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不辭而別
馬哲面露赧色，沒有回應婦女。而孟瑤也沒有辯解，只能淡淡地凝神望着窗外。
婦女似乎發現兩人不尋常的舉動，跳開話題忙別的去了。
馬哲再次回到無聊狀态。孟瑤像木頭似的在床上躺着，從昨天到現在一句話都沒有。馬哲隐約感覺到，她的內心不知被誰傷得很深，以至于用沉默來抗拒外界的一切。
乘着孟瑤休息的間隙，馬哲來到樓底下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抽支煙解解悶。點燃一支煙，擡頭看看孟瑤的病房，心裏五味雜陳。
面對突然闖入自己生活的陌生女人，馬哲有些措手不及。如此做是多管閑事，還是庸人自擾？他現在完全可以丢下她一走了之，并不欠她什麽。可他看到那雙無辜而悲涼的眼神，下不了決心。
孟瑤應該是個性格倔強的女人，都說躺在病床上最迫切想念的是自己的親人，可她寧願一個人忍受着痛苦也不讓家人知道她的遭遇。
反過來一想，她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和自己有什麽關系，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路人終究是路人，何況兩人不是一路人，等她身體恢複後，今天發生的一切都是過去式，将來某一天在某個路口擦肩而過，指不定誰會記得誰。
看到孟瑤的悲慘遭遇，他想起了大學戀人趙雅。
兩人在大學一次集體活動時一見鐘情，很快熱戀。大學畢業後，馬哲放棄京城優厚的工作待遇，追随趙雅回到了塢州市。
馬哲的舉動讓趙雅很感動，對其更加依賴，過着幸福而溫馨的二人世界。可這種甜蜜并沒有維持太久，趙雅的變化讓他有些難以置信，經常徹夜不歸，即便回來也是喝得醉醺醺的，與從前的乖乖女判若兩人。
随着争吵的升級，趙雅最終在春節前提着行李箱離開了曾經溫馨的小家。至于去了哪裏，馬哲并不知情。
趙雅走後，馬哲一度一蹶不振，學會了抽煙。他并沒有忘記趙雅，甚至異常堅信她一定會回心轉意，回來找他。然而，快一年過去了，趙雅并沒有回來。
“趙雅，你在哪呢？”馬哲望着天空自言自語，眼神裏寫滿柔弱和期盼。
抽完煙，馬哲回到病房，孟瑤正在熟睡。他小心翼翼提起烏雞對婦女小聲道：“我回一趟家，要是有事麻煩你給我打電話。”
“你去吧，我替你看着。”
回到家中，馬哲熟練地将烏雞剁碎，熬了一鍋濃香的雞湯。用勺子品嘗了下，滿意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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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會做飯的手藝是專門去學的。與趙雅開始二人生活後，兩人誰都不會做飯，只好每天在飯店吃。為了将來的生活，馬哲主動去報了個廚師班，經過刻苦鑽研，做得一手好飯。最拿手的兩道菜一道是糖醋魚，一道是冬瓜排骨湯，因為，這都是趙雅喜歡吃的。
熬排骨湯和炖雞湯原理一樣，觸類旁通，不過，這還是他第一次炖雞湯。
炖好後，馬哲馬不停蹄趕到醫院。進了病房後，孟瑤已經醒來，依然是一副冷漠的表情，靠在那裏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
馬哲走到床頭櫃前将保溫飯盒打開，濃郁的雞湯醇香瞬間萦繞在病房上空。孟瑤鼻子微微翕動，眼睛猛然挑了下，順着香味将眼神停留在雞湯上。
“好香啊！”婦女本來挨着孕婦躺着小憩，聞到香味立馬坐起來，怔怔看着馬哲。
馬哲一個溫暖的笑容，露出可愛的小虎牙，左臉頰還有個淺淺的酒窩，道：“阿姨，拿您的碗來，給您女兒盛一碗。”
“這怎麽好意思呢。”說着，把碗伸了過去。
婦女先行品嘗了一口，頓時眉飛色舞，伸出大拇指直稱贊道：“好，好，真好，我做了一輩子飯了都做不出你這味道，這裏面放了什麽？”
馬哲不好意思一笑，道：“也沒什麽，我放了點黨參、黃芪和香料。”
“太美味了！”婦女溢美之詞贊不絕口，淳樸地問道：“你是廚師？”
“哦，我不是。”
“這太不可思議了，那你女朋友一定很幸福了。”說着，也不給女兒喝，自己先喝完了。
馬哲熱情地又給她盛了一碗，回頭對孟瑤道：“你餓了吧，我喂你。”
就在馬哲和婦女談話間，孟瑤的眼神一直盯着馬哲，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甚至臉上隐現一絲笑容。可馬哲面對她時，又變得冷若冰霜。
馬哲坐在身邊細心地吹着勺子的雞湯，然後伸到嘴邊道：“你慢點喝，小心燙。”
孟瑤微微張開嘴巴唆了一口，确實相當美味，卻并沒有表現出來。不過她的眼神一直沒離開過馬哲。
一滴雞湯從嘴角淌出來，馬哲立馬拿着餐巾紙為其擦了擦。孟瑤突然哽咽，眼淚慢慢地順着臉頰流下來。
馬哲怔了一下，放下碗道：“你沒事吧？”
孟瑤終于回應，用手擦掉眼淚搖了搖頭，依然不肯說話。
馬哲淺淺一笑，道：“我還以為雞湯不好喝呢。”
孟瑤又搖了搖頭，擡起頭捋了捋頭發從馬哲手中接過碗自己端着喝了起來。
“小夥子，你吃了嗎？”一旁的婦女問道。
馬哲光顧給孟瑤炖雞湯了，自己還沒解決呢，可又不想表現出來，點頭道：“我已經吃過了。”
婦女似乎很無聊，拉着馬哲又聊了起來，道：“小夥子，我們是鄉下人，沒什麽文化，你文化高，要不給我未出生的孫子取個名字？”
馬哲連忙擺手道：“阿姨，這種技術活我可幹不了。取名字是大事情，還是讓孩子他父母來吧。”
這時，孕婦開口了，道：“大哥，看你就是個好人，你給取吧，如果你不介意，孩子生下來就叫你爸。”
“別！”馬哲懵了，一臉無語道：“大妹子，這種玩笑可不敢開啊，我還沒結婚呢，這一下子喜當爹，我以後連女朋友都找不着了。再說，我媽那關我也過不了啊。”
“噗嗤！”一旁的孟瑤竟然失聲笑了起來。看到旁人看她，悄悄地用手捂着嘴巴偏向一側。
馬哲回過頭看了眼孟瑤，憨厚一笑擠了擠眼。
“大哥，你誤會了，我是想讓孩子叫你幹爹。”婦女也被馬哲的純真逗樂了。
“這這這……我又沒當爹的經驗，何況一點準備都沒有，要不讓我考慮考慮？”馬哲結巴道。
一旁的孟瑤笑得更歡了。
婦女沖着馬哲使了個眼色，好像是早已設計好的，故意逗孟瑤開心。見目的達到了，婦女臉上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微笑。
喝過雞湯，孟瑤的臉色比上午紅潤了些，氣色也好多了。馬哲松了口氣，待孟瑤躺下後，自己也靠着床頭櫃睡着了，他實在太困了。
一覺醒來，已是天黑。馬哲站起來伸了伸懶腰，見孟瑤瞪着大眼睛斜躺着，沒有打擾她。
過了一會兒，醫生進來檢查一番，讓護士把導尿管給撤了，允許她下地自由活動了。腹腔鏡手術本來就是個小手術，一般病人幾天就可以恢複，一周後就和正常人差不多。
孟瑤晃晃悠悠下了地，馬哲要過去扶她，誰知一把将其推開，一步步慢慢走出了病房。馬哲跟在後面看到進了衛生間才算放下了心。
正好到了飯點，馬哲拿着飯盒去食堂打了飯，回來後依然不見孟瑤，不免擔心起來。詢問旁邊的孕婦，才得知從前一陣出去再也沒回來。
啊？馬哲立馬放下飯盒來到衛生間門外，見一個女子出來連忙攔着道：“大姐，你能不能進去幫我看看有沒有一個叫孟瑤的？”
“你自己進去吧，裏面沒有人。”
“什麽？沒有人？”馬哲心都提到嗓子眼。說話間，他真的沖進了女廁所，挨個查看了後确實沒有孟瑤的蹤跡。
孟瑤跑了！
馬哲一時間沒了主意，思前想後掏出手機打給蘇夏。蘇夏聽聞也不可思議，道：“等着，我馬上到醫院。”
病人出走并不是新鮮事，類似事件多得是。可孟瑤身份的特殊性，不免有些緊張。
蘇夏趕到後立馬到監控室調取了資料，果不其然，就在半個小時前，孟瑤一個人離開了醫院。
“報警吧。”蘇夏當機立斷道。
“別，再等等！”馬哲冷靜地道：“或許她只是出去了，估計一會就回來。”
“還等什麽啊。”蘇夏急切地道：“她剛做完手術，要是将來有個三長兩短的，你我都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啊，咱倆可都是在手術協議書上簽了字的。”
馬哲對于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實在費解，這到底是唱得哪一出啊，不管去哪，好歹說一聲啊。就這樣不辭而別，着實有些不近人情。
蘇夏堅持報警，馬哲卻一直不肯松口，道：“這樣吧，我出去找找，如果一定找不到再報警，好嗎？”
蘇夏望着異常冷靜的馬哲，道：“半個小時後，不管你找到找不到，我立馬報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