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借
饒是王承恩見多識廣，此時也是一愣，随後又笑道：“姑娘真是愛說笑。”
随後立刻轉移話題，介紹起一路的宮殿：“您看，這就是當年萬歲最愛逛的亭子……”
肖黎：“哦！”
轉移話題的手法真生硬，還大提督呢！
一人一鬼越走越快，很快就到了游人密集的景山。
有過王承恩前面的說明，肖黎一眼就看到了大槐樹。
夏天的午後，連吹過的風，都是熱的。
不知道是哪個工作人員在大槐樹上綁了一根白绫，遠遠看着白绫随風飄蕩，肖黎簡直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
一層模模糊糊的光芒從樹幹上散發出來，肖黎差點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猛地想起什麽，她轉頭問王承恩：“你們白天這樣在太陽底下沒事嗎？”
“好像都沒問題，怎麽，我們不能曬太陽嗎？”王承恩反問。
肖黎搖搖頭：“沒事，就是問一下。”
确定了他們不會被陽光傷害，肖黎放心的散開了自己的真氣。
“你先退開一點，別被我傷到了。”她放心的叮囑。
既然真氣都能把魂魄從人身上生生剝離，那麽從一棵槐樹裏把一個鬼魂剝離出來也沒問題。
真氣從毫無所覺的人群的腳下穿過，漸漸到了槐樹腳下，只是真氣穿不過槐樹，之前看到的光芒仿佛一層防護罩，每當真氣靠近就亮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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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黎眯起了眼，她現在沒法見到自己的父親，難道還拿你一棵不能的樹沒辦法嗎？
心意一動，真氣呼嘯着如海浪撲向槐樹，王承恩在遠處都聽到了尖銳的風聲，還有疑似槐樹發出的嗚咽聲。
很快，一個藍色衣服的男子就從槐樹裏出來了，只是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槐樹似有些不甘心，嘗試着把明桢帝吞回去，肖黎幹脆用真氣裹了他，送到了王承恩身邊。槐樹沒了辦法，一股濃濃的怨氣朝着肖黎傳達過來。
肖黎才不怕它，有能耐你跑過來啊！
天氣卻在此時驟變，原本的晴空萬裏突然被不知哪來的層層烏雲遮蓋。烏雲翻滾間，還能銀色的閃電在裏面游走。
肖黎能感受到濃重的威壓從烏雲裏傳來，遠處的大槐樹立刻一動不動裝死，原本随風而動的葉子也詭異的保持靜止，游客們以為是要下大暴雨，紛紛往回走。
肖黎只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根根豎立，她想都不想就把王承恩兩人送的遠遠的。
還沒等她想好該怎麽做，天上的烏雲忽的又散去，灼熱的陽光瞬間鋪滿了大地。
往回走的游客都有些懵，不知道是該是繼續走還是接着游玩。
肖黎堅定不移的往回走去，趁人不注意又走進了小院裏。
王承恩一看到她就立刻迎了上來：“姑娘，你沒事吧？剛才可把我吓壞了。”
“我叫肖黎。”肖黎答非所問。
王承恩反應極快：“肖姑娘。”
肖黎朝他身後看去，明桢帝依舊那麽傻傻的站在那裏，無知無覺。
“你後悔嗎？明明可以活下來的。”肖黎想到他毫不猶豫刺向胸口的那一刀，忍不住詢問。
就算當時視死如歸，那麽在死後呢？化作鬼魂在明宮裏的幾百年裏，難道真的不會後悔嗎？
王承恩還沒被人問過這個問題，回答的卻很快：“自然後悔過。若我知道死後萬歲會這樣，當初我不管怎麽樣都會拉着萬歲逃出着牢籠。”
“萬歲生于此，長于此，自盡于此，就連死後都要被困在這裏，我當然後悔。”
王承恩看向明桢帝的眼神，無比心疼，肖黎雖然沒有喜歡過什麽人，但也知道那樣的眼神意味着什麽。
王承恩回頭看向肖黎，自嘲的笑笑：“是不是覺得我特別不自量力，我這樣的人，我這樣的身份，膽敢去肖想高高在上的。”
肖黎搖搖頭：“沒有什麽不自量力的，自己喜歡就好。”
“我大約6歲的時候入宮的……”王承恩忽然說起自己，“我的印象裏，我家境其實挺好的。送我進宮的那人跟我說，是我父母無力撫養我，所以拜托他……所以，一開始的時候，我很不服氣，我一直讓自己出挑，我想讓我父母看到我很厲害。”
“可惜，在宮裏，出頭的椽子先爛。不過幾個月，我就被送到了辛者庫。也幸好，我遇上了還不是萬歲的萬歲。”
王承恩的眼神深沉，思緒飄回那一日，永遠都提不完的水，只有半個饅頭的午飯，還有不知道為何會出現在那裏的，年幼的萬歲。
“我總是到人家吃完了，才堪堪完成半天的活，所以我總是吃不飽。長此以往，有幾日我實在是太餓，沒有完成當天派的活，就會被罰。
萬歲那日出現，免去了我的懲罰，我第一次吃飽了。自那以後，萬歲偶爾會過來，若是當日有人被罰，他總會出言相助。
可惜，不過幾次，我就再也沒有再見到萬歲了。聽說，是先帝擔心萬歲收買人心，又聽說，萬歲的處境不是很好。
那個時候我就想着，我不能再呆在辛者庫了。我攢了不知道多久的月錢，終于，我可以出了辛者庫。”
王承恩嘆了口氣，不知是欣慰還是難過：“我努力往上走，幸好，沒有太晚，我趕上了萬歲的腳步。能服侍萬歲，每一天對我而言都是賺來的。”
“那你……”肖黎想了想，還是問了，“後來找到了你的父母嗎？”
王承恩嘲諷的笑笑：“找到了。那個，是你朋友嗎？”
肖黎跟着回頭，窦俊站在不遠處無奈的看着她。肖黎沖他招手：“你過來呀！”
窦俊又嘆了口氣，感覺自己老的特別快：“我知道怎麽做，理論上，但是，你得自己來。”
“為什麽？”肖黎不解，“你知道，你就直接解決了啊？”
因為這是你的機緣啊，傻子！
窦俊板着臉：“你自己找來的事，當然你做了。臨淵羨魚，不如退而結網。你一個準大學生，這都不懂？來，做法很簡單……”
……
“問黑白無常借鎖魂鏈！”肖黎一臉不可思議，“我又不是亡魂，怎麽碰得到？《東岳大帝回生寶訓》又是什麽？”
“他們兩個在人間迷失太久了，先要洗掉人間的濁氣，才能前往地府。再加上朱由檢死時是為帝王，光靠黑白無常無法超度。回生寶訓可以幫忙洗濯濁氣，再以鎖魂鏈為引，打開地府大門。”窦俊一一解釋。
“然後就可以了？”肖黎覺得好像也不難。
窦俊微笑：“然後，你要讓他們自願入地府。”
“我二人願往輪回！”王承恩這次雙膝跪地，深深的磕頭。
“回生寶訓，內容是什麽？”肖黎看向他，說不出拒絕的話。
窦俊把百度出來的頁面遞到肖黎面前：“就這個，不長，默念九遍就好。”
“差點以為你要我念個什麽七七四十九、九九八十一次了……”肖黎松了口氣，“那我念完，然後去宮門口找黑白無常？”
“用你的氣，帶上他們，邊走邊念，到宮門口，應該就差不多了。”窦俊估算了一下時間。
黑白無常對于肖黎要借他們吃飯的家夥，內心是拒絕的，然而……
“您要用多久？還說什麽借不借啊，有用您就拿走啊！”謝必安笑的一臉燦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