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在義莊的一場偶遇
“好歹你是個能吃人的妖,怕鬼就算了,怎麽連屍體也怕,說也奇怪,我伸手就能捏死你,你為啥不怕我呢,還總跟我……”陸裔合把蕭戎踹進了屋,看着他踉跄的背影忍不住直樂,這揶揄的話才說到一半,被蕭戎擋住的人就31了出來,陸裔合的笑容瞬間就沒了,“你怎麽在這兒?”
義莊是放死人的地兒,常年續着長明燈,所以開門見到光陸青合沒當回事兒,可他怎麽也沒想到,這屋裏還會有另外一個人。
崇寂和尚正對着門在打坐,屋裏點着的也不是長明燈,而是他邊上的一截短蠟。
崇寂沒應陸青合的話,他一直看着已經僵住的蕭戎,“能救則救,救不了,就放任他吃人
?”
“啊?”陸裔合頓了下,然後用腳後跟将門帶上,他對着崇寂和尚一聳肩,語氣相當的無辜,“吃什麽人?”
“吃什麽人,陸道長應該心知肚明。”
“不知道啊,”這義莊應該閑置挺久了,屋裏一點屍氣都沒有,蒲團上也都是灰,陸青合愛幹淨,看一圈也沒發現能坐的地兒,他就招呼蕭戎幫他打掃衛生,“愣着幹嘛,弄個能坐的地兒啊,還得在這過小半夜呢。”
蕭戎第一次覺着,陸裔合指使他幹活的聲音這麽好聽。
蕭戎麻溜的去幹活了。
崇寂和尚閉上了眼。
陸裔合是個不敬業的道士,在他沒錢了或者需要的時候,他才把道士的旗號打起來,他知道他名聲不好,但他有本事,別人解決不了的事,到他陸裔合這都不是問題。
有時候他還挺喜歡看那些人煩他又拿他沒有辦法的樣兒。
他和崇寂和尚是兩個極端。
崇寂和尚就是傳說中的大善人,不求回報,只為世間安寧,所以有關他的事情,陸青合不關心都知道了不少。
崇寂和尚嫉惡如仇,他也曾說過,再見面,蕭戎身上的妖不除他就親自動手。
可都送他面前了,就說了這麽兩句話?這可不像崇寂和尚的性格。
陸青合将視線落在了崇寂和尚身上,沒一會兒他就發現了端悅。
怪不得這大晚上的,崇寂和尚要在這義莊裏打坐。
蕭戎弄幹淨了一個蒲團,剛要給陸青合遞過去,就聽他嗤笑了聲,“傳說中的崇寂和尚,也不過如此嘛。”
陸青合這一開口,蕭戎頭皮都炸了,人家都不說話了,幹嘛還主動去招惹他啊!
崇寂和尚沒言語,依舊坐在那裏閉目打坐。
“既然目的一樣,就不用弄那些虛的了,”陸青合走到崇寂和尚身邊,指了指他的袈裟,“說說你知道的。”
後者睜開眼睛,将衣袍解開,露出半個肩膀。
“可以,能傷了你,本事不小。”崇寂和尚肩膀有數道抓痕,傷痕極深,皮肉綻開,傷口上方有淡淡的黑氣缭繞,那是妖毒。陸青合伸出二指,于半空畫了個符咒,繼而指着崇寂胸口,大喝一聲,“入!”
崇寂胸口驟然一亮,金符稍縱即逝,片刻後,他肩上的黑氣不見了。
“沒藥,忍着吧。”沒了妖毒,崇寂身上的就只是普通傷口,上個藥再包紮一下就可以了,不過陸青合沒随身帶藥的習慣,給他處理完,他就坐到了蕭戎弄幹淨的蒲團上。
崇寂面無表情的将袈裟拉上。
陸青合撇了下嘴,心想着何必逞強呢,除非是個死人,要不怎麽可能不疼,他這麽大的動作,傷口怕是又得裂開,這些人就是這樣,沒必要的架子端來幹嘛。
崇寂身上的傷不輕,妖毒讓他渾身麻痕,使不出任何力量。
所以陸青合發現他受傷後崇寂并沒有刻意隐藏,如果沒有陸青合的幫助,等他用自身的力量将妖毒抵消,那得需要很長時間,這期間別說是河槽口,就連他自己說不定都會遇到危險。
陸裔合有點好奇傷了他的妖,同時他又有點後悔,早知道崇寂在裏面,他就不踹蕭成進來了,沒人看到的時候,崇寂會是什麽個表情,是呲牙咧嘴,還是還像這樣端着架子?
“河槽口不是鬧瘟疫,是在鬧妖。”在陸青合胡思亂想的時候,崇寂淡淡開口,“是只水
‘水妖?河槽口的水有問題?”
‘對。”崇寂道,“城中有一口老井,井水與槽河相連,那妖就是從那口老井進的河權口
“怪不得城中沒有妖氣,原來在水裏。”他們白天只是在城裏走了走,沒進屋也沒注意什麽井,主要是城裏的情況太過慘烈,注意力難免不被牽着走,“那城裏的情況是怎麽回事?如果是鬧妖的話,這場面我是從來沒遇到過。”
“我也不曾,”陸青合沒見過,崇寂又何嘗碰上過,他進城後的訝異程度不比這倆人,“起先我也以為是鬧瘟疫,後來我在他們身上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像蟲子,很小很小的蟲子。”
“啊……”說到蟲子,蕭戎下意識往脖子上摸了下,他進城的時候就感覺有什麽東西在晈他,可他什麽都沒看到,陸青合也說沒有。
蕭戎這一聲打斷了倆人的話,崇寂一擡頭就看到他咧開的領口間,還挂着個鈴铛的項圈,崇寂和尚沒什麽表情的臉愣是弄出點僵硬感。
“他……”崇寂的眼神中帶着點不敢相信。
“啊……”陸青合在心中仰天長嘆,他這名節是徹底甭想要了,許成容和他的那些兵,現在又多了個崇寂和尚。同樣的,他沒法解釋,他要是主動說這事兒就是欲蓋彌彰,他只能期望這個和尚的想法沒那麽……洋氣。
崇寂用力眨了下眼,視線落在了面前的地上,“那個蟲子……是妖散出的,對我們沒影響,但對尋常人就不一樣了,他……身上雖有妖,但也算半個人,他沒事?”
看樣子,崇寂和尚是個洋氣的人,他眼睛都不知道往哪瞧了。
陸青合已經不掙紮了,他認了,這個誤會就跟雪球一樣,起先是拳頭大的,現在估計能壓死個人。
蕭戎沒注意崇寂微妙的變化,一聽說有蟲子他就開始在身上找,不知道是不是心裏作崇,那種又疼又癢的感覺又出現了。
“驅魔咒可驗。”崇寂說。
道家和佛家修為不同,能力也不一樣,但他知道崇寂說的驅魔咒是什麽,陸青合畫了個符,對着蕭戎打了過去。
蕭戎就感覺一股風迎面撲來,他的頭發被吹的動了動,除此之外就什麽都沒有了。
他迷茫的伸開胳膊,往身上看去。
“同族的原因吧。”陸青合說。
“或許。”
在符打上去的時候,蕭戎身上冒出一團黑氣,但那只是附着在身上殘餘的妖氣,對蕭戎來說并無傷害。
不過這也代表,在不知不覺的時候,蕭戎被那妖沾染了。
他倆竟是沒一個察覺到。
陸青合也好,崇寂也罷,有點本事的人都有護體的能力,一般妖氣鬼氣無法侵蝕,這也是他為何能走在怨氣中的原因。蕭戎沒事,八成是因為那妖的力量對他沒用。
也是,蕭戎裏面住着的是個厲害的角色,一般的妖對他來說都不值一提,更不能造成絲毫傷害,但這事兒他不能讓崇寂知道了。
“就是這個,妖氣凝結出來的,類似于蟲子的東西。”這也就是河槽口慘劇的真正原因,“把妖除掉,妖氣消失,城中的人或許就會獲救,可是我想的太簡單了。”
沒有蕭戎段位高的妖,崇寂不可能打不過,他帶着傷坐在這裏,那必然是另有原因。
“我找到了那口老井,不等作為,就被攻擊了。”攻擊崇寂的不是別人,正是陸青合他們看到的屍體,“妖氣使然,那些人雖然死了,但屍首卻被控制了。”
屍體沒什麽威脅性,但數量太多,又不怕疼不怕死的,打倒了就站起來,缺了胳膊腿照樣能往上撲,崇寂沒辦法一下子把他們都處理掉,在他分神的時候,那妖突然從井口竄出,崇寂避開了致命處,卻仍不小心被抓了一把。
“那妖的動作極快,我甚至沒有看清它的模樣。”對崇寂來說,那感覺就像被人破了瓢水,沒看清潑水的人,身上就濕透了。
“沒用。”陸青合說。
崇寂驀地看過去。
“就是沒用,”崇寂的不悅一點沒影響到陸青合,他的語氣裏帶着點挑釁,“能讓那些玩意兒給擾了心神,崇寂和尚,你這六根似乎不太清淨啊。”
崇寂挑了下眉,他沒有和他争辯,而是将視線落到了蕭戎身上。
陸青合:“……”
一剎那,無聲勝有聲,更勝過千言萬語。
崇寂單手立掌,行了個佛禮。
陸青合:“……”
蕭戎:“?”
正聽到關鍵時刻,他們怎麽不說了?
還有,他倆為啥都看他?
蕭戎那傻不拉幾的樣兒讓陸道長有點不忍直視,他竟然因為這樣的人失了名節!
“那些妖氣,對人到底有什麽影響?”陸青合索性直接把話題給切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