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交鋒
淩雲今天很不對勁,淩天皓一開始只以為他是第一次面對朝夕相處了幾個月的人的分別有些不适應也沒做他想,直到晚上收工後和淩雲去吃飯看他依舊心事重重的樣子才覺察出來似乎有什麽不對。
終于忍過了只能喝粥的那些日子，只是夥食标準也并沒有比那會兒高多少,淩雲吃的，依舊是很清淡的菜色。
淩天皓看他拿着筷子半天都不動一下的樣子看了很久，終于忍不住執了手上的筷子輕輕地敲了他的手背一下,“怎麽了，今天怎麽這麽不對勁。”下午的時候也是，拍戲時的狀态幾乎是不可挑剔，但是只要一閑下來,甚至是偶爾地場務人員調整機位的時間一長,淩雲就是現在這副樣子，坐在一邊眼神怔怔地盯着某一個虛無的地方，完全失了焦距……
淩雲這才回過神來，掩飾地笑了一下，“沒事。爸，我吃飽了。”說着就放下了筷子，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眼前的飯菜只草草地動了兩口。
淩天皓攔住要起身回房的淩雲，“再吃點兒，吃這麽少晚上再難受怎麽辦。”
淩雲倒也聽話，淡淡地“哦”了一聲，便重新坐下，機械地扒拉着眼前的飯菜，顯然是食不知味。
餐廳裏正是人多的時候，淩天皓也就沒有多問什麽，看着淩雲眼前的一碗飯見了底，這才點頭放他離開。
回到自己房間的淩雲并沒有清閑多久，聽見敲門的聲音根本不做他想，連問一句是誰都省了，直接走過去開了門，“爸……”
淩天皓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進屋說話，淩雲帶上了門走到已經坐在沙發上的淩天皓的面前，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淩天皓擡起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不出聲的兒子，“說說吧，到底怎麽了？”他的聲音很平靜，甚至還帶着一點點笑意，卻偏偏讓人有幾分不容反抗不容置疑的感覺。
淩雲垂眸，依舊是那句，我沒事。
淩天皓也不惱，“到底怎麽了，淩雲，你那點兒演技不用在我面前表現。”
這一次淩雲索性連答話都不答了，就這麽定定地站着，整個人都是一種相當靜默的姿态。
淩天皓也不再追問，就這麽坐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就這麽晾了淩雲足有半個小時的時間，淩天皓才再次開了口，“是因為淩霄？”雖然是問句，卻是異常肯定的語氣。
淩雲怔住，終于反應過來想要分辨兩句的時候才發現，自己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否認什麽呢，他，當真就是這樣想的啊。
許是這些日子以來，幸福來得太突然，自己，竟是幾乎忘記了還有淩霄的存在，也有兩三次模模糊糊地想到也是很快就有別的事情岔過去了。
此番再聽戚導清清楚楚地提到淩霄的名字，聽到肖雯“我回去
聽聽曲子，戚導放心這首歌我和淩霄一定唱好”的回答，他突然就那麽鮮明地記起了第一次見到淩霄時的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偷了搶了別人東西的，入侵者。
淩天皓看着淩雲的表情，不覺有些心疼，似乎想伸手去抱他，卻被淩雲下意識地閃過，“……爸……我……”
上前一步，還是把淩雲摟到了自己懷裏，“淩雲，淩霄是你哥哥。”
淩雲擡頭笑笑，帶了些莫名的凄涼，又帶了些微的諷刺，呵，哥哥？他知道，自己對淩霄有多排斥，淩霄就對自己有多排斥，甚至應該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吧……
就是這個時候，淩雲甚至在想，如果當初，叫出那聲“爸”之前，他能想到淩霄，能想到自己将要面對的種種，或許，那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就叫不出口了吧。
淩天皓看着淩雲一臉無措的表情也是心疼，卻終是只能安慰一句，以後你有機會和淩霄相處就知道了，他其實是個很好接觸的人。
淩雲點頭，顯然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或許以後，真的少不了相處的機會，但是，那又怎麽樣呢？他不會把自己當弟弟，自己也不會把他當哥哥，不過是陌生人罷了，最好的情況也不過是，他在演藝圈裏，也算是自己的前輩，僅此而已。
淩雲沒有想到，和淩霄再一次相見，竟然這麽快。
就在第二天，淩雲換好衣服化好妝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了站在戚長風身邊正和他說着什麽的淩霄。
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被身邊的人攬住了肩膀。
淩天皓就這麽摟着淩雲，走到了淩霄的面前，神情語氣皆是自然不過，“今天有空過來怎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淩霄深深地看了淩雲一眼，回過神來，笑，“本來也沒打算來的，趕上昨天的MV進度快，這才臨時決定放一天假，我想着雲錦的曲子就過來問問戚導，最好今天改改就能定下來了。”
淩天皓在音樂方面并無太深的造詣，卻還是照例問道，“你的新專輯呢，都錄好了？”
淩霄這才想起什麽似的，從随身帶着的包裏翻出了一張沒有封面的CD，“這是這次的小樣。”
伸手去接CD的時候，淩天皓依舊沒有放開摟着淩雲的手，順手把CD放到了淩雲手裏示意他先拿着，“淩霄，等雲錦拍完，我會帶淩雲回家。”
這話一出，在場的幾個人幾乎是同時怔住了。
淩雲下意識地想要反駁什麽，張了張嘴，卻是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不自覺地，他看向了淩霄，卻見淩霄在片刻的怔忪之後就反應了過來，神色如常，只是盯着自己的眼神已經帶上了幾分排斥和敵意。
也難怪，淩雲恍惚地想，如果自己的立場和淩霄互換的話，恐怕此刻已經想要用眼神殺死對
方了吧，當年的那些事他知曉得并不清楚，但是，不管怎樣，現在的事實是，人家那是一個完整的家庭，而自己……
只消一眼，淩天皓就看出了這孩子在想什麽，抱着他的手又加了幾分力氣，目光卻依舊停留在淩霄身上，“你媽那邊，我會自己跟她說。”
明明最擔心的就是媽媽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會怎麽想，會不會難過，可是此刻，淩霄突然間只想問一句，那我呢，您就從來沒有想到過，問問我的感受麽。
打破沉默的是剛剛從樓上跑下來的肖雯，今天上午本來沒有她的戲，又顯然是剛得到消息不久，也沒有化妝，穿了件便裝就急急忙忙地跑了下樓，遠遠地已經看見這幾個人都站在這裏，心裏明白了幾分，在這個時候，她也着意地想要再對淩霄更好一點兒，因此，肖雯幾乎是整個人直接撲到淩霄懷裏的，那股子親昵勁兒讓淩霄一瞬間就有種心裏被什麽填滿了的感覺。
淩霄大抵知道為什麽今天的肖雯會這樣一反常态的熱情，伸手抱緊了肖雯，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示意她不用為自己擔心。
肖雯這才放開手，“今兒怎麽又時間過來，你專輯都錄好啦？”不經意地轉頭看了看淩雲手上還拿着的CD，“真是的，每次錄完小樣都想着給淩叔帶一份，我就只能等專輯上架，”說着湊到了淩雲和淩天皓的面前，“我說淩叔，要不然你把這小樣給我吧，您又不怎麽愛聽流行音樂。”
淩天皓笑笑，“我雖然不愛聽流行音樂，但是，淩霄的，例外。”
肖雯扁扁嘴，“好嘛，倒是我一時忘了，淩霄的每張專輯從小樣到正式出版的CD，還有什麽精選集典藏版淩叔那裏都是一套一套的比歌迷們搜集的都齊呢。”說着回頭對淩霄嬌俏一笑，含義很明顯：淩叔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總還是疼你的。
被肖雯有意地這麽一鬧，原本沉默尴尬的氣氛一下子又輕松下來了，戚長風輕輕咳嗽了一聲，難得地也開起了玩笑，“秀恩愛的那兩位一邊兒談情說愛去，聊夠了別忘了再順便談談主題曲的事，其他人各就各位，咱們準備開拍了。”
淩霄顯然并沒有忘記此行的目的，和肖雯尋了個角落坐下，從包裏拿出了個本子，“這是我昨晚填的詞，你改改，既然是電視劇的主題曲，還是和劇情扣上些比較好。”
卻說當年淩霄和肖雯結緣，并不是因為演戲，而是因為一首曲子一首詞。
淩霄天生的音樂細胞，在經過了專業的訓練之後，自己便也算是半個作曲人了，而肖雯雖然對作曲一竅不通，卻有一手填詞的好功夫，一個很偶然的機會，肖雯聽到了淩霄尚未填詞的曲子，順手就把歌詞寫了出來……
就這樣一來二去的，兩個人
便是慢慢熟悉起來了，就着經常一起作曲填詞的工夫，也就漸漸地走到了一起……
肖雯拿過了淩霄寫的初稿，淩霄很體貼地把MP3裏的曲子找出來一并也給了她，肖雯一遍一遍地聽着曲子，同時拿着筆在本子上不停地寫着什麽。
直到已經不知道自己究竟聽了多少遍，歌詞終于完成了，肖雯擡頭想要去叫淩霄，卻見他怔怔地盯着前面，似乎很久都沒有動過了。
肖雯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場上，正在拍一場父子之間的溫馨戲，陽光下，有兩個人的溫馨和美好，只是……在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在所有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還有一個人的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