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十、悉心照顧
戚長風嘆了口氣,“何舟,去跟淩雲把事情解釋清楚，道個歉,然後收拾東西走吧，我組裏養不起你，我的戲也用不起你。”
何舟低了頭,也說不清心裏到底是什麽感受，不知道為什麽，見淩雲這副樣子，心裏只顧着愧疚,連向戚導求情的心思都淡了,走到了淩雲身邊，低聲地講了事情的始末，然後真心實意地說了句對不起。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的行為竟會給淩雲帶來如此慘痛的後果。
淩天皓似乎想說什麽，只是心思更多地都牽扯在一直不肯安分地讓自己摟着掙紮得厲害的淩雲身上，還沒來得及開口，竟是聽見淩雲的聲音，很平靜，“戚導，別趕何舟走……大家都是出來拍戲讨生活而已……”後面半句沒有說出口，淩雲想，或許真的，即便自己不是主動亦不是情願，但是終歸，還是因為淩天皓的關系得了照拂吧……
一時間一室靜谧，片刻之後依舊是淩雲的聲音響起，似乎是有些感慨，“我也不是所謂的好心，只是……”知道生活的不易罷了，沒必要因為這點事就斷了人家一條路，“算了，抱歉，我有些累了，可以讓我一個人休息一會兒嗎？”
戚長風嘆口氣，淡淡地看了何舟一眼，“你運氣倒好。”
何舟低着頭，眼圈微紅，似乎想對淩雲說句謝謝，卻被淩天皓打斷，“行了，長風你們走吧，別吵着淩雲了。”
淩雲努力地想要從淩天皓的懷抱中掙紮出來，“前輩也請回去吧……淩雲想一個人休息一會兒。”言語間“一個人”三個字咬得極重。
接到淩天皓的眼神示意，戚長風也沒說什麽，只是帶着何舟退出了房間，順手再次關上了門。
淩雲似乎是疼得厲害了，慘白着臉色閉着眼睛緩了好一會兒才又開口，“前輩，淩雲想一個人靜一靜，好麽？”
淩天皓早就心疼得不知怎麽是好了，此刻又怎麽會放手，“別鬧，我先給你上藥。”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淩雲竟是一把推開了淩天皓，牽動了身上的傷，臉色更加慘白了幾分，“請前輩離開淩雲的房間，馬上。”
淩天皓自然是不為所動，自顧自地就要伸手去脫淩雲的衣服，床上總共就這麽大的地方，眼看着就躲不開，淩雲竟是一翻身就往床下翻去，摔到地上的一刻，疼得幾乎要昏死過去。
見淩雲竟是倔強至此，淩天皓本是又氣又急，轉念間卻又全都化作了心疼，“雲兒，我知道你怪爸……爸跟你道歉好不好……”
淩雲倒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來，眼前都在一陣一陣地發黑，“前輩……言重了……淩雲……受不起……”聲音斷斷續續的，顯然是疼的不行了。
這樣下去不行，淩天皓強忍着心疼，嚴肅甚至有些冷漠地說
了句，“自己起來，給你三分顏色就開起染房來了。”
只是這一次，淩天皓真的是急中出錯打錯了主意，本來淩雲心裏委屈一再抗拒，心中至少還是帶了些賭氣的意味的，此刻聽他這麽說，只覺得整顆心都冷了。幾乎是想都沒想，一句“對不起”就脫口而出。
三個字能用多長的時間，聽着淩雲說出對不起三個字，淩天皓才意識到自己又錯了，錯得離譜。再顧不得其他，兩步上前一把抱起了淩雲輕輕放到床上，“雲兒，是爸不對，你，你原諒爸……至少，讓我先給你上藥好麽……”
再沒有力氣掙紮甚至也沒有力氣再動了，淩雲只是把臉偏到了一邊，不去看他。
淩天皓趁機抱起了他，輕輕褪去他的上衣，淩雲身上滿是皮帶印子，青紫斑駁，淩天皓心疼到無以複加，伸手想去擰開藥瓶，卻是擰了三次才打開。
一只手輕輕摟在淩雲的腰上，另一只手沾了藥膏就想往他背上塗去，又突然想到，剛剛拍戲的時候，自己故意NG的那次，淩雲是去補了妝才繼續回來的，那些傷口必須得清理，要不然肯定會感染的……
想到這裏，也就暫時先收回了手，看了看淩雲左半邊臉頰上鮮明腫起的掌痕，輕輕地将藥膏抹了上去。
戚長風的劇組裏一向準備精細，每個演員的房間裏都有應急的藥箱，淩天皓打了一盆溫水，從藥箱裏翻出了紗布和藥棉備用。
用紗布蘸了水去擦拭淩雲脖子上和胳膊上的傷，淩雲疼得直抽氣，卻再也躲不開。
淩天皓幾乎已經把力道放到最輕，但是這樣的傷，即便不碰也是疼得厲害的，又哪裏經得起這樣反複的擦拭？而更糟糕的是，淩天皓發現之前為了蓋住那些傷痕，化妝師沒少用粉，加上後來自己打得又狠了，現在，竟是怎麽也擦不淨的……
沒有辦法，要是傷口感染了以後就更遭罪了，淩天皓狠了狠心，從藥箱裏翻出了酒精，蘸濕了藥棉，往淩雲的傷口上塗去，自己的手都有些抖。
藥棉碰到傷口的那一剎那，淩雲終于忍不住痛呼出聲，那種疼……真的無法用語言形容，更是常人難以忍受……
淩天皓一顆心都揪了起來，手上的動作卻沒有亂，淩雲驚痛的那一聲慘叫之後便是噤了聲，倒讓淩天皓更加心疼了幾分。
片刻之後，他聽見了淩雲的聲音，依舊是沙啞的，似乎還帶着些哽咽，“別……別碰我……”
只恨不得把這孩子緊緊地摟進懷裏好好哄着了，可是傷口還是要處理的，淩天皓只輕聲地哄着，“再忍忍，很快就好，很快就好。”
淩雲也不再出聲，除了身體克制不住地顫抖着，似乎也不再有什麽異樣。直到兩條胳膊上的傷都處理完，淩天皓想去擦他脖子
上的傷的時候，才看見，淩雲本來慘白發青的嘴唇已經被咬的鮮血淋漓，臉上的淚水更是掉的一塌糊塗。
淩天皓的聲音都忍不住有些抖，“雲兒……疼就叫出來……別這麽忍着……”
淩雲本來已經有些渙散了的眼神重新有了些焦距，聲音似乎是從極遠的方向傳過來的，“叫？叫給誰聽呢？”
淩天皓怔在當場。
該說淩雲是深谙打蛇七寸的道理呢，還是該說自己真的傷他太深了呢。這樣清清淡淡的一句話，簡直就是一把利刃，直直地刺到淩天皓的心裏。
小孩子都是這樣，跌倒了摔破膝蓋了，看到身邊有大人才會放聲大哭，而如果沒有人在，多半是會自己站起來的。
現在的淩雲也是這樣吧，認定了自己即使是呻吟慘叫，也是沒有人心疼的，索性一并忍住留給自己最後一絲驕傲……
心疼地拭去淩雲唇上的血痕，想都沒想地伸手過去，“脖子上還有兩道傷必須得處理，再忍忍，疼得厲害的話就咬我。”
他本是真心真意，只恨不得自己來代替淩雲來受這個罪，既然沒辦法，至少讓他陪兒子疼一下也好，卻沒想到淩雲竟是低低地輕笑出聲，“前輩……這樣矯情的戲拍多了吧……”
終于清理完傷口之後，淩雲全身都是冷汗，依舊強忍着呻吟，整個人卻是蜷縮起來，顫抖得厲害。
淩天皓擡手擦去頭上的汗，最艱難的步驟已經結束了，後面上藥會好一些吧。
藥膏是清清涼涼的，剛剛又是疼得過頭了，此刻也不再覺得有多難忍，身上的這些傷都上好了藥，淩天皓又是褪掉了淩雲的褲子，把他臀上腿上的幾道傷也上好了藥。
不知怎的，本來依舊淩雲會掙紮反抗的，沒想到卻是異常的順利，覺得有些不對，又抱起了淩雲看他。
這會兒淩雲的臉色已經好了些，不再像之前那樣慘白，甚至是有些紅潤的，只有左頰上的掌痕依舊突兀地腫着，淩天皓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果然，是發燒了，溫度甚至有些燙手。
翻出了退燒藥喂淩雲喝下去，又從自己口袋裏拿出了手帕，淩雲背上都是傷不能躺，淩天皓就這麽摟着他，拿着帕子一下一下輕輕在他額頭上蹭着……
等到淩雲身上的溫度稍稍下降了一些之後，淩天皓才放心下來，擡頭看了看表，竟然已經12點多了，把迷迷糊糊似乎是睡着了的淩雲安置好，剛想着下樓去打些飯上來，就聽見了敲門聲。
是戚長風，手上還提着餐盒。
知道淩天皓此時此刻的心情，戚長風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輕輕地把餐盒放到桌上，然後拍了拍淩天皓的肩膀，“好好照顧淩雲，就算孩子多不配合，也千萬別再發脾氣了。”
淩天皓苦笑，“我哪裏還舍
得發脾氣？”
戚長風也嘆了口氣，看了看似乎在睡着的淩雲，“等他醒了，好好跟孩子道個歉吧。”在拍攝現場的時候他就說，別傷了孩子的心，沒想到，竟真的一語成谶。
淩天皓自餐盒裏把戚長風給他們準備的吃食都拿出來，“別說是道歉，只要雲兒肯原諒我……”
戚長風卻是打斷了他，“行了，你也不用跟我這兒表決心，等淩雲醒了跟他說吧，我先回去了，下午還有戲。”說到這裏又想到什麽似的，“還有，老淩，不是我為難你，明天上午的戲你還是得去，老韓拍完那場就沒有別的戲可以離組了，好在也簡單，你明天先拍完那場再回來照顧淩雲吧，其他的戲，我都給你往後調幾天。”
淩天皓點頭，示意他走的時候順便把門帶上，看了看桌上還在冒着熱氣的白米粥，走到了床前，“雲兒，先起來吃點兒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