖端着一盤東西捏着弟弟的下巴就要灌下去。
他瞬間回憶起之前戰鬥中的諸多動作,謝長離根本不是關鍵時刻掩護隊友,而是把制作讓祂陷入輪回的菜品的任務交給隊友!
“樹變蟲,蟲變魚,魚變鳥,鳥變人,人變神,”謝長離說的很慢,幾乎每說一個詞都要大喘氣,“現在是第六個血月,神,也應該變成樹了。”
本就奄奄一息倒在角落裏的弟弟雙眼朦胧,他本就不堅韌的精神早在之前的一系列折磨中徹底崩潰,此刻肚子幾乎是飛速的隆起,半閉上眼睛嘟囔着:“爸爸,爸爸,爸爸……”
柔和的白光暗淡下來,輪回最頂端賦予裏格的神性不可避免地開始退散,裏格的眼中浮現出憤怒,在察覺到自己被規則鎖定,完全無法行動的時候,這種憤怒快速地變成驚恐和哀求!
神明的力量快速消退,謝長離終于緩緩從地上爬起來:“我聽NPC說,那些受害者都是活着的時候就被迫進入輪回,直接變為現在動物們和植物。”
“這可真是一個不錯的設計,”他一只手放在神明的肩膀上,輕輕一推,便讓這鐵石心髒的神明軀殼倒在地上,“自食其果的裏格先生?”
這場輪回終于到達極限,抱着肚子在地上翻滾掙紮求生的弟弟發出無聲的嘶吼,伸出的手在地上留下長長的痕跡。
這位一直把他人視作自己的母體,就連母親都成為輪回中養料的白眼狼終于好好體會一把成為苗床的滋味。
下一秒,他的肚子從中間破開,枯黑的樹根從肚子上鑽出,緊接着便是樹幹和扭曲的枝葉,迎風便長,瞬間便有一人多高。
杜崖謹慎地後退一步,但是很快,他就發現這種擔心毫無必要。
神明的力量徹底解散,受害者們從動物植物的皮囊之中解救出來,毫不猶豫地就撲向這節枯木撕扯起來!
樹幹枝葉紛紛落下,尚且意識的枯木瘋狂震動着,卻無法甩脫滿懷憤怒怨恨的襲擊。
緊接着,另外一種力量在樹木的體內醞釀,随着外界的襲擊共振,在振動達到巅峰之際終于破體而出——那是之前被他吞噬的或許這輩子都無法回歸的靈魂們。
他們這一刻才得到真正的解放,毫不猶豫的加入對裏格的折磨中,盡興之後才閉上雙眼,化作巨大的白鳥,接連沖入天際,奔向永恒的自由。
其中,大女兒和鬼嬰暫且停留片刻,對着謝長離深深鞠躬:“謝先生,非常感謝您的幫助,請收下我們最後的一點饋贈。”
與此同時,逐漸化作白鳥的他們身上落下一片帶着柔光的羽毛,羽毛随風飄到謝長離手中。
員工手冊随之發生更新,謝長離打開來便看到解釋。
[恭喜您獲得幸存者的饋贈:
A級道具:輪回之羽(殘缺)
你可以是植物,你可以是蟲豸,你可以是游魚,你可以是飛鳥,你也可以是神明。
但最後,你必将是人。]
或許是因為殘缺的緣故,這個道具并沒有詳細的使用方法說明。他收好羽毛,緩步走向被□□的光禿禿的樹苗,再次把員工手冊翻到任務評價這一頁:“五星好評。”
已經可以說是奄奄一息的樹受了刺激似的彈起來,瘋狂抖動着枝葉。假如可以說話,恐怕已經是一連串的國罵。
一點火焰出現在謝長離指尖,逐漸形成箭矢的形狀,青年淡淡道:“挺好的柴火就不要浪費吧。”
樹快速行動起來,一把接過員工手冊,打開評價頁面,一劃拉點亮整整五顆星,恭恭敬敬還給謝長離——他忍,等這群壞事的家夥走了,總有機會再次攀登輪回頂端!
[〈錯誤〉〈錯誤〉〈錯誤〉]
員工手冊在被點亮五顆星之後,一直在瘋狂震動着,不斷彈出以上對話框,最後還是強硬地被謝長離合上,彈出結算中的頁面。
謝長離盯着結算頁面,突發奇想:“我們員工可以帶走任務裏的一些物品?”
杜崖皺眉:“能當道具的肯定不行啊,打個報告,順個桌子椅子家具裝飾應該沒有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打量着這間城堡剩下的斷壁殘垣:“其實這個城堡裏裝修還不錯,您是看上哪個還算完整的?”
謝長離目光落在眼前蔫噠噠的小樹上:“剛好我家裏差個盆栽。”
樹:?
謝長離繼續插刀:“反正它現在也沒有神力,就是個勉強能動的盆栽。”
樹:!
杜崖:“帶活物回去還是要尊重個體意願的吧?”
它瘋狂抖動枝葉,渾身上下寫滿心不甘情不願。
“你看它還是很願意的,多開心吶。”謝長離淡定地在員工手冊上提交攜帶物品的申請。
樹不動了,樹心死了。
很好,我不再是食物鏈最底層了。
杜崖心中鼓掌,賤兮兮說:“你啊你,沒事幹進個廠,你惹他幹嘛!”
他扭頭問出之前的困惑:“你牛逼,怎麽想到用輪回解決這個神的啊!”
謝長離:……
“你真的是憑本事當上主考官的嗎?”
杜崖狂怒,他深呼一口氣,我不生氣,我不生氣,氣出病來盆栽替。
“首先,我們都知道無限服務公司的最大利益考慮是不能讓任務無人生還,畢竟和怪物定的合同只是送員工去死,要是員工死裏逃生,那就是怪物自己不給力,不算公司違反合同,從而人財兩收。”謝長離解釋,“因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不存在無解的任務,而任務的突破口往往就存在于任務提示中。”
謝長離打開任務介紹界面:“既然任務結算時間到第六天晚十二點,自然是認為在晚宴結束神明被放出的第五天晚上之後,我們還能有反擊的機會。從輪回來講,那就是神變成人的血月。”
“難怪。”杜崖恍然大悟,“但是,你怎麽确定神明也算在輪回之中呢……等等,你用受害者的怨恨收複鎖鏈,一方面是想要獲得關鍵的食材——神明的血液,另外一方面就是為了測試神明是不是輪回者!”
謝長離:“假如他不是輪回者,那麽鎖鏈可以束縛祂,我只要再多拼幾次就可以合上十二根鎖鏈,解決問題。假如他是輪回者,可以用肋骨砍斷鎖鏈,前一個方法不能用,但我依舊可以使用輪回藥劑,強迫他進入輪回,而神明之後,是最無攻擊能力的樹。”
“所以我還是蠻聰明的嘛,”杜崖驕傲挺胸,“看到你寫着做菜兩個字的紙條,我就知道你要幹什麽了!這一次可真是完美配合!”
謝長離再次手癢,勉強克制住拔幾根羽毛的沖動,低頭看向員工手冊。
結算已經完成,噼裏啪啦刷新出一系列的獎勵來。
[轉正考核完成,您在本次任務中貢獻度為80%,積分+1360,空降新人榜第一,獲得頭銜最佳新人]
頭銜屬于沒有用的獎勵,謝長離把頭銜從裝備欄取下,目光落到後面。
[當前您總積分為1563/1500,正在升級中……恭喜您成為銅牌服務者,解鎖解鎖任務選擇權。]
在他的頭像簡歷旁邊出現一塊銅色勳章,同時出現任務選擇權的标志。
任務選擇權并不是說員工可以在任務庫中随意選擇,而是說公司會同步推送2~3個任務,員工可以在其中進行選擇。
送命題和送命題,你選哪個?
[恭喜您發現《饕餮盛宴》暗線《我即神明》,并獲得終極boss五星好評,恭喜您獲得優秀員工宣傳片機會,您之後的所有服務過程将會被制作成紀錄片,在交易大廳全天候循環播放!]
杜崖忍不住哇哦了一聲:“謝哥,這下子你可成為名人了!恐怕無限服務公司的高級VIP會員都得盯上您這塊小鮮肉。”
這個小鮮肉不僅僅是個比喻,從這些高級VIP會員的種族和食譜上來講,應該就是個寫實的名詞。
不過,這位大佬就絲毫不帶怕的,即使聽到這句話也只是微微颔首:“我想起一些習俗,不知道還存不存在。”
真正送他們回到無限服務公司的通道在此刻亮起,兩人并肩踏入通道,一般來講任務結束的播報就到此為止,但是謝長離卻看到員工手冊又刷出一行字跡來:[您已經獲得世界饋贈]
似乎是因為替這個世界除掉一名邪惡的神明的關系,這一份饋贈來的格外的多。
一道暖流從謝長離的指尖蔓延到全身,悄無聲息地修複他在這個副本中受到的所有傷害,最後盤旋在心髒處。
謝長離閉上眼,手放在胸口,在屬于自己的心跳聲之下,那道原本極其微弱而緩慢的心跳開始加速。
撲通,撲通……
它像是被注入全新的生命,跳動的越來越穩定,越來越強韌,越來越熱烈。
夢境中永遠被白霧籠罩的臉終于在他的腦海裏清晰起來。
很英俊的長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劍眉斜飛入鬓,一雙眼睛望過來,說不出的深和沉。
杜崖小心翼翼的聲音傳來:“謝哥?謝哥?”
“怎麽?”謝長離睜開眼看他一眼。
杜崖吞口口水,點點自己臉頰,确認一句:“沒有世界末日吧?”
謝長離伸手便在自己臉上觸到一片濕潤,他想了想,後知後覺意識到這是眼淚。
交談的片刻之間,通道出口的白光亮起,一個溫柔的機械女聲開始播報:“恭喜各位員工順利完成任務,您的休息區已經分配完畢。”
謝長離有些心神不寧,披上在大廳之中常用的遮掩面貌的黑袍,向前走兩步。
他的一號活體手辦收藏呢?
杜崖幾乎是在到達無限服務公司的瞬間就沖出去,立馬鑽進電梯之中,點擊人事部。
他自由了!
哈哈哈哈哈,他可算是從大魔王手底下活下來,活着回到無限服務公司了!
他要做無限服務公司一輩子的狗!
在晉升成為銀牌服務者之後,無限服務公司會給員工們一個競争轉崗的機會,也就是從極度危險的一線服務員工轉變成為人事部執法部成員。
像是人事部,整理員工簡歷,參與宣傳活動,最危險的也就是當做主考官參加轉正考核升遷考核等一系列考核。而執法部則是成為公司的力量逮捕違法的員工。
只不過一旦選擇這兩個崗位,這位員工将會徹底被轉變為怪物,并且永遠不能回歸現實。
杜崖并不後悔他的選擇,他已經完全忘記現實世界的樣子,在他的認知裏,當走狗總比當炮灰強。
反正出去當考官的時候,新人會給他當狗,也算是一種平衡。
只不過,當他歡天喜地推開人事部門的大門的時候,卻感覺空氣都有一瞬間的凝滞。
和他一起擔任過新人主考官的幾人從辦公桌前擡起頭,看他一眼,旋即漠不關心的低下頭繼續手頭的工作。
杜崖拿出考官手冊,在門口打卡機上打卡,下一秒鐘赫然彈出窗口:
[抱歉,沒有錄入您的身份信息。]
[抱歉,經查詢,此ID所有者已經成為其他員工所有物。]
下一秒鐘在他面前彈出他那天晚上信心滿滿敲響謝長離的房門,接着就被個人技能收藏放倒的場景。
雖然後面兩人的對話受到幹擾只剩下一片雪花片,但是杜崖瞟一眼就感覺渾身上下的羽毛都炸開了,這簡直是噩夢重演!
他不敢置信地拿出自己的考官手冊,翻到簡歷那一面,眼睜睜看着上面的字跡開始變化。
[檢測到錯誤,正在進行修改]
[修改完成]
更新的簡歷上已經抹消所有的積分和記錄,只在身份上寫上幾個字:[謝長離的收藏品]
杜崖不可思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