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吳英的場合：迎來的不是生命而
更新時間2013-1-14 12:07:32 字數：4864
魏彬應該能夠猜到事情的始末了，不然他也不會用那樣的眼神盯着我看，我壓抑住自己從喉嚨深處爆發出來的嘔吐欲想要跟他解釋。而他卻沒有管我，而是走進飯廳想要問葛楠究竟，可是葛楠已經走了，他把這麽一個随時有可能爆炸的定時炸彈交給我，然後竟然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竟然還相信了他在辦公室裏跟我承諾的鬼話，怎麽是鑰匙他的孩子一切後果就由他承擔？我竟然就這麽傻傻地相信了，他當時一定已經接受了魏彬的邀請，然後看着我焦急的樣子一定在心裏笑死了吧！這個男人比魏彬要難對付上一千倍一萬倍，真是可怕地無以複加。
不過現在不是忙着要讨伐葛楠的時候，眼下最重要的是把現在讓我覺得很怪異的魏彬安撫下來。可是沒想到他的臉卻變得又溫柔起來，還讓我吃的清淡一些。看着他已經平靜下來,我也暫時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我把自己內心所掙紮的所疑惑的東西全部都講了出來，那些合理的不合理的通通都抛給了魏彬，他表情沒有什麽變化，聽完了所有的話之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讓我早點睡。走進卧室之前我坦白我求楊石去陪我産檢，魏彬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
把想說的都說出來之後心裏就好受多了，明天去産檢，不知道肚子裏的還是健康與否呢。魏彬晚上沒有睡在我的身邊，可能是客房，也能已經出去了。不管了，我今天經歷的事情已經太多了，早點睡吧，這樣對寶寶也好。
班還是要上的，不管葛楠是出于怎樣的目的我都必須要正面回擊這個深不可測的男人，我越是躲閃他越是會逼得我喘不過氣來。像個沒事人一樣地上班，給他安排行程，我肯定他會有一絲的顧慮，我會在某一個不起眼的地方陷害他，我要讓他為這種莫須有的事情擔憂，這也算是我最無力的報複。
楊石來到公司了，聽說他工地上面死了一個孩子，最近他在為孩子的身後事忙，他看來我一眼然後進到葛楠的辦公室裏面，出來的時候徑直向我走來，應該是要我帶他去財務室結賬的。他手中的賬單充滿着死亡的陰霾，和我腹中孕育的生機顯得非常的沖突，我突然在想：死亡是什麽呢。
和楊石有一句沒一句的聊天，發現楊石是一個比我懂得珍惜現在的人，我摸摸自己的肚子突然有了這麽一個念頭：讓楊石陪我去産檢不是很好麽，魏彬和葛楠都不可能陪我去，我還要這樣獨自去醫院九個月是不是太可悲了一點，有這樣一個給我安全感的大哥哥陪着我也不錯。所以我邀請楊石吃午飯，然後求他陪我去産檢，果不其然他答應了。
一覺起來已經是十點，不是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關系最近特別的潭水，不管上班的事情了，少了我一個人公司還是照樣的轉。吃完煎蛋就接到李醫生的電話，說是早上人有點多，下午再過去，我答應之後撥通了楊石的電話讓他下午陪我去産檢，電話裏面他的聲音聽起來很開心，不知道他是不是碰到了什麽好事情。
楊石這個人吧虎頭虎腦的說不上哪裏壞哪裏好，能給女人安全感。他以前就是這麽一個人，孫淼就喜歡拉着他的袖子跟在他屁股後頭叫哥哥。我以前還覺得這樣做很蠢，少叫幾聲哥哥，多學學怎麽自立不就行了，幹嘛要把弱點這樣明目張膽地暴露給別人呢。現在我明白了，原來蠢的人是我，作為一個女人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就足夠了。
他開着那輛路虎來小區裏面接我，穿的西裝筆挺就好像是要去簽合同，而且他的表情讓我覺得很好笑，他想要裝的很自然的樣子，卻是弄巧成拙看起來裝模作樣：“穿那麽正式幹嘛？”我笑言道。
“陪你一起去醫院，總也算是孩子的半個爹，穿的好一點別讓別的孕婦笑話。”楊石撓撓頭，有一點不好意思，“對了，魏彬知道我要陪你去了？你怎麽突然讓我在這兒接你？”
“昨天都跟他坦白了，他也沒什麽反應，就這樣吧，日子還要照樣過。”我坐上車，然後我們兩個一路無言，他開他的車，我玩我的手機。心突然跳得很快，我竟然開始擔心寶寶的身體狀況，擔心寶寶以後長得會不會像我小時候那樣醜，擔心他手指腳趾會不會多出一個，畢竟他是一個突然冒出來的孩子。
醫生早早地就在辦公室裏面等我了，是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人：“吳瑩你來啦？來，躺下，我給你看一下。這個是你老公麽？年輕有為啊。”我緊張的看着楊石，要是他神經一大條，坦白他不是我老公那就不好了，以後李醫生會怎麽看我呢。
楊石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這樣的态度是最讓我舒心的，他岔開話題：“李醫生，以後吳瑩就要好好拜托你了，她這次懷孕的時候心情波動挺大的，最好不要影響到寶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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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躺在這種要兩腿分卡的椅子上，有一些微妙的不适應，楊石很識時務地拉上了窗簾沒有看醫生下一步的舉動，然後我聽見了關門的聲音。楊石這個大男人現在應該很不好意思才對，也不知道他現在心情有多麽糾結。我的褲子脫下，雖然下半身蓋了一塊藍色的布料我還是感覺有一些難為情，感覺有一點難為情。
“不要不好意思，以後就會習慣了，當媽的總要有這麽一步。”李醫生一邊安慰我，一邊拿出油往我腹部塗抹，然後用b超機在我的肚子上偵查，從顯示頻裏面看我肚子裏的情況。為什麽b超機就能夠這樣肆無忌憚地窺探別人內部的生理情況呢，我感覺背着太極其所冒犯了，它上面都知道，而其他人只能通過它傳達給我們的信息知道一點點表面的內容。
“吳瑩啊，你給我說說看你自己有什麽症狀？”李醫生看着顯示頻，眉頭有點皺起來，我也盯着顯示頻看了一會兒，并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我最讨厭看到醫生皺眉頭，準沒有什麽好事情，而這次八成是寶寶有問題了。
“就是有時候覺得想吐，然後發胖了，乳房也感覺有一點脹痛，好像還有硬塊。”我把所有關于懷孕的症狀全部都說了出來，有理有據，這些難道不都是懷孕的症狀麽，從小我所接受的關于妊娠的教育都是這麽說的啊。
“吳瑩，你先起來吧，去放射科拍了全身CT，我現在還不好說。”李醫生凝重的表情讓我覺得有一點心慌，是我的孩子出了說什麽問題麽，宮外孕，我腦海裏跳出了這個詞語。宮外孕似乎很容易導致産婦的死亡，不過如果提早發現的話，流産流掉就沒有什麽問題，難道我的寶寶運氣那麽差，注定就是要被我抛棄麽。
“李醫生，有什麽問題您直說吧，你這樣我怕。”我看着李醫生，多希望她又變成那張慈祥和藹的臉，然後對我說：“別怕，這個是例行檢查，每個産婦都要去拍個片子，這樣我們才能夠了解你們身體最細致的情況。”
但是李醫生卻沒有，而是沉默着開出了一張CT單子，先讓我做了檢查再說。難道這個是醫生之間的潛規則，多讓病人檢查多提成，希望是這樣吧，這樣我的寶寶還是健健康康的。看着手中潦草的單子，沒有一個字我是看得清的，所以我一點頭緒都沒有。
走出門，楊石正在醫院長廊的椅子上看報紙，看我出來滿臉期待地問我：“怎麽樣？孩子還好嗎？”有一瞬間我很想要這個男人當我孩子的父親，至少他關心我的孩子，至少他希望這個孩子健健康康生出來。
“醫生沒說，讓我先去拍個CT。”我甩了甩手中的單子，擠出一點笑容，然後四處找放射科在哪裏。
“現在醫院也真是的，不多拍點東西，檢驗點東西的話，連結果都不告訴你，真的黑啊。”楊石有一點憤憤不平，但還是陪着我去放射科，我很慶幸當時鼓起勇氣叫上了他，不然我一個人現在那麽心慌意亂根本不能處理好事情。
放射科的隊伍很長，我們在走廊上等了很長很長的時間，等得越久我的心裏就越着急。我的腳不自覺地在發抖，蹬蹬蹬的聲音回響在走廊上面顯得這個醫院格外空曠，雖然現在滿眼都是人。
片子終于拍出來了，我的骨骼在黑色的塑料片長清晰可見，原來沒有血肉的我是這個模樣，每個人也許都是這樣的骨架，只是大小有點詫異罷了，那我們要血肉做什麽呢，我們的芯不都是一樣的麽。皮膚黑，鼻子矮，這些到了死後真的就一點都不重要了，不對，甚至是骨頭都不重要了。
再回到李醫生辦公室的時候，李醫生正在為另一個孕婦檢查，那個孕婦的小腹已經隆起，B超裏面有一個嬰孩的模糊的影子，孩子在允吸着自己的手指，蜷縮在母親的懷裏很安逸的樣子。李醫生笑着跟那個孕婦說孩子一切安好，非常健康。
檢查完了，孕婦笑着在他的丈夫的攙扶下走了，走之前還對我微笑了一下，她的動作表情甚至是打扮無一不向我炫耀着自己的幸福，她成功了，我真的好羨慕這個幸福的女人。我的肚子如果也這樣隆起來，魏彬摸着我的肚皮笑着說：“你說孩子取什麽名字好？”
“片子出來了，您看看。”我把CT交給李醫生，有一些忐忑，因為李醫生剛才對那個孕婦的那種關愛的表情已經消失殆盡，現在給我的只有面滿的愁容，為什麽就連一個溫暖的表情都不給我呢。
她看片子看了很久，翻來覆去，還在紙上記錄下什麽，我看着李醫生的動作心沉了下來，靜靜地等待着屬于我的噩耗。已經沒有什麽好消息要告訴我了，李醫生的表情明明白白告訴我這一點。
“吳瑩，做B超的時候我也只是懷疑而已，現在我确定了，你沒有懷孕，你得了**瘤，Ru房也有點囊腫。”李醫生看完所有的片子，然後坐到我身邊抓起我的手，“Ru房的硬塊就是囊腫，這個沒事情，一個小手術切掉就行了。嘔吐的話有可能是囊腫壓迫了神經，也有可能是你太想懷孕了，所以身體出現了應激性。”
李醫生的解釋有理有據，就像我剛才理直氣壯地跟她說我為什麽懷孕了一樣，她在我胸部上的多個地方指指點點，那些地方的顏色的确比其他地方要深上一些，這些可笑的斑塊就是讓我誤以為自己懷孕的罪魁禍首麽？不對，這個不是問題的所在，我好像還漏聽了什麽，我盯着李醫生的臉，李醫生也在向我醞釀着最後的一個壞消息。
“吳瑩，你的**有很大的硬塊，應該不是**肌瘤，而是**瘤。做幾個化療的療程然後把**切了就行，複發的概率很小。只要遵醫囑，以後的生活應該不會和現在有太多的變化，現在醫學水平很發達的，你要相信我。”李醫生聲音說的很輕，生怕聲音大了就會刺激到我，可是這和音量有什麽關系呢，她說的每一句話足以把我撕碎。**瘤，就是癌症麽，要想活下去就要把我的**切除，那我豈不是永遠都不能擁有一個自己的孩子了麽。
“吳瑩你好好想想吧，盡快住院治療，和你老公好好談一談，然後你也不用害怕…”李醫生後面的話我已經聽不進去，那些安慰人的騙人的話我聽了又有什麽用呢？好不容易魏彬沒有對我的所作所為生氣，而且還打算接受我和一個來歷不明的孩子；好不容易我有機會可以擁有一個三口之家，可笑，我想要幸福一下就這麽難！
我不知道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我是什麽表情，楊石一直在焦急地問我怎麽了，怎麽了？我這是怎麽了呢？我一句話都沒有說，我只想要稍微安靜一下，走上車，我趴在汽車的後座上終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吳瑩，我回去問下李醫生發生了什麽事情，馬上回來。”楊石終于看不下去了，既然從我這裏問不到什麽，打算去問一下李醫生具體的情況。我聽見楊石跑步的聲音漸漸遠去，感覺連最後的一個依靠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只剩下我一個人在車子裏流眼淚。
現在想想我自己到底是有多麽可笑，葛楠和魏彬到底誰是我孩子的父親？兩個人都有可能，更加沒有可能，我只是膚淺地想要再兩個男人之間二選一而已，竟然沒有想到我自己根本沒有懷孕！還弄出了這麽一出可笑的事情，可悲！我真的是好可悲。
我竟然還為了自己的身體健康每天運動，每天吃所謂新鮮健康的食物，我已經比普通人更加注重養生，為什麽那些吃泡面吃一個月的人沒有得病，那些腦滿腸肥只會享受的家夥沒有得病，為什麽得病的人偏偏是我呢？
嬰兒房，小衣服，搖籃，這些東西我甚至已經放到了購物的清單上了，可是孩子呢，難道就是在我**裏面肆意生長的那個瘤塊麽。而且我已經沒有機會做母親了，我甚至有可能會因為這個而死，**癌，梅豔芳得的是不是就是這個病？我看了她最後一場告別演唱會，感動地哭了，她說到自己得病的時候是笑着的。我現在才明白那個笑容是多麽的動容，那是對死亡，對一切無畏的笑。
楊石回來了：“吳瑩，要不要回家？”他已經知道了我所有的秘密，他會不會再去和魏彬打小報告呢，想到魏彬我心裏又是一陣心疼，我這輩子是永遠不可能得到他的心了。原以為一個孩子也許有可能能夠捆住他，現在我連這個資本都沒有了。他如果知道我得了癌症會不會象征性的悲傷一下呢，如果他還是那副一臉事不關己的樣子，我真的已經沒有活下去的意義了，我不能回家，我不想知道魏彬對我的反應。
我搖搖頭，擡起頭看着楊石悲傷的臉，已經顧不上我滿臉的眼淚鼻涕了：“楊石…我要死了…孫淼之後就是我了。”
“你胡說什麽。”楊石走進我，僅僅的把我抱在懷裏，從來沒有人那麽緊，那麽緊地抱住我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