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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信任案

六月很快就到了。

這是一年裏陽光最明媚的月份，城堡的場地被照得閃閃發亮；平靜的湖面反射着閃耀得宛如碎金的光芒，藍得沒有一絲雜色的晴空倒映其中；從塔樓上遠遠望去，綠草地簡直和天鵝絨緞子一般滑潤，微風偶過時會像水波一樣蕩起漣漪。

但老實說，考試周令學生們很難注意到眼前的美景。五年級和七年級各自迎來了他們的巫師等級考試，其他年級也要應對期末考。

哈利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是所有人中最無所事事的那個，還是天天往圖書館跑。現在輪到他幫羅恩和赫敏複習了：譬如說，回答羅恩關于黑魔法防禦術課程裏的任何問題，或者在赫敏背書時替她核對什麽的。

正因為如此，三人在一起的時候氣氛總是很緊張。然而，等到獨處時，哈利就有些定不下心了。固然，他不需要參加考試，第三個項目他也準備了不少；可随着比賽的臨近，他也越來越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頭頂上的壓力到底有多大——

當然不是來自詹姆、莉莉，亦或者他親愛的教父小天狼星。實際上，他們寄來的每封信裏都告訴哈利不用擔心，無論怎樣，他都是他們的驕傲。

哈利也确實沒在擔心這個。畢竟，連龐大的魔法巨獸和未知的黑湖水底他都成功對付了，更何況一個已經有些了解的迷宮呢？

他的壓力既不來自于親朋好友，也不來自于比賽本身，那剩下的正确答案就很明顯了——

湯姆。

一開始參加三強争霸賽時，哈利就從斯萊特林級長那裏得到了警告一般的要求，即拿下最終的獎杯。更何況，這要求前不久還被再次确認過。

哈利無比确信，除去第一名之外的任何成績都不會讓湯姆滿意，而他半點不想看到高個男孩臉上流露出對自己的失望之情。當然了，那讨厭的家夥必定會說他沒通過考驗之類的氣人話，但他想的可不是考驗——

既然他們倆都想贏，那肯定還是贏下來最好，對吧？

其實，哈利相信自己能在第三個項目裏表現不錯，可說到保證第一，他心裏就不那麽有底了。不過，他也不是半點優勢都沒有：除了積極的準備外，目前他的分數暫時領先；湯姆都相信他有某部分的能力超過他的對手們，而他也保證了自己會盡力去贏。

這對慣常沖動莽撞的哈利而言，已經非常足夠。但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想面對其中的小概率可能，就算是一分也不想。

現在，繼守護神變成蛇怪之後，哈利不得不再次直面自己的內心了——他之所以不想看到湯姆對他失望，是因為他希望他倆能順利地走下去。這段關系還稱不上穩定，他完全不想看到出亂子，尤其在自己能控制的地方。

因為過分在意而不想失去……

哈利不得不客觀地承認，這件事歸根結底在于他看中一個太過難搞的對象，而他又真正上了心。這時候再來檢讨自己過去的選擇已經毫無意義，畢竟感情是不可控的；他需要別的方式來排解壓力、鼓舞自己……

比如說，趁着好天氣，到城堡後頭的場地上散散心；

比如說，既然他倆對蛇怪守護神的真相心照不宣，那他也許可以期待在傳說中的密室裏看到湯姆；

又比如說，如果他最後贏了，說不定就能從高個男孩嘴裏掏出來到底是誰給他報名的真相。

必須得說，後面兩種設想讓哈利的動力充足了不少。他已經斷斷續續地調查女盥洗室所掩蓋的秘密差不多一年，沒道理在最後關頭放棄。

哈利決心暫時不去考慮湯姆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目的又是什麽。雖然他已經有了大致猜測，但他更願意聽湯姆自己怎麽解釋。畢竟，想要讓他的親友們接受他中意的另一半是個典型至極的斯萊特林的事實，光靠他一個人遠遠不夠。

等到考試進程過半時，哈利也差不多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态。羅恩每考完一門就不想提它，赫敏也被禁止在考試後和他對答案，總體來說一切正常。

約莫只有雙胞胎兄弟在鬼哭狼嚎。他倆不知哪來的消息，說湯姆在每一門科目的筆試裏都只花了別人三分之一的時間；而實踐考試呢，他用魔杖做出了連主考官都瞠目結舌的事。

羅恩聽得津津有味，而赫敏和其他人一樣目瞪口呆。等反應過來，她十分煩心，立刻抱着書本登上了回女生宿舍的樓梯，說是要抓緊時間再複習一遍。

至于哈利，他在驚訝之餘，又覺得這其實完全可以預料。別的暫且不提，就說湯姆在聖誕夜黑湖邊上制服他的游刃有餘勁兒，就知道高個男孩的實力遠不止于他日常所表現的。

湯姆不願意參加三強争霸賽真是霍格沃茨的損失。只要他出馬，冠軍獎杯必定手到擒來，也難怪他要求和他用孿生魔杖的哈利一定要贏……

懷抱着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心态，第二天羅恩和赫敏去考試時，哈利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城堡外頭。

今天O.W.Ls考的是保護神奇生物，所有五年級學生都在禁林邊上的草地上排隊，等考官叫到自己的名字再上前。

哈利不想影響別人，便在山坡上遠遠地站着。他一眼望見了整排臨時充作考場的帳篷，也一眼望見了隊伍裏的湯姆。因為湯姆個子高、還不像其他學生那樣緊張地往前張望，實在太過鶴立雞群，說注意不到都不可能。

聽說湯姆把十二門課全選了……老實說麻瓜研究可能根本用不着上，畢竟他是在麻瓜孤兒院長大的……但就算選了也沒啥，多一門課對湯姆來說根本可有可無……能在考試裏多拿一個“O”倒是真的，成績單絕對很漂亮……

就在想着這些有的沒的時候，哈利忽而有種被注視着的感覺。他擡頭望去，發現不知何時湯姆的臉已經轉到了他的方向。因為距離過遠，他不确定地露出個笑容。接着，他看到湯姆小幅度點了點頭，又把腦袋轉回去了。

雖說哈利不确定對方是不是在看他、又能不能看清，但他的心情還是跟吹氣球一樣鼓脹起來。他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想起傳聞中湯姆需要的考試時間，決定再等等。

這很快被證明是值得的。還沒過半小時，高個男孩就從帳篷裏出來，動作敏捷地爬上了山坡。“怎麽着，哈利？”他問，不能說沒有揶揄，“突然替我操心起考試了？”

哈利沒法回答這個問題。一個每年都得到全優成績的學生需要他操心嗎？更別提他自己的成績距離湯姆還遠着。因此，他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怎麽着，你突然發現取笑我很有趣了？”

湯姆被這故意的相似句式逗樂了。“有進步，”他哼笑了一聲，“現在知道回嘴了，嗯？”

哈利想反駁以前我也不是沒硬怼你過，但現在氣氛正好，他不想沒眼色地毀掉。“我聽他們說，你現在直接去參加N.E.W.Ts考試都行。”

聞言，湯姆高高揚起了眉。“你還要聽他們說？”他的語氣裏滿是蓄意挑剔，“你自己沒點判斷能力嗎？”

“我……”哈利剛想争辯他當然有判斷力、剛才只是起個話頭，但捕捉到對方眼睛裏一閃而逝的促狹後，他頓時意識到自己還在被逗着玩。“你是不是就想聽我誇你？”他沒忍住賭氣道，不輕不重地把高個男孩推到一邊，自己随即向城堡走去。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湯姆在他身後跟上，聽起來無辜至極，“但要是你對我有更高的期望，我也不是不能聽聽。”

哈利從未設想過，他還有和湯姆一邊走一邊拌嘴的時候。确切來說，是湯姆一路都在試圖惹毛他，而他對此的反應半是惱火半是喜愛。高個男孩向來有些惡趣味，他知道，所以無傷大雅的口角當做兩人之間的情趣也許會更好一些……

當兩人在三樓拐角處分開後，哈利才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麽，後知後覺地臉紅了。為了不被羅恩和赫敏善意取笑，他沒和湯姆一起進圖書館，現在看來真是明智之舉。但有心情開玩笑是好事，說明考試完全難不住湯姆……

“小心看路，哈利。”

被這麽提醒的時候，哈利才發現，他差點就要在樓梯平臺上撞到鄧布利多了。“不好意思，先生。”他趕忙道歉。

鄧布利多并沒有立刻走開，而是上下打量着哈利。“你剛才在聚精會神地想什麽，第三個項目嗎？”

自火焰杯選出第四個意料之外的勇士後，哈利還沒和鄧布利多就此談過話。現在，被校長當面問這個問題，他尴尬得簡直想找條地縫鑽進去。“差不多吧……”他使勁含糊其辭。

“怎麽，莫非你沒有信心？”鄧布利多問，他銳利的藍眼睛似乎能看穿一切，“莉莉說你為此做了不少準備。”

哈利知道父母都和鄧布利多有聯系，此時并不驚訝。“是的，但……”他想了想，最終還是說了實話：“我只是覺得，如果選出第四個勇士不可避免的話，湯姆比我更适合——不是我妄自菲薄，而是他必定會贏。”

像是沒料到哈利會這麽坦誠，鄧布利多停頓了片刻。“你對他很有信心。”

哈利點頭，又突然注意到另外一點。“難道你不這麽覺得嗎，先生？”

“噢，這個，”鄧布利多露出一個很淺的微笑，“我認為他不會願意參加，之後的部分就不用浪費時間假設了。”

這話沒有半點錯，但不知為何，哈利覺得鄧布利多的笑容裏帶着一絲似苦澀又似悲哀的意味。“你是對的。”他無奈地聳肩，心裏卻生出了一點好奇——繼斯拉格霍恩之後，難道鄧布利多也拿湯姆沒辦法？

“但我不得不注意到，他似乎很關心你的情況。”鄧布利多繼續說了下去，“我是說，迪戈裏明顯就沒得到他同樣的關注。”

哈利不知道鄧布利多是怎麽發現的，畢竟他和湯姆在衆人跟前并沒表現得太過親密。可能作為一個法力高深的巫師，校長總會注意到其他人注意不到的細節？

“因為我們……比較熟悉，”因為不得不撒謊掩飾，他差點結巴，“他和我正好用孿生魔杖。”

鄧布利多看起來并不意外。“你們倆都知道了。”他輕聲道，若有所思。

其實哈利還想順帶問問杖芯來源——也就是鳳凰福克斯——的問題，但今天的整個對話似乎都意有所指，他懷疑現在并不是個好時機。“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我就先走了，先生？”

鄧布利多注視着面前男孩清澈見底的碧綠眼睛。剛剛那句話他從湯姆嘴裏聽過基本一樣的版本，然而哈利的語氣和神态都和當時的湯姆差距極大。結合剛才從校長辦公室窗戶裏望出去的罕見畫面——哈利在山坡上等湯姆，而後兩人有說有笑地離開了——他還是沒法不心存疑慮。

性格南轅北轍的兩人，真的能走到一起嗎？

還是說，他應當相信哈利的眼光，再給湯姆一次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湯姆知不知道老鄧看到了他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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