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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死路

上課時間，城堡走廊裏空空如也。哈利非常順利地抵達了女盥洗室，在進門前最後一次核對活點地圖。确信裏頭沒人、湯姆也依舊在原地之後，他小心翼翼地避開滿地碎片，踮着腳尖鑽了進去。

好些天過去，女盥洗室的地面已經幹得差不多了。哈利扯着隐形衣，注意不讓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露出去的同時，仔細查看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跡。

馬桶、隔間、玻璃窗、洗手臺……

他挨個兒翻找了一遍，沒發現任何值得注意的東西。整個盥洗室裏最可疑的玩意兒，仍舊是那個側面刻着小蛇的水龍頭。

然而，哈利站在洗手臺被炸出的缺口前，實在想不出它後面連着又濕又臭的下水道有什麽不對。他嘀咕着轉到一邊，摸了摸那個水龍頭——小蛇還在，不過不出水了——很顯然，現在盥洗室裏的所有水龍頭都沒法用——接着重新轉回到缺口跟前。

既然沒有其他辦法，他只能硬着頭皮試一試……

哈利十分謹慎地跪了下去，歪着腦袋，努力将自己的半邊身體塞進那個冒着陰濕冷風的洞口裏。在魔杖尖端微光的照耀下，他發現八邊形洗手臺背後中央是空的，靠上的部分有一整圈覆蓋着厚重灰塵和銅鏽的管道；但其中一截泛着冰冷的銀光，對應的正是刻有小蛇的水龍頭的方向。

看來赫敏猜得不錯，湯姆确實幫費爾奇換了水管……

哈利把魔杖往下挪了挪。在進水口下方不遠處就是洗手臺出水的地方，總共有八個，但出水口并沒有連接管道；實際上，要是真的有水從下水口流出來，它們都會直接彙入底部正中的粗大管道裏。

……在根本沒有這麽大水量的情況下，這麽粗的下水管是不是太過大材小用了？

哈利看了看臉側只有一英寸粗細的進水管，又迷惑地盯着膝蓋邊上黑洞般的大口子。它陰森森、黑黢黢，魔杖發出的光根本照不到底。

思索一番後，他嘗試往裏面扔了一小塊碎瓷片——期間緊張地盯着盥洗室大門的方向，生怕異常動靜把其他的誰引來——但碎瓷片并沒有發出什麽響亮的碰壁聲響；實際上，隔了可能有兩三分鐘，裏頭才有悶悶的回聲傳來，聽着遙遠又細微。

管道到底有多深？它該不會通到地底了吧？

而且它這麽粗，別說下水了，讓一個成年人通過都不成問題……

想到這裏，哈利的思維突然卡住了。

通到地底？

足以讓人下去的管道？

他緩緩地垂下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個似乎能吞噬一切的洞口。

确實，如果密室真的存在，它在地底很合理，畢竟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也在地底……

密室裏的怪物就是蛇怪這個猜測則變得更加合理；蛇怪完全能夠通過錯綜複雜的管道，爬到城堡裏的任何地方去……

這同樣能解釋為什麽湯姆的小點從禁林回來後在此停留：因為他要給蛇怪喂食，他可以直接把八眼巨蛛扔到管道裏、讓它們滑到底下給蛇怪享用……

想起那個傳言，哈利攥緊冬青木魔杖，沒來由地感到一股寒意。

斯萊特林留下了密室，他的繼承人總有一天會打開它，清除學校裏沒資格學習魔法的人……

可這只是個傳說，他随即又勉強地安慰自己。千年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薩拉查·斯萊特林真的在學校裏修建了密室。底下可能什麽都沒有；也可能只是一條普通的地道，就和那些通往霍格莫德的秘密小路沒什麽差別。

不管怎麽說，想要驗證的話，下去看看就可以了……

哈利覺得這個想法可行。準确來說，如果他想弄清一切，就肯定得下去瞧瞧。但他不确定下去要花多少時間，也不知道湯姆會不會矢口否認。最佳選擇當然是在湯姆下去之後跟着下去；要是裏頭真有什麽，就是人證物證俱在了……

那麽，問題就變成了：湯姆什麽時候會親自下去呢？

哈利撐着手臂從地板上站起身，揉捏酸痛膝蓋的同時，轉頭打量着整個淩亂不堪的盥洗室。

湯姆知道他知道女盥洗室裏有秘密，湯姆也沒那麽信任他；這就意味着，如果湯姆再來，對方肯定會選一個相對安全的時間。再考慮到前兩次他發現湯姆在女盥洗室的時機，不難得出可靠結論——

三強争霸賽的最後一個項目舉辦前後。

這事裏的不确定因素和危險程度都顯而易見，哈利心事重重地離開了女盥洗室。他本來要和朋友們在圖書館彙合，但為了不讓羅恩和赫敏發現破綻，他腳下轉了個彎，朝着城堡大門的方向而去。

就在哈利走下山坡的時候，下課鈴響起，一群結束了保護神奇動物課程的三年級學生們笑笑鬧鬧地從他身邊經過。他稍稍定了定神，保證自己開口和混血巨人打招呼的時候不露異常。“你好呀，海格。”

海格正在小屋外收拾被扔得滿地都是的動物肝髒。聽到哈利的聲音，他直起腰，胡亂揮了揮手。“哦，是你。”

雖然滿心煩惱，但哈利依舊敏銳地發現，混血巨人的情緒同樣不怎麽高漲。他三步并作兩步地跑過兩人之間剩下的距離，仰起臉，試圖從那些密匝匝的胡子和頭發裏看出對方的表情。“你怎麽啦，海格？”

海格粗聲粗氣地嗯了一聲。“沒事。”随後他加快了收拾東西的速度，又對哈利說：“你到屋子裏去等我。”

哈利依言照辦。不多久，混血巨人就進了門。他什麽話也沒說，重重地坐在椅子上。

哈利瞄了瞄桌上盤子裏剩下的幾塊岩皮餅，決心在海格招呼他吃這種危害他牙齒的玩意兒之前先找話題。“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他盡量放輕聲音，“我是說，和上次我們一起去林子裏的事情有關嗎？”

他不說話還好；一提起林子，海格就用蒲扇般的大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我猜是……”他甕聲甕氣地回答，“我把那個綠色玩意兒拿去給鄧布利多和斯拉格霍恩看過了。”

從混血巨人的指縫裏，哈利看到那些肌肉糾結在一塊，海格像是哭了。他心中一沉，為自己最壞的預感可能成真。“他們怎麽說？”

“斯拉格霍恩說他不确定，他畢竟沒見過真的蛇怪……”海格似乎在很艱難地維持自己平時的語氣，“但鄧布利多認為，那就是蛇怪的蛇蛻，還是最近脫落的。”

哈利的心猛地墜下去，随即又産生了一丁點迷惑。斯拉格霍恩做魔藥課教授許多年，理應對此類物品十分了解；更何況，對煉金術極有造詣的鄧布利多都說是蛇怪蛇蛻，斯拉格霍恩的反應竟然如此平淡？難道他竟然對珍稀的魔藥材料不感興趣嗎？

“那蛇蛻現在在哪？”哈利接着問，試圖驗證自己的懷疑。

“鄧布利多收起來了。他說會再找幾個專業人士來鑒定。”海格的聲音聽起來更痛苦了。“但我明白，他只是想要安慰我，他不想說阿拉戈克可能已經……”

他說不下去了，忍不住哽咽起來。哈利瞬間忘了對斯拉格霍恩異常行為的懷疑，迅速站起身，拍着背給對方順氣。“是我不好，海格，讓你想起這些。”

“……這不是你的錯。”海格低聲嘟哝，仍舊把臉埋在手裏，“這麽多年都過來了，誰知道林子裏突然會冒出蛇怪呢？鄧布利多還說，費倫澤的勸告是正确的，我再也不能進林子裏去了。可是，阿拉戈克……”

随後又是一陣響亮的吸鼻子聲。哈利一邊安撫着海格微微抖動的肩膀，一邊不無絕望地意識到，如此一來，他也沒有了其他選擇——

密室裏的可怕怪物幾乎确定是蛇怪，而斯萊特林的繼承人幾乎确定就是湯姆；是湯姆打開密室、喚醒蛇怪，才導致禁林裏的八眼巨蛛突然全數消失。

湯姆，确實如同他自己所說，與他保持距離是明智選擇。但太晚了：哈利已經被危險和黑暗所吸引，義無反顧地跳進了這個名叫湯姆·裏德爾的漩渦，完全無法抽身。

倒也不是說他真的想要抽身：與之相比，他更想知道湯姆到底打算做什麽。若對方确實計劃着用蛇怪“淨化學校”，那他必須得阻止他！

說實話，哈利寧願以上所有都是他瞎猜，他寧願他沿着管道下去時發現自己最終掉進一口肮髒惡臭的污水池裏。可事實一件件一樁樁地堆在那裏，明晃晃到他沒法無視、沒法樂觀。

他必須得做最壞打算。

鑒于他從未和其他人提起過女盥洗室、也不想在尚未塵埃落定之前讓其他人卷入其中，他在面對前方的一切未知時只能獨自一人。

也許這正是湯姆的意願：持有一對孿生魔杖，他就想要哈利對抗他；不然沒法解釋直到如今對方還沒找上門來……

哈利好不容易安慰了海格，才動身回城堡。在高大穹廊下大步行走的時候，他滿腦袋都是湯姆可能的想法、以及他應該如何應對。正因為如此，他冷不丁又在拐角處撞到別人懷裏——

沒錯，正是被他惦記了許久的湯姆本人。

“你怎麽總是不看路，哈利？”湯姆微微皺眉看他，嘴角卻有些似笑非笑的神氣。“還是說，你就是故意的？”

哈利剛揣摩出話語底下的意思，臉就蹭地一下就紅了。“我沒有……對不起。”他扭動着身軀想往後退，但腰被一把撈住，緊緊壓在另一人的胯骨上。

“這時候再來害羞，是不是有點晚？”有個熟悉的聲音湊在他耳邊說，濕熱的呼吸随着話聲一陣陣地撲在哈利耳朵上，“但老實說，我是沒有意見的。”

這下好了，哈利能感到自己的耳垂也開始發燒。雖然他倆之間還有一大堆問題沒解決，但他确實沒法在過于貼近湯姆的時候控制本能的身體反應。而且，湯姆這麽說，幾乎是承認他喜歡哈利撲到他身上了……

“你這麽久不出現，就是為了現在來取笑我嗎？”哈利賭氣地反駁，手臂卻忍不住環上高個男孩看着薄瘦卻觸感堅實的背部。對方身上滿是他喜歡的味道，他幹脆把臉埋進高個男孩的胸口，無聲地深吸氣。

湯姆從胸膛起伏裏察覺到了哈利在做什麽。“怎麽，想我了？”

哈利保持着腦袋抵在胸口的姿勢點頭。他沒什麽好不承認的，他就是為他着迷。與此同時，他也不相信湯姆不知道他最近在做什麽。可直到這會兒，湯姆似乎仍舊不打算質問他女盥洗室炸了的事。

這到底是什麽意思？

難道從歸還活點地圖開始，湯姆就在故意縱容哈利去查清其中原委？

沒等哈利想出個所以然，耳畔又傳來湯姆仿佛被逗樂了的聲音。“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說了——我當然不是來取笑你，我來祝賀你。”

……啊？祝賀我？祝賀啥？

哈利頓時滿頭霧水。“什麽？”他勉力擡起頭，試圖從高個男孩的表情上分辨一二。

湯姆也垂着腦袋看他，居然笑眯眯的。“還記得我曾經想和你做的那個交易嗎？”

高個男孩臉上向來沒什麽多餘表情，天天冷漠得可以說是拒人于千裏之外。現在卻笑容燦爛，再加上曾經讓他倆不歡而散的交易，哈利總感覺不太妙。“不，我不會同意的。”他滿是警惕地說。

這種立刻豎起尖刺的反應似乎讓湯姆更高興了一點。“噢，我沒在舊事重提，”他愉悅地回答，指尖甚至安撫地揉了揉哈利緊繃的脖側，“只是——祝賀你把我的籌碼贏走了。”

這話沒頭沒尾，哈利愈發迷惑。

籌碼，什麽籌碼？當時湯姆想用斯基特是個非法阿尼瑪格斯的秘密換哈利不再關注他，哈利死也沒松口，後來倒确實猜出來了……

等等。

他突然想起赫敏抓住斯基特的誓言以及褐發女孩最近的反常行蹤。“你是說……”他慢慢開口，感到久違的喜悅猛烈沖刷過他的內心，“那個女人被逮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成就達成：只有甲蟲小姐受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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