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機場的少年
無論是從哪個角度看,這都是一部能讓觀衆重視盲目推崇靈魂伴侶的危害的劇本,但這劇本又太過真實了,真實到反而讓謝虞很不舒服,他情不自禁地代入了一下,只要一想到盛闌珊會被渣男帶走虐待,謝虞就有種要殺人的沖動——他才不會自我毀滅呢,最起碼也是個玉石俱焚!
于是謝虞糾結了半響,還是沒忍住問出了聲:
“溫玲女士不認識我和闌珊的吧?”
喻塵是個家境優渥的大少爺,白初星是鄰居家總是被欺負的小可憐——學生時代的謝虞也不是沒有抓到過給自己和盛闌珊寫同人的同學,雖然覺得不太可能,但這相似度也實在高到詭異了。
“她要是不認識你也不可能給工作室投劇本了。”方明哲剛想再玩笑幾句,就在謝虞的皺眉下改了口:“溫玲是書香門第出身的,交際圈都是文藝工作者,家裏也沒人從商,應該是不認識你們的。”
“唔……”
既然如此……都這樣了……那不然就……
“你特麽能不能給個準話,我要去聯系大佬了!”
方明哲實在受不了謝虞這副猶猶豫豫的模樣了,平常挺雷厲風行頭腦明晰的一個人,每次遇到和盛闌珊相關的事情就顧慮重重,寵弟弟也沒有這麽寵的。
“行行行,就這個了!”
謝虞最終還是同意了,畢竟世界上也不是沒有那麽巧的事,而且這個劇本哪怕不是在這種緊急時候也是值得花大價錢精心制作的,簡直就是天降甘霖。
不過——
“別打電話了,我去直接和溫玲女士談吧,我想給劇本加個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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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人意料的是,溫玲很快就給了回應,于是抓緊時間的謝虞當即乘飛機去了B市,不到傍晚就坐在了溫玲在B大的辦公室裏。
在相互友好的交談與寒暄後,兩人很快就談起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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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你們不打算拍我的劇本呢,收到消息時還挺驚訝的。”
溫玲的外表優雅,氣質沉穩,臉上架着的眼鏡讓她看起來有些嚴肅,但語氣口吻卻很平和自然,一下子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非常抱歉,因為最近有些忙所以一直沒有看郵箱,發現之後就立即來找您了,真的是非常優秀的令人感動的劇本。”
“沒事,也怪我,發郵件的時候連名字都沒注明。”
溫玲的名字是在劇本最後一頁附上的。
“您是想讓我們從劇本質量而不是您的名氣上選擇?”
面對如此直接的謝虞,溫玲不禁笑了起來,她搖了搖頭道:
“你可能忘了這個劇本的題材,我花了三年的時間打磨它,完成之後卻找不到任何同意拍攝的人,朋友都說我瘋了,在這個大家都相信只要靈魂伴侶才有真愛的世界裏寫出這樣的東西。”
謝虞似乎明白溫玲為什麽會選擇自己了。
“得知你和靈魂伴侶分手的時候,我看到了一絲希望,覺得敢于不顧世俗偏見的你,也許能讓這個沉寂了兩年的劇本重見天日。”
溫玲當時不可謂不抱着強烈期待的,但劇本發出後很久也沒有回應不禁讓她灰了心,所以今天得到電話時才很驚喜,覺得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謝謝您的看重,我一定會不負您的期待的!”
謝虞講了一下自己對劇本的理解,和劇組的大概構成,在聽到會由穆書文導演時饒是溫玲也不由得雙眼放光,但在聽到之後的要求時卻忍不住皺了眉頭:
“改結局?為什麽?”
“準确地說是加一個結局。”謝虞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您也看出來了,我想拍這部電影的主要目的是讓觀衆察覺到盲目崇拜靈魂伴侶現象的危害,這個劇本裏有了,但還要讓他們明白愛情平權的好處,逐步改善觀念甚至也走上追求平權的道路才行。”
“你的意思是?”
“我想在最後加段這樣的劇情:劇本時間的二十年後,同樣的人設,同樣的經歷,但他們的家人和朋友都很開明地祝福了這份愛情,轉世的喻塵和白初星哪怕依然有并非彼此的靈魂伴侶,也最終獲得了幸福,而他們的靈魂伴侶也找到了自己的歸屬。”
“這……似乎有些太理想化了。”
幾乎,不,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
“我知道。”謝虞的态度很堅定:“越理想越美好的東西才會引起人的憧憬,靈魂伴侶不就是因為它‘命中注定’而備受推崇嗎?如果能讓觀衆們看到僅僅因為态度的不同,原本悲慘的愛情主人公便能獲得幸福,也許就會慢慢改變自己的想法了。”
果然還是年輕人。
但溫玲并不讨厭這種充滿理想的蓬勃沖勁,她溫和地看着謝虞,笑着點了頭。
兩人又談了一會兒細節,在愉快地達成默契後,溫玲徑直簽了謝虞準備好的合同,讓後者總算放下了心,在約好演員試鏡時再見後謝虞就準備告辭了,但在離開之前,他還是忍不住地問道:
“如果冒犯到您的話非常抱歉,但您是為什麽會寫這個劇本?”
望着謝虞落在自己手腕處的暗示目光,溫玲毫不在意地笑了:
“很多人都問過這個問題,甚至以為我和身為靈魂伴侶的妻子關系不好,但其實并非如此,我們雖然認識的很晚,但也可以說是一見鐘情,結婚以來一直很幸福……但即便我很幸福,卻看到了生活中的太多因向往而起扭曲。
“尤其是在這個圈子裏,我曾經甚至看到有人同時包養了一對靈魂伴侶小明星尋歡作樂,這讓我無法再視而不見地寫些比童話還要夢幻的愛情故事,這一切都讓我思考起了靈魂印記的含義。
“這世界上哪有什麽真正超脫世俗的愛情?如果靈魂伴侶真的如世人眼中那麽美好,那為什麽還會互相争吵、背叛?在身為命定者之前,我們首先是有私欲的人類,靈魂伴侶也許是難得一見的寶物,卻不是人人追求的唯一。”
謝虞很用心地聽着,這還是他第一次遇到與自己想法類似的人,方明哲他們,甚至是盛闌珊都并非命定者,他們哪怕理想相同,也注定不能從同一個角度看待問題,但是……
“那,這個劇本的主人公有原型嗎?”
其實在剛一見面時,謝虞就明白溫玲并不了解自己了,起碼沒有了解到可以拿來創作的地步,但他還是有些在意。
“有啊。”
溫玲很爽快地承認了:
“這部作品的靈感來源于我曾在機場遇到的一位少年,當時我正好出國交流訪問,待機的時候看到一個長相很可愛的少年哭得十分傷心,我過去安慰他的時候邊聽他講了一個故事。”
“一、一模一樣的故事?”
謝虞的心提起來了,哪怕他能想象世界的某地肯定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也無法接受和自己相像的人居然會有如此慘烈的結局。
“當然不是。”
溫玲驚訝地看了一眼有點失态的謝虞,最終還是把這奇怪的反應歸為了對悲劇命定者的共情裏:
“是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在一方有了靈魂伴侶後就立即分開的故事,我當時有點為那個少年不值,但他哪怕被抛棄也仍是一副情根深種的模樣,還給我講了很多他們甜蜜的往事,我就只能勸他想開點了。”
“為什麽會有人喜歡一個抛棄自己的渣男?”謝虞皺着眉頭道:“真的不是被PUA了嗎?”
“這難道不是靈魂伴侶界的常态嗎。”
溫玲無奈道,她發現謝虞的确很适合推動愛情平權,因為他是發自內心地覺得命定者和普通人應該用相同的道德标準來衡量:
“所以才有很多人都不肯在二十歲之前找戀人,甚至成年後哪怕再喜歡也不會和有靈魂印記的人交往,生怕自己被抛棄。”
那倒是,沒有遇到靈魂伴侶的命定者在婚戀市場是極沒有地位的,甚至為此孤獨終老的都不少,但也因為這個原因,這個世界很少會發生“早戀”現象。
“少年之後怎麽樣了?”
“我也不知道,我只在機場遇到過他一次而已。那次談話後我想了很久,也許是同情那個少年,我就構想了一個即便發現自己有靈魂伴侶,也不願和竹馬戀人分開的故事,但在這種社會風氣下,我只寫得出悲劇。”
“會改變的,或者說已經慢慢在改變了。”
“那倒是。”
溫玲也看了不少國外的愛情平權研究,更何況風氣改變的最好例子如今正站在自己面前——這要放在十年前,謝虞可能出門都必須帶一個連的保镖才行。
“希望那個少年能獲得幸福。”
謝虞誠心道,畢竟那個少年和盛闌珊很像——當然那個渣男和自己一點都不像——他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
“也希望那個渣男能夠意識到抛棄戀人,并非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除此之外的再高要求,現在也不适合提。
“噗,是啊。”
溫玲笑了,在這次談話之前,她可沒有想到看似傲慢的謝虞會是如此一個……坦率直接,充滿理想主義色彩,信念堅定又毫無畏懼的人。
但也只有這樣的人,能做到自己乃至很多人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無獎競猜:少年是誰?謝虞在罵誰渣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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