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發小的憤怒
發現自己暴露了之後,謝虞有點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幹巴巴地坦白道:
“我高中和闌珊去動物園玩的時候碰巧看到的,他當時追他們班班花,奈何對方根本不理他,他就組織了一群人去動物園的時候圍着給班花撒錢,把小姑娘氣得兩眼通紅。”
“然後你英雄救美,班花一見鐘情?”
“……然後我剛叫完柯英才的名字他就跑了,留下他的跟班和班花面面相觑,我就帶着闌珊一起溜了。”
方明哲頓時爆笑,謝虞則很是無奈地聳肩,他從小到大為保護盛闌珊做出的事數不勝數,柯英才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插曲而已,要知道各個家族中至今還有人“傳頌”着那些“光輝事跡”。
兩人都沒察覺的是,謝虞剛才很自然地提到了盛闌珊的名字。
“其實侯卓的行為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不是說窮人乍富挺胸疊肚?”
謝虞想着自己對劇本的理解:
“他窮了二十多年,非常想讓鄉親們知道自己有錢了,再加上在外國看多了那種撒錢表演,就覺得只有這種行為才配得上自己現在的身份。”
“說錢你可能理解不了……舉個別的例子吧。”
謝虞對着一臉困惑的方明哲分析道:
“如果你是個從未獲得過任何形式的愛的人,有一天突然被某個人灌注了全心全神的愛意,這正好是你所渴求的,你不會想要以各種方式将你們之間的愛炫耀出來嗎?你看看朋友圈裏那些秀恩愛的情侶就知道了。”
“我朋友圈裏沒有秀恩愛的情侶,只有腦殘富二代秀他們新包養的小明星。”方明哲沉默了一會兒,情緒突然低落了起來:“不用如果,我本來就沒得到過愛。”
“說什麽呢!”謝虞狠狠地敲了下方明哲的腦袋:“我和丁曦對你的不是愛嗎,要不然我現在叫他過來讓你感受一下我們的深深愛意?”
“不了不了大可不必!”
“不用叫,我已經過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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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身後突然冒出了一個身穿GUCCI最新款白色運動服的年輕男人,他摘下鼻梁上挂着的Prada墨鏡,一雙淺綠色的眼睛上下打量了謝虞一圈,嫌棄地撇了撇嘴:
“我說謝哥你這身打扮也太土了,一看就是暴發戶,你的造型師怎麽回事啊?這人該開除了。”
“我是演戲又不是走秀,演的就是個暴發戶好不好。”謝虞一把勾住丁曦的脖子,滿是鄙夷道:“你這家夥戴綠色美瞳醜死了,幹脆再染頭紅毛,我給你介紹個劇組去客串蘇格蘭人。”
“哇謝哥你剛從山上奪完筍是不是,我女朋友說我穿這身戴美瞳特好看!”
“女朋友?何子軒不是個男的嗎?”方明哲疑惑道。
“哦,前兩天換了。”
“啧,我們這群好男人裏怎麽出現你這麽個渣男。”
丁曦也沒說他是聽到何子軒私下偷偷說謝虞性格那麽傲,活該被綠才分的手,只是繼續和兩人嘻嘻哈哈地鬧着,沒一會兒謝虞就被陳導叫去拍戲了,他向兩人聳了聳肩,跟着搬裝錢袋子的工作人員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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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謝虞剛一離開,原本嬉皮笑臉的丁曦就立即沉下了臉,他踹了一腳路邊的石頭,氣得手中的墨鏡都快被捏彎了:
“我特麽就出國度了個假,回來就發現了這堆破事,謝哥怎麽回事?都這樣了還不搞陳桑若,他是在聖母百花大教堂受洗過嗎?我也沒聽說謝叔和虞姨去羅馬旅過游啊!”
“都什麽時候了你還說這種廢話。”
方明哲踹了丁曦一腳,然後非常沒有風度,但又非常無奈地蹲在地上嘆氣:
“還能為什麽,認為自己當初強了陳桑若對不起他呗,想着陳桑若是自己的靈魂伴侶想要補償他呗。”
謝虞這家夥長着一張風流多情的臉,實際上又刻板保守又大男子主義,總是喜歡把所有事情都攬在身上。他還有一種無可救藥的浪漫英雄情懷,所以才會覺得在靈魂印記出現當天就躺在自己身邊的陳桑若是命中注定,他努力地承擔責任,竭盡全力地要求自己去愛上靈魂伴侶。
因此,就算他內心知道陳桑若是個出軌的人渣,也能清醒地和人渣分手,但謝虞還是會把是非分得太清,不想讓自己有一點兒對不起前任的地方。
就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從靈魂的枷鎖中解脫,幹幹淨淨地迎接自由的未來。
“謝叔和虞姨生出的孩子能不理想主義嗎,他倆現在還每年結婚紀念日都要扔掉工作出去度蜜月呢,前段時間不是剛走。”
丁曦又羨慕又惆悵,但一想到陳桑若,所有情緒就都變回了生氣:
“謝哥強他?我看反過來還差不多,當初謝哥被下了藥誰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你就那麽相信不是陳桑若自己下的?也不能因為上下位置就定責任方啊,現在不都是一1難求遍地飄0嗎!”
盡管知道現在再說這些也沒用,但丁曦還是生氣,五年前他得知謝虞為了負責要和陳桑若在一起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了,但這幾年陳桑若确實表現得很愛謝虞,再加上兩人畢竟是靈魂伴侶,他就也勉為其難接受了這個除了臉一無是處的家夥,誰知道他居然敢出軌?!誰給他的勇氣出軌?!
——陳桑若八百輩子的福氣攢起來才能當上謝虞的靈魂伴侶,他居然還敢出軌?!
“不行,忍一時風平浪靜,事後越想越氣,我找陳桑若算賬去。”
丁曦撸起袖子就打算走人,被方明哲眼疾手快地攔下了:
“你敢去?你敢去謝虞第一個教訓的就是你。”
“該死的陳桑若別被我抓到小辮子我要讓他後悔出現在這個世——靠,謝哥好帥啊,他是怎麽做到那麽俗還那麽帥的,不行我得學學。”
罵罵咧咧的丁曦看到拍戲時大把撒錢的謝虞竟可恥地被蠱到了,情不自禁地舉起手機把這段錄了下來。介于他是電影的投資商之一,劇組的工作人員也不敢過來攔他,倒是方明哲補充了句讓他不要外傳。
“放心,我也進這圈不少時間了,這點事我還能不知道嗎。”
丁曦捧着手機反複地看,最終苦于自己沒有能把暴發戶變貴族的容顏氣質,只好悻悻地選擇放棄。
兩人沉默地看着謝虞的表演,本來浮躁的內心不可思議地沉靜了下來,并深深沉浸到了電影之中。可沒想到還沒過多久,謝虞的助理杜勤突然走了過來,向來面無表情的臉上竟浮現出了一絲糾結與憤慨,他走到方明哲身邊低聲道:
“我剛剛在片場外把陳桑若攔住了,他說想來探班BOSS,怎麽辦?”
“什麽?這個賤人還敢來?!”
丁曦氣急敗壞地跳腳道,方明哲則突然警覺地望向杜勤:
“你沒打他吧?”
“……沒有,我讓工作人員攔住他以後就過來報告了。”
杜勤欲蓋彌彰地松開了捏緊的拳頭。
方明哲松了口氣,他剛打算去看看情況就被丁曦推了開來,後者戴上墨鏡,搶先一步,雄赳赳氣昂昂地沖了出去。
“算了,丁曦在外人看來和我們又沒關系,他去解決也好。”
方明哲一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态度,只要不影響謝虞的形象,那丁曦怎麽解決都行。
杜勤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甚至由衷希望丁曦能脾氣一上頭就把陳桑若暴揍一頓,反正謝虞知道了也不是對自己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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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算盡》劇組的拍攝地大門口,一個身穿白色運動服的男子刷地攔住了一個欲蓋彌彰地帶着墨鏡口罩的青年,他也不顧路人們緊張興奮的視線,更不管來者鐵青的臉色,整個人流裏流氣地站在門口,頗有種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今天你要能進去我就不姓丁的架勢。
“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丁曦将墨鏡拉到鼻尖,挑着眼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精心打扮過的陳桑若,随手指了指地面上爬過的一排黑色幼蟲。
“……螞蟻。”“原來你不瞎啊?我還以為你是瞎了才會跟潘高揚那個蠢貨上床呢。”
陳桑若在聽到這個名字時猛地一顫,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但表情卻還是一副倔強又高傲的模樣,看得丁曦不由得嗤笑:
“行了,別裝了,謝哥不在這兒,沒人吃你那一套。一個賣的裝什麽冰清玉潔呢,媽的老天真的是瞎了狗眼才讓你成為謝哥的靈魂伴侶。”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我只想見阿虞和他道歉,你沒有權利阻止兩個靈魂伴侶見面。”
——這都是什麽蓮言蓮語?!
丁曦腦海中頓時浮現出「天道不公」幾個大字,他用自己穿着限量AJ的腳無情地踩死了地上的一群螞蟻,還浮誇地扭了幾下腳尖,緊接着又嫌棄地從口袋中掏出一張餐巾紙扔到地上,用它把自己的鞋底蹭幹淨後搶過旁邊場務的掃把将它掃進了垃圾桶裏。
“看到了嗎,這就是人和螞蟻的差距。你現在在我眼中,哦不,在我和謝哥他們眼中已經不算是個人了,頂多就是個蟲子的程度,沒搞死你是因為生而為人我要大度,但害蟲總在人眼前晃來晃去不就等于找死嗎?”
“你!你太過分了!”
陳桑若氣得雙手握拳渾身顫抖,似乎随時都恨不得給丁曦一巴掌,但他很明白自己付不起這巴掌的代價。陳桑若很清楚,丁曦這個向來沖動沒腦子的家夥現在只敢口嗨卻不動手都是因為謝虞不讓,如果自己主動攻擊的話對方就大可以找到打人的借口了。
謝虞,他需要謝虞,只有謝虞才能保護自己,沒了謝虞的保護他什麽都不是。
陳桑若能在粉絲乃至在任何人面前都擺出一副知錯能改的舔狗模樣,自然不是因為對謝虞具有什麽至死不渝的感情。他向來是個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麽的人,因此能在謝虞面前把本來只有三分的感情僞裝為十分百分甚至滿分,因此能用不為人知的一夜情來交換一個勢在必得的冠軍。
他如此苦苦哀求,希望能和謝虞重歸于好,不過是因為知道自己根本離不開謝虞的庇護與資源。尤其是這幾天地獄一般的生活,更是讓陳桑若前所未有地意識到謝虞的重要性,他前所未有地渴望挽回這個以前只被自己當作工具人的靈魂伴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