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穿]花吹劍

第25章 與你無關

花滿樓正在撫琴。

纖長的手指彈撥着琴弦，花滿樓的嘴角還噙着一抹淡然的微笑，如同他以往的笑容。

曲調很悠揚，并不激烈，婉轉清和的如他的人一般。

花滿樓是個瞎子，但這并不妨礙，相反，他彈得很好聽。

然而，花滿樓的眉間忽然不自覺的皺起，琴聲戛然而止。

一滴殷紅的血珠順着細白的指尖緩緩滑落，花滿樓将手指舉到眼前，他是看不到血的，但他的視線卻是緊緊黏在血珠上，就連眉毛也越皺越緊了。

這是怎麽了......花滿樓彈琴從未有過失誤，但是這種莫名的胸悶感是為何而來？

花滿樓想着，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他甩掉手上的血，雙手又從新放到了琴弦上。

琴聲再次響起，然而這一次，花滿樓的琴音卻變得熱烈起來，就像有什麽要破土而出，壓抑卻熾熱。

萬梅山莊總有很多花樹。

現在雖是夜晚，但月光投到樹上，在地面上倒映出斑駁的影像。

西門吹雪就站在樹梢後，被風吹的浮動的片片樹葉時有時無的遮擋住他的臉。

他已經站了有一段時間了，前面便是花滿樓所住的房間。

周圍很安靜，所以他能清楚的聽清屋內傳出的琴聲，但是花滿樓的房間，并沒有亮燈。

若不是琴聲，他也許會以為花滿樓并不在房內，但若是不在房中，他又能去哪兒呢？西門吹雪回想着，似乎自他來萬梅山莊以後，多數時間都是與自己在一起的。

西門吹雪緩緩垂下眼。

花滿樓曾說過，“我喜歡你。”他也是相信的。

但從他三歲識劍以來，似乎已經再無欲無求，追求劍道最高境界，需絕情舍愛。

西門吹雪并沒有意識到，他高挑的劍眉已經皺起。

他擡頭看了眼緊閉的門扉，緩緩的轉過身。

然而就在此時，花滿樓的琴聲卻突然停了下來。

他知道西門吹雪就在門外，明明他距門還有一段距離，明明在那段距離上還隔着一扇門，但幾乎就在西門吹雪剛剛到時，花滿樓便聞到了他。

是的，那幾乎像是印刻在了花滿樓骨骼上的梅香，在西門吹雪出現的那一刻便傳入了花滿樓的鼻中。

在花滿樓的印象中，自他到萬梅山莊以來，西門吹雪從未主動找過他。

今日西門吹雪來，他應該高興才對，但不知為何，他眉間的褶皺卻從未舒展開。

他隐隐察覺到，有什麽他并不想見到的事情要發生。

撫琴的手幾乎沒有遲疑的停頓了下來，花滿樓擡眸，似是要直接透過門扉看向那個站在樹下的人。

誠然，無論如何，他是看不到的。

“莊主既然來了，何不進來坐坐？”

西門吹雪腳步一頓，他轉過身，正看到屋內緩緩亮起的燈光，以及，在門扉上勾勒出的花滿樓的身形。

西門吹雪略一思索，還是緩步走了過去。

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他與花滿樓，早晚要做個了斷的。

只是不知道這個由他做出的了斷，斷的究竟是誰的情。

桌上放着一柄折扇，花滿樓安靜的坐在桌前。

他的心已經亂了，但他嘴角的笑容，還是如同以往那般，如同花一樣，讓人如沐春風。

他聽到了門“吱呀”被推開的聲音，然後他更加清楚的聞到了那股凜冽的梅香。

花滿樓忍不住細細的嗅了一下。

西門吹雪并沒有注意到他這個細小的動作，他看了眼擺在一旁的古琴，坐到了花滿樓對面，“為何不彈了？”

花滿樓垂眸輕笑了一笑，“我若是再繼續彈下去，西門現在怕是早已走遠了。”

“你怎知道我在門外？”西門吹雪問道。

拿起茶杯倒了一杯白水遞給西門吹雪，花滿樓笑道：“西門身上的味道，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了。”

味道？西門吹雪接過花滿樓遞來的茶杯，他并不曾聞到自己身上有什麽味道，但花滿樓卻多次提到他身上的香味......

茶杯是瓷白的，沒有任何的裝飾，西門吹雪垂眸看着茶杯，卻在瓷白的杯身上，看到了一絲淡色的紅。

他忍不住皺眉看向花滿樓的手指，果不其然，那根纖長的手指上，還殘留着幹凅的血漬，“你的手怎麽了？”

花滿樓微微笑了下，“無礙，剛剛彈琴時不小心被劃破的。”

房間裏一下子安靜了下來，西門吹雪只是下意識的問了出去，若換做旁人，他斷然不會多嘴一句，但這是花滿樓，也許在更早的時候，花滿樓在他心中已經同旁人不一樣了，甚至，同陸小鳳也是不一樣的。

但當花滿樓回答了以後，西門吹雪卻不知要如何接話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西門吹雪的窘迫，花滿樓喝了口水，問道：“西門今日，為何會來找我？”

西門吹雪心中一動。

到了此刻，他忽然不想與花滿樓說明他來的真正目的是什麽了。

花滿樓笑容柔和的“看着”西門吹雪，但他交握在茶杯上的手，卻是緩緩的握緊了。

西門吹雪雙眸平視着花滿樓的眼睛，那雙眼沒有正常瞎子的無神呆滞，反而異常明亮，西門吹雪看着那雙眼，一字一頓道：“我要成親了。”

那雙一直緊盯着西門吹雪身上的眼睛輕閉了下，花滿樓端起茶杯。

适時擡起的手遮住了花滿樓臉上的表情，西門吹雪默默的看着他，心下卻是莫名的煩躁了起來。

“是嗎？”花滿樓雙手握着茶杯，似是低笑了一下，“西門要與誰成親？”

花滿樓的神情并沒有什麽變化，甚至連那種獨屬于花滿樓的溫和的笑容都沒有消失，但西門吹雪卻可以感覺到，那雙明亮雙眸中并沒有什麽溫度，冷冷的，讓他更加煩躁了。

“孫秀青。”

花滿樓點了點頭，“我雖然與孫姑娘只有幾次接觸，但能看出，她是個有情有義敢愛敢恨的人，但是西門.....”花滿樓話鋒突轉，連那一直溫和的笑容都消失不見了，“西門，你是個有情有義敢愛敢恨的人嗎？”

西門吹雪微怔，花滿樓是看不見的，但西門吹雪卻感覺，那雙緊盯在他身上的眼睛，像是投出了無數的冰屑。

西門吹雪本身就是像冰雪般寒冷的人。

而花滿樓卻是鮮花太陽般溫暖的人。

然而現在的花滿樓，似乎比西門吹雪還要冷上幾分。

西門吹雪移開視線，緩緩道：“情義兩難全。”

花滿樓嘴角微微上揚，竟是露出了一個完全不屬于花滿樓的嘲諷的笑容，“那麽，西門，你有情嗎？你有愛嗎？孫姑娘喜歡你，那麽你呢？”

“我的事，與你無關。”

“也是，我與西門莊主毫無關系，又憑什麽管西門莊主的事情，”花滿樓低笑道：“我花某人也不是厚臉皮之人，既然西門莊主已經做到這個份上了，我若還糾纏西門莊主，那就只能說我花某人自讨沒趣了。”

西門吹雪薄薄的嘴唇動了動，但并沒有說話。

花滿樓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緩緩站起來，他緊握着折扇，對着西門吹雪抱拳道：“花某再次祝賀西門莊主，這幾天打擾了，告辭。”

他的話說得幹淨利落，轉身離開的動作也是幹淨利落。

身後西門吹雪伸出的手終是緩緩落下，伴随着花滿樓揚起的衣角，竟像是那只手攥住了衣服一般。

但終究是沒有。

花滿樓一步一步走了出去，西門吹雪看着被月光投射在地面上的倒影，不知為何忽然感覺很不舒服，這種想要失去什麽的感覺，真的很不舒服。

花滿樓從來沒有這般憤怒過。

他一向是個熱愛生命，覺得世界上的東西都是很美好的人。

但這一次，他真的憤怒了，然而被強壓的怒火下，還有揮之不去的悲哀。

他愛世界上一切美好的事物，但西門吹雪卻是他第一次喜歡上的人。

也許從愛上西門吹雪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花滿樓想，西門吹雪這樣的人，又有誰能撬開他冰一般的心呢？

他不能，孫秀青更加不能，既然只是找一個人陪伴，那為何那個人，又不可以是自己呢？

罷了罷了，花滿樓苦笑着搖了搖頭，既然木已成舟，那他又何必庸人自擾。

“玉梅寒香撲鼻來，大杯停手已無數。”随手折了只花，花滿樓苦笑道：“我願做惜花人，可那花，卻并不願。”說罷，便将手中的花輕輕一揚。

西門吹雪，從今以後，我們可能再沒有什麽關系了罷.....

“哈...”花滿樓緩緩閉起眼，天色很暗，他的世界裏更暗。

他要的，從來不是萬梅山莊的花，而是萬梅山莊的主人，一個擁有殺人的劍，一個擁有凜冽梅香的男人。

“西門......”一聲低吟自溫潤的雙唇中屯出，花滿樓緩緩的走出了萬梅山莊。

西門吹雪一直坐在原處沒有動。

他對面早已人去空空，他身前原本還溫熱的水也漸漸涼了下去。

西門吹雪俊美的臉上一如既往的冷冽，然而他寒星一般的雙眸中卻顯出了幾分空洞。

花滿樓走了，準确來說，是自己逼他走了，但為何，他卻感覺更加煩躁了呢？

西門吹雪皺着眉轉身看向一旁的古琴。

看了片刻，他緩緩起身走到琴邊，他仔細的看着琴弦，似乎在尋找花滿樓留下的血跡。

他看到了那一點小小的紅，他伸出手，緩緩覆上那滴紅。

屋內的燭燈忽然間熄滅了。

漆黑一片，西門吹雪似乎知道了花滿樓世界裏的樣子。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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