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鸠占鵲巢（二）
沒有請到人，那小厮回去在小陳氏那吃了挂落, 險些丢了差事, 最後還是楊璇看不過去, 替他說了幾句, 這才讓小陳氏消了氣。
楊璇是真服氣她這極品娘，整天搞幺蛾子吸引世子爺的注意力，可關鍵她現在懷着身孕，世子爺又不能真做什麽。也虧得世子爺能忍，忍到現在，既沒有去別的妾室房裏，也沒開臉哪個丫鬟。
小陳氏懷上這一胎很是不易, 她年紀不小了, 先前又流過一胎, 仔細調養滋補了這幾年，才終于又懷上。為此，連楊璇她近來都不怎麽管。
事實上，自從她成了世子爺的妾室, 就一心撲在世子身上。甚少去管楊璇的事, 總覺得她年紀不小了，也不怎麽聽她的話，還不如籠絡住世子，早日生個兒子來得要緊。
“娘，要是身體實在不适，還是喊個大夫來瞧瞧罷。”楊璇是真怕她娘作地太狠, 最後他們娘倆被趕出府。
楊璇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她可不覺得自己能在這古代混得開，就她這智商，能在府裏有口吃喝就不錯了。
至于在古代翻雲覆雨，混得風生水起，皇子王爺都愛她？
已經在這公府後宅見識過上下等級多森嚴的楊璇，覺得除非外面都是傻子，皇子王爺就是真眼瞎智障，也不可能喜歡她這種寄人籬下的商戶孤女。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外面肯定不比公府好混多少。
古代死亡率高，不是沒原因的。除了醫學科技不發達，別的因素也很重要。
“我身體怎麽樣，你還不清楚？要是不想待我這就走，不用說這種話來煩我。”小陳氏擺擺手，只覺這個女兒越來越像是白養了。
她說這話有點置氣的意味在，楊璇卻只當沒聽出來，當下順着話茬告辭。
慣的她。
她是膽小怕死，可不代表她脾氣軟。小陳氏想作死，她不攔，攔也攔不住。
楊璇走後，小陳氏摔了好幾個杯子。
旁人倒是不覺得楊璇做法有異。小陳氏如今只是府裏的姨娘，楊璇要想嫁個好人家，就得跟她保持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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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楊璇每次來小陳氏這裏看她，待不久也沒人說什麽。都在情理之中。
其實也不是楊璇不願意孝順這娘，實在是小陳氏要麽說話難聽刺人，要麽……話有點多。
如果她只是閑唠嗑，那還好。可她每次都在楊璇面前，編排府裏的長輩，尤其是老夫人，什麽難聽話都敢往外面倒。
還動不動就拉着楊璇，教她怎麽籠絡男人，讓她別太矜持，男人看着一個個正經，其實骨子裏都不喜歡太矜持的女人。
這話，以楊璇現代的觀念去聽，也不能完全說不對，至少許多男的确實都裝出來的假正經。
但楊璇虛歲才十五，擱現代還上着初中呢，要換成原主，天天聽着這些鬼話，能長好才怪了。
楊璇不想聽小陳氏說長輩閑話，也不想被她傳授什麽經驗，所以每次來看她，待上一會就走。
楊璇大多數時候都閉門不出，但也不是真的完全不出門，偶爾也會到街上采買些新衣首飾。她倒是不在意穿着打扮，可陸世子算是她半個繼父，常常給她搞來一些高門大戶的宴會帖子。
她穿得太寒酸，走出去，只會讓人覺得定國公府小氣，苛待于她。
楊璇自己怎樣都成，但不想因為自己的原因，讓國公府受編排。更何況她也沒打臉充胖子，國公府确實待她極好。
“玉潛，你在看什麽？”一個手拿折扇的錦衣藍袍的青年，拍拍好友的肩膀，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誰也沒見到，只見一個不起眼的車架朝松枝胡同的方向駛去。
趙顼回神，朝他溫文輕笑：“沒什麽。走吧十七，三爺的人還在等我們。”
被叫做十七的郎君，生得一副好樣貌，論俊俏，比玉郎君趙顼還要俊上兩分，只是他一身吊兒郎當的氣質，讓他這樣貌失色不少。
王十七應了一聲，走幾步，又轉過頭，不料這一轉頭，卻看見了一個素衣身影在身邊“護衛”的陪同下，邁步進了一家玉器店。
王十七頓時睜大了眼，邊快走向那家玉器店，邊朝趙顼喊：“九哥，快來！”
“怎麽了？”
“我好像看到仙人了！”
趙顼：“……”
他伸手摸摸王十七的腦門子，确認他沒有發熱，才道：“行了，眼下不是你玩鬧的時候，三爺的人還在樓上等着我們呢。”
王十七渾性上來，直接不管不顧了：“要不你自己去得了，反正我也是去湊數的，我先走一步。”
他是真的看見了仙人！王十七自覺目力很好，絕不存在看花眼的情況。
趙顼無法，只能搖頭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嘆氣一聲，轉身進了酒樓。
王十七早聽說這附近新開了一家玉器店，名叫琳琅軒。生意還不錯，頗受一些官員貴婦青睐。
他自己卻還沒來過這裏。
王十七一進門，便有兩個身形挺拔，五官周正的小厮，在門口躬身行禮，齊聲相迎。
這店鋪，從外面瞧着不大，不想裏面卻別有洞天，地方大的很。還分了好幾個不同的區域，有售賣商品的，也有供客人休息吃茶的地方。
王十七覺得挺新鮮，往裏走了幾步，拐了個彎，突然看見剛才驚鴻一瞥的那個素衣道姑！
她坐在客人休息的地方，漫不經心地喝着茶。她對面還有一個男子有些緊張地坐着，時不時低頭呵腰，跟她說着什麽。
王十七放輕腳步走過去，在他們附近的位子坐下，當他看到那位低頭呵腰，姿态谄媚的男子面容時，驚地下巴都快掉了！
“方大人？”
被王十七喚做方大人的男子，年逾不惑，不知是不是操心太過的緣故，頭發大片灰白，看着極其老态，眉宇間盡是滄桑。
方大人也認出了王十七，不過他不清楚排行，只從這長相認得出，是王氏子弟。
楚西王氏，論名聲不比四姓世家弱，只不過……
楚西王氏這名聲，大都是美男子捧出來的。
這王家專出美男。大晉自建朝以來，代代都有公主下降楚西王氏。
但凡王氏後代，不管哪一代，身上至少都有一半皇室宗親的血。
王家公子們長得好，還多出情種。就說王十七的幾個已經成家的兄弟，就沒有哪個納妾收通房的。
要麽花葉不沾身，為了避嫌見女人就躲；要麽就是在外裝地潇灑，回屋裏能給老婆下跪，能屈能伸的主兒。
方大人想到王家人的奇葩特性，看向王十七的目光頓時有些複雜。
這兩年又有一位公主下降王家。王家嫡系，目前四代男人娶的都是公主。從太長公主、大長公主，長公主，再到前年才嫁過去的，當今聖上的嫡女妙德公主。
許是公主們教地好，這幾年王家男人可以說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鮮少能看見王家哪個少爺老爺在外頭露面。
這王十七能在公主們眼皮子底下出來晃悠，別的不說，勇氣可嘉。
“原來是王公子。”方大人一臉熱絡地問道，“許久不見，近來公主殿下可安好？”
不管排行第幾，喊一聲王公子總是不錯的。不知道對方父母是哪房哪位夫人，含糊給公主問一聲安好也不會錯。
反正王家不管哪房，都跟諸位公主有關系。
王十七嘴角微動，頓了好一會才道：“多謝方大人關心。母親很好，近來同父親回楚西小住，不在京裏。”
方大人一聽就明白眼前這位是誰了。
前段時間端慧長公主的驸馬，不知怎地生氣回了老家楚西。這事外人也不了解，不過看端慧長公主的态度，錯應該不在驸馬。當天夜裏，端慧長公主就帶着親衛，快馬加鞭趕回去哄她家驸馬了。
許是父母都不在，王十七就順利溜出來跟好友一塊浪了。
“方大人怎麽在這，還有這一位……”說着王十七的目光忍不住偷看向坐在對面的素衣道姑。
“白鹿巷，陸宅。” 方大人提醒道。
王十七倏然反應過來，指着陸幼璇，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你是陸仙人！”
陸幼璇朝他點頭，喊一聲“十七爺”算是見禮。
王十七頓時面紅耳赤，忙擺手道：“不敢不敢，在下當不得陸仙人這般禮稱。”
真是沒想到，京城赫赫有名的白鹿仙師，竟是一個……這麽好看的姑娘。
王十七今年虛歲十九，按說這年紀，在高門大戶，怕是孩子都能生倆了，王十七卻連親事都沒訂。
不是端慧長公主不上心，而是王十七要求比較高，說是至少也得找個比自己好看的姑娘當媳婦。
就王十七這臉，要找個同等美貌的貴女，那真的是太難了。因為美到這地步的貴女，要麽看不上王十七這纨绔，要麽是進了宮，成了他皇帝舅舅的女人。
“方大人，你說的那件事，我已知曉。過這幾日，我會親自到您府上走一趟。”
方大人聞言，顧不得王十七在旁，忙向陸幼璇千恩萬謝。
王十七目瞪口呆，這真的是傳聞中那個殺伐果斷，不茍言笑的大理寺卿方顯豐？
等王十七回神，方顯豐已然離開，只剩陸幼璇還坐在那。
“你也有事相求？”陸幼璇看着他紅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便出言問道。
王十七忙點頭如搗蒜，還積極地伸出了手掌：“麻煩陸仙人幫我瞧瞧姻緣，看我媳婦什麽時候能嫁給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