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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敗的告白

這件事幾乎以光的速度傳遍了整個霍格沃茨。哈利以前不知道大家這麽關心八卦，否則解釋不了為什麽不管他走到哪兒都能遇到相關的事——

有一次，他路過費爾奇敞着門的辦公室外，發現管理員正一邊奮力撕扯着成堆的粉色信封，一邊咬牙切齒地詛咒那個試圖用寫着“我比芙蓉愛你千百倍”的求愛信貼滿整面石牆（那堵牆是斯萊特林公共休息室入口）的人；

有一次，他經過某條走廊，聽見挂滿魔法冰柱的扶手下方傳來女生的凄慘哭訴，說芙蓉毀了她最大的夢想，另外兩個女生嗚咽着安慰她；

還有好幾次，他聽見男生們半是嫉妒半是欣慰地感嘆，湯姆終于找了舞伴、還搞得人盡皆知，總算有死心的女孩答應他們的邀請了。

沒過多久，霍格沃茨的女生們就聯結成了一條陣線。她們似乎認定她們在自己的主場裏受到了極大的冒犯，對芙蓉同仇敵忾。

“不過我覺得那是無用功，”在告訴哈利和羅恩最後這件事時，赫敏有點厭煩，“他倆都約好了呀！還有那麽多目擊者！”

這是假期裏的第一個夜晚，公共休息室人聲喧嘩，感覺比平時還擁擠。哈利正在看羅恩用噼啪爆炸牌搭城堡，剛剛赫敏從圖書館回來，加入了他們。

雖然哈利明白此事已成定局，但他也能理解那些女孩的做法。事實上，他心底裏還存有一絲微薄的僥幸，像是中途出了岔子、他倆跳不成舞之類的。更準确點說，他并不擔心一支舞；他擔心的是，湯姆破例答應了芙蓉第一次，就可能有第二次。

剛發現單戀，就要變失戀，誰的心髒也扛不住呀……

至于羅恩，他這會兒對此類消息完全不感興趣。在哈利孤注一擲地給他倆找了佩蒂爾姐妹做舞伴後，他才知道早有人邀請了赫敏。一開始他完全不信，直到金妮為赫敏做了佐證。“所以誰約了你？”他冷不丁發問。

這招出其不意想法不錯，奈何已經用了太多次，赫敏只回給他一個不耐煩的白眼。“我說過我不會告訴你的。”

知情者哈利謹慎地保持沉默。他認為赫敏的做法很明智，不然霍格沃茨女生聯合陣線大概也要抵制她了。但他也不想對羅恩說謊：他現在做什麽都打不起精神，更別提完美掩飾自己了。再想起舞伴已經找到、沒法再用這個借口解釋自己愈發低落的情緒，他簡直如坐針氈。

“我覺得我大概想研究一下第二個項目的線索，”哈利在那兩人進行眼神交鋒的時候站起身，懷疑金蛋可能是他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裏的救命稻草，“也許會晚點回來。”

羅恩勉強分給了哈利一點注意力。“不要太遲，”他囑咐道，“沒人陪我下棋的話，我可能會早點睡！”

這就意味着羅恩會留下來給哈利開門。哈利點點頭，表示自己聽見了。他爬上樓梯，到宿舍裏把床底下的金蛋拿出來。等他再經過公共休息室的時候，赫敏扯着嗓子沖他喊了句：“祝你早日成功！”

進入聖誕假期後，學校裏的人少了差不多一半，留校的學生也沒幾個想要學習。哈利輕而易舉地找到一間空教室，進去之後關上門，将金蛋和隐形衣放在最近的一張課桌上，自己跟着坐了下來。

他當然不真的想要研究金蛋，離第二個項目舉辦還有整整兩個月呢……

雖然對羅恩和赫敏撒這種謊不好，但他可能真的需要一個人待着……

誰能想到呢，舞會臨近，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開舞時是否會出洋相，而是擔心另一對可能會成為情侶……

不提媚娃血統，芙蓉确實挺漂亮的，他要拿什麽才能競争過她……

為什麽他沒把握好時機？在斯拉格霍恩教授的冷餐會上，他明明有得是時間……

哈利從沒這麽垂頭喪氣過。要是當時沒被自己吓跑就好了，他悔不當初地想。應該直接說出口的，反正那時近處沒人，就他們倆……湯姆可能會受到驚吓，但也總比現在的情況好……如果芙蓉成了湯姆的女朋友，他再說出自己的心思真的很不合适……

沉浸在自怨自艾裏的哈利沒聽見另一邊門口傳來的輕微動靜。直到一只修長的手在他面前揮了揮，他才猛然驚醒。“……怎麽？”他差點跳起來，但被背後的來人死死按住了肩膀。

“快九點了，哈利。”湯姆的聲音在他耳邊輕聲提醒，用一種公事公辦的語氣，“我能不能假設你知道，只有五年級及以上的學生才能在公衆區域逗留到現在？”

剛剛還在想象裏的人這會兒突然出現，哈利脊背僵直，局促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對不起，我忘記時間了——”他磕磕巴巴地道歉，又想起身，“——我這就回去！”

但湯姆再次把他按回了椅子，也沒接他的話頭。“你在這兒做什麽呢？”

誰都知道這個問題根本用不着哈利回答，因為金蛋就明晃晃地擺在兩人的眼皮子底下。“你開始願意在比賽上花更多功夫了？”那把聲音似乎帶上了淺淡笑意，“很好。”

哈利有理由懷疑這句誇獎對應的是湯姆上次對他奪冠的要求。然而現實并不是這麽回事……他慚愧地垂下頭。“我沒找到什麽，”他實話實說，覺得自己簡直是破罐子破摔——不僅趕不上好時機，還沒法給湯姆留下好印象——“它就只是單純尖叫而已。”

“是嗎？”湯姆總算放開了哈利，“介意讓我聽聽嗎？”

肩膀上的壓力倏爾消失，哈利不适應地在椅子上挪動了下——它在的時候他想逃開，它不在的時候他又很失望，他希望另一個人沒注意到這種矛盾的內心鬥争。“真的是尖叫，”他再次強調，不怎麽敢直視已經走到他側前方的男孩，“而且非常嘶啞難聽。”

湯姆只是無所謂地一笑。“我覺得我做好準備了。”

哈利沒法繼續拒絕，只好扭開蛋殼。一時間，足以撕裂耳膜的刺耳聲響在整個教室裏來回震動。他腦袋裏本來就塞滿了各種亂糟糟的情緒，這會兒更是頭痛欲裂。

突然間，那些動靜全消失了。哈利睜開眼睛——這會兒他才意識到他剛剛居然忍不住閉上了它們——恰巧看見湯姆把手從合起的金蛋上收了回去。“你怎麽啦？哪裏不舒服嗎？”高個男孩開口，問的卻不是金蛋。

“我沒事。”哈利趕緊說，不想讓對方覺得他弱不禁風。

湯姆又看了看哈利，毫不猶豫地把金蛋推到一邊，自己側身坐上桌面。“真的嗎？”他微微向哈利俯過去，專注的神情裏帶着疑惑，“為什麽我覺得你在躲着我？”

哈利沒料到對方竟然發現了這個，在本能後仰的同時瞪大了眼睛。冷餐會之後，他花費了不少功夫理清思緒，連活點地圖都沒再翻看；門廳事件之後就更是了，他完全無法面對湯姆可能找了個漂亮女朋友的事實。“我……沒有。”他勉強回答，自己都覺得這話不可信。

高個男孩沖哈利揚起了一根眉毛。“上上次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他輕聲道，簡直稱得上善解人意，“如果真是這樣，我想我必須得為我自己辯解一下——人的生命是很寶貴的，哈利；別動不動就把送命挂嘴上，尤其當只是面對小小挑戰的時候。”

哈利猜湯姆确實有資格說三強争霸賽是小小挑戰，但……“我又不是你，”他忍不住低聲回嘴，“而且我也沒被你吓到。”

“要我幫你回憶一下我們上次會面的結果嗎，哈利？”湯姆報以反問，臉上的神情表明他壓根不信。

哈利就知道他避不過去。“那是我的問題，”因為翻湧而上的尴尬和心虛，他的聲音低如蚊吶，目光也愈發躲閃，“和你沒什麽關系。”

現在，湯姆的眉毛幾乎快要揚到發際線了。“如果你能看着我的眼睛說這句話，”他故意拖長音，“也許我還能考慮相信你。”

這是個激将法，哈利聽得出來，可他完全沒法違背。在迎上那張臉後，他的心跳不争氣地漏了半拍，而且開始口幹舌燥。“真的和你沒關系。”他又說了一遍，同時懷疑自己可能從沒如此違心過。

湯姆眯起眼睛，好像還是不太買賬。“所以你上次突然跑掉是為了？”

現在哈利想找一條地方把自己埋進去，因為他真的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就是個好時機，趕緊告訴他你真正的感覺！

有個小人在他腦袋裏興奮嚷嚷。

可是他倆都是男的……況且他已經有芙蓉了……

另一個小人悲觀至極地潑着冷水。

兩邊夾擊之下，哈利的額角又開始隐隐作痛。“我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挺着急的！”他脫口而出，完全顧不上別的了，“不是你的錯，抱歉！”

大概是看出哈利鐵了心不說，湯姆的眼睛眯得更厲害了。不過，他沒指出哈利的借口有多可疑、多破綻百出，只是問：“你知道金蛋的尖叫意味着什麽嗎？”

哈利還以為對方會接着追根究底，正惴惴不安地等着。一聽這話，他更不安了。“不知道，”他羞愧地承認，又低下頭，“我會再努力試試的。”

一聲若有似無的嘆息掠過他的頭頂，像是湯姆終于放棄了什麽。“這還挺明顯的，那聲音是……”

後面的話消失了，因為哈利猛地跳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高個男孩的嘴。“你別說！”他一疊聲地拒絕，“別提醒我！”

湯姆維持着原先的姿勢，在哈利的手掌後方詫異地眨了眨眼。“你想自己找出來？”

因為被擋住，他的聲音發悶。這還不是全部：他說話時嘴唇輕動，在敏感的掌心肌膚上挨挨擦擦；帶起的絲絲氣流拂向指縫，暖而微濕。

哈利驚覺這動作有多暧|昧，觸電般收回了手。“是的，”他硬着頭皮承認，萬分希望自己在湯姆眼裏不是個打腫臉充胖子的形象。

高個男孩只是探究地看着哈利。他的視線從哈利臉上滑下，到不自然收緊的手掌時又收了回去。“我明白了。”他緩緩道，随即站起身，似乎打算離開。但在走到門口之前，他又回過頭。“別待太晚，哈利。”

哈利不知所措地眨着眼睛。他不知道湯姆為什麽如此從善如流，又為什麽再次對自己網開一面。“等等！”

湯姆擰開門把手的動作停下了。“怎麽？”

哈利這才意識到他剛剛阻止對方離開的話語根本沒過腦袋。“我……”他猶豫了一陣，最終決定，就算真的沒有希望，他至少也得弄個明白。“我想知道，”他押上了自己的全部勇氣，“你和芙蓉……”

“你那時也看見了嗎？”湯姆納悶地問，徹底轉回身。“你看起來不像是會關心流言的人。”

哈利臉紅了。高個男孩認為他不是八卦大軍中的一員、也就不會在乎，而他不确定這到底是好還是壞。“他們都在說……”他嘗試解釋，然而感覺越描越黑，“我只是想……”

“你覺得我當時有其他選擇嗎？”湯姆突然打斷了哈利的話。

哈利發現他的心髒突然又活過來了，此時正滿懷希望地在他胸腔裏躍動。“什麽意思？”

湯姆攤手，滿臉都寫着無奈。“她事先調查過了，她知道我沒有舞伴。如果我在那麽多人面前回絕她，讓她下不來臺，教授們不會高興的。”

哈利确實能感覺到，全校上下都恨不能給遠道而來的客人們留下深刻的好印象——今年的聖誕裝飾比往年漂亮多了，城堡裏還打掃得空前幹淨。“所以你不喜歡芙蓉？”他再次确認地問。

“迄今為止，她在我眼裏還是霍格沃茨的客人。”湯姆回答，簡直像是沒好氣了，“說真的，我弄不懂你們的邏輯——我答應做誰的舞伴，就意味着我喜歡她嗎？”

看來已經有不少人問過類似的問題了……

哈利很想回答，所有人都更願意和自己喜歡的人跳舞，更別提湯姆之前已經拒絕了很多女孩。但對方都說得這麽直白了，他決定相信他。而後他又想到，湯姆好像确實抵抗住了芙蓉媚娃血統的吸引力。

“确實不一定。”哈利出聲贊同的時候，他聽見自己的血液在全身歡欣奔流。

仿佛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湯姆停頓了一下。“你還有其他事嗎？”

哈利還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中，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看到高個男孩把門打開、準備向外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他突然醒過神，跳起來沖過去，抓住對方放在門把上的手——

因為速度太快，剎不住的慣性帶着門甩了回去。兩人接連撞到橡木門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你……”湯姆捂着撞疼的肩膀，試圖站直身體。

他可能想要質問哈利的粗魯，但哈利的語速比他更快。“我有話想和你說！”

湯姆向下瞄了瞄他倆還扣在一起的右手，又擡起眼睛看哈利，臉上的表情難以解讀。“什麽話？”

兩人的距離只在咫尺之間，哈利的心跳變得更快，感覺跟呼吸困難似的。真要追根究底的話，這些跡象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已經隐約冒頭，他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遲鈍到最近才察覺。“我覺得——”他說，擡起頭，強迫自己對上那雙從近處看愈發攝人心魄的黑眼睛，“我喜歡你。”

像是完全沒有預料，湯姆僵住了。但在哈利能聯想到別的地方之前，他又放松下來，甚至還露出了清淡的笑容。“謝謝。”他回答，以一種愉快輕松的口氣，“人人都有點秘密，我能理解。你用不着勉強自己這麽說。”

如果說哈利做夢都想不到他輕易說出了口——根本沒想象中那麽難——他就更想不到會得到這種回複。他落荒而逃的原因就是他剛說的那個，它已經不再是秘密了；然而……

“你在說什麽呀？”他徹底迷茫了，“什麽‘勉強’？”

“不是這樣嗎？”湯姆歪了歪腦袋，看起來比哈利還疑惑，“在火車上，你也是這麽開的頭，有話想和我說什麽的……”他頓了頓，“那只是我的誤會，而且已經過去很久了，你完全沒必要這樣安慰我。”

哈利緩慢地眨着眼睛。事情的發展方向太過不同尋常，他有點跟不上。雖然他确實用了相同的句式，但湯姆怎麽會以為這兩件事性質相同？“我真不是勉強……”他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釋，然而一時半會兒根本組織不出有說服力的理由。

湯姆安撫地拍了拍哈利的肩膀。“沒關系，我明白你的意思。”他這麽說的時候，不着痕跡地掙開了自己的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得繼續夜巡了。”

“可我真的……”

哈利還想再掙紮一下，奈何湯姆沒打算給他留下機會。“答應我好好鑽研金蛋，”高個男孩用一種接近于哄的語氣說，還理了理哈利鬓邊翹起來的亂發，“嗯？”

被碰觸到的耳側立馬燒了起來，哈利近乎無意識地點頭。等到教室裏就剩他一個，他才堪堪回過神——

湯姆明白？他明白什麽了？不管是什麽，都不是他想表達的吧？

還勉強自己？勉強個鬼啊，他已經做了好幾天心理準備了！

最後提金蛋什麽的，根本就是存心轉移他的注意力……

哈利挫敗極了，将臉深深埋進自己的雙手裏。耳上的熱度迅速向下蔓延，像火焰一般炙烤着他的心。

湯姆那麽聰明，他根本不相信對方會誤解他說的話。反過來考慮，高個男孩可能也是如此：他想知道哈利為什麽落荒而逃，卻不相信哈利這麽做是因為喜歡他；對方不僅裝作沒聽出話裏的情愫，還一直把話頭往哈利好心幫他遞臺階的方向引……

這也是符合邏輯的：畢竟在湯姆看來，他們的感情完全沒深到那種程度啊？

一個聲音在哈利腦袋深處細細地說。

得了吧，另一個聲音嘲諷地道，不管他們之間到底有沒有信任問題，湯姆都已經用最不傷害感情的方式徹底拒絕了哈利！

哈利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臉，又使勁耙了耙頭發。突然間，空蕩蕩的教室變得異常令人無法忍受。他飛快地轉身走到桌邊，一手抄起金蛋，另一手抖開隐形衣，穿好後就大步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湯姆·影帝·大忽悠·個人主義·裏德爾上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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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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