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尋書名、關鍵詞

第32章 就以一個很13的形象出現過了…… (16)

這片天下的未竟之志。所以——”青竹酒筒撞上林玖的竹杯,清涼酒液飛濺,濃香四溢。

“咱兄弟兩個,痛痛快快打這最後一仗罷!”

林玖豪氣大笑:“好!就沖這句話,咱們兄弟倆今天也要大喝一場!”

千峰獨秀,蒼林似海。千裏風雲飒起,龍蛇飛陸。俯仰乾坤豪情,醉笑三千場。

括羽道:“有兄弟如你、二哥、飛飛、段昶,有親人如阿惹、南越叔伯,妻為我所愛,軍為我所親,江山如畫,四海清平,此生夫複何求?”

站起身來,身如玉山峨峨,青衫嶙嶙而飛,容秀目明,顧盼流彩。

“這萬裏山河,為我等所守!烝烝萬民,為我等所衛!姓朱或明,又有何異!”

左鈞直的肚子一天天大了起來,明嚴本不許她再領政務,然而扶桑使臣來朝,終究還是得她親自出面。

原來是雪齋終于奪得政權,遣使奉表入朝,喻知政號更新外,請求擴大兩國海貿、減免賦稅、互遣學者。

左鈞直素來是個愛操心的性子,凡事但求盡善盡美。戶部、禮部、四夷會同館應扶桑國之請拟定的貿易條款、賦稅政策、交流往來計劃等等諸多文書,她都務求親自過目,召來有關官員在文淵閣反複商讨推敲之後方提交內閣及皇帝審議并下發施行。她究竟是位高權重,在外夷事務上所歷的時間也長,許多早先的老臣退位,她年紀雖輕,卻已是外務元老。

一些近幾年科舉入朝的新臣,或是從地方提拔起來的官員,初時并不識得她,只是之前聽過她的惡名,又因她是女子,頗多輕蔑。只當她并無真才實學,呈上的文牍便時作敷衍。左鈞直讀過之後,并不氣怒,将這些新晉臣子召集至文華殿,就其疏漏之處一一詳加考問,直問得這些臣子們汗流浃背、如坐針氈。

新臣氣盛,不服道:“我等但任一衙之職,為一國之臣,哪裏能六部、四夷面面俱到,無所不曉?”

左鈞直绛紅羅纨官服色沉如墨,端莊肅靜立于殿中,外罩紫金紗袍,晨霧映曦一般籠于周身,華貴而不浮豔。

目色如玉階秋涼,手指仍是纖瘦見骨。

“既是不知,為何還敢對本官如此輕慢?”

新臣們理直氣壯道:“大人根本就是刁難我等!敢問滿朝上下,誰能盡數答出大人的問題!”

Advertisement

“術業有專攻,朝中誰能寫一篇小小夷策,便考慮進如此多的事情!”

“不錯!三品及以上大臣,從未聞有似大人這般苛酷者!”

左鈞直挺着腹緩緩落坐在鋪了輕軟繡墊的椅子上,拂開涼袖,溫聲道:“給諸位大人看座,上茶。”

諸新臣面面相觑,皆不知突然受此優待,卻是何意。但見左鈞直雙手撫膝,平平道:“諸位大人說不可能,本官說可以。諸位現在就可以向本官發問,若四夷、六部所涉事務,本官有一項不知,本官便奏請皇上退出內閣。倘是諸位難不住本官,便請諸位今夜留待文華殿修訂策文,直至本官滿意為止。”

衆新臣一片嘩然,卻又興奮不已。其中不少人中舉時已經三五十歲,而左鈞直不過二十出頭,竟然放出如此厥詞,又以閣官之位押注,可不令衆臣心潮激湧!誰若能難倒這個年輕女閣臣,令其下位,必将成為朝中之風雲人物!

衆人争先恐後,使出渾身解數企圖難倒左鈞直。然而左鈞直十四歲便開始在四夷館供職,如今凡八年之久。她秉承家學,較常人又不知勤奮多少倍,莫說這些入朝尚短的新臣,便是資歷極深的閣官,除了姜離等,也少有能在學識之淵博上比得過她的。

從白日當空到夕陽西墜,衆新臣潤舌茶水都不知喝了幾輪,一個個落得怏然無力,方知這女閣官并非有名無實!整整一刻無人言語,左鈞直在宮人的攙扶下吃力起身,倦然道:“莫以為入了朝便能青雲直上,百姓的糧食,養不起屍位素餐之人!”

旁邊有每日定時而來的太醫入殿,一見她蒼白臉色,慌忙道:“大人兩旬之後便要生産,如此勞心費神,萬一有個差池,老臣只好提着腦袋去見皇上了!”

左鈞直搖頭道:“不妨事。”又向那些新臣們道:“諸位都是朝中新秀。既是在本官手下,本官便須許諸位一個前程。四夷之務,幹系非輕,還望諸位摒棄成見,務必誠心致志。——諸位也累了,且回去罷。”

衆新臣無不慚愧至極,此前傲慢盡化欽佩,恭謹告退而去。

太醫仔仔細細摸了她的脈象,微憂道:“大人本來就元氣虛耗,這幾個月來也虧得皇上用盡靈藥補養,方有今日成效。但老身方才覺得胎象有不穩之跡,大人切勿再勞動精神、奔走不息了。”

左鈞直急道:“真的不可再動?我近來忙碌,上月便誤了回家探望爹娘的事情,本打算今日再出宮一趟……”

太醫嚴肅道:“萬萬不可。倘是動了胎氣,大人到時候就追悔莫及了!”

太醫走後,左鈞直倚窗望着天際萬紫千紅的霞光,只覺得腹中輕輕一動,好似有小腳蹬上肚皮,輕顫的感覺激遍全身,心中俱是慈憫親愛,感動得幾乎要哭泣,不由得低低喃了聲:“括羽。”

她多想與他分享此一刻的欣喜,可她又知道他不會在她生産前回來了。前方傳來軍報,黎季犛糾集舉國兵力,雇傭南海海盜,在三江府據天險頑抗,天軍數攻不下,傷亡甚重。括羽數日之前再次現于天軍陣中,士氣大振,無人再念及他是北齊皇子。

輕輕撫上渾圓的腹部,驕傲而又滿足。“沒關系,捷兒和娘親一起等着爹爹回來。”

夕霞在她玉白臉頰和手掌投下璀璨顏色,無聊處,扯出項上紅豆把玩,看到和紅豆一處的小小白銅簽盒,想起至今不曾搖過一簽。她本不相信蔔卦之事,初時買這個給他,只是因為好看。如今想來心中愧疚。當時她一顆心俱在劉徽身上,對他便不那麽盡心,買時也不曾顧及過他并不懂扶桑語。

輕輕一搖,細碎聲音如沙。跳出來一支細小竹簽,其上不是原來的扶桑文,卻是精致墨線雕刻的兩個小人兒!一個白衣,一個黑衫,一只白毛黑面的大狗,執手共坐在桂花樹旁的牆頭上,流雲姍姍。

左鈞直大震,再搖一支簽,仍是一白一黑兩個小人兒,在河邊緊緊依偎,燦燦金葦似海揚波,漫天星萃。

簽盒不過指頭大,容納十支簽,每一支何其之小。那墨紋細微如發,也不知他是怎麽刻上去的。神靈活現,一見便知是她和他。一支一支,都是撷取往日點滴,牽連起與他相識十

年來種種回憶。

濕意漫過手心紋路,卻是抿着唇笑了。真恨不能插翅飛到他身邊,狠狠吻他剛毅卻又柔軟的唇,醉在他眉間笑意裏。

“撲”的一聲,一支冷箭紮在窗臺之上,箭尾顫動不止,驚得左鈞直撫心猝然起身。

誰能在皇宮之中肆無忌憚地放箭!

這箭若再斜上幾分,對準的就是她的心窩!

細細一想,明嚴今日出宮祭祀,至此時尚未歸還。平日裏護衛文華殿的翊衛換作羽林衛,倒讓人有機可趁了。

箭上有信。

左鈞直定神抽來一看,頓時方寸大亂。

四周一片荒涼。

殘垣斷壁,湖石橫七豎八,齊膝的雜草遍地亂生。

不敢掌燈,借着黯黯月色,左鈞直極艱難地穿行在濃寂夜色和無邊荒蕪之中。

帶着潮氣的夜風中盡是刺鼻腥腐。

她知道這裏面有很多死了很多年的屍骨,後來,竟成了抛屍墳場。

左鈞直裹緊了身上的衣裳和披風,盡力穩當地行走,不要晃到腹中孩子。然而腳底石礫虛砌,泥淖遍地,仍是不免幾番險些摔倒,驚得她渾身是汗。卻不敢害怕,只能頑強地走。

前方不遠處黑影一道,手執一柄細長忍刀,吸納月色蕩漾刃上。

“我爹娘在何處!”

左鈞直扶着一塊大石,費盡全力一呼,卻覺得那聲音也不過常人說話般聲響。

黑影咯咯一笑,是女人的優雅和狡詐。

“騙你的。不拿你爹娘為餌,你肯獨自前來麽!”

左鈞直只覺得下腹驟然一絞,冷汗涔涔而下,剎那間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窈窕身軀款款向她行來,長刀自她鼻尖、唇尖、鎖骨、胸口,緩緩落至高高隆起的腹上。刃口輕輕下壓,夏日并不厚的衣裳頓時一分為二從腹頂落下。左鈞直背後被壓在滿是棱角的奇石上,卻感覺不到疼。從頭頂到指尖的觸覺都被腹上鋒利的冰涼所占據。

她急喘,竟伸手死死握住鋒刃,不顧鮮血涓流一般落上雪白腹皮。格格作響的齒縫間擠出幹硬的話來:“你是望月……殺我……何益……”

“真聰明,不愧是天朝第一女閣官。”

女人未蒙面,那模樣依稀有幾分熟悉。左鈞直猛然間想起繁樓的望月柊真。

“雪齋将軍不可能讓你來殺我,你身為女忍,竟敢違抗上意!”

望月女忍咯咯又笑,“當年将軍贈予韓奉的萬柄扶桑刀在何處,你定是知曉。說,放生;不說,剖你的孩子出來。”

原來是為了那些武器。

左鈞直強忍疼痛,手上的痛楚讓她能夠保持清醒。

這批刀具當時暗渡陳倉到了韓府,是她後來猜測得出。然而随後一系列的變故,令她無暇告知明嚴。等她從東瀛回來時,韓奉已滅,韓府被抄,她以為這些刀具已經被官府沒收,但是既然望月女忍特意誘她出來盤問,恐怕這些刀具彼時并未同那個地下兵器庫放在一處。

所以其實她亦不知道這些刀具的下落。

手中刀又下壓三分。痛楚入骨。然而更可怕的是兩腿間開始有濕漉漉的液體流出,寒意一點點漫上心頭。

緊咬牙關,左鈞直道:“你随我來。”

一步步,她淚如暗泉寂湧。

她不怕死,一心只懸在腹中的孩兒身上。

兩腿間的黏膩濕意飛快泛濫開來,暗夜之中她看不見顏色。可是心頭冰涼,劇烈的墜脹之感讓她幾乎無法站立行走。

一陣陣猛烈的收縮和劇疼,她強忍着不讓自己叫出聲來,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向前挪動着步子。

她希望自己能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希望腹中的生命不要随着那濕意流逝。她還沒有拉過他的小手、沒有摸過總是蹬她的小腳。他的雙眼定然是和他的父親一樣明亮清澈,還沒有睜開看一看這世界,他不能撇下她就走了。

捷兒,你等娘親一下,再等一下。

這裏是韓府的那片巨大無垠的後花園。鬼蜮之地。

當年括羽在此與韓奉逆兵驚天一戰,萬千魂魄落入黃泉。

後來這片巨園和前面府邸一同被收為官有。府邸被改建,這片園子卻因據傳常有鬼火飄飄、邪風陣陣而一直廢置至今。

望月女忍會引她來此,定是确信這些刀具還在這片荒園之中。

在一片破碎假山前停下,她依着石頭,整個身子蜷成一張弓。

“就在……這裏……”

望月女忍望着一片破敗崎岖之地,狐疑看向她:“哪裏——”

大地無聲無息張開巨口,瞬間将她吞噬。

左鈞直腿上一緊,驚叫間只見望月女忍竟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她的腳腕!

下墜之力何其突然!望月女忍這一抓,險些将左鈞直也帶了下去。然而左鈞直此時的求生之欲竟是極強,手中之傷雖深可見骨,仍是拼死摳住了山石的洞隙不放。女忍一墜不下,便要騰身躍起。下腹劇疼再一次兇猛襲來,左鈞直只覺得一陣暈眩,心中劃過絕望,身子卻不受控制地痙攣軟倒。

剎那間雪光如練,女忍厲叫之聲急速陷入洞底,凄厲中帶着詭異的悶聲回蕩,渾如來自無間地府。

左鈞直依稀中只見一只白花花的斷掌仍扣在自己腳腕上,驚悚之感伴随密如潮水的陣疼讓她險些暈厥,鼻下傳來的疼痛卻讓她陡然一顫,腦中複又清明。

背後墊上一個清冷懷抱,熟悉的雍華貴香襲來,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天姿玉顏,慣常的冷漠中似乎又帶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焦灼神色。

“左鈞直,醒着!”

☆、一波又起

左鈞直哽咽道:“皇上,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沒了?”

明嚴橫抱着她,步履穩重如風,目光越過重重山石門障,卻未低頭看她一眼。斬釘截鐵道:“不會。”

她萬萬沒有想到,明嚴竟然會親自來救她。她臨走時将書信夾在案上折子中,便是為自己留一條後路。沒想到最先尋到的不是親衛,而是明嚴。

模糊淚眼中依稀看到他穿着玄衣纁裳,素色無文,當是從祀禮回來尚未換衣,只脫了外邊衮服。

腹中五髒六腑都似絞在了一起,便是當年烈火焚身,也不曾這般疼過。

她覺得自己已經不屬于這具身軀,魂魄就要掙脫而去。

“左鈞直,同朕說話。”

“皇上,好疼……”她猛烈地喘了口氣,苦笑掙紮道:“皇上……其實很……希望這孩子……落了罷?”

畢竟是朱镝的子嗣啊!

只覺他腳下一滞,瞬即又快步前行。她阖上眼睫,淚水如珠串串而落。

“睜眼!”

他吼道,“朕說了!你的孩子不會掉!”

“可是……我流了那麽多血……”她虛軟無力,看不到自己的肚子和底裙。此前被劃破的衣衫,被他用披風蓋住。

“左鈞直,”明嚴冷冷道,“你什麽都懂,偏偏不懂生孩子。不是血,是破水——你要生了。”

仿佛是一道光,驟然擊破漆黑迷障。

那陣陣收縮劇疼突然變得親切起來,竟是滿心的狂喜。她的捷兒,她和括羽的捷兒,果然是頑強的!

可下一瞬的疼撞得她失聲驚叫,明嚴低聲道:“左鈞直,再忍一下。”

她忽想起這孩子提前了二十天出世,這又不是在宮中,整個郢京寂寂入定,她要怎麽生?

又轉恐慌,手指無意識地抓上明嚴肩上貴錦。

他竟肯低頭哄她。“朕給你找穩婆,莫怕。”

他一路緊着左鈞直說話,令她保持清醒,足下如飛繞出韓府花園,直奔兩條街之外,找到了一個宅院,提足踹了進去。不顧裏頭胡亂披着衣衫的老婆子和老頭兒的尖叫阻攔,直接闖入裏屋,将左鈞直放到了床上。

“接生。”

老婆子怒罵道:“瞧你生得人模狗樣,卻是個無禮莽漢!”

明嚴解下腰間玉佩,置于桌上。那玉在燈下燦若明霞,其中如有飛龍盤繞雲海,映得一室瑩光爛然。

“母子平安,這玉就是你們的。倘是有一個不保——”龍泉劍哐啷一聲出鞘,明光如虹,劍尖寒氣飄渺,“拿人頭來抵。”

老婆子吓得魂飛魄散,立即吩咐老頭子去燒水。

左鈞直已經衣衫俱被冷汗浸濕,淡唇盡被咬爛,滿是鮮血。瞪着雙目,渾身一抽一抽,卻不肯嘶聲叫疼。

老婆子一摸她腹,驚道:“羊水都破了,小娘子是受了驚,早産了?”

左鈞直驟然疼得身軀弓起,手指死死摳住床沿,用力過度,之前傷口又血流如注,指甲都裂開。明嚴忙拉開她手,橫眉向老婆子喝道:“知道還問什麽!”

老婆子懾于他的威勢,不敢再多言,卻糾結道:“産子忌血光,官人還是出去為好。”

明嚴道:“無忌!”

左鈞直初時只是碎咬銀牙,忍痛不肯哭叫,然而神智模糊間,只見清華一人坐在了他的身側,拿着她手,眉眼依稀是夢中模樣,頓時心勁一松,大哭起來:“常勝!常勝!你終于回來了!”

那人怔了半晌,生硬道:“回來了。”

她仍是放聲大哭,卻肯聽着穩婆的話用力了。

身子如同被撕裂了一般,她痛到只剩直覺,直覺中俱是那一人的影子,直覺中仍是呼那一人叫常勝。

她叫着、哭着、撕打、痛罵、埋怨,訴盡一切相思之苦、道出這數月來所有的委屈,那人任着他掐破了手臂、撕爛了涼薄衣袖,只是一語不發。

穩婆笑道:“小娘子還這麽有力氣,這娃兒定是健旺得很。”話音一落,又是一道滾滾痙痛,左鈞直周身硬挺挺地縮起來,細細指尖深深刻進手中溫涼中去。穩婆忙道:“頭出來了!小娘子再用些力!”

哇地一聲啼哭響亮如鐘,緊跟着街頭一聲四更天的梆子響。穩婆渾身是汗,大大松了口氣,“恭喜官人和夫人,是個小公子!”

左鈞直筋疲力竭,任由着老婆子把身子折騰幹淨了,頭腦方漸漸清明起來。穩婆端着水盆出了門,她兩手一摸孩子沒在身邊,頓時驚叫道:“捷兒!”

明嚴面若冰霜,在她榻邊坐下,将懷中裹着軟毯的孩兒遞給她。她抱過孩子,一眼瞥見他玉石般手掌上的累累傷痕,驀然想起方才糊塗時做的荒唐事,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孩子一到她懷中便哇哇大哭起來。

明嚴冷眉道:“左鈞直,你會不會抱孩子?原來朕的太子一直是被你這樣抱的?”

左鈞直更是大窘,蒼白臉色頓時升起嫣紅。

明嚴牽着嬰兒的軟毯幫她擺正了姿勢,朱捷果然不再哭鬧。左鈞直讪讪道:“謝謝……陛下……”見他并不領這個情,只得低頭戳了戳朱捷皺巴巴的臉蛋兒,傷懷道:“為什麽這麽難看?難道是要像我了嗎?”

明嚴嘴角抽了一下:“過一個月長開了就好了。像你有什麽不好?”

左鈞直方想說,像我不就不好看了麽?然而一擡頭對上他和括羽三分相似的面目,頓時噤了聲。

明嚴注視着她,雙掌撫膝,語聲冰涼:“左鈞直,朕在你心中,就這般令人不齒?”

左鈞直心中千回百轉,輕輕拍着懷中朱捷,緩聲道:“今日若非陛下,我和捷兒已經葬身地洞了。”

明嚴定定看了她許久,終是起身,行到窗邊,任漠漠夜色洗一身玄色,孤峭深寒。

諷笑道:“你真是懂朕,知道朕一聽這種話,便不想同你說第二句。”

左鈞直緘默着,明嚴的聲音輕渺,淡淡夜風中飄來,“也罷,如今之左鈞直,早已不是十年前的那個左鈞直。”彈指間五色煙火飛入夜空,絢麗卻岑寂。

暗色衣袂融入黑夜,牆外街道上,由遠及近傳來密如鼓點的馬蹄奔騰的聲音。

左鈞直早産之後被太醫禁足于文華殿中和小小嬰兒一同調養,不得出門見風。

明嚴那夜在翊衛到來之前消失後再未出現過,無人知曉是他陪伴左鈞直生子。左鈞直松了口氣,心中卻無端生出歉疚。他雖然救了自己和孩兒,可是究竟還是那個冷面冷心的帝上,一切并沒有什麽不同。她不知自己為何總會覺得虧欠了他什麽。

倒是明德常帶着那個走路像滾着的妹妹過來。明德同左鈞直說話時,小公主便滾着去看那個呼呼大睡的小娃娃,咿咿呀呀地去牽他肥肥短短的小手指。朱捷哇哇大哭起來,左鈞直去看時,卻發現是在抗議被小公主塗得一臉的口水,哭笑不得。

翊衛在那廢棄兵器庫的地底發現了望月女忍的屍體,卻始終沒有找到那消失不見的萬柄忍者刀。

明嚴下令填平地下武庫,毀滅廢園,通入四方通渠惠通河之水,将那片滿是血腥的土地湮沒成一片巨大湖澤。

扶桑外事以使臣回國告一段落,交趾三江府卻鏖戰正酣。

千裏之外的戰報雪片一般飛入宮中,左鈞直雖未聽政,卻有人日日前來通告戰況。從那些簡潔斷續的敘述中,她大概能拼湊出天軍作戰的整幅畫面。

三江府是黎季犛最後的陣地,占據三江天險,易守難攻。江中密布竹刺栅防,戰船勾連,交趾湄公河一帶人久習水性,在水上如履平地。

縱然括羽、林玖、阮友等諸将神勇,也不得不從長計議,伐木造舟,裝置戰舸,操練水戰,如此便耗去數月之久。

左鈞直在宮中但等得焦心,括羽的書信卻是極其難得。

出征近一年,但得鴻雁兩傳,寥寥數字,不過“安好,勿念”和“多睡,多吃,養肥”,看得左鈞直牙癢。

若非看了不少文淵閣中收藏的他當年在侍讀班寫的卷子,曉得了他的文風本就如此,左鈞直真要懷疑那平日裏情話不絕的那人是不是他了。

這人政論策論都是一針見血、鞭辟入裏,卻不屑辭藻。恰似一把粗砺雄劍,并非明若鏡光,卻有千鈞氣勢。

這樣的文法,哪裏寫得出什麽家信?滿腔的情意,只肯在她耳邊細細地呢喃罷了。

弘啓九年八月二十一晚,海風大起,濃霧滿江,天軍趁夜揮師。括羽率南越善水敢死之士四千人攜輕刃飛索渡江,乘風縱火,大破黎季犛水陣。再越三江府城外深濠,揚索緣城而上,劈開通往水閘城門之路。

林玖、左杭、陸挺之、關嬰、阮友分五路率京軍、南越駐軍合共二十萬人,火炬熊熊之光穿越漫江大霧,鋪滿整個江面。鼓角呼號聲起,雄壯震天。交趾軍倉皇失措,水師未發而敗走城下,燒死溺死者無數,江水黑赤。

括羽三支鐵箭射斷水門鉸鏈,滂滂大水洶湧灌入。天軍一鼓作氣,攻入三江府。

城中象軍排山倒海壓至,粗厚鐵蹄踐踏萬物,街道齊震,樓宇皆搖,一時沖散鋒首前陣。

括羽玄甲青衣,搦繁弱勁弓于城牆之巅,鳴镝三響,羽箭營神機營應聲而至,轸翼陣列,流矢如星。

一箭射落象奴。

二箭射穿象鼻。

三箭神機火器齊發,象皆反走,盡踩己軍。鬼哭狼嚎之聲不絕,血肉之軀碎亂遍地。

巷戰幾至次日正午,俘斬無數。黎季犛率殘部潰走叱劫江海口。

大捷。

左鈞直闖入勤政殿時,衆臣面色皆變。左鈞直隐約覺得有異,道:“聽聞皇上有意在交趾開設三司郡縣?”

明嚴不語,兵部尚書蕭從戎道:“我等确有此意。”

左鈞直深吸一口氣,凜聲問道:“諸位大人可還記得我天軍南伐之旗號?吊民伐罪,複立陳氏!若開郡縣,豈非自食其言,與侵略何異?”

蕭從戎沉下臉,“何出此言!交趾自古本就屬我中國轄治,與其讓它獨立作亂,不若內屬。”

左鈞直道:“自前朝起,交趾便已獨立為國,自成一統。我天軍之所以能夠得勝,正是因為黎季犛大行苛政,民心不附,轉而擁戴我朝義軍。倘是我天朝背信棄義,亦必如黎季犛一般遭民衆讨伐。”

陸鶴亦冷哼道:“左鈞直,你是拿我天朝與黎季犛比拟麽!我朝仁政廣被,交趾能享吾皇聖德,是其民之福!”

左鈞直不願再與這些老臣鬥嘴,面向明嚴撩袍直挺挺跪下。

“皇上曾向臣問四夷之策。如今臣仍是那句話:地廣非久安之計,民勞乃易亂之源。改國為郡,得其地不足以供給,得其民不足以使令,徒慕虛名,自弊中土!”

說罷重重叩首于地:“臣懇請皇上收回成命!”

此議本由許多臣子聯名提出,自以為得意,不料竟招致左鈞直毫無回旋餘地的反擊,一個個面子上都挂不住,牙咬的格格作響。呼啦一聲,又跪下一片,叩首呼道:“開疆辟土,不世之功,必将澤被萬民、青史永垂!皇上三思!”

明嚴撐案起身,無波無緒道:“黎季犛尚未就擒,南伐之戰尚未終了。此事容後再議。——左鈞直,朕尚未命你還朝。以後沒有朕的許可,不可擅闖勤政殿!退下!”

左鈞直仍伏跪在地,固執道:“皇上若不納臣之議,後患無窮。”

明嚴一管朱筆擲到案上,濺出腥紅點點,“拖下去!無朕谕令,再出文華殿一步,守衛俱斬!”

左鈞直心知空口無憑,定是難以讓那些被大勝沖昏頭腦的大臣們信服。好在明嚴終于是答應容後再議,此事便還有回旋餘地。一路忖度着應對之策,竟沒有注意到迎面緋色鞠衣大衫的豔妩一人款款而來,如意紋紗衣雲霞四合,行帶馨風習習,儀态萬方。

遇上皇後的地方,恰在文華殿西北僻靜一角,翠竹叢生如栅,枝枝葉葉密成青障。

皇後沈慈深居簡出,但在諸儀大禮之上端方示現,供百官萬民參拜,其餘時光,不過育養一子一女,親自打點明嚴起居。細到膳食佐料、衣飾熏香,乃至勤政殿、上書房等各處文具、日用、器物擺設,都要一一過問,只為與明嚴習性相合。

左鈞直曾注意到,勤政殿中禦案一角常有素花三兩枝,或百合、白薔、白桑、白茶、白櫻、白丁香、白茉莉、白梨花,一年四季,各不相同。又曾注意到案上朱筆紫毫,俱都是母子二支,擱置位置,都有一定之規。無意中同括羽提起,括羽告訴她這些都是沈慈心思所聚。無人比她更了解明嚴的起居習性、喜惡癖好,就連雲沉瀾,也不如沈慈知曉得這般細致。

左鈞直被囿于皇宮之後,住在前殿的文華殿,與深居後宮的沈慈,也不曾見得幾面。她欲下拜,被沈慈止住。

她聲音清婉,未似其他人一般呼她“左大人”,卻啓唇道:“皇上既然免了征夷将軍的跪拜之禮,夫人也無需多禮。”

還是頭一回被喚作夫人。

左鈞直見她屏退左右,容若牡丹帶露,不勝輕愁,垂眸道:“娘娘當開心顏。”

沈慈幽然道:“皇上不愛佩飾。除禮制衮服所必需之六采玉佩、大小绶外,不願多戴一物。”

左鈞直微微挑眉,不知沈慈為何突出此言,卻聞她道:“八年前一日夜歸之後,卻袖中常攜一辟香藥囊。如今藥力盡失,也不曾丢棄。”

左鈞直容色漸漸冷淡了下來,道:“娘娘想要臣妾如何做?”

沈慈長睫似蝶輕落,黯然道:“我這一生,逃不出和母妃同樣的命運。得深愛之人,卻不得其心。但有人,總比什麽都沒有好。望夫人成全。”

左鈞直道:“臣妾身為人婦,不可能二嫁。娘娘何來成全不成全之說?”

沈慈慘淡一笑,“是了,皇上自然不可能讓你知曉。你看了今日軍報便知。”

左鈞直驟聞“軍報”二字,如被大槌迎頭狠擊,正反身要走,沈慈将一封銀龍手谕塞入她手中。

通禁無阻。

左鈞直直奔軍機處。明嚴和衆大員仍在勤政殿議事,軍機處但有少量值守。左鈞直手執帝谕,無人敢攔,眼睜睜看着她抽出最新一封八百

裏加急軍報,一目十行一掃而過,身子頓時晃了起來,跑出門去時,雙目赤紅,幾乎站立不穩。

掌燈時分,勤政殿議事方畢。殿外久候的內侍惶恐而跪:“禀陛下,左大人出宮了。”

“細說!”

“奴婢查過,一切并無異常,但軍機處說左大人執皇上手谕,上午去看過一封急報。然後左大人連文華殿都未回,直接出了宮!”

明嚴臉色驀沉,一旁随侍的翊衛首領道:“皇上,屬下現在去追,定來得及!”

明嚴漠漠目光落向銅壺漏刻,拂袖道:“不必了。追上了,她也不會回來。”轉身又向殿內走去,“傳翰林院當值學士入觐草诏。讓皇後和太子公主先行用膳,朕随後再去。”

勤政殿中數盞宮燈銀光瀉地,一宮清冷顏色。明嚴鳳眸霜冽,手中鎮紙終是往二尺黃绫紙上重重砸去。

“左鈞直,你還是這般不信任朕!”

☆、南越重聚

左鈞直從來沒有獨自行過這麽遠的路。從來沒有騎過這麽久的馬。

她知道她這是将括羽南下的路重新走一遍。風雨如磐,披星戴月。

此時方知自己這二十年來,其實是被養得嬌弱。所吃之苦,與他所歷根本無法比拟。

臀股俱被硬鞍磨出血泡,磨破了粘連在衣上,随着馬身的每一次颠簸疼痛無比。

可是還有什麽比她心中更疼呢?

那一封八百裏加急軍報中,字字句句觸目驚心,幾令她無法卒讀。

三江府一戰雖捷,卻慘烈之至。

軍機密報并不向兵部和內閣之外的大臣公開,那些臣子眼下但知黎季犛再無扭轉乾坤的可能,可是誰知道前線兒郎浴血而戰的悲壯!

黎季犛棄城而逃時,欲再效仿初時滅陳天平之計,水淹三江府。

彼時正值交趾雨季,三江洩流,全賴江上數座堤壩。

黎季犛殘部撤出時,不顧三江一帶百姓死活,下令炸開堤壩,滔滔洪水從三江彙入,直沖三江府。

括羽耳力極強,隐隐聽見雷鳴山動之聲,立即號令全軍緊閉城門,向高處攀登。

他與林玖、左杭、陸挺之等武藝高強者,試圖憑借人力絞起城底暗河洩水口之閘,令大水通過。

然而那閘門,卻被黎季犛離去時扣死。

倘無暗河洩水,此城必将被沖垮,屆時數十萬大軍、百姓,都将葬身洪水之中。

括羽和阮友等四名南越大将潛入暗河,閘開,洪過,這四人卻失去了蹤跡。

無論是死是活,她都要見到他。

她走時回家換了男裝。沒有敢驚動爹娘,只怕他們擔心。頭一回揣了把薄刃在身,便帶着那銀龍手谕、衣裳、幹

+A -A

同類推薦

  1.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古代言情 已完結 514.3萬字
  2.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62.0萬字
  3.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03.8萬字
  4.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88.1萬字
  5.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76.9萬字
  6.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06.1萬字
  7.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女奸臣杠上假太監

    她是女扮男裝的“小丞相”,游刃朝堂,臭名遠揚;他是把持朝野的東廠督主,前朝後宮,一言九鼎。“朝堂玩夠了,留下給我暖床?”他抓住她,肆意寵愛,滿朝盛傳東廠死太監喜歡男人,他樂了:“你也算男人?”“我不是男人,你也不是!”他挑眉,呵呵,這丫頭自己撩火,可別怪他辣手摧花!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30.0萬字
  8. 盛唐小炒

    盛唐小炒

    穿越唐朝當廚子會是一件倒黴事嗎?白錦兒回答——絕對是的。什麽,你說自帶系統還能成天下第一,還附贈一個俊俏上進溫柔體貼的竹馬?好吧,那就值得好好斟酌斟酌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17.5萬字
  9.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啓禀陛下:愛妻又跑跑跑路了

    他是手握重兵,權傾天下,令無數女兒家朝思暮想的大晏攝政王容翎。她是生性涼薄,睚眦必報的21世紀天才醫生鳳卿,當她和他相遇一一一“憑你也配嫁給本王,癡心枉想。”“沒事離得本王遠點,”後來,他成了新帝一一“卿卿,從此後,你就是我的皇後了。”“不敢癡心枉想。”“卿卿,我帶你出宮玩,”“沒興趣。”嗯,我的皇後真香!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79.5萬字
  10.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傲嬌小萌妃:殿下太腹黑

    “公子,一起洗澡吧!”時年五歲的葉七七拖着墨寒卿進了浴桶中,并且……帶着驚奇的目光毫不客氣地拽了他的小蘿蔔。
    墨寒卿臉色鐵青,咬牙切齒,奈何技不如人,居人籬下,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八年後,他是殺伐決斷、冷酷無情,號稱墨國第一公子的靖安王,世人都說,他極度厭惡女人,且有斷袖之癖,殊不知,他的眼裏心裏滿滿的都只有一個人。

  11.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一胎二寶,腹黑邪王賴上門

    作為海城人民醫院外科二把手,雲若夕一直覺得,自己救人無數,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誰曾想,一朝穿越,家徒四壁,左臉毀容,還吃了上頓沒下頓?
    最關鍵,腳邊還有兩只嗷嗷待哺的小包子?


    雲若夕有些偏頭疼!
    好在上天可憐見,讓她一出門,就撿到個免費勞動力。
    只是這免費勞動力有毒,自打她說,他是她弟後,這十裏八鄉的女人都發了瘋,成天往她破屋鑽。
    被弄得不厭其煩的雲若夕後悔了,早知道就說是相公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363.0萬字
  12. 上邪

    上邪

    傅九卿心裏藏着一個大秘密,自家的媳婦,是他悄悄撿來的……
    她為他雙手染血,為他心中的白月光,做了一回解毒的藥罐子。
    可是那日匪寇圍城,他說:你去引開他們,我去救她。
    後來,他悔了,她卻再也沒回來……
    再後來,她遇見了他。
    靳月不願意嫁入傅家的,可父親下獄,她一個弱女子又能如何?
    只是嫁過去之後,傳說中的病秧子,好似病得沒那麽嚴重。
    尤其是折磨人的手段,怎麽就……這麽狠?
    某日,靳月大徹大悟,夫君是只披着羊皮的大尾巴狼!
    ————————————————————————
    我心三分:日、月與你。日月贈你,卿盡(靳)天下!——傅九卿。
    ★鑽石每200加一更!
    ★鹹吃蘿蔔淡操心,架得很空莫考據。
    ★男主是大尾巴狼,女主原是母老虎!
    更新準時準點,麽麽噠!!

    古代言情 已完結 290.7萬字
  13. 重生燃情年代

    重生燃情年代

    再次睜開眼睛,梁一飛回到了似曾相識的90年代。然後,一飛沖天!新書已發,書名《逆流驚濤》‘網上每年各種挂法穿越的小夥伴,手拉手可以組成一個中等規模的城市;而他們創立的偉大事業,加起來可以買下整個銀河系!其實吧,才穿越那幾天,陸岳濤滿心憤懑,恨不得和這個世界同歸于盡。很快的,他釋然了。算了吧,又不是不能過。雖然大學落榜在複讀,爹媽鬧離婚,家裏還欠了一屁股債……’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0.9萬字
  14.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替嫁王妃天天想和離

    蘇邀一遭穿越,成了替嫁小可憐,無才無德,奇醜無比!
    夫君還是個廢了雙腿的病嬌王爺!
    廢柴小姐嫁給了殘疾王爺,天下再也找不出比他們更配的了。
    婚後,蘇邀與趙霁約法三章:“我治好你的病,你與我和離!”誰知治好這戲精王爺後,蘇邀卻被一把抱起,丢到軟塌之上。
    某個扮豬吃老虎的王爺眼神纏綿:“這兩年委屈夫人了,有些事也該辦了...”蘇邀瞪眼,怒吼:“辦你二大爺!
    和離!”趙霁一臉受傷:“如今夫人把為夫該看的都看了,該碰都也都碰了,難道要不負責任、始亂終棄嗎?”蘇邀:“......”原來這兩年她被這戲精給騙婚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81.5萬字
  15. 掌家福運小嬌娘

    掌家福運小嬌娘

    現代醫生蔣勝男死後穿越到異域時空,立志不婚的她睜眼便是人婦,入贅夫君又瞎又瘸,在她的努力下,改善了生存環境,也融入了這個家,并且收獲了愛情
    天有不測風雲,當日子越來越紅火時,災禍悄悄降臨,她又帶領全村走上了逃難之路,為了救治百姓,重新撿起前世的專業,成為一方名醫,幫助百姓度過災情
    就在重振家業之時,仇家又來了,為了自保,只好拿起武器,加入戰鬥,經過艱苦卓絕的鬥争,最後取得了勝利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3.5萬字
  16.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女配來襲:惡魔王爺請接招

    閨蜜給夏曉雨看了一本,超時空宇宙霹靂無敵無聊的小說,剛吐槽完這本書有多菜,結果竟然穿越到了這本小說裏!這比喝了假酒更讓人難受好吧!雖然穿越到女配身上,而且還是必死的那種女配,但是夏曉雨可不認命!不就是嫁給了一個惡魔王爺嗎...只是奇怪了,為什麽男主還是對她窮追不舍,難道非殺她不可嘛?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16.3萬字
  17.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馭獸狂妃:皇叔纏上瘾

    “本王救了你,你以身相許如何?”初見,權傾朝野的冰山皇叔嗓音低沉,充滿魅惑。
    夜摘星,二十一世紀古靈世家傳人,她是枯骨生肉的最強神醫,亦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全能傭兵女王。
    素手攬月摘星辰,殺遍世間作惡人。
    一朝穿越,竟成了将軍府變人人可欺的草包四小姐,從小靈根被挖,一臉胎記醜得深入人心。
    沒關系,她妙手去胎記續靈根,打臉渣男白蓮花,煉丹馭獸,陣法煉器,符籙傀儡,無所不能,驚豔天下。
    他是權勢滔天的異姓王,身份成謎,強大逆天,生人勿近,唯獨對她,寵之入骨,愛之如命。
    “娘子,本王想同你生一窩娃娃,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實施?”某人極具誘惑的貼在她耳後。
    生一窩?
    惹不起,溜了溜了。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42.0萬字
  18. 鳳妾

    鳳妾

    他用食指挑着她的下颌,眼神波光流轉,充滿挑釁:“寄人籬下的滋味如何?”說完,一只手在她身後緊緊環住。她別過頭去,厭惡的冷哼着:“三軍之帥可奪,匹夫不可奪志!” 他扯扯嘴角,冷笑着:“長公主好大的志向!本王保證你今後的生活會十分的‘精彩’!”他惡狠狠的說着,一把将她甩在地上。她是天潢貴胄,卻生逢亂世,時不我與。逃亡、做妾、代嫁一一經歷後,依然逃不出被他掌控的命運。

    古代言情 已完結 62.4萬字
  19. 天下謀妝

    天下謀妝

    【正常簡介】
    一場宮廷陰謀,将太醫楚家卷入其中,滿門獲罪。
    父親枉死,又親眼看着母親被殺,昔日好友露出真面目,對她施加非人折磨,而那與她傾心相愛的男子卻轉身娶了害她之人……
    楚清含恨而死。
    可一睜眼,她卻從小小的太醫之女搖身成了言國公的私生女——言清漓。
    天未亡我,這一次,她用盡手段,也必要讓那些害她滿門的仇人血債血償!
    【一句話簡介】
    一個小太醫之女在全家被害後又重生,使用了這樣那樣再那樣這樣的手段完成了複仇的NP文╮( ̄⊿ ̄")╭
    【友情提示】
    1.這篇文的劇情占比會多一些,肉肉都是慢慢炖熟。
    2.男主六個,這次男主全處。
    (非強行處,是這次男主們的性格設定所致,我寫文對于男女主是不是處完全看他們各自的性格與經歷,我前面也有寫男女都非處的,也寫過男非女處的,一切設定都為劇情服務,不上升到現實層面的道德三觀哈)
    3.女主不是傻白甜不是聖母,性格屬于古代女子中比較異類的,對三綱五常和男尊女卑的思想不太能認同。
    NPHNP古代爽文重生

    古代言情 已完結 138.3萬字