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日報

第16章

因為龍五這件事搞的柳暗頭疼,她一回房間便倒在床上挺屍。隔了會兒又想起昨晚陸小鳳的話，拖着步子下樓去廚房給他做飯。

和昨天的情景倒轉，陸小鳳回來的時候便看見柳暗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像睡死一般。

陸小鳳揚起笑容,下決心要給柳暗做個好典範。他關心的問：“柳柳，你這是怎麽了？”

柳暗哼哼唧唧兩聲，不理他。

“難道報社出了什麽事？”

“懸賞的事情你辦了沒有？”

“想知道我今天發現了什麽嗎？”

“……”陸小鳳再接再厲的問：“那我早上的粥熬的怎麽樣？”

“難喝死了！”柳暗坐起來，黑着臉說：“你還是遠離廚房吧，陸大俠！”

陸小鳳笑了笑，說：“我知道了，起來吃飯,桌上飯菜都快涼了。”

柳暗道：“你吃吧。”

陸小鳳道：“你不吃？”

柳暗道：“我不吃。”

陸小鳳問：“為什麽？”

柳暗被他說的頭更疼了，她本來想說沒胃口,可是一看陸小鳳眼巴巴的瞅着她，話到嘴邊就成了“你給我端過來。”

陸小鳳半晌道了句：“你今天很奇怪。”說罷便出了門。

柳暗被他的行為攪的莫名其妙，正準備下床問個究竟，陸小鳳不知處從哪搬了一張小幾進來。他将小幾橫在床上，又把枕頭給柳暗墊在身後，轉身去端桌上的飯菜。

一連串動作幹練極了，若不是柳暗知道他是陸小鳳，身上的那股氣質不會變，還真想問他是不是學過伺候人。

陸小鳳也坐在床上，見柳暗還傻乎乎的看着他，摸着已經長出來的胡子笑道：“你遲早會知道我的好。”

“又來了！”柳暗白他一眼，每次對他稍有好感這厮就開始自戀。

陸小鳳卻一本正經的道：“我說的是實話。”柳暗一時無語，便“呵呵”了兩聲回應他。

“今日去報社究竟怎麽了？”陸小鳳喝了湯，追問到底。

柳暗想了想，自己不爽不如讓人分擔，梳理了下邏輯，便把今下午收到的龍五的信，以及報社 煩惱一股腦的告訴了他。

柳暗正要舀湯，卻被陸小鳳一把抓住手腕，只聽他道：“龍五是誰？男人還是女人多少歲了？”有沒有對你圖謀不軌？當然，最後一句話才是陸小鳳的本意，他也只敢在心裏問。

柳暗又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了眼他，道：“男人，又帥又多金。其實我也不知道龍五的真實身份，他說他是教書先生，你見過這麽有錢的教書先生嗎？”

但陸小鳳的關注點明顯不在此事，他繼續追問：“你怎麽和他認識的？！”

柳暗也聽出他的本意，頓時拉長了臉，冷笑着反問：“你怎麽不給我講講你以前是怎麽和衆多紅顏知己認識的？”

陸小鳳一噎，好半天才道：“你也說了，是以前。”

柳暗莫名其妙就鬼火三丈，言語間也全是刺：“以前不代表沒發生過。”

陸小鳳被她堵的說不出話，但他又有些想笑，柳暗生氣了，原因是他之前有過很多紅顏知己，而最開始是他對她和龍五的關系發酸。陸小鳳好像知道了柳暗态度為什麽對他總是忽冷忽熱，脾氣也總是陰晴不定。

他握着柳暗的手，緩緩說：“我們好好吃飯。”

“哦。”

吃完飯陸小鳳主動收拾碗筷，柳暗就盯着他一舉一動，心裏卻不知在想什麽。

晚上相擁而眠，柳暗才發現自己現在已不再排斥陸小鳳的靠近，或者從來都沒有排斥過。有的人天生就包懷親和力，而陸小鳳就是這樣的人。

“我在十三姨的公館見到了歐陽情，她中了毒，和大智大通一樣的毒。我本以為葉孤城會有解藥，因為他中了唐門的毒沒有任何事。”

“然後呢？”

陸小鳳苦笑了一下，說：“然後我追到一處破廟，發現葉孤城在裏面療傷，他的毒已深入骨髓。我查到消息稱西門吹雪在紫禁皇城，前去之時卻被大內高手發覺。”

柳暗見他還好端端的，便沒有問一些廢話。

陸小鳳從懷裏拿出一根閃閃發光的緞帶，輕輕系在柳暗手腕，解釋道：“這緞子來自波斯，是大內珍藏，在月光下會變色生光。你這兩日都不要回客棧，我也不回，九月十五那日持這根緞帶前往皇城，只有這緞帶才能通行，否則大內四大高手格殺勿論，千萬不要弄丢。我在那裏等你。”

柳暗看着手上的緞帶發愣，急忙問：“九月十五？不是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決戰之日？跟皇城有什麽關系？”

陸小鳳道：“因為他們決戰地點正是紫禁之巅。”

柳暗愣了下，問：“這兩日不回客棧，是不是因為你被人盯上了？”

陸小鳳凝視她半晌，道：“是。”

他還有一事沒有告訴柳暗，歐陽情中毒之時他也差點死了。但他還沒死，便不說了。

柳暗低下頭，過了會兒才續道：“九月十五見。”

她要保證自己在這兩天之內不給陸小鳳惹麻煩，雖然陸小鳳給她說的陰謀陽謀柳暗不懂，也不能幫助，但她保護好自己還是沒問題的。

次日一早，柳暗醒來桌邊又放着一碗粥，碗邊又壓了一張紙條。

“日就月将，尚能咽否？”

柳暗看着紙條不禁傻笑了會兒，端起碗小啜了一口，自言自語道：“嗯，有家庭婦男的潛質。”

***

靈犀聽到柳暗要和她擠兩晚上，高興極了。

投票的錢到目前已賺了上萬兩銀子，而登門說自己是花明的人也絡繹不絕。柳暗一天到晚忙的暈頭轉向，不知不覺便到了九月十五約定之日。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柳暗覺得今天的天氣都不大好，哪怕是萬裏無雲惠風和煦，柳暗心上也始終籠罩着一層霧霾。

下午柳暗正在屋裏清帳，李光定風風火火跑來傳話，說是龍五來了。

柳暗不敢遲疑，忙起身去迎接。

遠遠就看見龍五負手站在門口，霸氣側漏；身邊站着一個小小的人影，正是華葉。

“龍先生，別來無恙。”柳暗拱着手笑道，“華葉，好久不見。”

“柳姐姐！”華葉嘴甜的喊了句，便識趣的不說話了。

龍五笑道：“這幾日事務繁忙，不能登門造訪，柳姑娘莫要見怪。”

柳暗道：“龍先生說的哪裏話，快快請進。”

京城分社是個大宅子，中間的花園已經成了技術部的印刷工地。主屋是開會的地方，旁邊兩側是分社弟子住宿的地方。穿過走廊，湖邊還有一排平房，便是靈犀朱石李光定的住所。湖上有個小亭，取名“湖心水榭”。

而柳暗此時便和龍五在這湖心水榭裏商談，華葉則被李光定帶着出去玩。

龍五和柳暗客套了兩句，也不多說，直入主題。

“關于《大明日報》一事，不知柳姑娘有何看法。”

柳暗放下茶杯，笑道：“龍先生其實大可不必問我，以先生的本事開家新的報社我們也沒有辦法。但先生卻偏偏問了我，還送來大筆銀子，便憑這份誠意，我也萬不會推辭。更何況龍先生的《大明日報》主政治，關心的是天下民生。我們報社不過是江湖草莽奇聞異事，沒有任何內容上的沖突。百姓愛看什麽就買什麽，我也不能壟斷。相反，兩邊報社還互為兄弟，相輔相成，這樣的好事我又為什麽拒絕？”

龍五聞言半晌沒有開口，柳暗這番話不好回答。她明裏同意了龍五的要求，暗地裏卻是說他的報紙以後出來沒人會買，就算買也是買她的報紙居多。雖然已經同意了，但是迫于他的勢力，心裏不高興故意說這番話刺他。

想通了這點龍五禁不住失笑，不管如何，柳暗也總算是答應了。

“柳姑娘說的不錯，大明日報選址就在隔壁大院，和你分社很近，人手足夠設備齊全。柳姑娘請盡快派人去教授一下技藝，放心，在下絕不會虧待他們。”

柳暗心裏雖然不樂意，但也只得認栽。忙道：“沒有問題。”

龍五道：“希望合作愉快。”

柳暗笑道：“合作愉快。”

這件事就算這麽定了。柳暗其實如果有心拒絕，方法不下三種，但她不想拒絕。且不說這件事獲利的還是她，更重要的是龍五的誠意。龍五財大勢大，根本無需問柳暗的意見，只因為她是報社的創始人，需要得到話語間的授權，憑這點就能說明有多用心。

柳暗和龍五又在人員、技術，以及《大明日報》需要開設的哪些版塊聊了會兒，不知不覺天色已經暗了。

想到和陸小鳳的約定，拍了拍裙子站起來，道：“天色已晚，龍先生今日不急的話不如留下來用飯？”

龍五看了看天，搖頭道：“多謝柳姑娘美意，我和華葉要回去了。”

正說到華葉，華葉就來了。

他手裏拿着一份《江湖日報》的報紙，跑的小臉通紅，上氣不接下氣的喊：“大哥！大哥！”

龍五皺眉道：“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華葉這次卻沒收斂，将報紙鋪開，指着頭條大叫：“大哥！今晚，就在今晚！葉城主要來這裏決戰！”

柳暗探頭一望，只見頭條标題寫着《月圓之夜紫禁之巅——詳述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決戰地點》。

其實通篇報道和西門吹雪和葉孤城的并不多，只是知道他們在紫禁城上比武，于是以此做噱頭，滿篇都是介紹紫禁城的由來以及風土人文……

龍五也是滿臉震驚，脫口便道：“成何體統！他們當皇城內院是什麽地方了！”

華葉扯了扯他袖子道：“大哥，這兩位高手大戰就是不想太多人看見，才選了這裏。我們……我們可以大飽眼福不是嗎？”龍五一時沒有說話，想來也動心了。

柳暗以為他們要潛進皇宮圍觀，忙阻止道：“不要沖動！只有帶緞子的人才能進去，否則那什麽四大高手會把亂闖之人格殺勿論！”

華葉驚聲問：“什麽緞子？！”

龍五卻氣的臉都青了：“大內的四大高手？好，好啊！丁敖屠方殷羨魏子雲！私自放人，真是膽大包天。”柳暗還來不及細想龍五的态度，聽他又道：“想必柳姑娘身上也有這根緞子吧？”

事已至此，柳暗不認可就太不厚道了，她擡起手腕上的緞帶，堅決道：“我只有一根，不能分你們。”頓了頓，說：“龍先生，看不到決戰沒關系，我會親自報道此事。”

龍五搖了搖頭：“有沒有緞子無所謂，今晚決戰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麽戰！”

“可是……”

“我自有辦法。”龍五指指天色，笑着說：“柳姑娘，看來今晚我們可以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