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如何錯誤地追人
高二下學期那段時間,淩雲帆和紀滄海之間的火藥味,隔着十條街都能聞見。
先是兩人如果在走廊樓梯狹窄處相逢,淩雲帆會直接扭頭就走,擺明了不給紀滄海好臉色看。
然後是為時一周的學習興趣小組,淩雲帆和紀滄海非常巧合地抽到了同組,淩雲帆原本還想着該怎麽辦,結果紀滄海只來了一天,後面直接請假半個月,既沒上課也沒來參與小組活動。
再之後是晚自習,你看書到十點,那我就看書到十一點,最後兩人直接犟在晚自習階梯教室裏,以至于保安大叔來趕人:“兩位同學你們幹啥呢!晚自習都結束多久了,怎麽還不走啊!馬上拉電閘了知道不?你倆是準備在這打地鋪然後兄弟抱一下說說心裏話啊?”
最離譜的還是運動會。
一個跳高八百米和五千米奪成績,另一個跳遠一百米和兩百米拿名次。
最後的班級接力賽就更精彩了,淩雲帆和紀滄海各自是班裏的最後一棒,恰好這兩個班級又抽到同時間段跑,分別在第一跑道和第三跑道。
那天,接力比賽即将開始時,比賽選手紛紛在跑道上做熱身運動。
淩雲帆正壓着腿,忽然感到一道灼熱的視線,淩雲帆一擡頭,見紀滄海不知為何盯着自己看。
兩人四目相對,紀滄海挪開了眼睛。
淩雲帆納悶,紀滄海盯什麽呢?咋的,還玩一手刺探敵情?
忽然第二跑道的男生笑嘻嘻地跑來,熱絡地攬住他的肩膀,開玩笑道:“帆哥,等等手下留情啊。”
“那留情不了。”淩雲帆回道,“這個第一名,我拿定了。”
男生大笑,親昵地勾住淩雲帆的脖子:“哎呦,不愧是帆哥,說話就是硬氣。”
話音才落,前方飄來一句冷冷的話。
“比賽馬上開始,某些人卻還在插科打诨,就這還想拿第一?”
說話的人,正是前方紀滄海。
他一雙墨眸斜睨兩人,眼底似有冰碴。
淩雲帆不悅:“啧,你……”
“幹嘛呢,幹嘛呢。”體育老師冒出,“比賽馬上開始了,快點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那名男生連忙松開淩雲帆,乖乖回到自己的跑道。
淩雲帆無奈閉嘴,但胸膛被激起的怒火怎麽也消不下去。
不過在跑步這件事上,淩雲帆對自己很有信心。
四個班級的最後一棒包括紀滄海在內都絕對跑不過他。
只要前面幾棒不出岔子,他肯定是第一名。
可就是怕什麽來什麽。
淩雲帆他們班的二棒三棒在交接過程中掉了棒,雖然立刻撿了起來,但還是耽誤了些時間。
淩雲帆從三棒手裏接過接力棒時,他們班第四名。
淩雲帆拼了命地狂奔,在歡呼聲和掌聲中超過第三名和第二名,最後與紀滄海一決勝負。
媽的,腿可斷血可流,紀滄海必須輸。
眼瞅最後五米時淩雲帆追平了紀滄海,勝利在望,可老天偏偏要捉弄他一下。
終點近在咫尺,淩雲帆崴了腳,在全場的驚呼聲中往橡膠跑道栽去。
天旋地轉的瞬間,淩雲帆唯一的念頭是:跌倒再起身肯定會耽誤時間,距離終點也只有一兩米了,不如……
他撲向前,就勢一滾,幹脆整個人翻滾兩圈摔過了終點。
被沖過來的老師和同學扶起的時候,淩雲帆開口第一句就是:“我贏了紀滄海嗎?”
少年心性,從來都是這樣不服輸。
聽見同學說贏了贏了,淩雲帆放肆笑出聲,然後因為腳腕的疼痛叫聲慘烈得猶如被滾水燙。
不過後來到醫務室,淩雲帆琢磨了一下,發現不對勁。
他雖然當機立斷地滾到了終點,但怎麽說都是摔倒了,怎麽可能會比正常跑步的紀滄海快,那時候兩人之間的差距可是微乎其微。
淩雲帆納悶,詢問兄弟。
兄弟邊将腳踝處綁了固定帶的淩雲帆攙到醫務室的病床上,邊說:“嘿,你摔倒時吓了紀滄海一跳,那小子剎住腳步了。”
“吓他一跳?”淩雲帆疑惑地輕挑眉,“我倆各跑各的道,我還能吓他一跳?”
“誰說不是呢!”兄弟嚷嚷道,“也不知那小子跑步不看前方終點,看你做什麽,估計是想看看你有沒有超過他,活該他跑了個第二名。”
“反正我贏了。”淩雲帆得意洋洋,昂首挺胸,多日煩悶一掃而空。
“帆哥你在這好好休息啊,我得去參加運動會閉幕式了。”兄弟道,“等閉幕式結束後來送你回家。”
“好,謝啦,你快去吧。”
等兄弟離開醫務室,淩雲帆扶着傷腿在醫務室的病床上躺了下來,大約因為實在無聊,不過一會,淩雲帆竟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淩雲帆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清淡冷冽的幽香,好似立于雷雨後的池塘邊,涼爽的空氣中有淡雅的睡蓮香。
淩雲帆醒來時,發現醫務室的窗戶被打開了一半,病床的床頭放着一瓶運動飲料和一小盒芒果慕斯蛋糕。
蛋糕上貼着一張愛心形狀的便利貼,上面有筆跡清隽的三個字:給帆哥。
淩雲帆大半天都在又跑又跳,這會自然是饑腸辘辘,所以沒有怎麽猶豫就将蛋糕吃了,他心想:得問問這蛋糕是誰送的,然後好好答謝對方。
後來,淩雲帆一直惦記着那天的蛋糕,可他四處問了一圈,竟無一人承認給他送了蛋糕。
白駒過隙,高二在打打鬧鬧中落下了帷幕,也算是精彩紛呈。
而高三,是專注學業的一年。
這一年,在成績上,淩雲帆的年段排名兩次比紀滄海高,三次比紀滄海低,就在淩雲帆咬牙切齒地為第六次考試日夜不休地奮鬥時,紀滄海開始時不時缺課。
第六次考試成績一出來,淩雲帆立刻在年段成績排名上找,見自己是第三名并且紀滄海不是一二名時,握拳手肘向下一壓,心裏雀躍地喊了一句yes。
然後他開始尋找紀滄海的名字。
前十名沒有,前二十名也沒有。
就在淩雲帆驚詫不已時,他在成績排名的最後一行看到了紀滄海的名字。
所有科目都是零分,紀滄海缺考了。
忽然間,淩雲帆胸膛方才湧起的歡欣得意悉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失望和落寞。
失望和落寞不多時又變成了憤懑:紀滄海你怎麽可以缺考!你是不是覺得這次考不過我所以幹脆不考了!他媽的老子一定要把戰績扳平,再一次考得比你好,你等着!
但紀滄海沒有給淩雲帆機會。
紀滄海休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